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晴所听的歌曲种类比较杂乱,但大多数是适合催眠的抒情伤感类,这使她的情绪处于平静偏低落的境界,以至于让极少被这种情绪困扰的钟朗感到丝丝慌乱和不安。
大概是因为担心她在浴缸睡觉容易着凉,钟朗沐浴后换上浴袍,拿到手机的第一件事就是给时晴发微信:“明天上午你想什么时候离开都可以,我送你。”
微信清脆的响音打断了歌曲的连续性,时晴滑开屏幕看到是钟朗的消息,未及她回复,钟朗又来了一条信息:“这天气容易着凉,睡觉注意保暖。”
时晴满脑问号,从浴缸里起身,顺便给他回复了“谢谢”俩字。
钟朗一边擦着头发一边从浴室走出,顺便抬头看了眼房间的挂钟,马上就到十二点了。
“说吧,公司的谣言是真的吗?”
王策手指夹着烟,轻轻在烟灰缸里抖了抖。
“你大晚上不睡觉,找我就为这事儿?”
钟朗蹙了下眉,走到茶几边重新给自个儿倒了杯红酒。
王策轻笑:“睡不着,你信吗?”
钟朗举了举杯:“我的八卦让你睡不着?你怎么回事啊?”
王策端起酒杯与他碰了碰:“八卦只是顺便问问,我对你的私生活没那么感兴趣,让我睡不着的是你上次董事会上提的战略计划。”
钟朗抿唇沉思了十几秒,挑眉扬了下唇:“先回答我的绯闻吧,毕竟容易一些,绯闻是真的,但我有分寸;而公事方面,我向来比私生活更注意分寸。Uncle,上次提的计划是让市场部做了精准的市场分析后才着手部署,我们不能原地踏步,尤其是文化产业,无论是顾客的思想还是阅读终端都变化太快,‘并购’只是我们集团的第一步棋。”
王策若有所思地吐出一缕淡蓝色的烟圈:“现在我们行业举步维艰,优胜劣汰也快,开发影视方面才应该放在头部,而不是兼并一些快要倒闭的低迷网站,亏本买卖如何盈利?”
钟朗似乎对这样的质疑并不意外,他看向王策的眼神非常清澈锐利:“低价购入包装引流,Uncle,之前在会上我已经做过非常详细的说明,并非不顾后果急功近利。”
王策将烟蒂杵在烟灰缸里,然后从上衣内袋中拿出手机,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然后递到钟朗面前:“这是我让风投部新做的风险评估,你先看看,我相信你的能力,但我也清楚你这个年龄容易犯的错。”
王策起身抖了抖上衣西装,无话可说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离开。
钟朗起身送他,走到门口时,王策又偏头眯眼笑问:“刚刚我那句话是一语双关你发现了吗?”
钟朗把着门把,皱了下眉:“啊?”
王策又强调:“我说,我清楚你这个年龄容易犯的错。”
钟朗舔唇笑了笑:“Uncle,你又想八卦?”
王策边看着他边走出房间,脸上已经笑出多条褶皱:“Uncle不想八卦,Uncle只想喝酒……喜酒。”
钟朗白皙的脸颊被这话惹出两抹红晕,赶紧将王策推了出去,然后使劲合上门。
时晴感到自个儿正被她与钟朗的绯闻推着走,好像不自觉地如钟朗所说在慢慢坐实绯闻。
比如今天早上,时晴就因为睡懒觉没和白小小他们一起乘坐公司租用的大巴车回去,白小小也没多问,算是默认了她会和钟朗一起。
“叮”
钟朗微信:“我已经在酒店外面的停车场,等你。”
时晴锁掉屏幕,动作爽利地收拾好东西,拉着行李箱取下房卡出门。
她在酒店大厅办理退房时,就看见钟朗靠在车旁副驾驶处低头玩手机,钟朗似乎心有所感,抬头冲她挥了挥手。
时晴怔了怔,提了下唇角笑笑,也不知道这么远钟朗能看见不,反正她是友好地笑过了。
待她办理完退房,推着身旁的行李箱走向钟朗时,不知谁家的泰迪狗没有拴牵引绳,正晒着舌头与钟朗四目相对。
时晴:“……”
钟朗的冷汗从鬓边“刷刷刷”地往下淌,他紧绷着脸颊,嘴唇抿成一线,几不可查地咽了口唾沫,不好意思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表现出“怕狗”的懦弱一面。
就连时晴走近,他也没发现,全副注意力都用在和泰迪狗对视了。
时晴在他后面出现,伸手拉了拉他的衣袖。
“啊?”
