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何必要在一起
01
一场爱恨交织悲愤交缠的混乱厮打,最终被医护人员和保安制止。
尔后,秦如初拉着顾一漾,随着其中一名护士到了不远处的小病房里。而,她正惊魂未定,护士已经递上处理小伤口的简便医药物品,匆匆落下几句交代,很快离开。
闹闹哄哄之后,整个世界又归于平静。
秦如初看了看顾一漾,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随之拉过一旁的椅子,坐在了他的对面。
彼时,小小的病房内,顾一漾嘴角的殷红是苍白之中的一抹艳色,也是秦如初眸中唯一的焦点。只见她正小心翼翼地用消毒棉签轻轻擦拭着他的嘴角,他不出声不皱眉,只定定地凝视着她。而,大抵是痛悄无声息地转移到了她的心上,于是他面无表情,她却悄悄抿了唇,蹙了眉心。
静默之中,顾一漾将秦如初的担心在意看得一清二楚。
他是觉得窃喜的,可是,他却又无法庆幸起来,因为他的心只顾着担心她,担心所谓的视频。
恍惚间,李彬健说过的每一句话都在脑海中盘绕。
心里兀的刺痛起来,心疼她时,疑问也排山倒海而来。他想问她,当年分手是否是李彬健的威逼,她又为什么会和李彬健上床。可是,疑惑与悲愤同起之际,他就想起,七年后的今天,秦如初为了他宁愿牺牲自己的前途和名声,那么是否可以说明,七年前她的背叛只是假象呢。
念想着,秦如初已经处理好伤口了。
只见她将棉签丢进垃圾桶,轻着声音,有些责备地道:“你不该跟他打架的。”
说不该,是因为在秦如初眼中,顾一漾向来冷静,不会以暴制暴。而且,她怕李彬健,怕他会伤到了顾一漾。
约莫是她眸中掩饰不住的担忧,顾一漾一眼就解读到她的害怕。
于是,那些疑惑突然间就卡在了喉咙里,张着口的他始终问不出一句。随之,硬生生吞咽下所有疑虑的他笑了笑,故意道:“我身手不错啊,他也受伤了。”
他不想看到她愁云惨淡的模样,所以开起了玩笑,企图逗她一笑。然而,秦如初的心始终绷紧了,哪怕是强颜欢笑,她都无力配合。
她所能说的,只是一声谢谢。
“谢谢你。”想起今日发生的一幕幕,她不住吸气,“如果不是你,我可能就傻傻地看着郑菲婉……”
“她会没事的。”见她欲言又止,顾一漾猜测,她是在担心着手术室里的郑菲婉,于是连忙安慰道。
“希望吧。”秦如初垂下眉眼,心下祈祷了起来。
“我一定会保护好你的。”顾一漾默默地握住了她的手,诚挚地许下了诺言。
秦如初一个晃神,恍惚就看见了二十岁时候的顾一漾。
那时候,他跟她告白,一句“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之后,就是信誓旦旦的诺言“我一定会给你幸福的”。
记忆中的诚挚认真,如今又再次重演。
秦如初自然是感动非常,她也知道,对于自己信誓旦旦的承诺,他总能奋不顾身。但是,她已经不是当初那个不谙世事的小女生了,她经历了太多,背叛过他,也抛弃过他,伤害过他,也差点摧毁掉他,她已经不能像当初那样,腼腆地笑着,点头收下他的许诺。
尤其是,她想起李彬健的威胁,想起他添油加醋地叙述两人云雨之欢的一幕,更加无法坦然接受顾一漾了。
她笃定,他的保护定会自毁前程。
她不愿意他为她牺牲,何况她从来都不值得。
于是,她咬了咬牙,避过了他的注视,淡漠道:“不需要。但,还是谢谢。”
顾一漾闻言,立刻就蹙了眉,似乎是对她的倔强倍感无奈又甚为恼火,尤其是,在她的回避举动下,他更加确定,背负着李彬健恶毒威胁的她只是不想连累他。
她在用自己的清白,顽抗着李彬健。
她不是不需要,她是不敢需要。
“秦如初,你能不要拒绝我吗?”胡想之间,在秦如初起身意欲离开的刹那,顾一漾连忙伸手,将她拉到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了她。因想起李彬健恶毒的嘴脸,他兀自笃定,从七年前起,秦如初就因为他而被李彬健反复伤害着,于是他禁不住愧疚起来,心疼得无以复加。
秦如初愣了愣,像是他胸口的温暖迷乱了她的意志。
顾一漾又说:“你明明需要我的,你明明还爱着我的,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倔强?”
