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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大大YYDS!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 这是我不掏钱就可以看的吗?
  • 就这?你们觉得她好看?笑死人了,我也这么觉得
  • 听说这本书很好看,结果点开一看,呵呵,原来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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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3 蝴蝶飞不过沧海

 

  (1)逃婚

  

  八月二十是言歆和陆行彦结婚的日子。

  这段时间,两人即将结婚的消息陆陆续续地出现在各大财经娱乐上,刊载的照片里,言歆穿着一袭耀眼婚纱,挽着陆行彦的手,素来以女强人形象示人的她,笑得像每个待嫁的小女人一样,格外幸福。而她身旁西装革履的陆行彦,一如既往的温润如玉,斯文雅致。

  夏时意将手中买来的报纸和杂志看完后直接丢到了垃圾桶中,却在办公桌前怎么也静不下心来。

  明天就是两人婚礼的日子,尽管顾决已经放她离开,可她至今仍然无法寻到陆行彦的任何踪迹,连号码都早被换掉。她早就预料到,一旦在言歆面前暴露身份,她连接近陆行彦都变得分外困难。

  夏时意托着下颚,手指轻叩桌子,仔细思考还有没有其他办法的可能性。

  既然言歆将陆行彦的消息封死,那么陆行彦身边的人呢?身为他伴郎的顾决,她有没有办法查到他的行踪?这几日,或许和陆行彦接触的最多的人,除了言歆,大概就是顾决了吧。

  夏时意不禁苦笑不已,他们之间闹成这个样子,她最后连见陆行彦都还是要依赖他才能完成。

  时间所剩不多,无论如何,她都要抱着零星的希望去试一试。

  

  夏时意猜测得没错,当她查到顾决行踪的时候,和他在一起的人,的确是陆行彦。此刻,他正陪着陆行彦一起布置婚礼会场。

  但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赶往婚礼会场的途中,陆行彦因为公司的业务出了问题,临时被召了回去,与她擦肩而过。

  下午三点,烈日炎炎下,夏时意到达婚礼会场。一到那里,她刚说出自己来找陆行彦的目的。对方问了一声她的名字,她说出“夏绫”之后,对方没有让人联系陆行彦,反而立刻把她拦了下来,礼貌地请了出去。

  夏时意站在原地没动,黑白分明的眼珠转了转,接着从容镇定地对负责人微微一笑:“据我所知,这里被邀请的嘉宾少说也有上百,你连看都没看嘉宾名单一眼,怎么就能确定,我就不是嘉宾?如果不是你记忆力太好,就是有人故意吩咐你这么做,我说的对吗?”

  负责人怔了怔,显然没料她一眼就看出他赶人的意图,正思索如何回复时,忽然传来言歆不耐烦的声音,命令的意味十足:“既然客客气气地请她离开她不听,那你还愣在那里干什么?不快去叫保安?”

  夏时意听到身后同时响起两道向这边走来的脚步声,她很快意识到,言歆身边的人,很有可能就是许久不见的陆行彦!

  一时间,她心砰砰跳起来,慢慢转过身,扬起的笑容却在下一刻僵在嘴角。

  妆容精致,一副名媛千金气派的言歆旁边,向她这里不疾不徐信步走来的人,不是陆行彦,而是……

  顾决。

  仅仅分开了几日,却恍如隔世。

  当他深邃幽暗的目光向她漫不经心扫过来的时候,神色不曾半分波动,一副冷心冷面的模样,如同九尺寒冰。

  夏时意知道,他将对她的爱恋全部收回后,褪去了所有的柔情,又恢复到最初时光里那个淡漠深沉的男人,仅仅只是简简单单地站在那里,周围便形成了一股强大的压迫气场。

  尽管她明白,见到他无可避免,但当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面对他却还是有些不自然,毕竟两人曾经那样朝夕相对过。

  相较于她而言,顾决才当真是擅长离场的个中高手,一旦放手,风轻云淡,断得干干净净,彻彻底底。

  眼见他们越走越近,夏时意收起心里流转的复杂心思,恢复了脸上一贯的笑容,对迎面而来的言歆冷静开口:“你可以赶我离开,但我今天来,就没有想要空手回去过。言歆,你欠了我八年的东西,我一定会向你讨回来。”

  她抬脚欲走,却听见身后的言歆重重冷哼了一声,喊她的名字:“夏小姐。”

  夏时意转身,却猝不及防地被言歆狠狠甩了一巴掌,她没想到言歆竟然在大庭广众之下便对她动手,一时间捂住火辣辣的脸,怒瞪着她,冷冷问:“随随便便打人,这就是你的素质?”

