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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大大YYDS!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 这是我不掏钱就可以看的吗?
  • 就这?你们觉得她好看?笑死人了,我也这么觉得
  • 听说这本书很好看,结果点开一看,呵呵,原来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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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12 怪我过分爱你

 

  (1)设计

  

  他们谁也没有发现,休息室门口前的那条走廊上,有个身影一闪而过。

  那是言歆。

  

  言歆因为毁掉夏时意事业计划失败而气呼呼地从秀场上提前出来后,恰巧碰见广告公司的一个熟人,于是两人聊了很久。正当她正准备离开,向停车场方向走去时,意外地在停车上看到本该在国外出差的顾决,他接了个电话便往秀场大厅里走,她喊他的名字他也浑然不觉,紧皱眉头的模样像是有什么心事。

  她鲜少见过素来遇事从容冷静的顾决有如此恍惚的状态,出于好奇的心理,便一路跟着他,停在了夏时意休息室门口。

  然后……

  她终于听见了,自己一直以来,所想要知道的全部真相。

  

  言歆一回到家,就将房间里的东西摔得粉碎,满地都是碎渣,茶杯里的水流了一地,慢慢侵蚀地毯,犹如她那颗被怒火侵蚀的心。

  原来,夏时意真的就是夏绫,一直以来都将她耍得团团转!

  可她更生气的,是她使用了所有手段,都没办法查出夏时意的真实身份,她从没想过,帮助夏时意瞒天过海的那个人,竟然会是顾决!

  既然是顾决,那么,论心计论城府,她怎么可能玩得过他?怎么可能从强大的他手里找出夏时意的任何破绽?

  只要一想到这里,言歆就气得咬牙切齿。

  她有多讨厌夏绫,如今就对替夏绫隐瞒下一切的顾决有多失望和怨怼。

  顾决明明清楚,当年陆行彦因为夏绫而和她分手,而她又因为夏绫遭受到了男生怎样的凌辱!

  言歆双手撑在书桌上,目光冷冷地扫过桌上她与顾决还有陆行彦三人的合照,脑中不停回响他说过的话。

  

  ——“我知道因为夏绫的关系或多或少让你不喜欢她,甚至厌恶,但能不能仅仅因为她是我喜欢的女人,答应我以后不要再为难她?”

  ——“你有陆行彦还有身后庞大的言家,而她,只有我。”

  ——“我之前就已经和你讲明,如果你要为难她,我也不会坐视不管。”

  

  顾决,既然你铁了心要为了你的女人,那么别怪我不顾情意。

  

  ……

  ……

  

  H&T Girbaud时装周结束之后,被业界的人称道了很久。

  其中夏时意的主打品牌“Mermaid”成为最被关注的发布之一,顶级超模Isabelle那天的走秀照片被多家著名的时尚杂志反复刊载,夏时意极具风格的设计也让“Mermaid”一夜之间引领了时尚潮流。

  “Mermaid”的成功令夏时意的事业一时间风生水起,可相较于夏时意而言,顾决过得却无比压抑。

  

  最近,整个顾氏集团的人都能感受到围绕在顾决上空的低气压,于是每个人做事都比平常更加兢兢业业,小心翼翼了万倍,生怕被顾决请到办公室,要直面他那张阴郁低沉的脸。

  顾决与夏时意发生争吵后,几乎日复一日地在公司里加班到夜深人静,企图用工作麻痹自己那根神经。他也推脱了所有能推脱的应酬和娱乐活动,只在公司与家里两点一线的来回,每天的生活和日常极其单一。

  事情的转机是在顾决刚过完生日的第二天。

  深夜一点,夏时意完成了手头上的工作,正准备睡下,忽然接到顾决司机的电话,里面传来焦急的声音,“夏小姐,请问顾总在您那里吗?”

  “不在。”夏时意虽然很冷漠地回了一句,但她知道如果不是情况紧急,司机也不会贸然打扰她,于是蹙眉问:“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司机叹了口气,说顾决一下班就和几个朋友去酒吧庆生,喝了很多酒,最后自己把车开走了,现在到处都见不到他的踪影,手机也关机,联系不上他。由于此前曾经发生过一起绑架,所以司机心里特别担忧。

  夏时意沉默了会,安慰司机,“如果只是单纯地喝醉酒,应该不会出什么大事。”

  司机却无法这么乐观地想,“顾总这几天心情一直很差,但都极力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今天喝得这么醉倒是少有的一次,还开了车,我担心顾总会出车祸……”

  听到“车祸”这两个字,夏时意太阳穴“突突”地跳了跳,心里顿时涌上了一阵复杂的情绪。她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缓缓开口:“言歆那里有没有询问过?”

