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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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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剧情落幕,爱恨入土

 

六、剧情落幕,爱恨入土

(一)

周末,中秋节,程家照例全家聚在一起吃晚饭。

周末的晚上,程靖庭老实的回到家里。进了家门,谷暮云刚好从二楼下来,问他:“你怎么一个人回来的,艾琳呢?”

程靖庭的心情不是很好,悻悻的回答:“秘书通知我的是,爸爸让我必须回家吃饭,但是没说要带艾琳一起回家吃饭。”

谷暮云看他这样不情不愿的样子也跟着不高兴,教训道:“让你回来吃饭还委屈你了。”

程靖庭最近没来由的心烦,看到刚才的态度惹怒了谷暮云,他装作平静的岔开话题,“妈,中秋节快乐!”

谷暮云怒气霎时间消了,拉着儿子在客厅的沙发上聊天。

“最近店里生意怎么样?”

“过得去。”

谷暮云见程靖庭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不禁皱眉,“什么叫过得去,你二哥在维港做的有声有色,你爸都看在眼里。你不进公司,那个店经营的好,你爸才会看得见,得过且过的像什么样子。”

程靖庭表情上没什么变化,内心厌恶的要命。谷暮云本想让他回国就进公司,但是他自己跑出去开了澜庭。

“你别不耐烦,你年纪也一天一天大了,有些事情该上心了。”知子莫若母,程靖庭可以隐藏的一点情绪还是能被谷暮云察觉。

程靖庭面无表情,他知道谷暮云的希望,但是他打心底觉得这件事其实跟他毫无关系,不想成为父母间纠葛的牺牲品。

他不想讨好程友新,因为程友新对他来说并不是个称职的父亲,也不是个像样的丈夫。他也不想和程靖坤竞争,因为骨子里的优越感,认为根本不需要。

谷暮云看着程靖庭漫不经心的样子生出了恨铁不成钢的愁绪,心里无数次的纠结着,矛盾着却又不舍得真的对他生气。不论外貌还是性格,程靖庭都是最像她的,是陪在身边最久的,是小小年纪就懂得在她黯然神伤的时候安慰她的小儿子,她怎么能不捧在手心里,不由自主的就竭尽所能的宠爱。

“太太,饭菜已经好了。”保姆过来对谷暮云说。

谷暮云回答:“叫先生下来吃饭。”

程友新和程靖庭从二楼书房下来,谷暮云和程靖庭已经在餐桌坐好。

“爸,二哥。”程靖庭例行公事般的打招呼,然后拿起筷子,希望这顿晚餐赶紧过去。

程友新和程靖坤谈了一会儿刚才没聊完的维港附楼规划,结束之后就是一阵沉默。程家的餐桌一向很无趣,爸爸妈妈和哥哥要么不说话,要么就是谈工作,仿佛这家的琐事就是财务报表或者项目规划。程靖庭不懂也不喜欢,通常就是默默扒饭,扒完了事。

“爸,阿姨,我有件事要跟你们说。”程靖坤打破了沉默。

程友新和谷暮云都转向程靖坤有些诧异,他很少会这样有事跟他们两个说。工作上的事他只要汇报给一个人就够了。

程靖坤放下了碗筷,神情多了一分紧张与严肃。他开口说:“爸,阿姨,我要结婚。”

饭桌上的其余三个人不约而同的都愣住了。程友新从震惊中反应过来,立刻喜上眉梢,说:“怎么这么突然,爸爸连女朋友都没听你提过。”

程靖庭略带羞涩,以笑掩过,“下星期我带她来家里。”

谷暮云早已恢复了一贯的漠然,但表面功夫还是做足,对程靖坤说:“你比你爸爸强,做事做人都不拖泥带水。”

说完,她带有深意的望了一眼程友新。程友新低下头,不与她正面接触,只是脸上蒙上了淡淡的不悦。

程靖庭则全然不在意,继续像个局外人一样干坐着。他没有父母那么吃惊是因为程靖坤在他的生日party上把女朋友带来让他见过。样貌上佳,家世一般,还有个普通的职业,小学教师。那个女孩子表现十分腼腆,和他们这个圈子格格不入,他的朋友在程靖坤和女朋友离开之后忍不住笑了好一阵。

他觉得那女孩子没什么不好,循规蹈矩,是个心地善良的好姑娘。只是配他这看上去诚恳磊落,暗地里步步为营的二哥指不定要吃苦。

晚饭过后,谷暮云照例要喝点茶。程靖庭没有马上离开,留下来陪她。母子俩坐在卧室的欧式阳台,夏夜晚风身边轻抚,面前是一壶英国玫瑰红茶。

谷暮云端着瓷杯,若有所思。程靖庭安静的坐在旁边,每当这种“家宴”之后妈妈都会情绪低落。真正想团聚在大洋彼岸不肯回来,不愿看见的却就在面前。程靖庭从小看到大,习以为常。

“大哥今年回来吗?”见谷暮云长久的沉默不语,程靖庭先开了腔。

谷暮云因为儿子的话会了神,端起手里的瓷杯,抿了一口茶,开口:“不回来,他们圣诞节要带孩子去纽约看外公外婆。平常也没时间回来。”