  “你主动送上门给我羞辱,我不把握岂不是辜负了你的一番‘好意’?”如今言歆不用再忌讳顾决,她的语气变得更加肆无忌惮起来,抱着双臂,盛气凌人地看着夏时意,“你是不是忘了,这里的主人是谁?我警告你,如果你再这样不识好歹,那么,不再是一个耳光这么简单的事了。”

  “言歆,你真以为我不敢闹吗?闹大了,自然陆行彦会听到这里的动静,我还正愁见不到他……”

  夏时意说着,扬起手正想对言歆反击回去,一直漠然旁观的顾决却骤然出手,快速握住她的手腕,他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示意旁边的下属,吩咐:“叫保安过来,把她带走。”

  “是,顾总。”

  夏时意看着这个面无表情的男人,见他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护着言歆,心底缓缓漫过一声叹息。

  这就是顾决了。

  深爱的时候毫无保留地付出,不爱的时候伤起人来,冷血无情。

  夏时意吐出一口气,将自己的手腕从他的钳制中挣脱出来,弯起唇边一抹凉薄的笑,“不劳费心,我自己可以走。”

  她眼神复杂地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言歆,转身离开原地。

  从始至终,顾决整个人平静得一如冬日冰封的湖面,不见一丝波澜。

  

  这一场短暂的闹剧收场后,言歆往婚礼大厅里走,哼道:“行彦明天都要和我结婚了,还不死心,非要当个第三者兴师动众地来闹场,挑起事端。顾决,你看这就是你爱的女人,当初还为了她要拒绝出席我的婚礼,有必要吗?”

  自从言歆从中作梗毁掉了顾决和夏时意的感情之后,顾决一怒之下断绝了和言家所有业务往来。身为言氏继承人的言歆自觉有苦说不出,她没想到,向来公事私事从不混为一谈的人,如今也做了一回公私不分的人。

  撇开顾言两家二十余年的情意来看,顾氏集团身后所能带来的庞大利益是言家最看重的,这层关系链,绝对不能断。

  她知道无法撼动顾决,那么只能从他最在乎的母亲这里下手,于是她边连夜出国,亲自登门向顾决父母道歉,有了父母的劝说,总要顾及他们的几分面子,所以他最终还是原谅了言歆的所作所为。

  “她是我曾经想要结婚共度一生的女人,你说有没有必要?”顾决瞥了她一眼,随后低低地说,“但现在,不是了。”

  他们说话间,已经走到了大厅正门,顾决正要推开门,忽然收到陆行彦的电话,他接起来后,里面传来对方无奈的声音:“阿决,我车子半路抛锚了,你方不方便现在过来接我一下?”

  顾决看一眼言歆,“地址?”

  陆行彦报了地址后,顾决挂断了电话,脚步一转,边往外走边对言歆讲:“他那边出了事,我过去一趟。”

  

  

  顾决从停车场一开车出来,眼角余光就扫到跟在他车后的夏时意,保持着不近不远的距离,他只看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

  夏时意的确没有离开。

  她被顾决和言歆两个人从会场里赶出来后,就一直守在会场附近,等着陆行彦的身影出现。然而她没等到陆行彦,却等到了顾决,她潜意识里就跟了过去,总好过坐以待毙。

  顾决的车很快就在某个公路边停了下来,远远侯在那里的陆行彦看到他车之后,边走边向他的方向笑着招手:“阿决,你速度挺快啊……”

  陆行彦还没说完,就看到顾决车后紧跟着停了一辆车,随后他惊愕地看着夏时意下了车,她一看见他,语气里喷薄而出的,是他从未见过的激动,“行彦!”

