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四点半,窗外流云璀璨,耸立的高楼大厦仿佛快直抵云端,风起云涌的白日渐接近尾声。
唐糖完成任务后神清气爽地走进办公室,脸上洋溢着自信愉快:“朗总,你要的人我已经找到了,刚刚联系上他,地址也发送过去了,约定的时间是今天下午六点。”
“辛苦你了,小唐。”
钟朗取下金丝框平光眼镜,他没有抬眼看唐糖,而是用修长白皙的手指抚着额头:“行了,你先出去吧,记得把那人的联系方式发给我。”
“好的,朗总。”
两分钟后,唐糖的微信就发送到他手机,是她找的那人的姓名代号与手机号码,还有一段简要的资料。
看来唐糖找的人还算靠谱。
钟朗盯了会儿手机,万事俱备后给时晴发消息:“今天五点半下班,回家有事。”
时晴正对着电脑填表,手机震动了一下,屏幕也被点亮,她下意识滑开。
时晴回复:“五点半下班不是早退吗?”
钟朗:“那我帮你向蔡佩兰知会一声。”
时晴:“你要真心帮我就别添乱。”
钟朗靠在老板椅椅背,双手举着手机,饶有兴趣与她聊了起来:“这回真有要紧事,和人家约好六点在家,你也必须在场。”
时晴疑惑:“谁啊?”
钟朗卖了个关子:“到时候你就知道了,反正与我们的合作有关,如果你不想我帮忙,那就自己向蔡佩兰请假吧,你还有不到一个半小时的时间。”
时晴果然心动了,和“合作”有关就意味着和发生在他们身上的玄学事件有关。
她赶紧关闭Excel表格,在办公软件上提起请假申请流程。
“你约的到底是什么人?”
时晴一上车就问,顺手拉过安全带插好。
她仍旧坐在上午的副驾驶座位,两人的秘密不应该有第三人知道,所以钟朗只得亲自开车。
“一个黑客。”
钟朗轻笑着坦白并发动了车子。
“黑客?你找黑客干什么?”
时晴直觉情况不大妙,神经霎时紧绷。
钟朗温柔地看了她一眼:“放心吧,不会有事,我让小唐找的,请他检查一下你的电脑里是否有比较奇怪的病毒。”
时晴更不解了:“那我这电脑里的病毒得有多奇怪才会和你的脑子联动啊?”
钟朗始终抿着温润笑意:“明天周末,你要是有空可以陪我去医院检查一下脑子。”
“……”
时晴彻底无语,侧过身子看向窗外不想理他。
钟朗继续没完:“你不说话我就当你默认了。”
时晴秒答:“行,好的。”
两人在对方看不到的视角盲区情不自禁地被逗笑。
夕阳缓缓堕进云海,绚烂的霞光将棉花糖似的云朵浸染成橘红色。
小区建筑、植物等被披上柔软的黄色轻纱,白日快要褪尽,夜幕即将升起。
时晴在进电梯时收到了唐糖的微信回复,原来这个黑客是刘慕辰介绍给她的,那确实应该靠谱。
她终于放心地吐出口浊气。
电梯在8楼停稳,时晴和钟朗一起走出,两人的家门口还真站了一个年轻小伙子。
当时晴要随钟朗一起向小伙子打招呼时,“咔哒”一声,邻居包靓妹却开了门,钟朗全身汗毛条件反射地严阵以待,并小心谨慎地往斜后方挪了半步,眼神专注地提防乐乐突然从门口蹿出来。
包靓妹把门敞开了只能容一人侧身而过的距离,朝时晴快速招手:“Sunny,过来一下,我有事问你。”
时晴不明所以,唯有先走过去:“怎么了?”