他的声音忽地嘶哑哽咽,哀求的口吻令秦如初无措起来,也忘了推开这分分钟可以点燃旧情的温暖。
“我不在乎过去,我只想好好爱你。”
“秦如初,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傻?”
“你能不能忘了所有不开心的过去,抬起头来看看我。”
“能不能,不要再拒绝我?”
就在她失魂时候,他兀自碎碎念着,将心迹坦明。
秦如初登时就不知所措了,她深知,对个性骄傲的顾一漾而言,如此直接坦白心意,哀求着让她接受自己,是多么艰难的一步。她不住计算起来,这一生,她到底是花了多少运气,积了多少德泽,才换来了与顾一漾的相遇相知相恋。
而,正当秦如初胡思乱想时,顾一漾忽然松了力气。
胸口的烫热在小心翼翼地降着温,可是,下一秒,顾一漾的吻就烙在了秦如初的唇上。
“唔……”
毫无预兆的突袭,容易叫人意乱情迷。
秦如初愣了半晌,才低低呻吟着挣扎了起来,可是,他温柔的小心翼翼的亲吻却叫她禁不住愈加迷乱了心智。
刹那间,她脑子里全是七年前最美好的记忆,她恍惚间更衍生了错觉,以为自己变回了十八岁的秦如初。
那时候的秦如初,是不会拒绝顾一漾的亲吻的。
所以,这一刻的秦如初也不知不觉地失去了拒绝能力。渐渐地,她竟不自觉地大胆回应起顾一漾的亲吻。缠绵的亲吻,不似初初交往时的青涩与腼腆,更没有七年后的芥蒂与惧怕,秦如初只感受到十八岁的她所能感受到的甜蜜,像遇见春暖花开,像拥抱和煦日光。
这一吻,秦如初怕是再也无法轻易抽身了。
而,此时此刻,在两人情起之际,病房外却投来了一束嫉怒愤恨的目光。只见李彬健咬紧着牙关,蜷紧着双拳,盯着秦如初与顾一漾的眸子里像有一股冰火。
霎时之间,嫉恨嚣张横生。
02
——秦如初,你有什么资格可以幸福?!
心里漫着咒骂和不甘,李彬健闭上眼睛,紧接着一个偏身,后背就紧贴着墙壁,而青筋暴露的双拳也抵着那面冰冷。
但,嫉恨的怒火并未被浇灭,只更加灼热了记忆里的痛。
于是,李彬健登时就深陷记忆的漩涡里,再一次回忆起那段往事,那个血色的午后。
他记得,那天下课后,秦如初忽然出现并挡在了他跟前。她问他,他是不是至始至终都只是在利用她。她说起顾一漾,眼里满是心疼和懊悔。李彬健蹙着眉看她,眸子里禁不住就有了嫌弃,在众目睽睽之下,他不想与之纠缠,但偏偏秦如初却不依不饶,一遍遍地质问着,每一句话里都带着顾一漾的名字。
她不知道,“顾一漾”三个字,对于李彬健而言,是一种挑衅。
他是偏执高傲又善妒的人,顾一漾这般优秀对手的存在,于他而言是威胁,亦是耻辱,只因两人在比拼之中,李彬健总是落败的那一个。
因此,在秦如初疾言怒色的质问里,他忍不住脱口承认自己的阴谋。
他说:“是的,从我认识你的那天起,就是个阴谋!秦如初,你以为我真的喜欢你吗?我不过想借你打击顾一漾而已!是你蠢,是你害了顾一漾,你怪不得我!”