  “砰”地一声,回应她的,是顾决甩门而出。他一下来,就和夏时意迎面相撞,她一时避闪不及,直直撞进他怀里。

  夏时意揉了揉吃痛的鼻子,从他怀里退出来,抬头看进他深邃冷漠的双眸里,极力镇定道:“顾决,你是不是要拦我?”

  既然会场上都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被言歆打耳光,将她赶出会场,那么现在,也一定是站在言歆那边了吧。

  她甚至已经做好了和他鱼死网破的决心。

  然而顾决只是平静地望着她,声音很淡:“真的非他不可吗?”

  夏时意的目光移向他身后的陆行彦身上,轻声说:“是的。”

  顾决看了她足够一分钟才收回目光,然后他点了点头,没什么表情地说:“言歆那里,我替你解决。”

  事到如今,纵使他第一百次自我催眠,夏时意的任何一件事,都与他再也没有任何关系,可他第一百零一次悲哀地发现,他还是做不到。

  爱情是世间最让人上瘾的毒,将他伤得千疮百孔,却又让他那样欲罢不能。

  所以,当他从停车场上看到夏时意跟在他身后的第一眼起,就已经做好了这个决定。

  他空有与她相爱一生的情意,却没有与她携手白头的缘分。那么身为一个男人,他最后唯一能做的,只有将她亲自送到她心爱的男人身边。

  顾决打开车门的那一刹那,他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谢谢。”

  他静静站了几秒,背对着她,淡淡回了一句“祝你幸福”后,重新坐回了车内,调转方向盘,终于头也不回地离开。

  

  “夏小姐,你和阿决怎么了?吵架了吗?”

  陆行彦还没明白过来眼前的这一切,就看见顾决开着车丢下他一个人走了,内心满是困惑,更让他困惑的,是夏时意对他陡然转变的态度。

  “行彦,我最近一直在找你……”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倾斜而下,夏时意看着眼前这个她等了八年的少年,眼泪一下子就流了出来,哽咽着说,“我不是什么夏时意,我是夏绫啊……”

  她这短短的一句,如同炸雷惊在陆行彦的耳畔,他已经不是惊愕了,整个人几乎不可置信道:“……夏绫?”

  “你知不知道,我等着这一天,等太久了……”夏时意扑进他怀里,泪流满面,“行彦,我替你做了三年牢,你说你会等着我出来,可为什么……你要和言歆结婚,不要我了?”

  陆行彦全身僵在了那里,他的声音开始不稳:“你真的是夏绫……”

  原来这世间,根本没什么所谓那么多巧合的事,这一刻,真相大白。他找了五年多的女孩子,跌跌撞撞,如今重新来到了他的身旁。

  他想问,夏绫,这些年,你过得好吗?可是,在她为他经历了三年牢狱时光,后来的大火之灾,还有他的背叛之后,她怎么会好呢?

  什么都问不出口。

  他只能颤抖地将手放在她的头上,一遍一遍轻抚她的发,喊她的名字:“夏绫,你回来了……夏绫,对不起……”

  夏时意慢慢闭上眼,心里的疼压得她几乎不能呼吸。曾经的一切在他的这一声声呼唤里寻到了意义,似是转眼之间就回到了那些物是人非的过去。

  

  

  八年前的夏天,是她记忆里最漫长的一个夏天。

  自从夏时意渐渐发现陆行彦对言歆的感情变得不受控制后,为了不让陆行彦在这一场不应该开始的感情里越陷越深,于是给言歆发了短信,想约她见面,告诉她一件事情。

  言歆收到短信的时候,她正和几个富家子弟的朋友身在吵杂喧闹的酒吧里,从未到过那种鱼龙混杂地方的夏时意生平第一次,为了陆行彦踏了进去。

  然而,夏时意刚刚对言歆说出陆行彦不是真心要和她交往,结果陆行彦突然出现,把她强行带走。

  路上他们发生了争吵,一向温文尔雅的陆行彦竟然打了她一耳光,冲她发了很大的火:“夏绫,你为什么要多管闲事?!”

