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爱你是我最大的梦想
01
秦如初自首认罪的消息，顾一漾是在新闻报道上看到的。
随后，电视里的报道尚未完毕，他已经皱紧眉头，急匆匆地起身。只是，西装外套才披上，手机却响了起来。
“喂。”他有些不耐烦地接了电话，一边紧步朝着门口走去。
“顾总，是我，刘侦探。”电话里的人恭敬地上报了身份，“您要我查的事情已经有结果了。”
“说。”
顾一漾的脚步顿在了门前，握在门锁上的手也止住了动作。
在医院里与李彬健起冲突的那晚，私家侦探就带来了消息，指先前微博上秦如初的丑照均为李彬健所发布，于是，心下有过怀疑的他便命令对方仔细调查李彬健，既为了保护秦如初，也为了对之对抗。而昨日，在李彬健誓要秦如初生不如死的言论后，他更追加了报酬，命对方立刻查清李彬健的所有感情经历。
随着他的吩咐落下，私家侦探开始报告。
“李彬健在竞拍A&B项目之前确实已经买通项目负责人的助理，知道底价等机密资料。而且，在竞拍该项目之前，他曾与柳业频频见面。据悉，柳业表面上是富商，实际上从事着各种不法商务，而李彬健似乎与他签有协议，利用A&B项目做不法交易。另外，我们顺藤摸瓜之下，发现李彬健在郑氏集团里私吞公款，金额达到一千万以上。”
“感情经历呢？”
“至于感情方面，我们查到，李彬健在高中时期曾与一名叫连桑云的女子谈过恋爱，大学后虽然两人分居两地，但仍十分亲密。只是，在大四时，该女子却出现在S市，并因自杀身亡，而巧合的是，死前，她曾在S大出现过……”
听着私家侦探的汇报，顾一漾联系起李彬健说过的某些话，心中霎时了然了他对秦如初的怨恨。
他该是把连桑云的死，算在了秦如初的账上。
顾一漾想着，吸了吸气，扭转门锁出门的同时，朝着那厢吩咐，“把资料整理好，拷贝一份给我，半个小时内我要拿到，至于相关的犯罪证据，全部匿名寄到警局。”
话落，他兀自挂了电话，又拨通了郑臻的号码，邀约道：“见个面吧。”
他原本是要去见秦如初的，可如今，反击的时候已经到了，他也不再着急要去领回她了。
于是，一个小时之后，顾一漾与郑臻在咖啡厅里见了面。
见面之前，郑臻也看到了秦如初自首的报道，便想着，顾一漾或许是为了这事来找自己。但，他才坐下，尚来不及开口说话，顾一漾便自顾说道：“我找你是有些关于李彬健的东西要给你。”
郑臻一愣，有些反应不过来，顾一漾却已经递过来了一个牛皮纸袋。
疑虑间，郑臻打开了纸袋，一页页的翻阅过去，眉心却越蹙越紧。
见状，顾一漾轻抿了一口咖啡，不等郑臻看完全部资料，便兀自讲诉了连桑云与李彬健的故事，最后才说：“李彬健保安做得很严密，我见不到郑菲婉，这些资料就拜托你转交了。你也知道，如初早上突然就去警局自首认罪，而目前能让她安全出来的唯一办法就是你姐。”
即使对李彬健过往的情事很是惊诧，但郑臻仍保持着冷静，抬眼看着顾一漾，说：“以你的能力，想见到我姐并不是难事。”
顾一漾笑了笑，不予置否，只说：“李彬健爱不爱郑菲婉，郑菲婉有资格也有权利知道。”
“他确实不值得我姐深爱。”郑臻吸了一口气，脸上尽是犹豫与纠结，“可是，你让一个刚刚失去了孩子的女人知道她的丈夫根本不爱她，而且是由她最亲爱的弟弟告诉她，这是不是太残忍了？”
“你也想救如初的，不是吗？”顾一漾一脸淡漠，“何况，残忍的事，李彬健做得还少吗？如果你替他隐瞒这一切，那么受伤害的，除了如初，就是你姐、你爸，还有你们整个郑氏集团。”
“是啊。”郑臻无奈地扯了扯嘴角，“可是，顾一漾，你也不过是在利用我而已。”
“一箭双雕罢了。”顾一漾挑眉轻笑，“虽然你姐也不是善男信女，但你也不愿她栽在李彬健手中吧。”
郑臻没有接话，只沉默起身，然后离开。
在他的记忆中，郑菲婉从来都不是软弱的人，但，李彬健却是她的软肋。
念及此，郑臻越发犹豫，以致于来到医院，却立在病房门口久久不敢入内，直至护士过来，他才一起进了房内。
大抵是冥冥之中的安排，郑臻还未想好抉择，郑菲婉就已经看到了李彬健与连桑云的亲密照。