包靓妹探出半个脑袋,诚惶诚恐地看了那小伙子一眼:“那人看起来鬼鬼祟祟,不像是个好人,你们是不是欠他很多钱,所以他找上门……”
“没有啦,”时晴背对着小伙子和钟朗,小声安抚她,“那个小伙子是我的客人,我请他来帮忙,你别误会。”
包靓妹缩回脖子,不放心地追问:“你真的认识那人吗?你了解他吗?当心引狼入室啊。”
“放心吧,不会有事的,不还有我朋友在场吗?”时晴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进屋吧,不用担心我们。”
在她的好说歹说下,包靓妹终于比较安心地点头关门:“你小心点,有事给我电话。”
时晴忙不迭颔首:“嗯嗯嗯。”
走廊上又恢复了安静,在时晴和包靓妹交涉期间,钟朗也没有搭理小伙子,因为他必须得保持十二分的警惕应对可能会突然扑上来的乐乐。
小伙子肤白清隽,年龄看起来和时晴差不多,他头上戴着黑色鸭舌帽,堪堪遮住半张脸,身上整套运动服、运动鞋包括身后的背包皆是清一色的黑。
这身打扮难怪会让时髦老太太心惊胆战。
“咳咳咳,”钟朗清了清嗓子,伸出右手冲他抱歉地笑了笑,“你就是S吧?下午联系你的女生唐糖是我的秘书。”
S短暂地与他握了下手点头:“我知道了,电脑在哪里?我们直接开始吧。”
时晴感觉到这人不是一般的内敛羞涩,她也不再废话,麻溜地找出钥匙打开家门。
钟朗随她进屋,S扫视一圈后选择坐在餐桌前,随手将背包搁在一旁的椅子上。
时晴进卧室拿出电脑交给他,临时胡诌:“我这电脑最近有点问题,就是我在文档上写的东西,别人也会知道。”
S面无表情地接通电脑电源,并打开电脑:“是上传云了吗?”
“呃……对。”
S没有问时晴密码,分分钟破解后进入电脑桌面。
时晴无语中感慨:现代人想保护隐私真是难上加难。
S在她的电脑上插进一个U盘,手上动作娴熟飞快:“还有一种可能是软件开发商盗了你的东西。”
时晴敷衍:“哦,是吗?”
同时,她质问的眼神落在钟朗脸上。
钟朗无辜摇头:“我可不是开发商。”
时晴憋着笑,转移视线接着看向电脑屏幕。
屏幕上全是她不认识的代码,代码变换跳动迅速,令人眼花缭乱。
大概过了半个小时,S取下U盘,电脑屏幕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他起身看向他们,表情依然寡淡,但时晴敏感地看出他眸中的失落和抱歉。
“我已经检查完毕,不好意思,还真没发现你的电脑有木马病毒。”
S说话间背上背包,尽量躲避时晴和钟朗的目光,只粗略地点了点头:“如果没其他事我就先走了,很抱歉没帮上忙,佣金我会退还给下午那秘书小姐。”
在他慌张打开门时,钟朗才插上嘴:“没关系,你已经尽力了,浪费了你的时间我们也不好意思,佣金不用退。”
“谢谢。”
S没有回头,继续离开并带上门。
S离开后,时晴也理所当然地送走了钟朗,她听见钟朗回家刚一打开门,闹闹尖利的喵喵叫就传了过来。
她忍不住从猫眼里看过去,闹闹就敦厚地坐在钟朗脚边,正眼巴巴地仰望着他,但钟朗随即就“砰”的一声把门关上了。
时晴:“……”
第二天是周末,因为答应过钟朗要陪他去医院检查脑子,时晴不得不挣扎着早起。
这次她赶在钟朗敲门之前收拾完毕,而且还来到他家门口敲响了他的门。
大约等了半分钟,钟朗才姗姗来迟打开家门,他用身子僵硬地堵在门缝,身上穿着深蓝色的纯棉睡衣:“抱、抱歉,昨晚失眠了,不小心就起来晚了,要不……你先进来坐?我收拾收拾,一会儿还要给闹闹准备口粮。”
“哦,好的。”
时晴准备进门,堵在门缝的钟朗却没有要让她的意思。
“……”
钟朗一只手拉着门把,另一只手叉着腰,神色不大自然地舔了舔唇瓣:“唔……事先说明一下,家里有点乱,我不大擅长收拾东西,你别介意啊。”
时晴愣了愣:“不、不介意。”
这会儿钟朗的表情反而更不好意思,脸色黯淡地挪开身子请她进去。
钟朗的家其实不算很乱,至少没有时晴上一秒想象的那么乱,但可能总裁对“乱”的理解不到位。
他家的乱与时晴家相比,那真可以算是整洁了。
闹闹站在棕色皮沙发上面的木纹书架顶端,冲时晴警惕地“喵喵叫”,时晴看到它内心就柔软欢喜,径直朝它走过去,口中不忘向钟朗开玩笑:“我可以理解为你是在旁敲侧击地告诉我我家很乱吗?”
钟朗否定的音量拔高:“当然不是。”
时晴也不在乎,只顾着把闹闹抱在怀里揉搓,钟朗则边收拾边解释:“放心吧,我们不会迟到,小周联系好了权威专家,今上午随时过去都行。”
时晴:“周然也要和我们一起吗?”