在他冷傲不屑的声音落下,秦如初立刻崩溃不已。
看着她痛彻心扉的模样,他没有一丝歉疚不安,只觉得遗憾,遗憾顾一漾竟缺席了这样精彩绝伦的一瞬。
而,正当他感慨着,郑菲婉却突然出现。
只见她从围观的人群之中钻了出来,脚下还未站稳,便直朝着秦如初扑了过去。紧接着,她扬手间,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便落在了秦如初脸上。
原本熙熙攘攘的世界忽然就鸦雀无声了,未曾料想过这一幕,李彬健登时也错愕了起来。
随即,郑菲婉趾高气扬地骂了起来:“秦如初,你贱不贱的?彬彬早就说了不喜欢你,你为什么还要死缠烂打?像你这种又蠢又丑的第三者,就活该被全世界唾弃!”
霎时间,非议四起,秦如初却一脸莫名不解,问:“你……说什么?”
与此同时,李彬健也皱紧了眉头。
郑菲婉是他新结识的女朋友,因为对方显赫的家世背景可以助他平步青云。但,他还未来得及与秦如初断绝来往关系,就被郑菲婉发现了她的存在,于是他假说是秦如初一直纠缠着他。因这段时间,李彬健鲜少联系秦如初,郑菲婉便信了他的话。可是,李彬健却没有想到,郑菲婉心中已经打起了小算盘,在命令李彬健解决秦如初的问题之后,她以约会之名,到学校里找他,却没有听从李彬健的安排,等候在校外,而是一路打听着秦如初的消息,来到了现场。
对峙之间,刺耳的流言漫在四周,郑菲婉却冷漠无视,只站到李彬健身旁,挽住了他的手,朝着秦如初讽刺道:“以后记得安分守己。”
秦如初低着头,泪已经湿了双颊,她却始终没有还击一字一词。
李彬健冷冷一笑,极为反感地白了她一眼。
至此,一场闹剧终落了幕。
可是,李彬健万万想不到的是,在喧嚣的人群之中竟匿藏着他生命中至关重要的那一位。而,因为这一场闹剧,两个小时之后,他只能无奈地接受彼此天人永隔的消息。
他依然记得,接到医院来电时,他刚与郑菲婉看完了一场浪漫的电影。
对方只说了一句话,他就失了控,撇下了郑菲婉,疯似的跑向医院。
一路奔波过去,最终他所能见到的也只是一具尸体,以及一封遗书。他完全无法接受,为什么该在H市的连桑云会出现在这里,会舍得不见他一面就匆匆结束了生命,直到他看到了遗书的内容,才知道她为了给他一个惊喜,用打工的钱买了车票和礼物来找他,却偏偏误打误撞成为了围观闹剧的一员。
连桑云说,她是真的很爱他。
她还说,她接受不了,自己坚定不移的爱情是他的一件玩物。
遗书很长,泪迹斑斑,李彬健完全可以想象得到,在写这一封遗书时,连桑云的绝望与悲痛。
心痛得无以复加,李彬健却只能在她的尸体旁哭嚎着:“我只爱你啊,我只爱你啊!你为什么不先问问我?为什么?!秦如初!都是秦如初!如果不是她,你也不会死!”
悲痛欲绝之际,秦如初忽地成为了替罪羔羊。
他明明知道,单纯善良的连桑云是因为怀揣太多贪念的他而死于非命的,但他却拒绝接受这样的事实。甚至,在这一刻,仿佛是为连桑云的死找到了最佳借口来逃避自己的罪责,李彬健即时就将过错全推到秦如初身上,咆哮了起来:“秦如初,我要你不得好死!”