彼时，护士给郑菲婉例行检查完毕，离开了病房。
而，刚睡醒不久，郑菲婉觉得口渴得很，就让郑臻给自己倒水，心不在焉的郑臻慢半拍地应了一声，随手将牛皮纸袋搁在桌子上，但却没有放好，导致牛皮纸袋掉在地上，里内的照片也洒了出来。
于是，在看见照片的那一霎，郑菲婉登时就怔住了。
下一秒，只见她掀开被子下床，抓起了照片，一张张地看过的同时，脸色也凝起悲伤与愤恨。
见此，郑臻连忙安慰起她，一边说起了相片中连桑云的故事。
他尽量说得云淡风轻，可偏偏当中的故事太过缠绵悱恻，郑菲婉仍是湿了眼眶。
早前，因为意外收到了李彬健的暧昧邮件，她便笃定，李彬健与秦如初还藕断丝连。即使收到邮件后，李彬健立马就打电话给她解释，说是发错，但凭着女人的第六感，她仍未卸下怀疑，更因气不过而直接找上了秦如初。然而，郑菲婉却怎么也没想到，口口声声说只爱她一人的李彬健却始终爱着另一个女人。
她没有输给秦如初，可是，她却输给了一个已经死去了七年的陌生女人。
“啊——”郑菲婉越想越觉得悲恸愤恨，尖声大叫起来，将照片撕碎，继而又将桌子上的东西统统扫落于地。
02
  傍晚。
拘留室里，秦如初借着高墙上的一扇小窗，望着渐渐被橘红覆盖的天空发着呆。外面忽地传来了脚步声，尔后警察开了门，带来了消息——郑婉撤销了控罪，并证明案发时秦如初并未对她做出任何伤害行为。
于是，自首不成立。
意料不到的结果令秦如初的脑子有些当机，久久反应不过来，直到从拘留室出来，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郑菲婉与李彬健是放过了她。
如此思虑着，她便想起顾一漾。
“如初——”
思念即起，呼唤紧随而至。
未来得及辨析声源，秦如初想着顾一漾，抬起眼时，跟前的警察恰巧退到一边，她也就看见了郑臻那张洋溢着温暖笑意的脸。随即，失落与错愕的情绪不自觉地交织在了她清澈的眸子里。
她以为，是顾一漾又与李彬健再次交易了。
胡想间，失落里漂浮过一丝庆幸，宛若是郑臻的出现说明了顾一漾并未牺牲任何。于是，她轻轻喘气，过后，正当她晃过神来，意识到该回一个笑容给郑臻时，郑臻却已经先一步看见了她眸子里的失落。顿时，他想起了顾一漾，心下断定秦如初的希冀里只有顾一漾的同时，他的心泛起了酸意。
张口时候，他心里的酸意已经泛滥到了嘴边，可是秦如初却已经浅露笑意。
于是，他体贴地吞咽下醋意，将方才的失意搁置，只笑着说：“走吧，趁记者们不在，我送你回去。”
秦如初点头，跟着他离开，却不忘问起郑菲婉，说：“你姐怎么肯撤销控罪？”
“她……”想起郑菲婉悲痛欲绝的模样，郑臻不住叹了一口气，随即又扯了扯嘴角，轻笑道，“反正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今晚我爸也会带我姐回上海，你就不要想太多了。还有，以后别那么冲动，自己没做过的事为什么要自首认罪？”
“不管这样，我能安然无恙，你也出了不少力气吧。”对于他满是关切的责备，她无所谓地笑了笑，随之投以感激的眼神，语气真挚道，“谢谢你呢，郑臻。”
“我……我也没做什么。”郑臻突然就有些心虚，连忙借着拦下计程车的动作，回避了对视。
他明知道她误会了，有那么一瞬间，他想告诉她，所有的一切都是顾一漾安排的，她的安然无恙并不是他的功劳，可是他到底还是自私了一回。
甚至，他按捺不住地胡想着，因感激而起的这份过意不去到最后会不会变成爱情。
但一个人的胡思乱想终不能得出答案，他也按捺不住再次跳跃在脑海中的自私念头，在计程车行使至半途中时，忽然开口打破了沉默，说：“如初，电视剧的拍摄已经接近尾声了，我的戏份也已经结束了，也是时候离开了。我想明天就回B市，你，会跟我一起离开吗？”
“嗯？”秦如初有些反应迟钝，抬头看了郑臻一眼，思虑了几秒，才点头，“我也是时候要离开了。”
于她而言，离开是必须的。
她不是没有想过要与顾一漾重新开始，只是心里明白，她豁出去的爱只会给顾一漾带来伤害。