  “我这就联系言小姐。”

  夏时意对司机犹豫着说:“如果出事,一定要通知我。”顿了顿,补充,“如果没有,记得也通知我一下,麻烦了。”

  夏时意挂断电话后,抱着双臂在地板上来回走动,冰冷的砖面上倒映出一张不安失神的女人的脸,咬住的双唇微不可察地颤抖着。

  这么晚了,顾决他能去哪里?

  她走了一会儿,才恍然意识到,他们已经分手了不是吗?那现在自己在以什么身份去担心他?

  这段时间她彻底冷静下来仔细想过,尽管平心而论,顾决从始至终都没有害过她,但欺骗和隐瞒从某种程度上来说,对她也是一种伤害。

  自从上一次两人吵架过后,他们谁都没有联系过对方,夏时意是不可能主动,而顾决……她无法猜测他的想法,或许是他认为也没有必要了。

  那么此时此刻,自己又为什么做着多余的担忧?

  夏时意强迫般自己上床睡觉,让自己看上去显得并不那么焦虑,可却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潜意识地在等待某个电话。

  

  时针一分一秒地走,渐渐走到四点,天色渐渐亮起来,睡得并不安稳的夏时意终于接到了电话。不过却不是司机,而是来自言歆的。

  夏时意刚接起,言歆不耐烦的声音便从电话里清晰地响起:“顾决醉得一塌糊涂跑到我这里来,你作为他女友,是不是该把他接走?”

  夏时意在床上静坐了一会,虽然奇怪为什么顾决会喝醉跑到言歆家里,但暗地里还是为找到顾决而轻轻松一口气,再开口时,她的声音变得很平静:“我知道了。”

  没有任何其他表示,她正欲挂断电话,言歆的声音不怀好意地传过来:“你就不想知道,他为什么这么晚了,还选在刚刚过完生日的这样一个特殊的日子,醉倒在我门口?”

  夏时意漠然回应:“人没有出事就好,其他的没有那么重要。”

  言歆却偏不放过她,不依不挠,幽幽地说:“夏小姐对顾决转眼之间变得这么冷血无情,毫不在意,看来……最终顾决还是没有完成任务,失败了啊。”

  夏时意神情凝重起来,心尖挑起一抹警觉,“任务失败,是什么意思?”

  “顾决可是把什么都和我说了,夏、绫!”言歆加重语气,恶意一笑,笑容宛若罂粟,“枉你费劲心思地改头换面,出现在我们面前,结果却被顾决摆了一道,耍得团团转,连我都看不下去了,真同情你啊,不仅一无所获,还和当初害你遭受一切的罪魁祸首恩爱缠绵这么久,难为你了。”

  言歆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仿佛一把利剑狠狠插在夏时意的胸口,“什么叫罪魁祸首?言歆,你到底想说什么?”

  “既然顾决任务失败了,那如今我也没有什么好隐藏的,看你挺可怜,我就做回好心人,全部告诉你好了。”言歆假惺惺地开口,故意说得很慢,“我想,你一定很感兴趣,当初你爷爷究竟是怎么死的,又是谁想放火烧伤你的吧?还有,你想不想听听看,为什么八年前顾决会把你送出国?又为什么会对你这么好?”

  夏时意握着手机的手无意识地微微颤抖,她极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半晌,沙哑着声音,说,“把你知道的,全部告诉我。”

  

  “夏绫,你知道,顾决真正喜欢的人是谁吗?”

  “是我。今晚上他喝醉了,醉得一塌糊涂得跑到我家门口,对我表白,酒后吐真言,我这才知道,他原来那么爱我,默默为我做了那么多事。”

  “当年你爷爷生病住院的医疗费,是顾决出资救援的,他条件只有一个,就是要让陆行彦离开你,和我在一起。你看他为了能让我得到陆行彦,连这种威胁人的事都做出来了,只可惜,就是因为这过程中的拖延,导致你爷爷没有得到及时救治……”

  “你知道你当年怎么被烧伤的吗?就是因为顾决知道你出狱了,了解你下一步就要去找陆行彦了,所以为了不让你破坏我们之间的感情,故意放火烧你家。我知道你不信我,但顾决司机是人证,你总该相信他的司机把?从你出狱后,他就坐在车内,亲自和司机寸步不离地在你门外守着你,掌握着你的一举一动。其实这也很好理解,除非他亲自参与了这场火灾,否则怎么在第一时间内知道整容后以Elvis.L的身份接近你?”