  夏时意被这道突如其来的耳光打懵了,她不可置信地看着他:“陆行彦!你真的疯了吗?为了言歆打我?!”

  那一瞬间,她只觉得心头被尖锐的利刃划伤,疼痛难忍。

  她慢慢退后,看着陆行彦的目光如一个陌生人一样,无法接受他的转变,最后转身疯狂跑走。

  

  回过神来的陆行彦彻底清醒,他怔怔地看着自己打了夏时意耳光的那只手,顿时懊悔不已。他忽然想起言歆还留在酒吧里,于是匆匆赶回酒吧,却发现言歆因为被夏时意那番话伤到,喝得醉醺醺之后,被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带走了。

  陆行彦心里顿时涌上一阵阵不好的预感,四下到处寻找言歆的身影,只是,当他终于在黑暗压抑的酒吧旁边巷口内找到言歆时,正见到她遭不良少年凌辱,场面混乱不堪。

  愤怒让他一下子失去了理智,拿起角落里的一根木棍就向那个少年的后脑勺狠狠地砸了下去,那一下,鲜血喷涌而出,直接将那个少年打晕了过去。

  

  陆行彦松开木棍,地上浓稠黏腻的血味瞬间席卷了整个小巷,他还没回过神,看见有人向这边走来,抱起地上醉得一塌糊涂的言歆转身就走,躲得很远。几米之外,他看着那人报了警,随后又看着警车和救护车呼啸而至,一下子半跪在了地上。

  短短半个小时里,他做了一件无可挽回的蠢事。

  陆行彦腿脚发软,却还是坚持把言歆送回了家。之后,他在家里一个人反反复复地想了一夜,决定自首,只是临走前,他还欠夏时意一句道歉。

  陆行彦是在第二天升旗后将夏时意拦下来的,他将她带到了空无一人的地方,身上所有的冷静与平和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满满的慌乱和手足无措。他低着头,和她讲了昨天谁也没想到的意外,末了,说出找她的最主要的目的,满心愧疚地和她道歉,恳求她能原谅他打的那一耳光。

  夏时意什么都没听进去,脑子里想的全都是陆行彦即将要坐牢的事,目光空洞地看着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刹那凝冻起来,无法动弹。她怔怔地只重复着一句话,始终难以置信,“这怎么可能……”

  只是一个普通的晚上而已,怎么突然就出了这种意外,让他们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如果她做事成熟稳重一点,在感情上没有那么多私心,不会一时冲动地去酒吧里找言歆,是不是也就没有后来的这一切?

  可是,根本就没有如果。

  一想到这里,夏时意心里的愧疚和自责像汹涌不断的潮水一样,铺天盖地地将她包围。

  

  空荡荡的四周里,陆行彦的声音显得悲伤而又绝望,“夏绫,我能不能拜托你最后一件事?我进去后,家里只有我妈妈她一个人了,她绝对不会接受言歆的帮助,所以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帮我照顾好她吗?”

  夏时意别过头,艰难地呼出一口气,肩膀微微颤抖着,眼泪大颗大颗无声滚落,心脏一阵阵的难受,“可是你怎么办呢?你的大好人生怎么办呢?你进去了那个地方,会毁掉你自己的啊……”

  眼前这个少年,她在最美好的青春时光里一心一意喜欢的少年,看到他的人生即将毁于一旦,比他对她冷若冰霜的时候,更令她心痛。

  仿佛一个世纪那么长,又仿佛是很短很短的时间,夏时意抹去脸上所有泪水,态度坚决,语气孤注一掷,像是完全不给自己后路般,“陆行彦,你还有和你相依为命的妈妈,你出了事,你妈妈再度受到打击,到时候该怎么办?你成绩那么好,你进去之后,这一段经历真的会成为你唯一的人生污点……”

  从一开始,他就是她向往的光源,而她又怎么舍得让他陷入无边无际的黑暗,从此再也止步不前?