她从来都不够勇敢，总以为分开就是最好的归宿。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决意离开的当天晚上，顾一漾却为了她经历了一场生死较量。
因为接到举报罪证，警方立刻对李彬健进行逮捕，但狡猾的李彬健却逃脱了出来。心系着秦如初的顾一漾猜想到，走投无路的李彬健定会对秦如初暗下杀机，于是他便拜托郑臻先一步去警局接走秦如初，又命人冒充秦如初，设下布局。最后，警方虽然将李彬健依法逮捕，但顾一漾却在与李彬健纠缠之时，被对方用军刀刺中了腹部。
怕秦如初内疚担心，顾一漾没打算将这些告诉她，只想着第二天再去见她。
翌日，当顾一漾不顾医护人员的敬告，来到酒店时，他才知道，秦如初与郑臻已经退了房前往机场。莫名间，他皱紧眉头，立刻拨了秦如初的手机号，耳边却传来关机的提醒。他马上又拨了郑臻的号码，一边开车赶往机场。
他的心里有恼怒有醋意，可电话才接通，质问还未出口，郑臻就已经坦白道：“我和如初已经在机场了，还有半小时飞机就会起飞。”
顾一漾闻言，紧蹙在眉心里的愤怒立刻上升了几度，车速猛然加快时候，他咆哮道：“郑臻，想不到你也会趁人之危！”
“随你怎么说，反正是她自愿跟我离开的。”郑臻淡然道。
“是吗？”顾一漾冷笑，“如果她见到我，就不会跟你走了。”
“所以，我不会让她见到你，让你动摇她的决心。”那厢郑臻说着，轻轻叹了一口气，“顾一漾，你放过她吧？七年前你就没能守护好她，七年后你又一次次将她推到风尖浪口，你根本就给不起她想要的爱情。”
听着郑臻的否定，顾一漾当即反驳，“李彬健的问题已经不是问题……”
“根本就不止是李彬健的问题。”郑臻很快地截断了他的话语，顿了顿，才继续说，“七年前，逼得她不得不离开你的，是你的姐姐。七年后，还逼着她遵守承诺要她远离你的，是梁舒舒。”
“什么？”顾一漾讶异间失了神，一个急刹车，车子便停在了路上，腹部的伤口隐隐作痛起来。
“你不用赶了，来不及的。”似乎是听到了顾一漾那边的动静，郑臻蹙了蹙眉，说，“我给你发一段视频，看完你就明白了。顾一漾，其实，你也蛮可怜的。”
言毕，郑臻兀自挂了电话，将手机里的某个视频发过去给顾一漾。
然后，他若无其事地回到秦如初的身边。
他曾承诺过，不会将顾一宁与梁舒舒刁难她的事告诉顾一漾，可他没有告诉她，那天有小记者录下了三人摊牌的视频，他买了下来，本只是想保护她，不想最后却当做打击顾一漾的工具，也违背了对她的诺言。
03
不过稍瞬，顾一漾就收到了郑臻发来的视频。
他迅速点开视频，便看到了秦如初、顾一宁，以及梁舒舒，疑惑与紧张当即就盘踞在眉心，而后，随着视频一秒秒播放，愠怒已然抹去了其余的情绪。直至视频结束，顾一漾已经红了眼，脑子里尽是过去与秦如初一起经历的种种。
再看时间，他知道自己真的来不及去挽回了。
只是，哀愁旋起，他却不由得记起郑臻的话，开始怀疑，于秦如初而言，自己是否是她的劫数一场。
想着，满腔悲愤如台风般在心上驰骋盘旋，顾一漾咬着牙，启动车子，猛踩油门。
直至傍晚，一身酒气的顾一漾才踉跄着步伐回到家里，此时，顾一宁与梁舒舒已在家中等候多时。
见到顾一漾，顾一宁立刻就皱着眉上前去扶他。
“怎么喝成这样？”扶住他后，顾一宁先是责备起来，话语里却满是关切，“给你打了多少次电话了，怎么一个都没接？一声不响就出了院，知道我们多担心你吗？你倒好，到底喝了多少酒了？”
顾一漾没有回答，倒是厨房里的梁舒舒闻声出来了。
“一漾哥，你没事吧？”一见到顾一漾颓废不已的样子，她担心地蹙眉上前，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他的腹部，也看到了白色的衬衫上的那抹殷红，于是，她顿时着急起来，一边与顾一宁一起扶着他顺着房内走去，一边忧心道：“怎么回事？伤口都出血了，疼不疼？你躺下先，我去给你找纱布。”
话落，两人合力将顾一漾搀扶到床上后，梁舒舒急忙找来了药箱。
但，正当她想要替顾一漾重新处理伤口时，顾一漾却将手一挥，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