回忆至此,李彬健深深吸了一口气,睁开双眼。
在连桑云死后,他就想找到秦如初报仇雪恨,然而,等他回到学校,秦如初却提前结业,更消失得无影无踪。于是,决心出人头地的他将连桑云尘封成心底最为隐晦的秘密,直至秦如初再次出现。
想着,他迈步往前,一边朝着手术室走去,一边却在心里发着誓——
“秦如初,我要你痛不欲生生不如死。”
03
郑菲婉的孩子到底是没能保住。
辗转从护士口中得知这个消息,秦如初脚下一软,登时就落入了顾一漾的怀里。随后,低低的抽泣声里是她歉疚不安的自责。顾一漾看着她,不禁心疼,轻拥着她低声安慰起来。
许久,等秦如初情绪平复下来,顾一漾正要带她离开,却碰巧遇上姗姗来迟的郑臻。
相互对视之后,无处安放的亏欠,像是找到了落脚之处,秦如初先鞠起躬来,朝着郑臻诚挚道:“对不起。”
郑臻蹙着的眉心里顿时就泛起不忍与心疼。
即使李彬健在电话里告诉他,是秦如初故意推到了郑菲婉,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相信她。因此,于他而言,此时此刻她的道歉并不是在承认什么,只是为那无心之失而耿耿于怀着。
也许说来荒谬,但自秦如初确实是郑臻生命当中唯一一个可以毫无保留地信任的人。
他从来都相信姐姐郑菲婉是疼爱他的,李彬健也未曾做过对不起他的事情,但他也一直明白,他们都是有手段的人,只是他未曾在他们的圈套之内。而,相对而言,他相信,哪怕是穷途末路,秦如初也不会做出伤人之举,因为他见过明明怕狗的她却在暴雨天里抱着受伤的小狗去医院,哪怕被淋了一身,还被小狗咬伤了,她却还是笑盈盈的。
可,顾一漾并不知晓郑臻对秦如初的信任。
因而,微蹙眉心时,他淡淡地替秦如初补充了一句解释,说:“是意外。”
“我知道。”郑臻看一眼顾一漾,眉眼间的心疼掺了几分醋意几分不悦,随后他上前一把抱着了秦如初,安慰道,“没事的,我知道你不是故意的,我不会怪你,也会叫他们不要怪你。你也累了,快点回去休息吧,不要胡思乱想,不要自责。”
“对不起。”听着本该谴责自己的郑臻反而柔声安慰着自己,秦如初愈加歉疚起来。
“不要再说对不起了,我听不惯,而且你应该端着高姿态,说不关你事才是的。”郑臻叹了一口气,心里牵挂着她,却也惦记着郑菲婉,因此不得不拜托顾一漾,说,“麻烦你送她回去。”
“这本就是我的分内之事。”顾一漾挑着眉,一脸的理所当然似乎是在宣示着主权。
“是吗?那为何……”郑臻看着他眼里的保护欲,想起了顾一宁与梁舒舒为难秦如初的那一幕,可是想质问时却又欲言又止,怕秦如初怪他不守诺言,便合上了嘴巴,将质问吞咽。
“为何什么?”
“没了。只是想敬告你,请你不要过分自以为是,我不想如初为你的自大买单。”
“只有有能力的人才能自以为是。另外,我从不会让我心爱的女人为我买单,无论任何。”
男人之间的战火在默然中被点燃,对望之间,敌意显而易见。只是,一心沉浸在内疚中的秦如初却对此一无所知。好在,两个男人也不愿在此时徒添她的烦恼,于是默契地收起各自的目光后,顾一漾就牵着秦如初的手离开了。
看着渐渐远去的一对背影,郑臻落在两人相牵的手上,只幻想有无数的箭从眸中射出,硬生生地分开了那两只手。
但,幻想就是幻想。
直至秦如初与顾一漾消失在眸子里,郑臻也没有目睹到两只手分开的那一刻。
失落的一瞬间,郑臻转身,朝着郑菲婉所在的病房走去。然而,心里惦记着秦如初的这一刻,一丝丝的不安又开始在心上徘徊。他记起,在李彬健出现的第二天,自己本是要告知秦如初的,但起初是忘记了后来又觉得提起他只会让她觉得难受,便擅自隐瞒了下去。直至今天,接到了李彬健的来电后,他后知后觉地想到,是不是他的隐瞒无意中造就了意外的发生,即便两者之间看似没有多大联系。
胡思乱想之间,郑臻已经抵达病房外,房内的郑菲婉因麻醉未散,还在沉睡。
郑臻站在门口,看着守在郑菲婉身旁的李彬健,心里犹豫着,该如何让眼前的两个人放过秦如初。
而,在郑臻思前想后都没有找到最佳时机时,顾一漾已经主动联系上李彬健。
当晚,与李彬健见了面,顾一漾直接就提出了交易,说:“你要多少钱,视频我买了,但你不可以留底。”
“我不缺钱。” 李彬健闻言嗤笑,“你知道的,我对A&B项目很感兴趣。”
“你想要我放弃A&B项目?”顾一漾微微蹙眉,却是没有半分犹豫,只说,“可以。但我还想知道一件事,当年如初说移情于你,是不是你逼她的?”