  所以陆行彦,你此生所有罪责,都让我一人来承担。

  “那么我替你抗下好了,不过几年而已。”

  陆行彦身体震了一震,惊骇地看着她,不住地摇头,像是无法理解她再说什么,“夏绫,我不能让你……”

  “我能为你做的,只有这些了。而且,言歆出事,多多少少也有我的责任……如果我不告诉她关于你的事,她也不会喝多了被……”夏时意嘴角极力撑起一丝微笑,艰难地开口,“行彦,这下换你来答应我了……我爷爷年纪大了,身体有些不方便,如果条件允许的话,你把他从镇上接过来生活,替我好好照顾他,可以吗?”

  那是夏时意第一次看到陆行彦在她面前流泪,像是受到重创的小兽,声音沙哑:“我对不起你,夏绫……”

  他必须承认,这一刻,身为一个男人,他变得无比懦弱,甚至胆小得不堪一击。

  他想要阻止夏绫的举动,可只要一想到他的母亲,想到陆家的名声,还有他此后的人生,他就无法说出拒绝的话,明知不应该,可理智终向情感倒戈。

  陆行彦走上前,将夏时意紧紧抱在怀里,红着双眼,向她一字一句地承诺:“夏绫,我不和言歆出国了,我等你出来……”

  他哽咽着,不停对她说:“我替你请律师,帮你减刑,只要你还要我,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出来……我也会和言歆坦白一切,和她分手,再也不想着报仇的事了,等你出来后带你离开这里,我们重新开始……”

  纵然没有男女之情,可这世上再也没有一个女生,能比夏绫对他更好,所以无论花多大的代价,他都愿意补偿她。

  夏时意抬眸,投过他的肩头,听着盛夏枝头喧嚣沸腾的子规一遍一遍地叫唤,哀鸣到啼血,似是为她奏出了一曲悲伤的歌。

  就这样吧,这样是最好的结局了。

  夏时意微微闭眼,恍恍惚惚得想着。

  

  夏时意替陆行彦进了警察局自首,被判三年。

  入狱后,陆行彦开始每周都去探望她,后来渐渐地去的次数少了,直到来年春天的时候,他再也没有出现过。

  夏时意不是不着急,也不是不担心,但她总抱着一种执着的信念,认为陆行彦绝对不会辜负她,所以她耐心在狱中等,等度过这一段最苦楚的时光。

  在狱中三年的时间一晃而过。

  她出狱那天,天空比以往都要蓝,花香比以往都要来得浓烈,似是为她无声庆祝。

  三年了,她终于恢复自由了,终于可以重新回到外面的世界,畅快地呼吸。可让她失望的是,她没有等到陆行彦来接她。

  他失约了。

  

  夏时意一个人形影单只地回到城市中,她缺席的三年里,城市已经有了很大的变化,高楼大厦,车水马龙,更加都市化。可她没有心情好好感受,迫不及待地开始寻找陆行彦的下落。

  然而她越寻找越焦急,那种强烈的不安席卷整个心头。直到她得知,陆行彦和他的母亲早在去年春天就不知了去向,心里终于明白,陆行彦已经不在T市了。

  她去了一趟镇上,才知道爷爷在她入狱没多久因为旧疾突发,没有撑到她出来就已去世。她按照镇上邻居给的地址,来到爷爷生前居住的最后屋子,决定先寻一找一份工作,边积攒资金边继续向高中的同学打听陆行彦的下落。

  只是祸不单行,没过多久,她住的房子在某一天夜晚突然发生大火,她倒在火中昏迷不醒,失去了意识。

  

  

  “在监狱里的时候,最痛苦的不是日复一日的黑暗,而是没有一个人来探监,没有收到一封信,像是被整个世界都遗忘和抛弃了,那种感觉,真的很绝望……”

  “支撑我的,是我和你的约定。可当我真的出来后,却又和你彻底地失去了联系,再之后,这世上最后一个对我好的亲人也离开了……”