他根本没有醉，手上的力气也不小。
梁舒舒一怔，抬眼就对上了他森冷的目光，刹那间，心里闪烁过惊慌，她不住蹙了眉，莫名心慌之际，声音也怯了起来，问：“怎么了？”
“你，你们……”顾一漾瞪着她，半仰着的身子缓缓挺直，逼近着梁舒舒，声音阴冷却笃定，问，“到底对如初做过什么？”
“什……什么？”梁舒舒的反应慢了一拍，似乎没料到顾一漾会抛出此番质问。
“又是秦如初！”可是，一旁的顾一宁却迅速反应了过来，只见她气呼呼上前，将顾一漾扣在梁舒舒手腕上的手用力扯开，随之骂道，“你到底要还为了她放弃多少牺牲多少？！她伤害你伤害得还不够吗？！”
“是你们在伤害她！”顾一漾咆哮起来，“究竟当初你们是怎么逼如初离开我的？”
愤恨的质问一出，顾一宁与梁舒舒一同愣住。
她们从未见过如此失态的顾一漾，哪怕当初面对秦如初的背叛，颓废过痛苦过的他也不曾如此悲愤，怒瞪着她们的眸子里迸射着火光，俨然是一只狂野的猛兽。
错愕过后，顾一宁吸了吸气，掩下内心急躁的情绪，冷着脸色，反问他：“一漾，你这话是什么意思？一个配不上你的女人背叛了你，你居然来质问我们……”
“够了，姐！”顾一宁话还未说完，顾一漾便硬生生打断，随即，凄凄冷笑里簇拥着无奈，他说，“我一直以为，你只是不喜欢她，我从没想过，作为我最亲的人，你会在我背后对付我最爱的人！”
“顾一漾，你怎么说话的？”顾一宁不悦起来，直呼他全名。
“一漾哥，你不能这么说一宁姐的。”见两人僵持起来，梁舒舒连忙劝起顾一漾，“我不知道秦如初到底跟你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她挑拨离间的目的是什么，但是，你应该清楚，一宁姐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不会做伤害你的事的！”
“呵呵。”顾一漾再次冷笑，居高临下地看着梁舒舒，“她什么都没说。”
“那你为什么非要认定我和一宁对她做过什么呢，我们……”梁舒舒暗自喘了一口气“我们什么都没有做过，也从来没有伤害过秦如初，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伤害你，七年前如此，七年后亦如是。”
“是吗？”看着梁舒舒一脸的委屈，顾一漾不住反感起来，问道，“要不要先看看这段视频再说呢？”
说完，顾一漾掏出手机，将视频示出来。
看着视频中的一幕，顾一宁与梁舒舒霎时无话可说。
“姐，我再重申一次，如初对我很重要，哪怕要我放弃圣海集团放弃我的人生，我也在所不惜。”直至视频结束，顾一漾才吸了吸气，冷着声音道出立场，转而又看向梁舒舒，说，“还有，梁舒舒，我告诉你，这些年来都是你一个人在自作多情！我把你留在身边，不是给你自作多情的机会，只是欣赏你的工作能力，也认为你性格良善，但，我今天才知道，原来你一直都带着善良的面具潜伏在我身边！从今天开始，你去德国负责那边的项目，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机会，如果你放弃，那就结算好工资，永远消失在我面前！”
04
转眼，秦如初回到B市已经两天了。
这天下午，她正在星巴克里写稿，忽然就听见身后有人在议论她。倒不是对方察觉到她的存在，只是言语之间，她听见了自己的名字，却听不清议论的事件，只依稀听到“微博”“澄清”之类的词语。
自从辞职后，秦如初就再没有上过微博了。
听着断断续续的议论，她不自觉地操控着鼠标，登陆了微博，更因十几万的评论和艾特提醒而不住小小地错愕了。随后，看着仍在持续上升的数字，她定了定神，点击查看艾特。
先映入眸子的，是读者转发的一则澄清微博，由出版圈内知名的出版人发布的微博，指网上控诉子虚乌有，更力证秦如初人品良善。
秦如初看了一眼微博内容，讶异非常。
该出版人，秦如初也算是认识，毕竟有过几面之缘，但并不算好友，因此对方这番力挺的口吻，倒叫她实在捉摸不透。
