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皇简直想要求求她,赶紧闭嘴吧!让我想想该怎么样将你捞出来,生下个小太女再死。
百里星辰掀袍跪地道:“母皇,您就信儿臣这一次,若儿臣说得有理,自然人人心悦诚服,若是没理,即便是母皇又能护儿臣到几时?”
朝堂下跪着的百里星辰是她从未见过的淡定从容,并不像以往那样气急败坏,抽出侍卫的剑就要喊打喊杀。
夏皇叹了口气,她说得对,即便是一国之主的自己,又能护她到几时,索性破罐子破摔,挥挥手没再说话。
朝臣的目光整齐划一,刷刷刷就射到百里星辰身上,恨不得她当场认罪。
百里星辰反而像是走上了答辩台,忽然就放松了。
“来,这些事本宫同你们一件件掰扯。但是本宫身上罪名实在太多,不好讲,我们先捡一件容易的来说,”说着她指了指初六,“不知哪位优秀代表先来跟我讨论初六的事情?”
初六忽然被cue到,吓得抖了一下身子。
太医院那位头发花白的医女无不讽刺说道:“听说太女又失忆了,臣便先做个自我介绍。臣乃太医院院判,姓李名玉,曾与喜娘师出同门。不知太女可愿与臣讨论?”
百里星辰点点头:“讲道理,断案的时候关系密切的都得回避,但我念你一把年纪了,就不与你计较了。你先说,初六这件事情,凭什么错的是初六,是我,就不是你师侄?”
百里星辰这话赤裸裸的就是嘲讽李院判公报私仇,但是鉴于她恶行累累,效果并不大,还被李院判反驳。
“说的好像初六不是你的人一样。”
她耸耸肩:“可初六不是我师侄。”
李院判喉头一噎,不愿与她在这小事上争执,指着初六说道:“能进太医院的岂是等闲之辈,纡尊降贵去照料一个非男非女的物什,有辱身份,喜鹊并没有做错什么。”
没看出来,一把年纪了,还是个普信女。
百里星辰顺着她的话说道:“既然说到了身份,那李院判且说说看,什么是身份?”
李院判哂笑:“太女不就是仗着自己的身份,才敢干出那么多强取豪夺,人神共愤的事情,如今来问我什么是身份,怕是不妥吧?”
朝堂中的文武官员皆发出不屑的轻笑声。
百里星辰皱了皱眉,上前一步:“本宫问你什么是身份,你别扯本宫。你是不是答不出来?”
李院判双手抱拳,向夏皇那边拱了拱:“院判便是臣的身份,是由陛下亲自盖章的身份。而这个小太监,不过是,呵……”
她喝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下去,很明显是嫌弃对方的身份,污了自己的嘴。
百里星辰环顾四周,悲哀地发现,这里几乎所有朝臣,都露出一副赞同的神情,包括初六自己都是认命般低垂着头。
除了顾中宵一脸的讳莫如深。
当然,初六是装的,但百里星辰不知道。
她向她们一一看去:“你们都是这么认为的?我还以为你们这些当官的,至少能有一个有那么几分见识,没成想,都是井底之蛙。”
竹片女官正要发作,被李院判拉住:“不知太女有何高见?”
百里星辰摆摆手:“高见倒是没有,只是想问问,为何母皇没给你户部侍郎,或者后厨屠夫的身份,偏给了你太医院院判的身份?”
说完也不等李院判回答,继续道:“因为不合适。学医的目的应该是为了解除患者病痛,不是为了日进斗金,也不是为了奢靡生活。作为一名医者,应该是有悬壶济世之心的。你做的事情决定你的身份,而不是身份决定你该做的事情。敢问李院判,你的所作所为,配院判这个身份吗?”