谷暮云和程友新结婚32年,育有两子。程靖庭的大哥程靖辉比他大六岁,生下来体质就不好,不时会发高烧,医院也查不出原因。当时程友新和谷暮云刚盘下还是招待所的维港前身,全部身心都扑在经营上面,没有多余的精力照顾体弱多病的程靖辉。程友新在美国的父母在政策放宽之后回国探亲,看见唯一的孙子无人照管又经常生病,十分心疼,加上对将儿子独自一人丢在国内受了不少罪的愧疚,他们提出将程靖辉带到美国治病。

谷暮云当时并没有多想,只觉得自己工作太忙,而且儿子的病本地医生查不出病因,美国的医疗水平先进能根治也是好的,于是就同意了公公婆婆带走儿子。

只是她不曾料到这一走竟然就是经年不见。孩子小的时候,程友新的父母以病还没好推脱着不让他们把程靖辉接回国。等到程靖辉大了些,已经完全适应了美国环境,有爷爷奶奶无微不至的照顾,对父母的印象也淡漠了。偶尔回国,或是谷暮云和程友新去美国探望,对着父母简直像是陌生人一般。

这成了谷暮云心头的一道伤,一碰就疼,一点就痛。夜深人静的时候,她一个躺在床上有时会想,要是当初程靖辉不是生病了也就不会让他们带走了。

有了这个前车之鉴,程靖庭从出生谷暮云就不让别人插手,一直待在自己的身边。

程靖辉和谷暮云的关系降至冰点导致几年不来往的原因不是生疏感而是在程靖辉的婚姻上。

程靖庭上高三的时候,维港遭遇投资者撤资,导致资金链断裂,虽然这样的危机并不是第一次,雪上加霜的是程友新因心脏问题必须长期住院。程靖庭还小,程靖坤未成气候,并且谷暮云一直防着他。身边再没有别人,她独木难支。为了稳住酒店内部的人心,她把程靖辉从美国叫回来,坐上第二把手的位置。她的计划是让内部和外界看到一个年轻富有朝气的管理者正在崛起,维港的未来充满希望。可惜,事与愿违。程靖辉从小到大学业都很出色,特别是在科学方面。但在企业管理方面却是彻彻底底的低能儿。

他对酒店业务不熟悉,也毫无兴趣,只想着赶紧回美国继续做研究。做酒店业,和人的交际应酬尤为重要,他在这方面也不适应。谷暮云对他寄予很大的期望,也只有他一个人可以依靠。重压之下,母子俩的关系更加紧张。

后来,程靖辉突然转变,用自己超强的学习能力努力适应,帮助母亲度过了难关。谷暮云欣喜的看到儿子的成熟,想继续培养儿子。程靖辉却在那时爆出惊天消息。他和秘书热恋,要结婚。

那个女秘书是总裁办的老员工,在维港艰难的时候也没有离开。谷暮云赞赏这样忠心的员工,但坚决不同意他们的婚事。她比程靖辉大四岁,还是个未婚妈妈。深受私生子之害的谷暮云决不允许程靖辉搅进这样的浑水里。

程靖辉并没有妥协,带着未婚妻和她五岁的儿子回了美国,再没有踏进程家的大门。

“妈,要不让大嫂劝劝大哥?”程靖庭小心翼翼的说。

谷暮云放下手中的瓷杯,阴沉着脸回答:“我到现在也不觉得当时做错了,他要是不想认我这个妈,那是他的事。”

程靖庭沉默,他知道再劝下去也毫无用处,在从不认错这件事上大哥和母亲是真正的母子连心,一个模子印出来的倔强。

(二)

苏彤自从那一则短信之后就再也没有一点消息,程靖庭等了大半个月实在扛不住,准备出发去厉建华的修养处找她。程友新的秘书突然来了电话,让他今晚回程宅吃饭。他说不年不节不想去,秘书说是程友新交代的,家里人都必须到齐。程靖庭在母亲这里可以肆无忌惮的任性,但对父亲还是不敢明目张胆的触犯。

程靖庭只能放弃出行,老实的回到家里。他进门见到谷暮云开口就问:“妈,今天什么事儿非让我回来?”

谷暮云坐在沙发上翻看着杂志,脸色平静,语气淡然:“你二哥要结婚,你忘了啊。”

程靖坤不由一愣,缓缓的坐到谷暮云的身旁。事实上,他还真是忘了。这两天一直想着要去,早上回程靖坤说要结婚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他今天带未婚妻回来和我们见面。”谷暮云说。

“不知道是什么样的女孩子。”谷暮云虽然不关心,但也存着好奇。

程靖庭的脑海里浮现出那夜程靖坤带来澜庭的女子,叫夏任真的小学老师。穿的很素净,也没什么妆,唯一让人印象深刻的就是一双眼很灵动,像是带着清晨的露水。

谷暮云合上杂志问程靖庭:“艾琳怎么没来?”