而，当她疑惑着继续往下翻看时，她才察觉，不仅仅那位出版人，网上竟然有不少认证的知名大V为她说话，谴责先前那些不真实的绯闻。像是连带反应一般，不过是两日，越来越多的人都在站了她的立场上，对先前的绯闻嗤之以鼻。
这股支持的力量来得十分莫名，秦如初不住蹙了眉，目光再往下时，忽然就看见了顾一漾的名字。
顾一漾的微博是她离开春芍市的第二天注册的。
秦如初犹豫了一下，小心翼翼地进入他的微博主页，随后就看到了仅有的两条微博，一条是以她学长和圣海集团总裁的名义为她澄清所有或公或私的绯闻，另一条则是一则寻人启事——
“我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人，也许她看不到这条微博，可是，秦如初，我还是想要告诉你：一生一爱，我仍然如此笃定。七年前是我没能守护好你，但七年后的顾一漾绝对不会再让你受到半点伤害！我可以失去全世界，可我无法再次承受失去你的痛，我在等你回来。各位网友们，如果你有她的消息，请你尽快联系我！”
一百四十字的内容里，有他的深情和承诺。
上万的评论里，大多数祝福和羡慕。
秦如初定定地看着电脑屏幕，心里既恼又喜，感动间又无措着。
她从未想过，属于两个人的逝去的爱情突然间会在某一天归来，变得新鲜又高调起来，簇拥而来的祝福和羡慕，就如海上翻滚着的浪花，漫过她的心上，是刺激的，也是舒服的。
而，她更没有想过的是，就在她百感交集的这一刻，不远处有人将手机对准了她。
照片很快就被上传到微博上，离开了星巴克之后就没有再登陆微博的秦如初并不知晓，顾一漾已经坐上了飞机，正飞往她的身边。
翌日，见到顾一漾时，秦如初整个人都呆住了。
她还未准备好面对他，即使她有心想要接受他，与之重新开始，但那些过去始终横隔在他们之间。
她不想连累他，因为李彬健出现，她已经给他带来了很多的不幸。
他们之间，已经不是爱不爱配不配的问题了，七年的时间，他们走得太远，已经回不去了。
于是，刹那间的胡想落罢，秦如初竟猛地将门合上。
屋外，顾一漾愣了愣，开始叫唤起她：“秦如初！你开门！”
秦如初没有半分反应，仿佛将顾一漾的声音自动屏蔽，顾一漾也没有说别的话，只不停按着门铃，时不时喊一两句让她开门。
直至郑臻到场。
郑臻是来给秦如初送咖啡的，她说要写稿，他便体贴地从星巴克带了杯咖啡过来。
似乎一点也不意外顾一漾的出现，郑臻朝着他笑了笑，说：“比我预算中的晚了。”
顾一漾没有回答，两个人对视着，不约而同地想起数日前电话里头的那场对话，源自爱情的敌意也浅浅地游走在眸子里。随即，顾一漾傲然着语气，说：“不好意思，你的甜蜜时光要结束了。”
郑臻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按了下门铃，朝着屋内喊道：“如初，是我。”
秦如初听到郑臻的叫唤，犹豫了半瞬，才开了门，尔后一把拦住郑臻的腰，嫣然巧笑，亲密得俨然就是一对情侣。
刹那间，顾一漾与郑臻都怔住了。
随即，郑臻看到了秦如初眼里满是求助与歉疚。下一秒，笑容从嘴角处勾勒起来，一霎的无奈之后，他笑得宠溺，更配合地回揽住她，迅速将一个轻吻落在了她的额头上，柔声问道：“等很久了吧？喏，你的卡布奇诺。”
他轻吻后很快松了手，将咖啡递上。
秦如初错愕间，想逃都来不及，只能瞪了他一眼，依旧将戏码进行到底，甜笑着说：“我们进去吧。”
她直接无视了顾一漾的存在。
顾一漾紧张起来，伸手就拉住了她的手臂，却被她快速打掉。
她说：“顾先生，请你自重点，我男朋友在呢。”
闻言，郑臻再次配合起来，挡在了秦如初跟前，玩味笑道：“顾一漾，男人点，别一副输不起的样子，既然如初选择了我，你就别再死缠烂打纠缠不清了。”
话音才落下，郑臻就被秦如初拉住，逃一般就进了屋内。
宛若是秦如初的一系列举动影响了顾一漾的反应，此时，被独留在屋外的他只觉得心里泛滥着酸涩的孤寂。
而屋内，看着掩住心脏靠着门喘着粗气的秦如初，郑臻叹息了一声，无奈地问道：“这样真的好吗？”
秦如初缓缓地抬起头，对上他微蹙着的眉心后，立刻又移开了视线，“抱歉，我又利用了你……”