  “不止这样,房子失了火,我也在那场火里失去了原本的容貌,眼睛也因为烟熏差点失明,住院治疗了那么久,才真正康复。但这些根本不算什么,让我难以接受的是,你和言歆又在一起了,甚至还订了婚……”

  “那么多的打击接踵而至,我至今都无法明白,为什么上天要对我这么薄情寡义……”

  “后来我在医院治疗眼睛的时候,认识了一个人,他好心地送我去国外留学,五年了,五年之后,我才有足够的勇气回来,重新站在你身边……但是,言歆是你的未婚妻,我无法接近你,只能改名,甚至为了有机会见到你,想方设法地成了顾决的女朋友……”

  夏时意趴在阳台上,静静看着远处的夕阳,苦涩地慢慢回忆久如前生的过去,现在说起来是云淡风轻,可真正的痛楚和压抑,只有她自己知道。

  一个小时前,她开车带着陆行彦来到高中向他告白的地方,在附近的房子里住下,可尽管还是那片地那个人那处景,却早已物是人非。

  “对不起……夏绫,我为我当年失约感到抱歉,但请你相信我,你替我坐牢之后,我真的拒绝过和言歆一起出国,想留下来好好等你出来……”

  “可我没想到你爷爷突然生病,当时我已经走投无路,无奈之下才答应了他们的条件,因为这样才能给你爷爷送去手术费……”

  “这些年来,我一直在找你,却怎么都找不到,所以我想,算了吧,或许我还能给言歆幸福……”

  陆行彦站在她身边,侧着头,断断续续地说着,说到最后,他将夏时意拥入怀中,目光里满是愧疚,“夏绫,我们错过了整整八年,我不会再丢下你不管了……”

  周遭一切突然变得那么静,静得夏时意甚至全都听不见耳边混沌的世界,只有自己的心跳。

  夏时意哽咽着点头,除了喊他的名字,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从年少时就一心一意想要嫁的人啊,如今他终于延期归来,向她实现了八年前的允诺。

  

  晚上,夏风阵阵里,陆行彦带着夏时意来到曾经的那片花海,两人手牵手,沿着每一条路温习着过去,气氛融洽得似是这八年的时光从未离开过彼此。

  夏时意正和陆行彦谈起在国外的那五年,他的手机铃声忽然急促地响起,在空旷无际的花海里显得格外清晰。他看了一眼电话,是言歆助理打过来的。他犹豫了几秒,正准备接听,却被夏时意眼疾手快地按下了拒接键,她哀求地看着他:“行彦,能不能等顾决帮我们处理完言歆那边的事,让她平静下来,我们今天晚上就待在这里,度过只属于我们两个人的晚上,明天再回去,好不好?”

  其实陆行彦消失这么久,言歆才追着打电话过来,夏时意真的很感谢顾决,她可以想象,现在言歆是如何闹得天翻地覆。

  只是,或许言歆那边的情况严重得连顾决都感到棘手,所以这一声电话,让平静的表面终于还是被打破了。

  然而无论如何,她都想在今晚自私一回。

  陆行彦还没有回应夏时意,他的手机却接二连三地响起言歆的电话,他拿着手机,僵硬得站在田野里,似乎心里在做不断的挣扎。

  像是过了很久,他心里的天秤终于倾向夏时意,正打算直接关机时,电话又来了,这一次的人,是言歆的父亲。

  

  (2)绝望

  

  连言歆的父亲都打过来了。陆行彦很快接起了电话,夏时意失望地在心底长叹一声。

  言歆的父亲只在电话里说了一句话,却让陆行彦的脸色蓦地大变,连手机掉落在了地上都不曾发觉。

  夏时意不安地看着他,声音轻颤:“发生……什么事了?”