钟朗吓了一跳,回头看向时晴时脸色惨白。
登时,那只泰迪狗又警惕地“汪”了一声,钟朗的身子立即肉眼可查地哆嗦了一下。
时晴忍着笑意,拉着他的衣袖往后躲,同时将行李箱推上去挡在了钟朗和泰迪之间,泰迪叫得更大声了,开始扒拉时晴的行李箱。
时晴没管它,打开后座车门将钟朗塞了进去。
钟朗:“……”
随即,“砰”的一声车门关上。
“汪汪汪”
小泰迪冲着时晴凶猛地叫唤着,时晴将行李拖到后备箱,小泰迪就跟在她身边,多次试图抱她的小腿。
时晴一直没理它,司机小张帮她把行李搁进后备箱。
小张低头笑着逗了逗狗,对时晴说:“它好像很喜欢你。”
时晴摇头:“这个品种的小狗对谁都想亲热。”
她说着招手叫来酒店的保安:“这只泰迪狗是你们酒店的吗?我们要离开了,一会儿车发动怕伤着它。”
“应该是大堂沙发上的那名住客的狗,我看见她手里有牵引绳。”
酒店的保安礼貌地解释回答,弯腰抱起泰迪转身走向大堂。
时晴和司机都回到车上,钟朗正心有余悸地用纸巾擦着脸上的薄汗。
“你怎么……”
时晴笑着刚起头说话,钟朗立即抬起左手食指点唇,示意她不要说话,然后又指了指前面的司机小张。
时晴点头表示明白,原来钟朗是害怕让司机知道他“怕狗”的弱点,难怪那会儿他宁愿强装镇定也不让司机下车帮忙赶走小狗。
回程的沿途风景与来时差不多,只隐约觉得有更深层的萧瑟秋意。
时晴大多数时间都保持着脖子转向窗外的姿势,偶尔想到钟朗与小泰迪的对视会忍不住发笑,但她不敢笑出声,只能无声地偷着乐。
“你是不是在笑?”
钟朗耸眉,他盯着时晴的身影判断了很久才开口询问。
时晴转头看向他:“你想让我回答吗?”
她用眼神示意了一下前面的司机。
钟朗撇嘴摇手:“算了。”
团建活动结束,所有人又开始投入到按部就班的工作里。
钟朗在办公室落地窗前伫立良久,他一手枕胸一手抚着下颌,王策给他的那份风险评估书他已经全部看过,并且和市场部、风投部等单独开过部门会议,那篇报告确实分析全面、有的放矢,但仍不能成为他中止计划的充分理由,因为目前所有的风险他都能承担。
可一旦失了先机,让其他集团壮大了产业链,后面可就得付出更多的资金和精力来弥补缺失的这一块。
他此时考虑的是,如果这次计划失败,他会是怎样的心情状态?对失败意料之中的淡定?还是失落反思?
“笃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周然拿着iPad恭敬走进:“朗总,您让我查的房源资料,我已经找得差不多了,您要不要先看看?”
钟朗抹平眉头转身:“是在雅亭公寓附近吗?”
周然意会地浅笑:“当然,而且还有一间就在时晴那栋楼……”
他刻意卖关子顿了顿,钟朗心脏“咯噔”一下,面不改色地盯着周然,薄唇轻启:“继续。”
周然睁大了眼,唇角难掩笑意:“而且是同一单元……”
他再次故意停顿,钟朗很容易猜出他的心思,舌尖抵着后牙槽轻笑了一声,旋即目光变得尖锐,不耐烦地催促:“别喘气儿,继续说。”
“哦哦哦,”周然忙一秒正经,老实回答,“同一单元,同一层楼,简单地说就在时晴公寓对门就有一套闲置的空房,朗总你可以和她做邻居。”
钟朗舔了舔唇瓣,没有立即回答周然,周然便又接着汇报:“另外,除了那套,我还在周边…….”