  “哦对了,说起他故意用Elvis.L的身份,好心送你出国念书,难道你还不明白吗?就是为了把你送出国,让你没有机会回到T市,但你偏偏逃离了他的监控范围,再一次回到了T市,所以他对你将计就计,只是为了牢牢控制着你。”

  “我问他,既然喜欢我,那为什么还要对你这么好,他和我解释,只是想让你爱上他,这样你就不会把心思打到陆行彦身上了……”

  “说起来,他起初连我都瞒着你就是夏绫的身份呢……后来他对我说,我不知道的情况下,这样才能保证他计划万无一失地顺利进行,只可惜啊,还是被你不小心知道了他就是Elvis.L,让他的任务失败……”

  “夏绫,我和你打个赌如何?顾决一定不会让你破坏我的婚礼。”

  

  

  同一片天空下。

  言歆迎着晨曦,站在微风拂面的阳台里,冷笑着对夏时意说完最后一句,挂完电话。她转身,回到房里,看到床上闭眼沉睡的顾决,脑中缓缓回想起之前发生的事。

  

  顾决的司机打电话过来询问她有没有看见顾决,语气非常焦虑,她本不愿管,就在那一刻,心里刹那间忽然闪过一个想法,于是她借口以朋友的身份匆匆出了门,与司机一道寻找顾决。

  途中她问司机:“你先别着急,好好想想顾决平时有哪些爱去的地方?还有哪些地方是他很久没有去,但心里最惦念最放不下心的?”

  两人找了很多地方,但依旧没有见到顾决的身影,正当言歆失去耐心想直接报警的时候,司机一拍脑袋,嚷嚷:“我差点忘了,还有个地方,顾总说不定在那!”

  距离司机口中所说的地点路程很远,花费了不少时间,两人赶往那里的时候,言歆第一眼就认出来,是五年前夏绫住的房子,靠近他们念书的中学,也就是在这个地方,她遭受到了火灾,从此下落不明。

  当然,言歆现在已经明白,是夏绫自己刻意隐藏着她的踪迹。

  

  言歆神色复杂得扫视了整个屋子一圈,跟着司机一道进了屋里。整间房子的风格偏于女性,屋里东西一应俱全,整洁宽敞,显而易见,像是有人定时在清洁。

  当他们在屋里找到喝醉了趴在床边昏昏沉沉的顾决时,终于松了口气。

  司机擦了擦冷汗,庆幸道:“总算找到人了,还好没出什么事。”

  尽职的司机担心喝醉了的顾决没人照顾,于是扶起顾决,想带他回到原来的住处,却被言歆拦下,她假装好意道:“已经不晚了,再送到他那边得到什么时候……这样,我家离得近,送我那里去吧,我来照顾他。你也辛苦忙了一夜,回去早点休息……”

  言歆不是外人,她既然开了口,司机连声应了下来。

  回去的途中,言歆对顾决喝醉开车开到这里始终无法理解,脑中疑云重重,“那个地方,对于顾决而言,有什么特殊意义吗?”

  “具体有什么意义我不太清楚。”司机憨笑,挠挠头说:“我只记得,五年前这里搬来了个女孩,那个女孩不知道做了什么错事进了少管所,她出狱那天,我开着车,和顾总跟在她后面跟了一路。也不知道为什么,顾总当时身边有了谢诗韵小姐,怎么还会对那个女孩特别上心。那时候顾总刚刚接手顾氏集团,百忙之中还每天晚上来抽空过来看女孩,有时候一看就是一整夜。”

  司机顿一顿,继续说,“不过那个女孩很快出了事,家里突然着了火,幸好当天顾总让我和他的几个下属正好在外面守着她,抢救得及时。后来那女孩不见了,这房子就被顾总买了下来,重新装修了一番,这五年里经常会过来看一看。”

  司机的话让言歆很快明白了前因后果。

  她仔细回想了一下那段时间的事,推测出,大概是刚从牢狱里出来的夏绫得知她的爷爷去世,顾决担心她出什么事,于是在她家门口日复一日地默默守着她,这一守,也恰巧无意中救了她的性命。

  呵,顾决倒当真对夏绫那个女人如此痴情。

  只是夏绫家失火那天,顾决人在哪里?那时候他从楼梯上滚下来,摔断了双腿,是不是和这件事有什么联系?