钟朗对着镜面仔细刮胡子:“嗯,他负责引路。”
闹闹身上的毛很顺滑,它懒懒地趴在时晴的腿上,任由她轻轻抚摸。
“你除了爱看惊悚片以外,还爱看恐怖小说吗?”
钟朗在卧室里换衣服,清润的声音透过门缝传出来。
时晴不暇思索:“没有啊。”
她的目光还紧紧盯在闹闹身上。
“那你……”
钟朗差点脱口而出时晴昨晚十点过后看的小说就很恐怖。
时晴感觉有点不对劲,抬头看向他卧室的方向:“我怎么了?”
“没什么。”
钟朗心虚敷衍,他穿好一身利落的西装出来,弯腰拿起闹闹猫窝旁边的两用猫碗,闹闹的猫窝就像一个小小的蒙古包帐篷,但造型非常精致,顶上还挂了一块写着“闹闹的窝”的萌萌哒小木牌。
闹闹听到有人动它的猫碗,立即从时晴腿上跳下去,开始喵喵叫地跟在钟朗身后,钟朗嘴上说着“别急别急”,身体倒很诚实地快步走进厨房,认真洗干净碗,打开宠物粮食干燥箱,用食物铲铲了一铲子猫粮倒进其中一只大点的猫碗,又拧开纯净水倒进另一只较小的猫碗。
闹闹的“喵喵喵”更加兴奋大声了,爪子扑腾在钟朗的腿上,钟朗必须得小心翼翼地走路,避免踢到它。
钟朗:“闹闹你别急,乖,你等爸爸放下。”
果然是把猫咪当女儿在养啊!
时晴喜闻乐见地看着猫奴钟朗像哄孩子一样抚着闹闹的小脑袋,用专属父亲的慈爱眼神看着闹闹吃猫粮喝水。
随后,他起身理了理西装,偏头知会时晴:“走吧,我们出发。”
“好呀。”
时晴挎上包,与他一起出门。
“把闹闹一只猫留在家里安全吗?”
她的心思还流连在可爱的猫咪身上。
钟朗信心不大,想了想才回答:“我把门窗都关好了,应该安全吧,主要是这里屋子格局太小了,我一个单身男人不方便再把保姆带过来。”
时晴内心小小地纠结了几十秒,才鼓起勇气告诉他:“其实,你要是忙的话,我也可以帮你照顾闹闹。”
钟朗偏头看着她轻笑,澄澈温和的眸里兴致盎然:“你以前养过猫吗?”
时晴实诚地摇头:“没有,不过我很喜欢猫猫狗狗这些毛茸茸的小动物。”
钟朗没有立马答应,时晴跟着他走出楼厅,周然早早将车停在了楼厅阶梯下。
周然笑容殷勤地为钟朗打开车门:“朗总早,时晴早。”
钟朗却拉过时晴让她先上车,自个儿绕到另一边上车,周然赶紧小跑到另一边为他开车门。
时晴:“……”
上车后,钟朗立即给她发送了一条微信。
时晴感到有点莫名其妙,但打开之后才明白这是钟朗满满的父爱。
钟朗发送给她的是一个《猫咪饲养手册》文档,里面详细写了养猫咪的注意事项,尤其是猫咪不能吃的食物以及猫咪健康保养方面的知识。
时晴大跌眼镜:“你真的很用心。”
钟朗无所谓地摇头:“这些是让小唐整理然后发送给我的,她比较用心。”
“当秘书还真不容易呀。”
时晴保存了文档,突然记起钟朗说她喜欢看恐怖小说,便好奇追问:“你为什么觉得我会喜欢看恐怖小说。”
钟朗抿唇想了片刻:“因为你喜欢看惊悚片,所以我随口猜的。”
时晴意会后解释:“其实我是喜欢看灵异悬疑类小说,我没把它划分到恐怖类型里。”
钟朗理解了,原来昨晚时晴看得津津有味的小说属于灵异悬疑类,但还是吓得他晚上连续失眠做噩梦。
周然的车技没有小张老练,但也蛮稳当,他们不到一个小时就抵达了海燕市最高档的专业脑科医院。
周然把车停在露天停车场,然后在前面引路,他的八卦心思蠢蠢欲动却又不好表现出来。
终于等到钟朗进去做检查,他才忍不住小声询问时晴:“朗总为什么突然要看脑子?他头疼吗?可最近没听他说头疼啊?这到底怎么回事啊?你知道吗?”