“就那套。”钟朗拍板决定,“你先联系中介考察一下,如果觉得可以就签下合同,等你布置妥当,我就搬过去。”
周然忙不迭点头:“那行,朗总,我先出去了。”
他谨慎关上办公室的门,又情不自禁地站在了唐糖的办公桌边,调笑打趣:“你猜,我马上要替朗总办什么事了?”
唐糖玩着手机消消乐,根本懒得抬头:“一般老板的事,除非老板告诉我,否则我不打听。”
周然失落地抿唇,想了想又巴结说:“你不打听也没关系,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唐糖这关消消乐一直没有通过,眼下又输了一局,她心烦地抬头,一字一顿地回答:“我、不、想、知、道。”
周然登时有种马屁拍在马腿上的尴尬,目光一转发现唐糖的桌上多了一瓶香奈儿最新款香水和一束黄玫瑰,黄玫瑰上还夹了一张卡片。
他没忍住询问:“这谁送的啊?”
唐糖有重新开了一局消消乐,瞥了一眼香水和花:“香水是营销部的吕经理送的,至于玫瑰花我忘了,上面好像有卡片,我还没看。”
“那我帮你看看吧。”
周然说话间已经伸手拿到了卡片,唐糖感受到头上有风扫过,语气无所谓:“随便。”
卡片上沁有芬芳的香水气味儿,其上用金线笔寥寥数笔勾勒了娉婷的女性剪影,黑色字迹娟秀漂亮,明显是女性代笔。
“Candy,你是我心中最闪亮的星,你的存在驱散了我内心的阴霾,只要每天能看见你,我就心潮澎湃。喜欢你从未懈怠的陈咏。”
周然的火气在眉尖凝聚:“这是出版编辑部那个主编吧?”
唐糖专注着意思:“你不是在看吗?干嘛问我?我又没看。”
周然不爽地呼出口浊气:“他们什么意思啊?”
唐糖还是没抬头:“和你的意思一样啊,都说了对你们没那个意思,还一个劲儿地献殷勤,拒绝的话说得我都倦了,你们还是头铁,那就随便吧,反正花的不是我的钱……”
哦豁,这局又输了。
唐糖把手机扔一边,抬头才注意到周然脸色很差,可她仍然笑着继续说:“周然,你了解的,我这人从来铁石心肠,不会因为感动爱上别人。”
“哦。”
周然满腹心酸,魂不守舍地转身回办公室,他离开时好像条件反射地冲唐糖笑了一下,又好像没笑,反正他记不清了,而且就算笑了应该也笑得很难看。
周然虽然只是唐糖的众多拥趸者之一,但与其他追求者不同的是,周然还是她的朋友,两人的工作场所相距极近,是真正意义上的低头不见抬头见。
作为朋友,周然因为她心情不好,她心里也不会好过到哪里去,所以下班后就缠着时晴,打算去她那里住一晚谈谈心。
时晴边走进电梯边和她聊天,手里拎着去超市买的零食和啤酒,打算今晚窝在沙发里看恐怖片。
时晴:“从旁观者看来,周然挺不错的,长得不错工作不错,对你也很好……”
唐糖斜睨着她,打断说:“晴,每个追我的男人对我都很好,至于长相的话,见仁见智吧。”
时晴:“你说的也对,周然和你的关系至少比你的其他追求者跟你走得更近,要彻底断绝他对你的痴缠,恐怕不会那么轻松。”
唐糖:“从来只有那句话,舔狗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我是绝对不会被感动的,因为我又不寂寞。”
电梯停在8楼,钢板门朝两侧敞开。
两人走出电梯,时晴还在喋喋不休地和她讨论:“我完全赞同你的做法,不过也可怜周然,毕竟感情的事在乎的是双方感受,而你不仅不依赖他的好,还认为他的好对你是负担……可惜他不懂。”
唐糖冷笑一声:“男人嘛,自以为是惯了,以为谁都稀罕他的好一样?”