程靖庭斜斜的坐在沙发上有些疲倦,漫不经心的回答:“她忙,还在外地忙时装秀,服装周一个接着一个,这几个月她就没怎么在家。”

谷暮云听了露出笑容,“难得艾琳有这么重的事业心。”她对白艾琳满意度,十分满分的话,那就是九点五。特别是在工作这一块,谷暮云在白艾琳身上看到了自己年轻时候的影子。同样是出身不凡的世家小姐,却不想着依靠家庭,一步一步,从低做起,决心建立自己的一番事业。有野心,有信心,又有能力。她想看到白艾琳和程靖庭圆满的结合,就仿佛重生了一次,弥补了心头的缺憾。

“看艾琳这样,你也该收收心,好好拼搏几年。”

程靖庭点点头。每次这个话题,他都是沉默以对。如果能,谁不想创造一番属于自己的事业,再看天地辽阔。可内心的黑洞将雄心壮志通通吞噬。他无处诉说,也无处可逃。

大门口响起了门铃,保姆开了大门,说是程靖坤来了。

程友新从楼上下来,看见和程靖坤一起进来的女孩子,喜出望外,“彤彤。”

因为长久没见,苏彤见到程友新有些拘谨,尴尬的笑着:“伯伯。”

谷暮云和程靖庭处于礼貌也出来迎接。当程靖庭的视线落在苏彤的那一秒,明明亮如白昼的屋子忽的黯然。

旧梦重温,噩梦成真。

程靖庭几乎看呆了。她的眼睛会笑,弯成一条桥,那如花的笑靥背后,是他永远捕捉不到的终点。十六年前,她这样笑着走进他的家,八年前,她这样笑着走进他的心,今天,她还是这样笑着,站在他二哥的身旁,看着他即将掩藏不住的难堪。

苏彤今天精心打扮了一番,原本顺直的发尾做了一点卷度,看上去美丽又大方。和平常的素颜不同,裸妆打造出来的好气色。这种妆看似没有,但画起来比浓妆艳抹费力的多,让她在美容院耗了快一下午。

程靖坤的结婚对象是苏彤让程家所有人都吃了一惊。唯独程友新格外高兴,这对他来说完全是惊喜。

饭桌上的气氛因为这件喜事比平时好许多,程友新难得和颜悦色,话语不断。

“靖坤说要结婚,真没想到新娘子是彤彤,好好好。”程友新连说三个好字,掩饰不住自己的满意,“你们两个从小就一起,互相都了解,性格也合衬。婚礼想办成什么样的?”

苏彤和程靖坤相视而笑,程靖坤自然的握起苏彤垂放在桌面上的手。苏彤的手心微汗,还有不易察觉的清颤。他稍加力量的一握便像一剂强心针,让她平稳了不少。

“说想办成什么样的,你的要求伯伯都满足你。”程友新觉得苏彤害羞的不好意思开口。

苏彤只是微笑的看着程靖坤,程靖坤便开口:“爸,我们想办的简单一点。就在维港简单请几桌。彤彤那边基本上没什么亲戚朋友,我这边也差不多两桌,还有就是您看有哪些长辈要请来观礼的。”

程友新听了,诧异道:“这样太简单了吧。”

“我就喜欢简单的,伯伯。”苏彤适时的赞同程靖坤。

“你们喜欢就好。”程友新笑着回答。

坐在对面的谷暮云端起酒杯对程靖坤和苏彤说:“靖坤,彤彤,阿姨敬你们一杯,恭喜你们。”

程靖坤和苏彤连忙举杯,“谢谢阿姨。”

一杯红酒饮尽,谷暮云的目光装向苏彤,微笑着说:“彤彤,好几年不见了,越来越漂亮了。你和靖坤结婚以后,我们就真的成一家人了,又要像过去一样生活在一起了。”

苏彤握住程靖坤的那只手更加用力。她一直萦绕在心头的恐惧此时只能硬生生的压下去,嘴边挂着僵硬的笑,静静的听着谷暮云的话。

程友新看到一直埋头吃饭的程靖庭顿时皱起了眉头,“阿庭,哥哥嫂子来了怎么连一句话都没有?”

听到嫂子两个字,一晚上埋头吃饭的程靖坤拿着筷子的手指不由握紧。他默默的抬起头,望向对面的眼神充满漠然,缓缓吐出两个字,“恭喜。”

晚饭过后,程友新让程靖庭和苏彤到书房。

随着年纪渐长,身体精力都比不上从前,严重的心脏问题让程友新不得不减少工作量,甚至时不时的必须中断工作接受治疗。生活步调慢了下来,一直冲锋陷阵而来不及回头看的过往就那样不断的浮现在眼前。

岁月像是汹涌拍打岸边的海浪,有些印记在潮水褪去之后才会清晰。那段堪称跌宕起伏的创业历程让程友新记忆犹新,对故人的怀念日渐加深。

她从进门开始就紧张,而程靖坤体贴的陪在身边,能带给她些许的轻松。因为太久没有见程友新,现在独自一人面对。

“彤彤,坐吧。”程友新热情的招呼着苏彤。

“伯伯。”苏彤坐下,露出浅笑。

“彤彤,别的话伯伯也不多说了。你和靖坤结婚,我一百个支持,需要什么就开口,伯伯能做到的一定做到。”