  

  言歆心思慢慢地转,不管他人在什么地方,司机无意中吐露出的秘密,她倒是好好可以利用一下。

  顾决对夏绫情深意重,想要对付夏绫,首先必须让她失去顾决这个最强大最忠诚的骑士。最好的办法,只能设计让他们之间反目成仇。她一直苦于找不到突破口,没想到现在机会反而送上门来。

  言歆嘴角浮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这个世上最危险的,不过是每个人深埋藏于自己心底,无法对人言说的秘密。顾决最大的,也最糟糕的秘密,在于他爱夏绫。

  她会用这个秘密,尽可能地毁掉顾决与夏绫两人之间的关系。

  

  思及此,她对司机缓缓开口:“小纪,你能帮我个忙吗?”

  “言小姐请说。”

  言歆从包里掏出一张银行卡,递到司机眼前,注视着他,微微一笑:“今晚顾决来这里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尤其是顾决,还有顾决的女友夏小姐。我们就当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好吗?”

  

  ……

  ……

  

  早晨八点,阳光斜斜入窗,顾决醒来的时候,头痛欲裂,脑袋似是炸开一样。

  他认出这是言歆的房间,微微怔了一下,很快回过神,起身后熟门熟路地开门,下楼梯,走到客厅里,发现言歆正一个人在在餐桌上优雅地吃着早餐。

  她觉察到动静,抬眸看向顾决,语气热络:“Good morning.快去洗漱吧,早餐都给你准备好了。”

  顾决对她点了点下颌,他进了洗浴间后,才发现言歆特意给他放了崭新的衬衫,看上去,是陆行彦一贯的雅致风格。

  洗漱完毕,顾决边扣着袖口边的水晶扣边缓步走出来,在言歆对面坐下后,喝了几口咖啡,诧异地问:“我怎么到你这里来了?”

  言歆用刀叉切开手中的三明治,瞥他一眼,笑他,“谁知道你怎么跑我这里了?我昨晚睡得好好的,突然听到有人敲门,门一开,就看到你喝得醉醺醺得躺在那里,真是好久都没看到你这么醉过了,吓了我一跳……”

  顾决仔细回想了很久,抿了抿唇,皱眉:“我怎么记得我明明是在……”话没有说下去,他顿了顿,随即神色自若地自嘲道:“看来真是喝多了……”

  “该不会是我昨天忘了给你送生日礼物,连喝醉了都不忘来找我算账吧?”言歆将他的反应尽收眼底,开了个玩笑,然后认真地说:“那祝我们顾总生日快乐。抱歉,昨天太忙,都忘了你的生日。”

  “没事,你收留了我一晚,当做补偿了。”顾决淡淡一笑:“也幸好行彦不在,不然他要误会了。对了,最近怎么没看到他?”

  “公司安排他出差了。”

  其实哪里是公司的原因,都是言歆一手的安排,为了杜绝夏时意见到陆行彦的任何可能,确保婚礼前不发生任何突发意外,所以她利用手头中的权利断掉了夏时意的所有念想,直到婚礼那天,陆行彦才会出现在T市。

  要不是陆行彦出生在T市,所有的亲朋好友都在T市,婚礼必须在T市进行,否则她早就会带着陆行彦远走高飞,去国外结婚,何必要整天面对夏时意提醒吊胆,惴惴不安。

  言歆装作无意地提起夏时意,暗地里观察着顾决的神色,“我昨天怕夏时意担心你,于是联系了她,但她可能对我有什么误会,很冷漠地就挂了电话。顾决,你们……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顾决握着刀叉的手一顿,他飞快地敛去眸中异样的神色,不置可否地勾了勾嘴角,“没什么,闹了一点小别扭而已。”

  由于他赶着去公司,很快地吃好了早餐,临走前,言歆走到他身边,特意为他理了理衣领。

  顾决一开门,见到自己的车果真停在言歆的门前,也没多想,直接上车离开。

  他没有看见,站在他身后的阳台上一直目送着他离去的言歆,眼里一闪而过的算计和嘴边流露出的渗人笑意。

  