她以为他是在责怪她一而再的言而无信，但郑臻却笑了笑，“如果我怪你，就不会配合了。只是，你觉得你这样，他就能放得下你吗？”
知道他没有责怪她，秦如初松了一口气，也笑了，说：“放不下也要放下，时间能叫他忘记的。” 
“如果时间能让他忘记，你们就不会蹉跎了七年还这样了，明明你也还……”劝说的话说到这里，郑臻兀的失了声，他还是不愿意亲口承认秦如初对顾一漾的爱。
“不要说了，郑臻，我是不可能接受他的。”并未察觉到郑臻欲言又止的小难过，秦如初转过身背对着他，将情绪掩埋，“爱不爱跟在不在一起根本就是两回事，我带给顾一漾的，也许只能是伤害。这次也算是我侥幸，如果不是你说服了你姐不再追究，我恐怕会害得顾一漾一无所有。也许，我和他之间，只适合回忆，不适合相守吧。”
“顾一漾能白手兴家，建立起圣海集团，他又怎么会那么轻易就被打倒呢。”听出了秦如初的顾虑，郑臻决定对她坦白，说，“其实，当初我姐之所以会撤销控告，是顾一漾的功劳。那天我去警局接你，也是他拜托我的，他说他要结束你的梦魇，所以那天晚上他设局帮警方逮捕了李彬健，更受了伤。”
“什么？！”
郑臻的话令秦如初错愕不已，原来默默守护着她的，一直是顾一漾。
念想之间，她的心开始动摇了。
她依然觉得，自己是顾一漾的一个劫数，可偏偏他默默的付出和守护却动摇了她。
“我希望你是幸福的，能爱想爱的人，能和相爱的人在一起，可惜那个人不是我。”就在秦如初失神时候，郑臻又继续道，“还有，小瑶告诉我，微博上那些知名人士的澄清和水军们的支持，是顾一漾花钱聘来的，但，有些不仅仅是钱，还有人情。”
他不愿亲口承认，却还是为顾一漾说了好话。
他的脑子里不停地回放着前一晚她失了魂般疯魔又恼怒的样子，只因为他不小心将她装着碎玉的小布袋扔进了垃圾桶里，于是口口声声说不在乎顾一漾的她，跑了十几层楼梯，翻遍了整个垃圾站。他还记得，当她找到那个小布袋，看到那几块碎玉时，她脸上的笑容有多璀璨。
那晚，看着暴露了心思而不自知的秦如初，郑臻不得不承认，她的心里自始至终都只有顾一漾。
无论他多努力地靠近她爱护她，她的心里始终没有别的位置留给他。
勉强得不到幸福，他曾以为，只要自己足够爱她，能给她想要的一切，就能让她幸福，但原来她想要的，只是顾一漾，只是顾一漾的爱而已。
他永远代替不了顾一漾的存在，除了礼让，他别无选择。
于是，那一刻，转身离开的他决定放弃这段一开始就注定要无疾而终的单相思。
05
“秦如初，你什么都好，唯独不够勇敢。”
安静的屋子里，两个人各怀心事地沉默了许久，郑臻才慵懒着声音打破了静默，表情却甚为认真。
秦如初抬了抬眼，恍惚的神情里蓦然添了几分尴尬无措。
正当她犹豫着该说些什么的时候，雷鸣声突如其来，暴雨紧随其后，噼里啪啦砸着窗户，在玻璃上弹奏出杂乱的奏章。
郑臻连忙上前，替她关上了窗户，随后道别，“好了，我该走。”
他笑着，与平日里分分钟想赖着她的郑臻宛若是两个人，秦如初禁不住讶异地微张着嘴，愣了两秒，才问：“下这么大的雨，你上哪儿去？有什么急事吗？”
“你不是要写稿吗，我在这里耽误你蛮久了。”郑臻颇为体贴地回答道，“而且，哪怕你不写稿了，一个人静一静，想一想，也是好的。”
话落，两人相视一笑，郑臻便开门离开了。
出来时，因为提防着顾一漾，郑臻动作很迅速，只开了条小缝，钻出来后立刻就合上了门。但，令他意外的是，顾一漾似乎没有想要趁机闯进屋内的念头，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当他抬眼看向顾一漾时，顾一漾嘴角正悬着玩味又轻蔑的笑容。
虽然在看到秦如初与郑臻亲昵不已时，他有过失落，也有难过，但他并不相信秦如初会选择郑臻。
尤其是，外面下着那么大的雨，郑臻却出来了。
猜想至此，顾一漾不住嗤笑道；“被赶出来了吗？”
“怎么可能。”郑臻不屑地白了他一眼，随即扬了扬下巴，十分傲然地说了一句，“喂，其实我的话，你可以不用在意的。”
“哦？”顾一漾不解地挑了挑眉。
“我是说，我叫你不要死缠烂打那件事。”郑臻叹了一口气，“真是的，谈个恋爱都要劳烦第三者帮忙。”