“伯伯,我要什么会和坤哥商量的。”苏彤乖巧的回答。

程友新欲言又止,思考了一下,意味深长的说:“彤彤啊,你记住,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或者你做什么决定,伯伯都会帮助你,支持你。”

苏彤当初离开程家的时候他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厉建华态度十分坚决的带走了苏彤。后来,他们几乎断了和他的联系,只听说苏彤生了一场大病。他隐约感觉到这其中有内情,但事业的冲刺让他闲不下来细细追究。他的家庭已然岌岌可危,真相也许就是压垮这个貌合神离的家庭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只能怯懦而自私的当做没有发生任何事,不让家里风波再起。

程靖庭像一只困兽,游荡了整晚,躁动不安的情绪在体内一波波的涌起。他走到阳台,郊外的夜空月明星稀,点燃一支烟,吞吐之间,烟消云散。

程靖坤从书房出来,望向对面的阳台。他走过去,站在程靖庭的旁边。

程靖庭抬眼,望着程靖坤镇定的吐出最后一口烟。

程靖坤一脸无害,带着温和的笑,问:“哥要结婚,你怎么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高兴?程靖庭心里冷笑一声,说:“哥,你上次带来的女朋友可不是苏彤。”

程靖坤淡淡一笑,回答:“还是觉得彤彤最合适。”

“是吗?”他掐灭手里的烟头,转过身和程靖坤面对面,“那位夏小姐怎么就不合适了?”

程靖坤泰然自若,似乎程靖庭口中的名字对他没有丝毫影响,“她太简单,我太复杂,我们并不合适。”

程靖庭忍不住轻笑。程靖坤话锋一转,“彤彤不一样,我们互相了解,从小就患难与共,不论任何时候我和她都会是彼此最坚实的支持和依靠。”

程靖庭的脸色沉了下来,似是被戳中了痛处。程靖坤在示威,他输在了起跑线上,没赶上她故事的开始。

书房的门被打开,苏彤和程友新一起从里面出来。程靖坤向书房走,程靖庭跟在后头。

苏彤进了走廊尽头的卫生间,关上门,深深的吐了一口气。一种虚脱的感觉瞬间涌了上来,但下一秒,她对着镜子告诫自己,片刻的放松之后要立即打起精神来。她打开水龙头洗手,卫生间的门快速的被打开,又快速的被关上。

等苏彤回过神,反应过发生什么事,程靖庭已经站在了她的面前。

“你,”苏彤气急,只来得及脱口而出一个字便被程靖庭狠戾的眼神给震的噤声,说不出后头的话。

相视的沉默让时间如静止一般。

明明满腔的怒火烧的心头都焦化,在外头反复想的就是质问她。但此时面对面,程靖庭却乱了方寸,他内心的焦躁毁灭了理智,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彤在程靖庭近距离的注视中仿佛是在等待审判的犯人,莫名其妙升起了一股罪恶感,有想要忏悔的感觉。但转念一想,完全没有必要。

“你生气了?”

苏彤被他说的摸不着头脑,迷茫的问:“什么生气了?”

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一下子缓和下来,程靖庭的眉目没有了刚才的紧绷,柔和了许多,“你来维港的时候。”她说也不说一声就跑过来,他就是想避免尴尬也来不起准备。”

苏彤眨了眨眼睛,反应过来他指的是什么,突然心头像挨了一记闷棍,不知该如何回答。

“我们在一起八年了,要说分手不是那么简单,一句话就能了结的。”程靖庭对当晚欲擒故纵的行为深感后悔,明知苏彤的性格内柔外刚,他却不知死活的非要往枪口上撞。

“那就好好在一起。”与程靖庭的焦躁不同,苏彤此刻分外平静。

她微微扬起的脸上没有表情,就在门外还浅笑微弯的眼睛此刻如无风的池水,不起一丝波澜。程靖庭望着眼前的人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真实存在与她面前的。

“你再说一遍?”

“你和白小姐挺在一起挺好,很般配。”苏彤平静如初。能在一起,为什么不呢?他的话逻辑上都说不通呵。

程靖庭的眉心紧紧的皱起,眼神专注在苏彤的脸上似要冒出火来。

“我跟别人在一起你觉得不对,那你给我解释一下我去英国之前,你和程靖坤是怎么回事?”

忍耐已经成了苏彤生命中不可摆脱的关键字。忍字心头一把刀,经年累月她都已经被戳的习惯了,但此情此景,这样的话语,还是让她万般滋味萦绕,心头隐隐作痛。

“过去的事再去追究什么呢,重要的是现在。”

“那好啊,你跟我说说现在是怎么回事?”程靖庭随意的靠在墙壁上,堵住了苏彤的去路和视线。

苏彤看着程靖庭并不说话。他总能轻易的就将她困在死角里,挡住她的去路,质问那些答案无法说出的问题。她何尝不想与他并肩,相拥一生,只可惜,他们的力量太过渺小。他给不起的未来,她来告别。