  (2)私心

  

  顾决是在晚上下班时候见到夏时意的。

  彼时他正从公司大楼里出来,正和身边的下属交谈,忽然就停下了脚步,目光怔怔地落在大楼前的某个方向上,似是不可置信。他们冷战这么长时间,他明知道夏时意如今对他误解万分,所以一直没有勇气去找她,但他没想到,她竟然会主动过来找他。

  大楼前,夏时意侧过身体,在和等候在车前的司机询问着什么,神情分外凝重。

  她穿着一袭红色长裙,衬得肤色雪白,那一头美丽的长卷发被随意地放在背后,在光影里泛着乌黑的光泽,仅仅只是娉娉婷婷地站在那里,自有一番不寻常的惊艳,宛如一朵娇艳的蔷薇,盛开到了极致。

  残阳如血,将她的身影剪影出优美的弧度,令顾决看得蓦然失了神。

  几日未见,她依然有让他如此心折的本领,举手投足间不经意就能勾走他的魂。

  顾决慢慢走过去,虽然心中早已欣喜若狂,但面色却依然波澜不惊,走到她身边后,低声念她的名字:“时意。”

  夏时意拎着手包,闻声转眸,脸上没有多余的表情,漠然地看着他:“我有话要问你。”

  她的表情和语气让顾决眼底一黯,他的骄傲一下子上来,几乎是赌气的回应,“我还没吃饭。”

  夏时意点点头,快速问:“哪家餐厅?”

  这架势,看来今晚她如果不达到目的,是不打算罢休了。顾决心里当下有了计较,语气里多了几分故意:“我家。”

  夏时意依旧没人任何犹豫,应了一声好,便从善如流地坐进他的车。

  坐的是前面副驾驶座位。

  顾决唇角一勾,转头对驾驶座上的司机说了一声,“下来,你坐到后面。”

  司机惊讶地看了顾决一眼,没问什么,遵从了顾决的话,乖乖地下了车。

  顾决为了多留她在身边一会儿,特地绕了远路,去了他不常去的郊区处的别墅。一路上,夏时意从始至终都专心地看着窗外的风景,一言不发,表情冷漠,隐忍的眼神里暗藏的光,像是狂风暴雨的前奏。

  一路无话。

  

  顾决从未觉得路程是如此的短。下了车后,夏时意径直走到他身前,目不斜视,把他当成一团空气。

  顾决已经习惯了她的态度,倒也不生气,不紧不慢地走在她身后,眯着眼,欣赏她与夕阳融为一体的背影。

  别墅的佣人看到很少出现在这里的顾决突然前来,立刻纷纷迎了上去,顾决却朝着夏时意的方向一扬下巴,吩咐佣人们,照顾好她。

  晚餐是顾决亲手做的。这是他和夏时意交往以来,第二次为她做饭,但显然,夏时意并不买账。

  饭桌上,夏时意面对着顾决为她烧的一桌子色香味俱全的菜动也不动,直直地看着对面的顾决,正要开口,却被顾决出声打断:“什么话,等我吃完了再说。”

  于是夏时意将话收了回去,坐在座位上,一声不吭地吃起了饭。

  顾决眼角浮起不动声色的浅浅笑意,笑得像只得逞的狡猾狐狸。

  一顿饭又是在沉默中解决了,吃完饭后,夏时意才说出一个字,就被顾决挡了回去,气定神闲地看向她,“抱歉,我现在要出去遛狗,回来之后还要去书房处理公事。如果你等不了,我们改天约个时间,如果你很着急,那再等我两个小时。”

  都等了这么长时间,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于是夏时意选择继续等下去。

  顾决去忙的时候,她就坐在客厅里的沙发上,靠着电视打发时间,神情似是认真,又像是在想着心事,什么都没看进去。

  两个小时很快过去,夏时意等不及率先踏上通往书房的楼层,“砰”地一声推开房门,却看见顾决正从里面走出来,目不斜视地与她擦肩而过,慢条斯理地留给她一句话:“我现在要去洗澡,什么话,等我洗完了澡再说。”

  夏时意闭了闭眼,平复呼吸,暗自默念,这是最后一次,最后一次!