“我说,是她主动勾引我,献身于我,你信吗?”
“李彬健,我奉劝你,别挑战我的耐心。”
“顾一漾,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耐心了?”李彬健依旧笑着,却没有继续绕圈子,而是翘起二郎腿,一副回忆的模样,说,“说起来,倒是你害了她。当年我跟你竞争USB公司的职位,为了打击你,我睡了秦如初。其实,七年前你就可以知道真相的,那时候她得知真相,来找我晦气,闹得很大呢,偏偏那时候你离校了。”
他云淡风轻地说起那段故事的隐情,顾一漾怒不可遏地起身上前,拽起他的衣领后,一拳就打在了他的脸上。
李彬健咧着嘴笑着,嘴角明明现起血丝,他却无所谓得很。
顾一漾心里的愤怒还在灼热燃烧着,但却因为李彬健的一句话,再次出击的拳被硬生生按住。
李彬健说:“是你害了她,你有什么资格为她打我?”
于是,顾一漾压着李彬健坐在地上,那一拳却在距离他一厘米的地方,始终没有落下。
心在剧烈地刺痛着,撕心裂肺,欲罢不能。
七年来,他曾为她的移情别恋找寻了许多的苦衷。
可是,他从未想过,那个苦衷与他有关,他从未想过,正是因为自己,秦如初受了辱,才被迫要离开自己。
他以为,是她抛弃了他,舍弃了爱。
原来,是他无意中剥夺了她爱的资格,是他毁了她的人生。
04
秦如初在新闻里看到关于圣海集团的报道时,已经是两天后。
原本她还在疑虑,将她从医院送回了酒店后就没再联系过她的顾一漾究竟是何种心思。但,这一刻,看着新闻里记者的报道,得知顾一漾放弃了A&B项目竞投,导致圣海集团损失巨大,股价大肆下跌,她才后知后觉,李彬健该是凭着那段视频直接与顾一漾进行了交易,所以在公司生死关头的当下,顾一漾也无暇顾及她。
胡想间,秦如初歉疚不已。
感动于她而言,在此时此刻,更像是一种罪过。
于是她也开始懊悔,为何自己没有早一步离开,终究拖累了顾一漾。想此,她深深吸了一口气,当下更决意默然离开。
但,收拾行李前,她还是提着心给郑臻拨去了电话,问起了郑菲婉的情况。
那厢的郑臻对她要离开的决心毫不知觉,只笑着安慰她,说:“放心吧,我姐一切安好。发生这种事,她的情绪是很不稳定,但她一向是很坚强硬朗的人,昨天晚上姐夫带来了心理医生开导她,她的情绪就好很多了,刚刚还跟我开玩笑呢。”
听着郑臻轻松的语气,秦如初喘了一口大气,抿抿嘴浅笑,“那就好。”
多余的话没有说,她很快挂了电话。
然而,当秦如初拖着行李箱抵及机场外时,两名穿着制服的警察却挡住了她的去路。
随后秦如初才被告知,原来,早在两个小时之前,李彬健与郑菲婉就已经向警方报案,声称秦如初故意推到郑菲婉致其流产,甚至聘请了律师,意在状告秦如初故意伤人罪。
秦如初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有这么一招。
自郑菲婉手术后,李彬健与郑菲婉都没有找过她,秦如初虽提心吊胆了两日,但在临走前与郑臻的那一通电话里,也已经卸下了担忧,不想对方却默然报了警,更信口雌黄捏造了部分事实,于是猝不及防的她顿时就有些无措。
