再仔细看看,他身上的衣服并不是一般太监穿的宝蓝色,而是一身玄色,上面还绣有某种禽鸟。
在这个以凤为尊的世界,能穿玄鸟的人不一般啊!
难怪他跟进大殿没人站出来抗议。
她还以为是沾了自己这个皇二代的光。
而且夏皇不问别人,偏偏只单独问了他,顾中宵在她心中的地位肯定不低。
这下有救了。
百里星辰的嘴角疯狂地上扬。
初六可是他的人。
这局稳赢!
王炸乘二!
“在下觉得李相说得对,臣附议。”
百里星辰不可思议地偏头去看顾中宵。
阿咧,昨天还口口声声爱慕太女,今天当着面就落井下石了?
爱情走得太快,就像龙卷风。
退一万步来讲,他要救他的手下就好好救,附个什么鬼的议?
顾中宵对她的目光无动于衷。
新的百里星辰可以死,但以鬼魂夺魄之说被烧死太没价值了。
所以他在等,等六六诱使太医院某人说出那句话。
然后一击即中,将利益最大化。
夏都的武力值降到最低,皇宫内外大乱,他才好下手控制。
站在最前面的百里荷塘拱了拱手:“太女年轻,没经受住这小太监的引诱也是人之常情,就请陛下看在她还小的份上,绕过她这次。”
百里浪花跟着嚷嚷:“是呀是呀,谁还不是个身长六尺的孩子。”
孩子你妹!
百里星辰心里窝火,上前一步就要辩解。
结果又一次被人捷足先登。
这次是个穿着绿色雉鸡朝服的女官,手中还拿着一片长长的细薄竹片,一脸的痛心疾首:“所以这就是太女强抢妇男到宫中淫乐的理由?”
草!
这种植物不仅坚韧不拔,而且坚强不屈,百折不挠!
果然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前天晚上的事情,到底是传出去了。
毕竟四个颜值不低的大男人清早从栖凤宫走了出去,再加上原主狼藉的名声,任谁都要多想几分。
反正也插不上嘴,百里星辰冷眼瞧着,想看看这些人还能说些什么。
果然,又有人陆陆续续地站出来,痛心疾首道:“下官实在是没想到,太女竟然会做出这种事,不知几位大人府上的小儿可好?”
这实在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还要用壶里的水泡一碗老坛酸菜牛肉面,再加个双汇火腿肠。
眼见上首有四个女官脸憋成了猪肝色,却只低着头不言语,百里星辰才知道那四个裸男居然还是有身份的人。
她暗自在心里将原主跟顾中宵骂了个上下五千年,才清了清嗓子站出来道:“犯人都给个堂审的机会?本宫从进了这昭阳殿还没说一句话,各位大人就给本宫定了一堆罪名,这怕是有些不合适吧?大夏的官难不成都是这么当的吗?本宫可真是开了眼界了。”
竹片女官冷哼一声:“难不成强抢妇男的还另有其人?”
百里星辰简直想给她点个赞。
不得不说,她真相了。
可她还是得背上这个锅。
试想,现在这种情况下,她高喊一声,太女已死,我不是太女。
那她能是谁?
是夺了她身体的魂魄?
这件事顾中宵不信,不代表满朝文武不信,更不代表夏皇不信。
谋害太女,只怕夏皇会直接砍死她。
他能在明年的今天想起来给她烧点纸,已经算是仁义了。
而这些大臣,没有一个会站出来为她说话。
人总对未知的东西充满恐惧,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站在偌大的宫殿之中,她忽然就生出一种深深的孤独感。
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孤独。
她实在是想不明白,全球六十亿人口,怎么偏偏就选中她?
百里星辰深吸一口气,将内心生出的异样压下去,一撩袍子跪了下来,脸上一片真诚道:“母皇,实不相瞒,儿臣其实心悦他们四人已久,那天夜里喝多了酒,没忍住就……但是我愿将他们都娶回宫。”
请原谅她造出一个四室两厅的心。
这还有什么说的,夏皇欣喜不已:“难怪吾儿总不愿比武招亲,原来一颗心早有归属。这样吧!四位爱卿,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朕便为他们赐婚,也免得夜长梦多,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
事情已经摆到明面上,几个孩子的名节算是毁在太女手里了,再拒婚也就只能一死或者青灯古佛陪伴一生了。
四个大人只能拱手称诺。
这下好了,百里星辰一口气将四个人全娶了,没人再说什么。
其他被她调戏过的没名没姓的百姓,根本就没资格进入这些大臣的脑子,所以她的第一个问题解决了。
然后就有人想起了初六。
主要是那个医女是因为初六被赶走的。
太医院里那些老学究能忍?
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医女,跪在地上膝行几步:“圣上可要为喜鹊做主啊!她可是前太医院院判喜娘唯一的孩子,喜娘为了给陛下伺候恶疾,以身试药,最终身亡,陛下可还记得?”
哦?这倒是个意外。
谁能想到,她穿越后处理的第一个人,竟然是夏皇恩人的女儿。
这比中六合彩都难吧!
她这运气可不是一般的好。
挣扎还是要挣扎的,在百里星辰的字典里从来没有束手就擒这一说。
“母皇请听儿臣一言,昨夜初六突发高热,有生命危险,儿臣宣医女喜鹊前来救治,可她不仅不愿救治,还出口讽刺,没有一丝医者父母心的高尚品德,这种人还有什么资格留在太医院?”