“怎么了?不好说吗?”程靖庭似笑非笑的问。

苏彤低下头,微微叹了一口气,再抬头,脸上已无丝毫畏惧,“很简单。我到了想结婚成家的年纪,找到了一个包容我的人,要过安稳的生活。”

程靖庭的眼眸骤然紧缩,那不解的眼神苏彤看的很清楚。像程靖庭这样的人必然无法理解包容和安稳这样最简单的要求,在她的生命中却难能可贵。

“苏彤,你真是自私又残忍。”程靖庭简直是咬着牙说出这句话。

程靖庭摔门而去,苏彤望着紧闭的大门眼神空洞,沉默许久。

阿庭,对不起。我们必须告别过去,往前走了。

走出程宅的时候,程靖坤和苏彤各怀心事的上了车。回到居住的公寓要穿过大半个城市,从宁静的郊外往繁华的市中心走,一路灯火渐明亮,景致渐多彩。经过最热闹的街道,红灯前车停下。一直沉默的苏彤突然说:“坤哥,谢谢你。”

程靖坤本来望着前面的信号灯,转过头,对着苏彤淡淡一笑,窗外灯光幽幽的折射在脸上,眉眼越发柔和。笑而不语,只轻轻握住她冰凉的手。到最后,不知道是谁该谢谁。

(三)

程靖坤和苏彤去了云岭。去的路上,苏彤紧张的绷着脸,丝毫没有感觉到程靖坤正在看着她。

“怎么了?紧张吗?”

苏彤猛然回过头,看着正在开车的程靖坤。

“没有啊。”苏彤口是心非。她的确紧张,厉建华和林芷珊是这六年来最熟悉她的人,特别是林芷珊,平时咋咋呼呼,但总在不经意间看穿她的心事。她害怕谎言被戳破,内情被揭开。

“别担心,这个消息还不至于让他们吓出心脏病吧。你看,我爸心脏那么糟糕也欣欣然接受了。”

苏彤不禁笑了笑,程靖坤的安抚在任何时候都能给她带来平静。

厉建华和林芷珊以为他们只是普通结伴过来探望,没想到会带来这么个重磅消息。正如程靖坤在路上说的,他们俩也是欣欣然的接受了这个甜蜜的惊吓。

林芷珊不免感慨:“彤彤,以前还担心你老是跟着我们,找男朋友的事棘手,真是白操心了。你的效率还真是高,不声不响的一步到位。”

苏彤笑得淡然,“我和坤哥认识很久了,算是顺其自然吧。”

“唉,也是。”林芷珊突发感叹,“这世界上哪来的那么多一见钟情,电光火石。有时候身边看起来最不起眼反而才是最合适的。”

“他从小就很照顾我。”

“是嘛,”林芷珊对程靖坤没什么印象,只记得程靖庭,“他弟弟是你那个同学吧。”

苏彤没想到林芷珊会提到程靖庭,表情僵了一下,然后轻声说:“嗯。”

“亲上加亲,熟悉的人总好相处些。”

苏彤默然微笑,垂下的眼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惆怅。

厉建华和程靖庭在小院里品茶下棋。

程靖坤常年生活在国外,习惯下国际象棋,对中国象棋还是一知半解,一直把注意力放在棋盘之中,每一步都要思索良久。厉建华则握着棋子心不在焉。其实,他以前对象棋并无兴趣,到了这里静养,可以消遣的东西太少,偏偏林芷珊对象棋十分精通,经常把他杀的片甲不留。

几盘下来,程靖坤被将军好几次,无奈的皱眉苦笑。厉建华扔下棋子,说:“我们都是臭棋,不下了。”

他端起紫砂茶壶,一口清茶入吼,润了嗓子。

“阿坤,你和彤彤。。。”厉建华欲言又止。

程靖坤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不好吗?厉叔。”

“不是不好,只是有点突然。”

厉建华顿了顿,继续说:“你和彤彤一起长大,她经历过些什么你最清楚,我希望你能好好对她。”

厉建华一向沉默寡言,不善表达心中的感情。程靖坤很明白他的意思,“厉叔,我经历过什么你也最清楚,我和彤彤同病相怜,我和她是没有别人可以依靠的。”

苏彤从小的生长环境造就了她把心里的苦深埋,程靖坤说的没错,这些不是平常人能懂的。而程靖坤经历过的风浪也不少,或许,他就是苏彤最可靠的归宿。

厉建华点点头,说:“你爸爸和阿姨那里呢?”