错愕过后,等秦如初随着警察来到警局时,心已经冷静了下来。
整个录口供的过程里,她淡定自如。
只是,录完口供之后,在警察问她有没有什么要求时,她先想起顾一漾,又想起郑臻,最后却要求联系薛默。
在这无依无靠的城市里,她所能依赖的,也只有薛默了。
电话拨通以后,秦如初先是道歉,尔后才交代了自己的处境,附上了拜托。而对于她的境况,薛默也没有多问,只说了一句“交给我吧”,就结束了通话。只是,秦如初不知道的是,挂了电话后,薛默转瞬就给顾一漾报了信。
彼时,顾一漾正在检查李彬健交给他的视频影像,他本想直接销毁,但终究信不过李彬健,只好将U盘插入电脑,点击播放。可是,影片从一开始就十分滑稽,从黑猫警长到猫和老鼠,看得顾一漾不住蹙紧眉心,直接加快了播放速度,而电脑屏幕里仍是幼稚滑稽的动画片。
意识到被李彬健耍了一通后,顾一漾登时火冒三丈。
薛默的电话就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得知秦如初的境况,顾一漾愈加恼怒不已,紧蜷着的拳头几乎要在桌子上砸出小坑来。随之,顾一漾强压下愤怒,连忙拜托薛默先去警局保释秦如初,自己则拨通了李彬健的电话,质问他:“李彬健,你到底想玩什么把戏?”
“哟,顾一漾,那段视频好看吗?”那厢的李彬健听见顾一漾咬牙切齿的声音,立刻就大笑起来。
“你根本就没有拍下视频。”即使恼怒非常,但顾一漾仍保持着清醒的思考能力。
“是又怎样,你还是让出了A&B项目,不是吗?”李彬健依旧笑着,笑声甚为讽刺。
“李彬健!”顾一漾咬了咬牙,深深吸了一口气,“A&B项目,我不在乎,你拿假视频给我也都算了,但既然交易了,你就不该报警状告如初。”
“该不该不是由你决定的。”
“别以为你能掌控一切,在我发怒之前,你最好撤销控告!”
“呵呵,顾一漾,脾气别那么大,不然我可不保证秦如初坐牢之前会不会突然出现个什么意外呢。”
“你!”闻言,顾一漾倒抽了一口冷气,立刻冷静下来,说,“李彬健,我最讨厌被人威胁,为了如初,第一次我可以成全你,但这第二次,你最好想想清楚,你有没有本事承担后果。”
“我既然能拿秦如初威胁你第一次,就能拿她威胁你第二次。”
“既然你这么自信满满,我倒想看看,你还要什么。”
“你不如问问自己,还能拿什么来跟我交易?”李彬健说着,讽笑起来,“圣海集团吗?可是,现在的圣海集团已经是个烂摊子了。不过,你也别着急,你身上已经没有我想要的东西了。钱和权我都有了,现在我要的,就是秦如初。”
“你想对付的人是我,一而再地为难如初,是否……”
“我想对付的人可不仅仅是你,秦如初,也不仅仅只是一颗棋子。”顾一漾的话还未说完,李彬健就不耐烦地截断了,只听他笑得诡异张狂,言语间却咬牙切齿,说,“我要的,是把她的人生捣得糜烂不堪,她让我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我就要她付出一生的代价,要她生不如死!”