  陆行彦恍恍惚惚地看了她好几秒,才定了定神,若无其事地对她笑笑:“没什么,太晚了,我们回去吧。”

  回去的路上,气氛凝重,两人各怀心思地走着,谁也猜不透对方在想什么。

  

  路过一家药店的时候,陆行彦突然停下了车,进去买了某件东西,回来后对夏时意解释,自己生了病,之前走得太匆忙,所以需要买一些药。

  夏时意并未放在心上,还沉浸在顾决的那个电话里,她的第六感告诉她,事情绝对不会像陆行彦说的那样轻描淡写,只是,他并不愿告诉她而已。

  都说女人的第六感比世界上任何一台机器都要精准,夏时意反复的不安和惶恐终于在半夜醒来,发现陆行彦再一次彻底消失在她眼前的时候,全部爆发。

  夏时意找遍房子的周围,都没有见到陆行彦的踪迹,倒是在厨房的垃圾桶里,找到了半瓶安眠药。

  她恍然想起,临睡前,陆行彦曾递给她一杯牛奶,温柔地说,怕她心事重重地睡不着,特地为她泡了一杯牛奶,有助于她的睡眠。那时候她感动于他的体贴,却从未想过,体贴的背后却别有目的。

  早在田野里接到电话起,他就已经做好这个打算了吧,怕她会阻拦他,缠着他不让他走,所以先一步下手,在牛奶中放入安眠药,好让她沉睡不起,给他足够的时间离开。

  陆行彦,只要你说一声,我真的会放手的啊,你又何必……

  夏时意的心像是被人陡然从高空中拎起,又狠狠地摔在地上,那样剧烈尖锐的疼,让她几乎不能呼吸。她踉踉跄跄地站起身回到房间,开始找手机,想打给陆行彦,找到手机后,才发现有二十多条未接电话,全都来自顾决,没有一个是陆行彦的。

  顾决的电话再一次响起来的时候,她连手机都拿不稳,声音颤抖地问:“陆行彦……是不是回去了?”

  顾决避而不答,只沉声说:“你在哪?”

  其实答案已经显而易见,但夏时意依旧执着地重复,似乎不撞南墙不回头:“他是不是回去见言歆了?”

  “明天的婚礼暂时取消。因为……”顾决停顿了几秒,“言歆流产了,现在陆行彦正在医院里陪着——”

  顾决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夏时意挂掉了电话。她将手机都丢到了鱼缸里,整个人都无力地跌坐在地上,失魂落魄地坐了很长时间,脑袋一片空白。

  所以他还是选择了言歆,这一次没有任何苦衷,只是因为他想,对吗?

  人不会踏入两条相同的河流,可是会做出两次同样的选择。而他,再一次地,向八年前那样,不告而别。

  所有的眼泪似乎已经流尽了,夏时意的眼底干涩一片,没有难过,没有憎恨,只有心灰意冷,万念俱灰。

  

  

  如同八年前她向陆行彦告白被拒后的历史重现,当她这一次被陆行彦背叛后,她不知不觉地又走到那片大海。

  深夜大海涨潮,海浪翻滚,似是随时都会扑面而来,夏时意恍若未觉,只是机械地往前走,漫无目的。

  走到哪里都好,只要不再回到那所让人窒息的房子。

  

  三年牢狱里,她曾在墙上一遍又一遍刻下陆行彦的名字,数次辗转反侧地失眠,回想起属于他们的幸福时光,支撑她一步步头破血流走到今日的,是他对她许下的承诺和约定。

  所以她甘愿为他落得满身污秽,不惜自毁前程,断送人生中最最美好的年华。

  可到头来,这个世上她最在乎的人,为了别的女人,抛弃她,离开她,牺牲她,将她的深情刺得遍体鳞伤。

  爱在时光里节节败退,溃不成军。一朝醒来,美梦构筑的海市蜃楼分崩离析,他依旧是她的水中月,镜中花。

  多年前,她可曾想过,当言歆开始横亘在两人之间的时候,他和她之间,早已注定了今天这样一个遗憾的结局?可曾想过,当她主动提陆行彦抗下所有罪责的时候,当她走向警察局自首的时候,今天会是这样一个凄清的草草结束?

  八年了。

  她对他的执念,在这一刻,终于消磨殆尽。

  终于……

  都结束了。

  

  海浪汹涌而来,打在夏时意的身上,一波接着一波。很快,夏时意的身影被海浪吞没,再也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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