  于是,时间又飞快地溜走,眨眼之间,到了深夜十一点。当顾决从洗浴间里慢吞吞地走出来,一看见夏时意扫过来的目光,悠然丢给她三个字:“吹头发。”

  “……”

  等顾决回家吃饭完、遛完狗、处理完公事、洗澡完、吹完头发,夏时意终于忍不住爆发了,她跟着顾决一道进了房间,一个字一个字冲着他喊:“顾决,你还有完没完?!”

  她知道他上班非常忙,无法抽出时间来见她,所以她克制着自己所有冲动的情绪,特意等到下班到他公司大楼侯他。可她没预料到,他下班依然那么忙,看他那个敷衍的样子,根本就是存心和故意,不想和她谈。

  房内的水晶灯打下来,沿着顾决英挺冷峻的轮廓,勾勒出几分凉薄光晕。那一双漆黑双眸里似乎写了千言万语,他就那样看着她,看她看到极深处,目光里像是有些哀伤,声音平静,语气很淡:“这样你就受不了了?”

  她可知,每一次他想起她念起她的时候,那种想见又不敢见的心情,那种惊蛰而出的思念,比这永无止境的等待更让人痛苦万倍。

  无限地拖延时间,想让两人多相处一会儿,看来也只能到此为止了。顾决终于松口,“说吧,你要和我谈什么?”

  夏时意面无表情地看着他:“昨晚言歆打电话给我,说你喝醉了倒在她家门口。”

  顾决没有想到,她要和他说的,会是这件事。他眯起长眸盯住她:“我以为你不在乎。”

  “我当然不在乎。”夏时意说得很冷静,“即使你昨天喝醉了跑到她家和她表白,我一个和你什么关系都没有的人,我有什么立场在乎?”

  “和她表白?言歆这样和你说的?”那一刻,顾决觉得可笑无比,缓缓开口:“你觉得,我喜欢的人是她?”

  “你可以否认,那我替你说好了。”夏时意嗓音变重,情绪陡然激烈,“你爱言歆,所以当初以Elvis.L的身份接近我,为了把我送出国让永远无法再出现在她面前!所以哪怕你从一早就知道我是夏绫也不拆穿我,反而刻意对我好,为了就是让我爱上你,无法破坏言歆的婚礼!这些我都可以无所谓!但是——”

  她冷冷地睥睨着顾决,目光如刃,带着强烈的恨意,狠狠刺向他:“顾决,你能不能告诉我,八年前,你为什么要用我爷爷的医药费威胁陆行彦离开我,逼着他和言歆远走高飞?!更甚至,我爷爷就是因为你迟迟故意拖延着医药费而没有得到及时的治疗,失去了生命!顾决,是你害死了他!”

  夏时意的每一个字每一句话,都化成了一把尖而锐利的刃,迅速划过顾决的耳膜。他闭上眼睛,紧握成拳的十指因用力过度而发了白,所有的话语涩堵在喉间,胸口中汹涌而出的藤蔓节节疯长,将他身体困住,僵硬得动弹不得。

  她终究还是知道了。

  他此生最不愿对她谈起的事情。

  夏时意见他脸色苍白,沉默得无法言对,那分明就是承认了他的所作所为,她不由得慢慢笑起来,可眼泪却夺眶而出,一滴一滴砸在地上,她的眸里染了几许凄然:“顾决,你真狠,可以为了言歆,在背后推波助澜,助纣为虐,亲手夺走我最爱的两个人!”

  顾决看着夏时意哭得通红的双眼,心下一凛,像被生生割了一刀,所有愧疚和痛楚铺天盖地地向他漫涌过来。

  他艰难沉重地开口,尝试用最简单最直白的话语还原当初作为一个男人的私心:“时意,对不起……如果我知道你爷爷再也无法支撑下去,我绝对不会那样做。我只是……不愿意你和陆行彦在一起……所以才做了那件卑劣无耻的事……但是,请你相信我,我不是为了言歆,我是为了你……”

  八年前,夏绫舍身代替陆行彦入狱,而收养她的爷爷却因为她的入狱受到重重打击,病情告急,急需一大笔医疗手术费。

  家里破产后的陆行彦走投无路之下向当地报社求助,顾氏集团再看到这样一则消息后,为了发展慈善事业,无偿出手救援,但紧要关头,这笔钱却被顾氏集团的继承人顾决断下。

  原来言歆知道这件事后,她找到顾决,以青梅竹马十余年的情意拜托他,借此机会将陆行彦从夏绫身边逼走,顾决考虑之下,答应了。于是他和陆行彦提出交易,他可以出资救援夏绫爷爷,条件是陆行彦必须和言歆出国念书,断了和夏绫的所有联系,陆行彦点头同意。