时晴无奈耸肩,对此守口如瓶:“我不知道呀,我只是陪同他来而已。”
周然将信将疑,目光审视地端详着她面无波澜的表情:“说实话,你们现在什么关系啊?”
时晴对上他的视线,一字一顿地强调:“朋、友。”
他们在医院里耽搁的时间还没有在路上花的多,钟朗的脑子最后检查出来一点儿毛病都没有,他对此有些小失望,但告诉他结果的医生是国际上脑科专业的权威,他除了接受别无他法。
周然越来越弄不懂这两人到底是什么变态,开车送他们回去时实在憋不住了。
他从后视镜观察了好几眼钟朗的状态,在他确定对方最放松的情景下,十分小心地询问:“朗总,你没病怎么还不高兴啊?”
时晴“噗嗤”一下笑出声,旋即装作没事人一样,偏头若无其事地看向窗外。
钟朗不想理他,甚至想骂他,但看在周然和时晴是朋友的份上,他只冷冰冰地反问:“我有不高兴吗?”
周然紧紧抿了抿唇,违心讨好:“没、没有。”
钟朗垂眸接着看手机:“那就专心开你的车。”
周然吃瘪:“哦,好的。”
本来周然那句话能让车里氛围愉快一点,但时晴没想到钟朗这么会破坏气氛。
她抬手挠了挠头,以猜测的口吻告诉周然:“可能……是因为预约的那位专家挺贵的吧,花了大笔钱还没病,所以朗总心里才会不平衡。”
钟朗登时无辜地看向她,双眉攒在一起:“……”
周然的沉重心情舒缓了不少:“时晴你真会说笑。”
时晴看着钟朗甜甜地弯了弯眼睛:“合理猜测而已。”
钟朗无力反驳,无语地靠在椅背。
在快到雅亭公寓时,他才抬腕看了眼手表,体贴地征求时晴的意见:“快到中午了,你想吃什么?”
时晴打开手机一看,还真就11点了:“我现在就叫外卖,一会儿到家后等不了多久外卖就上门了。”
钟朗难掩失落,略委屈地向她求证:“啊?吃外卖啊?”
开车的周然顿感活久见,这是他第一次看到体面傲娇的钟朗表现出温柔如水的一面。
“我吃外卖,又没让你吃?”时晴不解地抬头,“你不会是想和我一起吃午饭吧?”
“噗……”周然努力咽下差点喷出来的笑意,静静竖起耳朵听后面的动静。
钟朗挑眉:“你陪我检查身体,我请你吃饭很正常啊……”
时晴打断他:“不用了,我习惯在家过周末。”
虽然她能敏锐的感受到车内再次降温的氛围,但这就是她的选择,比较随心所欲。
钟朗只沉思了小会儿,在时晴快要付钱时赶紧按住了她的手:“记得多叫一些,我陪你吃。”
时晴:“……”
钟朗眉毛微扬:“你陪我检查身体,我陪你吃午饭,很正常啊。”
周然的脸这会儿憋成了番茄,使劲咬牙抿唇才抑制住已经迸发到喉咙的狂笑。
用一顿丰富的冒菜招待后,时晴就以睡午觉为由催促钟朗离开了她的家。
但没想到到了下午六点钟的饭点时,家门又被敲响了。
时晴这会儿正在厨房熬汤,她已经能从敲门的节奏判断出门口站的又是钟朗。
她特别无语地开门,心累地看着门口玉树临风的男人:“朗总,就算我们是朋友,你也不用天天陪我吃饭吧?”
钟朗不大好意思错开眼神,轻咳两声后解释:“时晴,你忘了我们俩还有合作关系了吗?中午只顾着吃饭忘了谈正经事。”
时晴迷茫地皱眉:“什么正经事?”
钟朗浅笑着抬手拨开她撑在门框的胳膊,趁着罅隙挤了进去:“边吃饭边谈,好香啊,你会做饭?做的什么?”
时晴无奈叹了口气,关上门转身请他落座:“我还有一份三鲜汤,等会儿就能关火了,你先坐一会儿吧。”
餐桌上摆放了三盘菜,两荤一素,尖椒牛柳、凉拌猪舌头和炒时蔬。
钟朗虽然在时晴家不怎么客气,但也没有立刻大爷地坐在餐桌旁等饭,他只是走过去欣赏了一下菜肴:“色香味俱全啊,看不出来你真人不露相啊。”
时晴从他背后路过,轻飘飘地回答:“只有蔬菜是我炒的,其他俩是外卖,另外厨房的三鲜汤是我下午做的。”
“也很厉害,”钟朗跟着她进厨房,“需要我帮忙吗?”