这,勉强也算是个理由,夏皇面上表情有些松动。
老医女见夏皇又要包庇太女,不等夏皇出声,焦急说道:“还望圣上明察,既然是有生命危险的病症,怎么可能一夜之间恢复如初?如今看这小太监面色,虽脾弱气虚,但也不像是大病初愈,必然是太女在说谎!圣上啊!莫要再纵容太女了,再这样下去,我大夏必亡!”
又是那个拿着竹片的女官站出来,跟着附和:“太女早已失德,本就无可救药,就算是有顾国师亲自教导,也无济于事,臣奏请,废太女!”
啧,没想到顾大太监居然是夏国国师。
百里星辰偷偷瞟了一眼站得四平八稳的顾中宵,再次坚定了自己的想法,这个人不简单,不然怎么可能在男子地位明显不如女子地位的大夏,以太监之身混成国师?
她暗暗腹诽,男人,你还有什么惊喜是我不知道的?
接着又有好几个女官站出来,嚷嚷着废太女。
呵呵,当她稀罕这个太女!
她也是被迫的,好不好?
就说历史上,有几个皇帝是长寿的?全都是被活活累死的。
如此情况几乎是每次上朝的压轴,每每上演,夏皇都是头疼不已,这次也不例外。
夏皇揉了揉太阳穴,可是她只有百里星辰一女,皇位不给她留着,难不成要给百里荷塘或者百里浪花,真当她一双眼是瞎的,她们两个什么心思她能不知道?
只怕上位第一件事就是对百里星辰斩草除根。
当年那断子绝孙的药,不就是她们下的。
只是下毒的男妃,刚被抓到就咬破了嘴里藏着的毒囊自杀了,就是那么巧,他是百里浪花进献的。
夏皇当机立断,杀了所有知情人。
大夏边境不太平,这案子查下去,国内必然陷入混乱,大夏真的就要亡了。
她只能将事情压下去。
大夏早已内忧外患,千疮百孔,奈何百里星辰偏偏是个不争气的,总被两个皇姨挑唆,做些人神共愤的事,只有顾中宵不时还能规劝几句。
夏皇终究是叹了一口气,挥挥手:“此事容后再议!”
偏有那不长眼的,比如那个竹片女官,大声喊道:“圣上,不能再拖了!太女失德,早有民怨沸反盈天,若今日不论出个长短,臣宁愿在此触柱而亡!”
这是要死谏了!
百里星辰默了默,原主之前到底是给她挖了个什么坑?
总不能被废后,再被贬为庶民吧?
有一身着绯色的中年女官跪地道:“圣上,元德二年,太女当年才八岁,就因为李太傅给她布置课业过多,深更半夜偷溜出宫放火烧了李府,李府上下几百口葬身火海,包括李太傅。”
又有一人出列道:“元德四年,太女十岁,当街纵马行凶,伤者十六人,亡者一人,有百姓怒斥其行不端,太女索性将所有敢反抗的百姓以莫须有的罪名处死。”
“元德六年,太女十二岁,绿柳园胡混,还企图强迫外艺不卖身的花魁,花魁不从,便将其丢进暗娼坊,致其死亡。这原本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可谁能想到这花魁还有个孪生哥哥,跑去以男为尊的华国参军,最终成为我国心腹大患。”
“元德七年……”
大殿之上静悄悄的,不断有女官出列,细数百里星辰的桩桩罪过。
每一件都有证有据,简直就是雷神之锤,并且强行将束手就擒四个大字刻进了她的字典。
夏皇数次想要打断,都被截了话头。
百里星辰长年累月不上朝,这次好不容易出现,众朝臣就是要抓住这个机会,铁了心地将她捶死,没有一个人想要辅佐这样一个未来君主。
百里星辰初时还觉得,那又怎么样?最多就是替原主背锅,成了一个富贵闲人。
结果越听越心慌。
那桩桩件件的事情,放在现代社会,那就是妥妥的法外狂徒张三。
现在再否认自己身份,也不会有人信了,毕竟太女一遇到事情就装失忆,也不是没人知道。
她变成了放羊的孩子,这次真的狼来了,可也没人信了。
拜百里星辰所赐,这大概是大夏自立国以来,众臣子最团结的一刻了。
群臣激昂,都巴巴看着夏皇,希望她能听得进去,重新生个孩子,建个小号打地图。
夏皇心里的苦没人知道。
她也想啊,试问哪个女子不想子孙满堂?又有谁愿意徒留一个废号在新手村里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可她只要敢说出自己无法孕育的事实,大夏就更乱了。
现在的王座就像升起了一团火,令她坐卧难安。
难道百里星辰真的是保不住了?
就连留一个小太女的机会都没有了?
她偷摸着在太女跟那些男子胡混的时候,命人在屋里点过好几次宜欢香了,但是都没有动静,她愁得头发都快掉光了。
此时的百里星辰在想什么?
她在想如果自己被贬为庶民了,能不能如其他穿越小说里写的那样,造出肥皂香水跟纸张,靠着勤劳的双手跟聪明的脑瓜子致富。
直到有个女官高声说出,此等累累恶行,该当一杯毒酒以谢天下。
好了,至此话题完全从她因为一个太监,撵走了太医院医女,变成了她该怎么去死。
贬为庶民还有得玩,一杯毒酒就算了。
一旁的顾中宵,眼观鼻鼻观心,始终不发一言。
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都已经一杯毒酒以谢天下了,百里星辰的罪名也陈述完了。
大殿彻底安静下来,气氛剑拔弩张。
百里星辰清了清嗓子:“都说完了吗?说完了就该我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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