回到家里屁股还没坐热,时晴刚把恐怖片调出来投屏到电视机上,还没来得及关灯就响起了敲门声。
唐糖撕开薯片偏头:“谁啊?”
“不知道。”
时晴按下“暂停”,起身走到门后,从猫眼看过去原来是小刘,她登时头疼。
“小刘,你又失恋了?”
时晴的身子堵在门缝,皱眉抿唇苦笑。
小刘老实巴交地抬手扶了扶眼镜:“学姐,上次在电话里你骂我骂得还不够狠,我有按照你的建议报兴趣班,可恋爱脑还没完全死掉,所以这次上门想让你再骂我一次。”
时晴让他进屋:“小刘,这次我不骂你,因为我有更合适的人选,她会以她的亲身经历让你明白舔狗的悲哀。”
因为小刘这个不速之客,时晴下班时和唐糖的家庭影院计划泡了汤。
唐糖倒很乐意为不相干的男生排除感情困扰,于是两人瓜分走一大半零食,坐在餐桌旁边吃边聊。
而时晴则一个人窝在沙发里看电影吃薯片,为了恐怖效果,她关掉了头上的大吊灯,但餐桌那边亮了一盏装饰灯,灯光熏黄,没能溢到时晴这边,只是他们三人灯里灯外的布局让氛围显得有些诡异。
钟朗正抱着闹闹给它剪指甲,本来他俩是一副父慈子孝的温馨画面,却因为时晴的恐怖片在十点钟过后才进入高潮,时晴紧绷害怕的情绪被钟朗完全感同身受,这副画面就被破坏了。
钟朗就像眼花一样把闹闹肉垫的小指甲看成了怪物凶猛的利爪,然后手里的宠物指甲刀抖了一下。
闹闹敏感地发觉到不对劲,它及时缩回爪子,并且“喵呜”一声,另一只肉爪快准狠地在钟朗的手背上抓了一条血痕。
钟朗吃痛松了劲儿,闹闹趁机挣脱跑掉,迅速跃上二楼,坐在扶手栏杆处虎视眈眈地盯着下面。
吕婶听到闹闹的动静慌忙跑过来,她还以为是闹闹受伤了,结果没想到是钟朗受了伤,赶紧关切询问:“哎呀,少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
钟朗面容整肃地起身快步走向最近的卫生间,打开水龙头用肥皂反复搓洗伤口十五分钟,脑海里的恐怖片影像害得他与时晴一样呼吸急促,神经牢牢地绷成一根弦,连洗手也变得如此郑重其事。
他洗完手就上楼回到卧室。
吕婶担心地追上来:“少爷,你的手真没事吧?需要什么创可贴之类吗?”
“不需要,伤口不深,已经不流血了。”
钟朗无视吕婶的担忧,随手关上房门。
“啊!”
他突然惊恐地尖叫一声,吕婶又回身敲门:“少爷,你真没事吗?”
“真没事,吕婶,你下去吧,别管我。”
钟朗的声线尽量保持平稳。
“那、那好吧,有什么事记得叫我。”
吕婶有些犹豫地离开。
钟朗瘫坐在地上,冰凉的地板可以勉强刺激他的思想不被时晴带着走。
时晴:“啊!”
她这声惊恐的尖叫吓得小刘手抖,差点把可乐倒在唐糖手上。
“学姐,你没事吧?”
小刘拧紧瓶盖看向时晴,由于时晴那里光线昏暗,视觉效果的差异让他不怎么看得真切时晴的表情。
“晴。”
唐糖也关心地唤了她一声。
时晴按住几乎要从嘴里跳出来的心脏,呼吸紧张慌乱:“没事没事,别管我。”
她将双腿蜷在沙发上,膝盖抵在胸口,以缺失安全感的姿势继续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
过了一会儿,手机响了。
时晴按下暂停,拿起手机一看——钟朗。
这么晚了,找她能有什么事呢?