05
秦如初涉及故意伤人罪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各大媒体处,不一会儿,大批的记者就已经聚在了警局外,等候着秦如初。好在,薛默早有预料,在保释手续办妥之后,就吩咐小瑶佯装成秦如初引开记者们的注意力,自己则带着秦如初悄然离开。
料想到原先的酒店应该有记者埋伏,薛默直接就将秦如初带到相离较远的另一家酒店。
可是,秦如初万万想不到,拜托薛默不要向顾一漾透露行踪的说词才落下,顾一漾却已经出现在眼前。
说是巧合,她是不信的。
但薛默却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只说还有事要忙,便淡定离开,只剩下她与顾一漾单独留在房间里。
气氛顿时有些压抑。
秦如初暗自低喘了一口气,微微抬眼,才发现隐在了顾一漾眼镜下的黑眼圈。心兀的微疼起来,再往上,看见的是紧蹙着担忧他的眉心。
随后,尚来不及说些什么,顾一漾已经伸手拥她入怀,温柔道:“抱歉,不能亲自去接你。但你放心,我绝对不会让你有事的,哪怕是倾家荡产,我也一定会让律师帮你打赢这次官司。”
她的耳朵紧贴着他的胸膛,低沉声音婉转出回音,却那样悦耳动人。
秦如初只觉得心里一热,空气宛若被洋葱亲吻了一般,酸溜溜的刺痒痒的,一呼一吸之间,眸子竟湿润了。然而,手不住往上抬起,意欲回拥他时,她忽然一个激灵,从顾一漾的温存中清醒了过来,于是推开他的动作一气呵成起来。
“你能不能不要再管我了?!”静默中,只听她骤然怒吼。
“如初……”顾一漾一愣,连忙又露着笑,“我怎么能不管你。”
“你管我做什么?!”他愈是温柔,她就愈是愧疚不安,只能将怒色强行抹在脸上,又逼着自己咆哮出伤人伤己的话语,“你跟李彬健交易,难道就没看到那段视频吗?顾一漾,是我勾引李彬健,是我背叛了你,你怎么那么笨那么傻那么蠢……唔……”
她话还未说完,顾一漾就俯身吻住了她。
秦如初一怔,立马推开了他,随之扬手就是一个耳光。
“啪”一声,回音漾荡在房间里,掩下了她心碎的声音。
她咬着牙,怒吼道:“顾一漾,你清醒一下吧!”
“对不起。”顾一漾依旧笑着,没有一丝生气的样子,“我只是不想你说一些伤害自己的话,明明不是事实,你何必要把自己当做了靶子。”
“总之,你别管我就是。”秦如初避开了他的眼神,低声回道。
“李彬健根本就没有视频。”顾一漾无视了她的警告。
“没有视……什……什么?”秦如初慢一拍地皱了眉,一脸错愕地抬起头看着他,“那……”
“是的,我们都被骗了。”
看着眼前的顾一漾轻描淡写的样子,秦如初想起了新闻报道里的内容。
为了一个不存在的不雅视频,他几乎牺牲了整个圣海集团,可却摆着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她想着,没有一丝庆幸,只觉得对顾一漾的情深愈加于心有愧。
见她不说话,顾一漾微微打量了她一番,就了然了她的心思似的,反倒是笑着安慰起她,说:“没事的,不过是一个项目,对圣海集团是有影响,但不至于会破产。”
“总之,我的事,你还是别管了。”秦如初抿抿唇,态度依然执拗着,声音却弱了下去,“视频存在与否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背叛过你,我也跟李彬健上过床,我们之间更不会也不可能存在一点点的可复燃的旧情。”
“如初,我知道你是怕拖累我……”
“顾一漾,我们回不去了。”
“只要你愿意,就可以。”
“真的?”秦如初扯了扯嘴角,抬眼就对上了他深邃的眸子。
“一直都是的。”他笃定的模样,令她感觉,即使山崩地裂也不需要害怕,因为他在。
下一秒,他笑着,迈前一步,轻轻拥抱住她。
秦如初没有拒绝,在这个拥抱前,她已经变换了策略。
若她还是坚持推开他,那么他将愈加笃定守护,所以,她选择在他的情深款款里将感动洋溢于面容,却在第二天早上奔赴警局,推翻前一日的所有供词,说:“我认罪,是我故意推到郑菲婉的。”
她知道,顾一漾是真的不介意她所介怀的一切,他们还可以重新开始。
她也知道,要搞垮圣海集团这么庞大的集团公司确实不是一朝一夕一两个项目就可以的。
但是,她不愿意顾一漾为了她而倾家荡产,也不愿意他再为自己冒任何风险。
她想,既然李彬健要利用她这颗棋子毁掉顾一漾的所有,那么她这颗棋子就选择自毁,来阻断他的所有阴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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