程靖坤回答:“我爸挺高兴,阿姨没说什么。”

厉建华思索了片刻,严肃的望着程靖坤,似在做最沉重的嘱托,“靖坤,厉叔相信你,不要让彤彤再受伤。”

程靖坤收起了笑容,心中有些许挣扎,最还还是做出了肯定的回答:“放心吧,厉叔。”

婚礼按照简单快速的原则有条不紊的准备着。酒店不用操心,喜帖交由秘书打理。新郎和新娘的工作便是挑一套合适的结婚礼服。

程靖坤身形挺拔,肩宽腿长,是标准的衣架子。试了两三套的样式,最后挑了一套黑色三件套,大方高贵。年轻的女店员们,看着他长身玉立站在中央,一再掩藏,还是流露出了爱慕的眼神。

新娘的婚纱可就不那么简单了。苏彤本想省略这个步骤,穿一套最简单的白纱就好。但这样似乎随意的太离谱,上次见面的时候程友新听了他们的想法一个劲的说太简朴,弄得她有些心虚。于是,她决心在婚纱上花点心思。

苏彤在挑婚纱,试婚纱的时候,程靖坤就安静的坐在窗边的沙发上。初秋和煦的阳光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洒满全身,在身上镀上一层暖意,他就这样放松了神经,任思绪自由的飘散。

长长的帘幕打开,苏彤换装完毕,一身华服站在小台子上。出乎程靖坤的意料,苏彤挑了一套出奇华丽的款式。上身全是闪钻平口露肩高腰礼服配上垂下的长发华丽中不失稳重,稳重中带着跳跃。苏彤穿上美得都让人目眩神迷,程靖坤也为之一傻。

礼服虽美,但却不是苏彤会选的,他们都是喜欢干净低调的人。程靖坤带着一丝诧异却又很快释然,这似乎是某个人会喜欢的。

“很美。”程靖坤站起来拍掌赞美。

苏彤有些羞涩的低下头,看了一下胸前的闪钻,询问:“会不会太亮?”

“不会,一辈子一次,再亮也应该。”这就是每个女孩幻想的最美场景吧,程靖坤脑中幻化出另一个同样纤细匀称,亭亭玉立的女子的婚纱模样,心中涌起无限的落寞。

程靖坤说完和苏彤相视一笑。旁边的婚纱店店员望着他们恍如浪漫爱情片的一幕,两眼发出羡慕的光芒。

决定了款式,接下来就是要按尺寸改婚纱了。经理问苏彤婚纱还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苏彤想了想交代了两条。

“腰部放宽,裙摆做的蓬一点。”

经理疑惑:“苏小姐,你身材玲珑有致,合身的多美啊,这样的效果是最好的,程先生也很满意吧。如果放宽松,效果肯定要打点折扣了。”

苏彤微笑,并不为所动,“没关系,我有点小肚子想遮一下。”

程靖坤来了紧急的工作电话必须先走,出婚纱店大门的时候正好碰见林芷珊急急忙忙的进来。

林芷珊和程靖坤打过招呼到里面找到苏彤:“真是对不起啊,彤彤,高速上出了车祸,堵得不行。”

“没关系,珊珊姐,你没事吧。”苏彤关切的问。

“我没事,车祸离我的车远着呢,就是把我给坑了。”林芷珊笑着说完,打量着苏彤身上华贵的婚纱,“彤彤,真漂亮啊。”

苏彤羞涩的低头微笑,一个下午听了太多的赞美,这也是当新娘的特权之一吧。

“这样式真漂亮。”林芷珊看着婚纱碎钻啧啧称赞。

“等首饰到了配起来会更漂亮,”在一旁帮忙的店员趁机插话。

“你们店也租借首饰吗?”苏彤问。

“程太太你的首饰不用租,刚才程先生已经让我们店里帮忙订了一套tiffany的镶钻首饰,婚纱上正中间那颗也会给您换成真钻,婚礼的时候会非常漂亮的。”

苏彤愣住,她没想到他们商量好的简单弄弄会如此暗藏玄机。

“高兴的都发呆了?”林芷珊在苏彤眼前晃动手指,笑着说。

苏彤回神,对林芷珊说:“珊珊姐,你先去外面喝点茶,我换了衣服就出来。”

等林芷珊出去,苏彤又把店员支了出去,拿起了旁边包里自己的手机,拨通了程靖坤的电话。

“怎么了,彤彤?”刚分别不久,程靖坤还在回维港的路上。

“坤哥,首饰不用订真钻,婚纱上也不要用,太浪费了。”苏彤说。

电话那头的程靖坤笑了一下,才刚分开就接到她的电话,他还以为出了什么事。

“这是爸爸送我们的礼物,退回去不太好吧。你也知道爸爸的脾气,送出去的东西不会收回来的。”

苏彤默然,犹豫却也没有办法拒绝。

苏彤脱下了沉重的婚纱,和林芷珊坐在沙发上聊天喝茶。试了一下午的婚纱,好不容易能坐下,苏彤已经疲惫。

“累了?”林芷珊看出了她的疲态。

苏彤诚实的点头。

“结婚本来就件高兴又累人的事情。”林芷珊脸上尽是喜色,“试了几套?”

“三套。”

“这么少?一下子就挑中了?”

“嗯,就刚才身上那一套。”

“敬酒的礼服不挑?”