  那时候,顾决反反复复想的只有夏绫,他甚至忘了去查清夏绫爷爷的病情,他根本就不知道,她的爷爷随时都会因呼吸衰竭而死亡。当他最后得知,因为他的私心而阴差阳错送走了一个生命时,他心中的悔意能盖天灭地。

  就是因为这样的一念之差,让他就此亏欠她整个今生。

  一步错,步步错。

  真相在眨眼之间分崩离析,溃之千里,于是让他在自欺欺人的世界里继续苟延残喘的机会都消失殆尽。

  

  夏时意听不进去顾决的任何话语。

  她不知道顾决难以言说的苦衷,她看到的,听到的,明白的,只是顾决如何“抢走”陆行彦辛辛苦苦求助回来的救命钱,如何冷血无情地用这笔救命钱做肮脏的交易,如何眼睁睁地在她爷爷生命千钧一发的时候断送他一切经济来源,如何将陆行彦从她身边逼走,成为毁掉这场感情的元凶。

  夏时意的语气几乎歇斯底里,字字发狠:“事到如今,你还要假惺惺得做戏,说是为了我?为了我,就要放火烧我伤我?顾决,你还有没有良知!”

  那一刹那,顾决瞳孔骤然缩紧,浑身发冷,仿佛瞬间陷入冰渣刺骨的深渊。他不可置信地看她,眼里烧着很深的痛色:“……你认为,当初是我放的火?”

  明明她说的每一个字他都清清楚楚地听在耳朵里,可为什么当它们组合在一起,他却偏偏听不懂了呢?

  “你敢说你没做过吗?你、敢、吗——!”

  夏时意的逼问和指控轻易就将他判了罪名和死刑,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顾决看着曾经那双最爱的笑意吟吟的双眸,如今眼里流转的却都是冰冷的感情,他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

  他死心塌地捧在手掌心珍而重之的女人,他对她宠对她好,好得无所不用其极,挥毫泼墨为她写就万般刻骨深情,可她竟然认为他会置她于死地。

  从来都不知道,被人误会竟会是这样难受的事,难受得像是有把利刃插进心脏里狠狠搅动,一下一下,血流成河。

  情深不寿,慧极必伤。原来爱情里用情最深的那个人,真的是要多承担一些痛的。

  那短短一分钟里,心灰意冷伤心到极致的感觉,此生只有一次。

  

  顾决绷紧的弦猝裂。

  他骤然伸手捏紧她的下颚,逼迫她抬头看他,怒极反笑,眸色倏地涌上九重寒冰,“简直荒谬!什么酒后告白,什么放火伤你,根本就是无中生有!我通通都没有做过!我也不可能会对你去做那些事!你宁可相信言歆的挑拨离间,宁可相信这些漏洞百出的谎言和诋毁中伤,也不相信我的解释!夏时意,我从来不知道你这么蠢!”

  顾决的力道大得让夏时意眼眶里很快涌出泪意。她擦干眼泪,怒瞪着他,嘴角弯起刻薄的弧度,冷笑讥讽:“对,我是蠢,蠢了这么长时间所以才一直被你当猴耍,蠢了这么长时间才看出来,你原来是这么可怕的一个人!”

  可怕……

  她用“可怕”这两个字来形容他。

  顾决闭了闭眼,心里无端感到荒凉,望尽四周皆似冬意,像是置身于一片冰天雪地之间。

  什么是真相?什么是实话?这一刻,全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明明对她的心意,不输给这世间的任何人,可从始至终都不信他,她看不见他的真心。

  这已足够令他挫骨扬灰。

  此情欲倾,而他对她的忍耐,到此为止。

  

  顾决的声音低沉到了极点,眼中似是有碎裂的薄冰起伏,“我以为,但凡一起度过生死的人,怎么都会互相彼此珍惜一点。但是——”

  他蓦地狠狠扣住夏时意的手腕,一路拽她到他房内的床上,“我却忘了,你对我,根本就没有心。”

  夏时意骇然睁大眼,惊惧地不断挣扎:“顾决,你想干什么!”