时晴在前转身差点撞进他怀里,钟朗立即后退半步,呼吸刹那厚重急促了一分。
时晴用食指按在他的肩窝:“厨房太小了,你别跟着我就是帮我大忙。”
钟朗压下慌乱的心跳,举手做投降状:“OK。”
晚饭时,时晴偷偷看钟朗,发现他胃口不错才终于放心。
因为中午那顿冒菜之后她跑了两趟厕所拉肚子,所以晚上才会自己动手做汤。
“好吃。”
钟朗端碗扒饭时说得最多的就是这俩字。
时晴稍稍愧疚地咨询:“那……中午的冒菜呢?”
“咳咳咳。”
钟朗差点被呛着,眼神不自觉地飘忽了小会儿,夹了一片牛柳放进时晴碗里:“也好吃,不过晚上这顿更好吃。”
时晴道了声“谢谢”,愧疚感加深,她继续低眸吃饭,从钟朗的反应看,拉肚子的应该不只她一个,中午的那顿冒菜确实太辣了。
“对了,你说的正经事呢?”
时晴想到放他进屋不纯碎是为了让他蹭饭。
钟朗用舌尖将嘴里的饭菜挪到脸颊一边:“你的电脑没问题,我的脑子也没问题,我们的研究又回到了原点,还是无法解释的玄学事件。”
时晴苦恼地舀了碗汤轻轻喝着:“意料之中。”
钟朗咽下饭菜,于心不忍地承诺:“放心吧,我不会让你放弃梦想,如果你想写小说的话……随便写,真的!你不用顾忌我的感受。”
时晴诧异地盯着他,觉得他像是说的反话,尽管他努力表现出真诚的眼神。
然而,她还是忍不住仔细思考了几分钟,手里端着碗慢慢喝汤:“明天你有要紧事吗?如果没有的话,我今晚想试试。”
时晴乞求的眼神让钟朗更不好意思了,甚至负罪感愈来愈深。
“没有,你随便写……如果剧情能往好的方向发展就更好了。”
钟朗错开她的目光,声音逐渐弱了下去。
时晴皮笑肉不笑:“我尽量。”
在和钟朗的日常相处里,她已经体会到对方完全不同于在公司的另外一面,有时候甚至幼稚得让人忍不住发笑。
钟朗主动承担了洗碗的任务,时晴实在盛情难却,只好暂时将厨房交给他,紧接着她便在五分钟里听到了两次碗盘摔碎的稀里哗啦声,以及钟朗的抱歉;“啊,不好意思,我、我不是故意的,你别进来,千万别进来,我会打扫干净……”
时晴就真没进去,耳朵里是钟朗搞出来的噼里啪啦动静,脑海里还在构思今晚要写的剧情。
平常几分钟就能搞定的洗碗流程,钟朗花费了差不多半小时,容他如同打仗般从厨房告捷走出时,时晴也差不多该哄他离开了。
还差五分钟到晚上十点,她久违地坐在了电脑面前,打开文档大致浏览了一遍前面的剧情,再次认真在脑海里捋顺接下来的故事发展。
钟朗说过,他希望今晚的剧情能往好的发展……
时晴猛烈摇头,把钟朗的形象和声音甩出脑海,她不想让钟朗影响她写作的思路。
然而十点钟过后,一切都是徒劳。
喝完一整杯醒神咖啡也没法让她集中注意力,尤其是想到她每写一段剧情就会被实时监督时就更写不下去了。
断断续续地就像挤牙膏一般,一个小时过去就三四百字的样子。
钟朗本来已经在床上躺好,准备接受时晴思想上的摧残折磨,他以为那将会是狂风暴雨的虐心虐身,但结果却只是细风小雨。
他看到受够冷漠白眼的自己穷困潦倒,多次被误认为乞丐,收到打发的几枚铜板。
他如同喝醉酒般跌跌撞撞地走在阴湿的泥泞路上,脚步虚扶,脑袋沉重,小路两旁皆是郁郁葱葱的丛林,只有前面路口一家简陋茶寮可供歇脚。
迎面的冷风开始裹挟着淅淅沥沥的小雨,他尽力快步走向茶寮,无奈体内的伤势还未痊愈,稍稍用力嘴角便会溢出鲜血。
茶寮里客人不多,桌凳熙熙攘攘地没有坐满,显得些许冷清,他寻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小方案坐下,喝茶时脑海里百转千回……
男主的情绪低沉抑郁,而钟朗只是间歇性被困扰,大多数时候脑海里都是一片空白,剧情没有很连贯,更没有很专注。
他安静地望着被暖黄吸顶灯照亮的天花板,举起手机一看,居然才过一个小时,而这一个小时里他的精神折磨只有喝茶和回忆。
从某种程度上讲,时晴算是履行了“尽量让剧情往好的方向发展”的承诺。
时晴终于受不了这种抓心挠肺又写不出来的感觉,灵感好像被掏空了,大脑里常常一片空白。
“算了。”
她烦躁不安地盖下笔记本电脑,端着咖啡杯走进厨房冲洗,心里把钟朗骂了两百多遍。
钟朗:“……”
虽然小说写出来就是为了给别人看,但钟朗并不是她的读者,这种感觉比考试时老师就站在旁边看她答题还不舒服。
“老天故意整我吧?凭什么要选择他的脑子和我的小说产生联系?就不能是别人的小说吗?阿西吧!”