初初学医,谁还没有个当上神医,解除天下病症的梦想,跪在后面的年轻医女,听了她这一番话,胸腔里一阵激荡,心脏砰砰作响。
李院判一时也是说不出话来。
百里星辰本身就是学医的,说到这里更是激动,怒骂道:“你今日因为院判的身份不去治初六,若是哪一日医术精湛,被奉上神坛,是不是连圣上也看不上去治了?敢问你学医到底是为了什么?难不成是为了密谋造反,登上帝位?”
李院判听得满头是汗,直呼冤枉。
跪在李院判一旁的医女小声嘀咕:“可是这初六的身份确实是……”
百里星辰打断她的话:“他不过是被生活所迫,不得已才成了如今模样,但每日也是兢兢业业,做着自己的事情,领属于自己的酬劳,又不是去偷去抢,你凭什么看不起他?再说了,正是你们这些眼高于顶的人所看不起的三教九流与劳苦大众,才撑起来大夏,不然你吃什么喝什么?有本事你别吃他们种的粮食,穿他们做的衣服,自己喝西北风去裸奔。”
那医女连忙将头埋下去,不敢多嘴。
谁也没想到,太女忽然变得这样能说会道。
竹片女官又来了,指着百里星辰怒斥:“撑起大夏的,明明是圣上,是满朝文武,你休要胡说。”
啧,皇权的忠实粉丝呀!
百里星辰也不客气:“没听到李院判说过的我失忆了吗?先报上名来!”
竹片女官冷哼一声:“御史台陈竹。”
果然是个竹片。
她冷哼,百里星辰也冷哼:“御史台不应该是纠百官之罪,明圣上之目吗?怎么你这御史的眼里就只有王权富贵,看不见百姓呢?”
陈竹气得手抖:“数日不见,太女可真是巧舌如簧,顾国师教得好徒弟。”
哟呵,看来顾中宵也不是一手遮天,人见人爱嘛!
顾中宵瞥了陈竹一眼,薄唇轻启:“谢陈御史夸奖。”
百里星辰不由看了他一眼,还以为这个狼人要否认三连呢!
一会附议大臣,一会又站在自己这边,顾中宵的心思真难猜。
“那本宫想问陈御史,若是没有百姓,没有初六这样任劳任怨的人,母皇养着你们这样一群人,是要看你们整日里在昭阳殿打口水仗吗?”
陈御史指着她,你了半天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她说不出来,百里星辰能说出来:“所以身份这个东西,并没有什么高低贵贱,你们身居庙堂之上,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而这个禄,说穿了,就是百姓交上来的税收,他们用自己的血汗养活着你们,你们不兢兢业业,各司其职,反而还瞧不起养活你们的人,不觉得脸红吗?”
初六早已激动得满面赤红,从没有人为太监这种社会的最底层说过话。
这回他不是装的。
顾中宵颇有些意外地看着她,这个新的灵魂有点意思。
百里星辰趁热打铁,继续说道:“所以天下应当是天下人的天下,不是某一个姓氏,某一个种族,或者某一个性别的天下。”
昭阳殿里一时间鸦雀无声。
众大臣愣了。
跪着的医女们愣了。
百里荷塘跟百里浪花愣了。
皇位上的夏皇也愣了。
这番说辞所有人都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封建礼仪里从来都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
贵族是贵族,皇权是皇权,没有人想到贵族与皇权居然需要卑贱的普通大众去养活。
百里星辰略带疲惫地丢下了最后一句话:“铁打的百姓,流水的皇朝。言尽于此,你们好好想,我带初六先走了。”
铁打的百姓,流水的皇朝。
所有人的心里都微微颤了一下,不敢往深了想,包括夏皇与顾中宵。
百里星辰趁他们懵着,就要带初六溜出去,有一个十六七的小医女弱弱道:“太女,初六真是您治的吗?”
这句话不能下去再问吗?
偏要在这个时候知道答案吗?
百里星辰抓狂,普及完了三观,又得普及医学知识。
回头得让夏皇另外给她一份薪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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