  顾决牢牢控制住将她不断反抗的手,任由她对他又咬又踢,俯下身,压在她的身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那眼神迷人却危险,也够情欲,“时意,既然你始终不相信我对你的情意,既然你认为我喜欢别的女人,那么我只有用这样极端的证明,我爱的人,一直都只有你一个。”

  “时意,我比最爱还爱你。”

  他此生从未想过,他对她的表白,竟然会是在这种情况,这种境地下。

  可爱情如今走到了穷途末路关头,他没有选择。

  “我那么爱你,你怎么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顾决的话音刚落,夏时意的唇就被他彻底封堵,撬开牙关长驱直入,几乎侵略般的不容拒绝,强迫性地咬着,吻着,带着冷硬的攻势,失去了平日里所有耐心和温柔。

  夏时意用尽全身力气侧过头,一口咬住了顾决的肩胛,血丝逐寸氤氲开,染透白衬衫,却见他身体只是下意识僵了一下,因剧痛停顿了几秒,继而不在意地淡淡笑了,那笑容如云破月,好看至极,“你觉得我会在乎这点痛?时意,这点痛,比起我心里的痛,真的实在算不了什么。”

  夏时意已经听不见顾决在说什么,只是死命捶打着他,眼泪被他逼出来,哭得声嘶力竭:“我们已经分手了!你放开我听见没有!你不能这么对我!”

  顾决此刻恢复了工作中杀伐决断、心狠手辣的心性,用力撕开她的衣服,一字一句,语气里带着孤注一掷的狠戾,“分手?我从头到尾都没有同意过!况且,我既然选择和你开始,就从来就没有过要放你离开的念头!”

  夏时意哭到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有了,嗓音沙哑,气息凌乱,看着他,一字一句,带着最大的绝望:“顾决,我会恨你的……”

  “没关系,反正你从来都没有爱过我。”

  顾决低头,再次吻上她,吻如同浪潮般席卷汹涌,很快将夏时意淹没。情和欲,仿佛下一秒就要爆裂开来,像是要到达极致的巅峰,惊心动魄。

  

  然而,当一切即将走向覆水难收的地步时,夏时意的一句“让我觉得自己脏了,这就是你想要的吗”让顾决猛地收了动作。

  那一刻,他忽然有了短暂的晕眩,稳了稳神后,他离开她的身体,站在床边,就这么死死看着她,艰难地重复着那一个字:“……脏?”

  夏时意回答他的,却是一个动作,她做出了让他此后一生都没办法释怀的举动。

  

  昏黄的灯光下,夏时意向顾决慢慢跪了下来,娇弱的脊梁挺得笔直,跪得毫不犹豫。

  她仰头看他,目光里隐隐透着绝望,可一字一句锋利如刃,狠狠插进他的心里去,疼得他喘不过气,“顾决,我求你,放我离开……不要让我觉得,自己脏……”

  顾决几乎骇笑出声。

  这世上他最爱的女人,一心一意疼着宠着的女人,竟然为了不让他碰,失去尊严地跪在地上,求他放她离开,说他会让她变得脏。

  这可怎么得了。

  她对他从来都是下得去手的,可他从不知道,她狠起来,能够这样狠。

  当真是,情肠尽断。

  

  顾决终于忍不住悲从中来。

  他深爱的女人,一次又一次不遗余力地让他知道,什么叫做不配。

  

  这一段感情行到至今,全都是靠他一个人死撑到底,用一错再错的方式将她强留在身边,做尽画爱为牢的蠢事,在一次又一次的言不由衷里,以最伤人的方式弄得两败俱伤。可无论他怎样努力,怎样倾覆所有深情,却始终求爱不得,她永远站在原地,从来都不肯看一看他。

  他也从没有比此刻更清醒地认识到,让她对陆行彦死心,比痴人说梦还要难,曾经不能,现在不能,以后或许永远都不能。

  真的好恨。

  既然这样,那么,他放弃了,对于这场溃不成军的感情,他不要了。

  他认输。

  

  顾决转身离开这个房间的时候,他走的很慢,也很艰难,像是一下子失去了全部的支撑力气。

  他走到门口时,背对着跪在地上的夏时意,说了最后一句话,语气是所有情深殆尽后的决绝:“从今以后,你的事情,都和我再也没有任何关系。”

  像是昙花一现前最后极致的盛放,他就此听见尘埃落定的声音,而心口的某一处,是彻底的空了。

  终究黄粱美梦一场,百转千回却还是绕回了原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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