“我们商量好了,就是一个小仪式,不会请太多人,不需要换太多衣服,一套就够了。”

林芷珊心中顿生疑惑。程友新是Y市有头有脸的人物,程靖坤在Y市知名度也不小,结婚这么大的事竟然只在小范围宴请几桌,实在低调的让人费解。

“彤彤,和弟弟谈恋爱,又和哥哥结婚,你是怎么想的?”林芷珊想了想还是问了出来。从见到苏彤的结婚对象是程靖坤起,她就想问,生怕苏彤有什么难言之隐。

苏彤的脸色迅速僵化,“珊珊姐。”

“那次我在你家里看见的是程靖庭吧。”林芷珊自认认人的眼神不差。

苏彤黯淡了不少的脸上挤出一丝笑容,故作自然的回答:“我和阿庭不合适,还是坤哥好些,从小就对我好。谁对我好,我就嫁谁呗。”

“嗯,对你好就成。”苏彤的回答,林芷珊内心是认可的。生活就是平平淡淡才是真,激情总会过去,找个安静的依靠才是幸福。程靖坤的性格、人品都无从挑剔,对苏彤也是真心爱护。

林芷珊露出安心的笑容,苏彤的内心却涟漪再起。

(四)

婚礼当天。程靖坤和苏彤梳妆着装完毕,坐着礼车到了维港大酒店。车停在金色旋转门的门口,程靖坤从礼车里下来,下意识的先把礼服外套拉直,然后转身,向车里的苏彤伸出手。

带着洁白的白色蕾丝手套的苏彤将手轻轻放到程靖坤的手上,被他温柔的握住的时候,她才真切的有交付一生的感觉。

在等待室里,林芷珊陪着苏彤。她看着光彩照人的苏彤,情不自禁的握着她的手,嘴角微微颤动显示着内心的起伏,“彤彤,你真美。一定要幸福。”

她比苏彤略大几岁,朝夕相处了六年,感情都已融化在血液里,此刻真有一种嫁女儿的欢喜与不舍的交织在一起的复杂情绪。看着现在的苏彤,分明就是年少时曾幻想过的模样,除了真心的羡慕与祝福已再无其他言语。

“珊珊姐,谢谢你。”苏彤反握住林芷珊的手,望着她真诚的笑。

宴会厅里客人陆陆续续的入场。程友新和谷暮云盛装出席,忙着招呼贵客。程友新看到了正坐在角落的厉建华快步走了过去。

“小华。”程友新叫着厉建华的乳名。

厉建华见程友新过来连忙起身,被程友新按住,一同坐下。

“大哥。”厉建华面对程友新习惯性的恭顺。

程友新已经很久没有见过厉建华,加上今天是办喜事,心情大好,“好久没见你了,也不知道来看看大哥。”

厉建华脸上带着歉意的笑,却也不知道该如果回答。其实并不用见面,只要打开Y市的报纸就能略知一二程友新的消息。

“小华,回来帮大哥吧。”

这也是厉建华不愿直面相对的原因,程友新每每都会提到这个话题。

见厉建华沉默,程友新叹了一口气,接着说:“我的心脏越来越来差了,不能拼命工作了,我怕死,又舍不得维港。小华,回来帮大哥打理维港吧。”

“大哥,”厉建华不再沉默,“现在已经不是我们那个年代,我一个高中都没毕业的人做不了管理层。靖坤能干又够努力,阿庭也会慢慢成熟起来。维港在他们手上会越来越好的。”

程友新明白了厉建华的拒绝,他苦笑一下,“好吧,大哥不勉强你。今天是靖坤和彤彤的好日子,我们不说这些事了。”

程友新起身去招呼其他客人,厉建华心中闪现出了抱歉,但见到谷暮云的身影的瞬间消散殆尽。

宴会厅被布满的黄玫瑰点缀的典雅而不失梦幻。等到为数不多的客人都已入席,婚礼正式开始。

仪式简单庄重,程友新请了商会会长做证婚人,证婚人征婚,新人交换戒指,程友新说了些祝词。仪式结束,喜宴就开席了。

苏彤跟着程靖坤一桌一桌的敬酒。几桌下来,嘴角都要僵硬了。坐在主桌上的时候,程靖坤不忘体贴的问:“累不累?”

苏彤对这些场面自然不习惯,见那些有头有脸的陌生人物也是紧张的,此时言不由衷:“不累。”

“吃点菜,都结束了。”

苏彤望着一桌子的菜无从下筷,闻见荤腥味道一时发晕,抓住旁边的程靖坤说:“坤哥,帮我叫一下珊珊姐。”

林芷珊很快从角落的桌子过来主桌。苏彤在她耳边低语了几句,她便扶着苏彤起身,两人转向旁边的休息室。

这时,婚礼已不再是关注的焦点。客人们更乐于在餐桌上与旧识交谈,结识新朋友,,话题当然最多围绕着生意。

程友新因为心脏原因已好几年不饮酒,这次破天荒的为程靖坤和苏彤干了一杯。他端着酒杯坐到程靖坤的身边,举杯相邀。

程靖坤看见父亲手中的酒杯,显出诧异和犹豫,“爸爸,你的身体不能喝酒。”

程友新难得笑的如此毫无顾忌,“没关系,儿子,就一点酒。”

程靖坤恭顺的与他碰杯。一杯下肚,程友新捏着儿子的肩膀感慨万千,用程靖坤熟悉却许久没有听过的语言说:“儿子,你妈妈一定很高兴。”