话至此，顾一漾兀的明白了，郑臻已经从情敌变成了支持者。
想着，他浅然一笑，倒没有追问为什么，只故意说：“我可没叫你帮忙。”
“诶！你这人可真是不知好歹！”鄙视完顾一漾，郑臻没好气地吐了一口气，佯作着不悦，“我还真不想告诉你，如初隔壁的房子正在招租呢！”
“谢啦。”顾一漾笑着，也没客气。
于是，当天晚上，顾一漾就搬入了秦如初隔壁的房子。
第二天，他早早地就打磨好豆浆，烘焙好了吐司，给秦如初送去温暖的早餐。东西是打包好放在门口的，上面贴着便利贴，也不过是简单的一句心情物语。他按了门铃就离开，没有给秦如初看到他的机会。中午时候，他又亲自做了午饭，同样打包好，贴上便利贴，放在她的门口，午后，他还特意给她弄了杯现磨咖啡。到了晚上，他又贴心地送上晚餐和饭后水果。
起初，秦如初只觉得惊喜，但一连数日，他体贴的一日三餐叫她禁不住有了期待。
她小心翼翼地收好他的每一张便利贴，他像是住在了她的心上，便利贴上的每一句话都恰到好处地给了她正能量或是灵感。
有时候，她觉得自己不该沉溺在顾一漾的温柔里，于是她默不作声地出了门。可是，往往她到某一处地方，不论商场或是咖啡馆，都总能看到顾一漾的身影，他远远地注视着她，却没有上前一步。但，只要她稍稍有些不适，他就总能找到路人给她送来温暖，譬如是在她新鞋子磨脚时送来的创可贴，或者她不小心被泼了水脏了身子时送来一套新衣服。
他像是在与她游戏，名为爱情的猎捕游戏。
她不知不觉间，竟渐渐沉沦。
直至这一天，顾一漾突然消失了。
从消失了的早餐开始，一整日秦如初都心神恍惚，心里空落落的，像丢失了什么似的。一天又一天，连续三日，门外都没有了顾一漾的爱心饭盒，她已经习惯了期待的心像受了打击，无比失落。
然而，心里明明很在意顾一漾的她，却倔强地佯作着无所谓，甚至在郑臻挪揄她时，直接回了一句：“他消失了更好！”
看着她蹙着眉抿紧着唇，一副口是心非的样子，郑臻无可奈何地笑了。
“既然这样，那你心情应该很不错咯。”只见他故意顺着她的话往下，邀请道，“那要不要我陪你去庆祝一下？”
“没什么好庆祝的。”秦如初一口拒绝。
“顾一漾都不缠着你了，还不值得庆祝吗？”郑臻装着不懂的样子，“还是说，他放弃了，你反而不开心，所以没什么好庆祝的？”
“胡说什么！”被戳中了心思，秦如初气急，咬着牙打了他手臂一下，“走走走，想去哪我都奉陪，行了么？！”
“行行行！”
出了小区，两人拦了一辆计程车后，郑臻就吩咐司机直往步行街。
彼时的秦如初还不知道，嘴角一直悬着意味不明的笑意的郑臻，正带着她前赴一场浪漫的告白。是在步行街上来来回回逛荡了两圈之后，在她想拉着郑臻在附近的咖啡店里品一杯咖啡时，她才听到了顾一漾的声音。
他说：“秦如初，你站住。”
秦如初闻声一怔，登时就停下了脚步，随之她抬头就看见了周遭大大小小的屏幕上，都是顾一漾。
他的背景是蓝天，他似乎正站在一座高山上。
秦如初想着，莫名地蹙了眉，影像中的背景令她禁不住担忧起来。
下一秒，正当她想问郑臻什么时，耳边又想起了顾一漾的声音，他说：“如初，我从不逼迫你做不喜欢的，但这一次恐怕要例外了。这一次，为了留住你，我必须要逼你承认你对我的爱，因为我笃定，只有跟我在一起，你才会幸福。”
秦如初闻言，拉了拉身旁的郑臻，怯怯地问道：“他想干什么？”
郑臻还未来得及回答，顾一漾已经继续往下说话。
“在你的第三本书里，你写过这样一个情节，男主角为了给女主角最惊喜的求婚，所以选择在跳伞的时候，让全世界看到他对她的矢志不渝。我看了你写的所有小说，算是借鉴吧，我也选了这个方式。”顾一漾笑着，一脸轻松，“秦如初，我会让全世界都知道，你对我有多重要。”
“顾一漾，你疯了吗？”眼看他已经做好跳伞的准备，秦如初失控咆哮了起来。
“是啊。”顾一漾像是听到了她的呼唤，笑了笑，说，“我爱你爱得快疯了。”
话落，他终身一跃，秦如初尖叫骤起。
不过稍瞬，耳边就传来呼啸的风声，是风掠过他衣领上的麦克风。正当秦如初心惊胆战时，她也看到了顾一漾跳伞上的告白——