“我去!他算什么?我的小说又算什么?有必要吗?”
“……确定不是在玩我?”
……
时晴越想越气愤,走到橱柜面前打开取出一瓶红酒,边喝酒边郁闷地在屋子里来回走动。
钟朗没能成功劝服时晴继续写小说,不敢告诉时晴真相让他心有不安。
时晴的烦恼自然而然地成为了他的烦恼,搅得他在工作时也常常走神,电脑右下角的微信图标闪烁着,他点开发现是上次约过他那位酒肉朋友:“Tim,晚上有空吗?今天我女朋友20岁生日,我请大家吃饭,你肯赏脸吗?”
钟朗疲惫地捏着鼻梁,想了想问他:“可以带朋友一起吗?”
酒肉朋友秒问:“女朋友?”
钟朗:“不是,好朋友,可以吗?”
酒肉朋友:“那是女的吗?”
钟朗有点生气:“是,到底行不行?”
酒肉朋友:“行行行,当然行,我们哥们儿最喜欢认识美女朋友了。”
钟朗又和他聊了几句确定了时间地点,然后才微信通知时晴:“时晴,我朋友的女朋友今天生日请吃饭,你陪我一起去吧。”
时晴惊讶地吊着高低眉:“你朋友的女朋友生日关我什么事啊?不去。”
钟朗继续编:“我也觉得不关我的事,里面大多数人和我不大熟,不过因为有的涉及到一些商业合作,所以才答应,你陪我吧,这样我就不会显得太特立独行了。”
时晴皱了皱鼻子:“我信你个鬼。”
钟朗看到这条消息感到眼睛被刺痛了一下,他弓起右手食指抬了抬眼镜鼻梁:“是真的!反正你晚上也没事,就当作是陪朋友呗,这么小的要求你不会还要拒绝吧?”
时晴意志坚定:“拒绝。”
钟朗:“为什么?”
时晴:“不喜欢社交。”
钟朗渐渐泄气:“还有两个小时才下班,你好好考虑一下吧。”
时晴:“不用考虑,拒绝。”
钟朗没再和她纠缠这个话题,一面专心工作一面静待时间流逝。
时晴也并不觉得拒绝有什么不对,见钟朗不再回复她还感到松了口气,直到他们家庭群里老妈发出的一条消息才让她松懈的那口气又憋回去了。
老妈:“女儿,晚上下班我们一家人视频吧,让爸妈看你瘦了没?”
时晴无能为力地搓着脸:“我没瘦,你们放心吧,而且下班确实没空,我要陪朋友去一个饭局。”
她不暇思索地敲下这行字发送成功,虽然天高水远随便编个理由都行,但她凭第一直觉写下了这个真实到跛脚的借口。
老妈:“真的?你下班会陪朋友?不是帮邻居遛狗?不是一个人在家追剧看综艺打发时间,或者干你那些有的没的?”
果然,知她者莫若母。
时晴笃定:“真的,没骗你。”
老妈:“那行,如果你没骗我记得给我发照片,不然我不信。”
时晴:“好,我答应你。”
老妈:“别想着用网上随便找的照片糊弄我,你表哥在,他会帮我们分辨。”
时晴流汗:“放心吧。”
过了两分钟,老妈终于消停没理她。
其实自从不能写小说后,时晴的下班生活挺丰富多彩,和朋友看电影聚餐也是常有的事儿,虽然她也po上了朋友圈求评论点赞,可惜屏蔽了“爸妈”及“领导”,把这种证据甩给老妈除非是不想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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