程靖坤眼眶发热,喉头发紧,心中既是浓浓的感动,又是深深的酸楚。他微微一转头,透过程友新的肩膀,恰好对上不远处别桌上谷暮云冰冷的眼光,原本动容的眼神,一瞬间黯淡。

程靖庭带着夏任真暗处的车里看着程靖坤牵着苏彤进了维港。

“走吧,我们去观礼。”一脸得意的程靖庭坐在车里对着旁边的夏任真说,夏任真的脸色很不好,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却又不肯承认,死命扛着。

两个人进了维港,到了顶楼贵宾厅。楼上的经理见程靖庭来了忙要帮忙开门,程靖庭忙把他们支走。他和夏任真两个人就站在门外,透着一条缝隙,看着里面的婚礼。

夏任真是家境平凡的小学老师,性格乖巧,遇见这种事,再苦楚也只会默默忍着。看着心爱的男人前一天还说爱她,后一天就牵着别的女人步入礼堂,她只会站在门外红着眼眶,拼命忍着眼泪。

望着里面的人交换誓言,交换信物,礼成亲吻,欢声笑语,一片喜乐。距离很远,视线却很清楚。总如一朵白莲安静而素雅的苏彤今天绽放出了别样的光芒。欢呼声,聚光灯,她光彩夺目。原来,她也会穿的这样高调,原来她也会笑的如此欢快,原来她也会将喜悦毫不掩饰的展露,只在他不出现的场合。

程靖庭把程靖坤和苏彤的情史在夏任真耳边诉说了一遍从小到大,点点滴滴。单纯的女孩终于受不了转身离开。他原本的计划就是看着被程靖坤蒙在鼓里的夏任真失控,最好就是冲进婚礼现场揭穿他那位人前堪称现代绅士的二哥是如何欺骗良家少女的感情。或者,看她被虐的肝肠寸断,来解他心头怨愤。但现在看到夏任真脸色惨白的离去,心中的报复的快感一闪而过,反而涌出更深刻的刺痛感,不知道究竟是虐到了谁。

那一丝快慰也消失殆尽,沉闷感将他包围,无处可逃。

程靖庭出了维港,呼吸新鲜空气,瞥见夏任真抓着路灯柱子蹲在马路边。他走过去,问:“你怎么了?”

夏任真闻声抬起头,带着泪痕的脸上苍白的如白纸一般,气息虚弱的说:“我不舒服,能送我去医院吗?”

程靖庭跑向停车场,把车开过来载着夏任真去了最近的中心医院。

从医院出来,程靖庭开着送夏任真回家。夏任真坐上车后报了住址再也没有说过一个字。程靖庭对一片不熟,开了GPRS,跟着指令行车。原本他们俩如此不熟的状况沉默也很自然,可是此刻车内气氛沉闷的可怕。GPRS的女声指示音,机械尖锐,有种悚然感。

程靖庭假装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旁边漠然的夏任真。他下意识的舔了一下干涩的嘴唇,说:“你也别太难过了。程靖坤不是好人,你就是和他在一起也不会幸福。”

程靖庭对于安慰别人这件事不在行,他想从夏任真的反应中得到一点鼓舞,可惜,夏任真像是石化一般,并不理会他。

他的内心夹杂着挫折与内疚,停顿了片刻,轻声说:“这件事也别太放在心上,好好休息,恢复身体要紧。”

一路上,夏任真一直处于游离状态,直到下车的时候,对程靖庭淡淡说了一句:“谢谢。”

程靖庭连说不客气的机会都没有,她像逃一般的离开了他的车,头也不回的走进了老式住宅区。

瘦削的身形,飘起的长直发,程靖庭望着夏任真渐行渐远的背影,竟然和苏彤有七八分的相似度。现在一个光彩照人受众人祝福,一个形单影只冷风中独行。他的心跟着萧索,替她不甘。这时他才醒悟到,带夏任真来根本就是他无法独自面对心碎的时刻,拉个同病相怜的人垫背。害怕承受不了,所以找人分担。

程靖庭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滑到一个号码,点下拨号。

单调的等待音只响了两下,电话那头便传来了声音,似乎早在等待。

“阿庭。”

上扬的尾音代表着说话人内心的得意。 “二哥结婚,你都不出现,不像话啊。”

程靖庭心底冷笑,嘴角划出一丝弧度,“二哥,刚才有点急事。我路上遇到了个人,二哥你也熟的。夏任真,记得吗?”

电话那头没有回答,只有骤然急促的呼吸声。

程靖庭笑得更欢,“她身体不太舒服,我送她去了医院。你别担心,做了小手术,人流手术,无痛的,很快结束。我已经送她回家了。”

电话那头传来“咚”的一声,手机落地的声响。程靖庭终于肆无忌惮的大笑出来,笑到脸部肌肉扯动过于激烈而酸涩,眼眶都开始微微的湿润才停下。

面对苏彤,他的自信、骄傲都灰飞烟灭,只剩下无能为力。他可以穷尽一生的爱,而无法改变她并不爱他的事实。

程靖庭重新起车子,驶进川流不息的车流中。街灯、车灯在眼前划过,五光十色,他却只看得见浓重的黑暗夜色。

就像厚重的幕布拉上,他的剧情已落幕,他的爱恨已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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