“一生一世，一心一人，情意如初，深爱如故。”
她是感动的，热泪已经迷蒙了视线。
她也是纠结的，源自过去的芥蒂，对未来的不可知，使得她不知所措，她不是不想爱，只是再不敢轻举妄动罢了。
而，就在秦如初不知所措的时候，一阵狂风突然刮了过来。
随之，影像失去了声音，顾一漾身上的跳伞也殃了下去，整个人纵身落入大海中。
刹那间，秦如初脑袋里一片空白，脸色也煞白得很。身旁，郑臻打量了她一眼，默然收敛了笑容，不缓不慢地道：“真是的，今天这种天气，风那么大那么不规律，会出意外都是正常的，怎么就选在今天呢！哦，对了，他腹部的伤好像还没好吧，本来跳伞就会拉动伤口，再加上落水……诶，如初，你去哪儿啊？”
06
风肆虐着，穿过大街小巷，视线范围里的阳光渐渐支离破碎。
整个B市，唯一能跳伞的地方就是步行街对面的小岛，所以，顾一漾坠落的地方，就是小岛与步行街之间的海湾。
穿过步行街，就是岸边的海边街。
秦如初想着，逆着风奋力奔跑。身后依稀传来郑臻的呼唤，如果她转头，应该可以看见郑臻嘴角既无奈亦安慰的笑意。
半晌，秦如初才抵及海湾边上。
旁边的港口正在在封锁，来往小岛与市区的船只已经停运，人群吵杂着散去。
秦如初喘着气，站在边上，眼睛匆匆扫过波涛汹涌的海面。风依旧狂妄着，海浪声与之相附和，谱出的曲子像是魔咒，将她内心的忐忑放大了好几倍，不消片刻，莫名的晦暗就已将她的心层层笼罩。
没有犹豫半分，秦如初直接爬过围栏，跳入了海里。
海湾那么大，她不知道顾一漾到底在哪里，可她并不想坐以待毙，所以匆匆跳入海湾之中。
那一刻，满心思都是顾一漾的她，也根本记不起，自己是不会游泳的，于是一入海，整个人就往下沉了下去，她本能地挣扎起来。
她不知道，就在她跳入海里的那一霎，顾一漾正好被救了起来。
见状，顾一漾立刻就要返回海里，偏偏脚抽筋，他只能无力地在一边等待旁人将秦如初救起。
不过片刻，秦如初就被救起。
顾一漾连忙轻拍着她的脸，一遍遍叫唤着：“如初！如初！”
只听秦如初剧烈地咳嗽几声，随即就将海水吐了出来。睁开眼之后，她见到的是浅露微笑的顾一漾。
许是过分担心，上岸之后，她也没反应过来自己刚刚经历了何其凶险的一幕，连忙就查看起顾一漾的伤口，着急不已地问：“你怎样？伤口裂开了吗？疼不疼？”
“我没事。”她紧张的模样已经说明了一切，顾一漾笑着拥住了她，解释道，“我的伤口早已经好了。”
秦如初终于松了一口气，却有泪光闪烁在眼里，“那就好，吓死我了！下次不准胡来！”
顾一漾依旧笑着，拥抱着她的手更紧了些，“遵命！”
“顾一漾，你是故意的吧？”一阵狂风袭来，浑身湿漉漉的秦如初止不住哆嗦了一下，也清醒了过来，随即便抬起手，意欲推开顾一漾，将暴露的心意再次掩埋。
“是的，我就是故意的，刚才我也都告诉你了。”仿若是早有预料，在她的手附在他的胸膛两边那一刻，他紧紧地将她圈在怀里，“秦如初，你不用挣扎了。这一秒抱住了你，我就不准备松手了。你也不要妄想能推开我，现在的我，已经不是那个默默守在你背后的那个顾一漾了。既然你都承认了，就不要再推开我了，求求你了。”
他的请求，既笃定，又卑微。
他的声音，既委屈，又哽咽。
那一刻，秦如初的心兀的就软了下去，她想起一直以来他默默为她所作的一切，曾固执不已的倔强瞬间就被瓦解了。
手缓缓地垂了下去，她任由他拥抱着，只装模作样地道：“你是故意选在今天，故意出意外，故意要我担惊受怕的，是不是？”
“是啊。”顾一漾将下巴贴在她的脖子上，“但是，我其实很怕，怕你真的铁石心肠。”
“你就不怕死吗？”他讲话时，冰凉的唇在她的肌肤上轻轻蠕动，秦如初觉得全身都酥软了，她吸了吸鼻子，嘴巴还倔强着，“我真的是铁石心肠……”
“我知道。”
“你不知道，我真的不想再管你了……”
“我真的知道，你心里有很多芥蒂，你怕你会拖累我，怕我们没有未来，可是，有我在，你可以不用怕的。你要相信，爱是无所不能的，我会是你的盔甲，你就是我唯一想要的未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