她满腹疑惑地接听电话:“喂,朗总。”
唐糖和小刘那边聊得正起劲,没工夫关注时晴的情况。
钟朗无奈地撑着额头:“时晴,你知道吗?我从小就不爱看惊悚片。”
他声量很低,气息不匀且颤抖。
时晴莫名其妙,她看了眼电视屏幕里女主角惊恐到抽搐的表情:“你打电话来就是给我说这个?”
钟朗快分不清害怕的感觉源自时晴还是他,他摁了摁太阳穴:“对,你呢?”
时晴低头盯着膝盖:“我喜欢看惊悚片。”
钟朗抢答:“可是你明明也很害怕。”
时晴被戳中内心:“你怎么知道?”
钟朗:“你喜欢看惊悚类影片,是因为你内心缺乏安全感,但其实你会很害怕。”
时晴心中漾起一波说不清的情绪,同时感觉有点阴风阵阵:“你到底想说什么?而且为什么突然打电话告诉我这个?”
钟朗的声音不再发颤,语气温柔低沉:“因为我正在看……,一部讲心理的书,所以就问问你试探一下。”
时晴伸直长腿躺在沙发上,望着泛着幽蓝微光的天花板:“害怕也可以尝试,这并不矛盾呀!比如我害怕各种高空眩晕类游戏,但还是会去尝试跳楼机、大摆锤、云霄飞车等等。”
钟朗:“那你会尝试和我交往吗?”
“……”
时晴立即挂断电话,心里好像埋了一团火直往脑子里蹿,她坐起身又抱紧膝盖,脸颊烧得厉害,脑海里却一片空白。
随即,尴尬的情绪宛如金钟罩把她笼在了里面,至于恐怖片,她已经没心情再看了。
钟朗放下手机松了口气,他的恐惧也如愿以偿被消散,只剩下尴尬和不解。
“他到底犯什么病了?表白成瘾了吗?”
时晴慢慢冷静下来,小声嘟囔着打开客厅的大灯,由于光线突然的冲击太强烈,唐糖和小刘登时都吓得一激灵。
在客厅暖黄灯光的照耀下,唐糖和小刘彼此才真正看清对方的容貌。
小刘是个皮肤白净、长相清秀的学生模样,笑起来嘴边有梨涡,蓄着羞涩可爱,他被唐糖直勾勾的眼神盯得不好意思地垂下眼睑,端杯喝了口可乐便站起身准备离开:“唐糖姐,谢谢你今晚告诉我的那些感受,我获益良多,现在时候不早了,我先回家,你们早点休息,晚安。”
他拘谨地点了点头,不大敢看唐糖的脸,快步从她身边溜走。
小刘开门后才想起没和主人告别,便又朝着里喊了声:“学姐,我走了,再见。”
“好的,再见。”
时晴举着牙刷出来目送他关门,然后又转身回卫生间。
“晴。”
唐糖两眼放光地叫住她。
“干嘛?”
时晴回头。
“五分钟之内,我要那个小学弟的所有信息。”
“……”
卧室里,两人并肩坐在床头。
时晴点进了小刘的朋友圈:“他叫刘慕辰,今年23岁,和我念同一个大学,目前正在读研二,机械工程专业,喜欢无人机、LOL,与前女友分手超过三个月,上段感情对他的伤害很大,最近才慢慢走出来……”
唐糖咬着指甲:“23岁啊,和我同龄啊,说不定比我年龄大呢,他前女友什么样子?有照片吗?”
她激动地摇着时晴的胳膊。
时晴摇头:“没有,朋友圈里她的照片被删干净了。”
唐糖又追问:“那他喜欢什么类型的女生?你知道吗?”
时晴努力回忆:“长头发、文静漂亮……”
唐糖突然抬手摸着她的短发,点头微笑断定:“喜欢长头发的女生?那他肯定对你没意思,找你的目的还真就只是开导感情,我可以放心了。”
“……”
“表白”这回事就和上台演讲一般,最开始可能会难以启齿,但一回生二回熟之后就习惯了。
所以钟朗并不觉得尴尬,只是苦了被表白的时晴没法做到他那样的洒脱自然。
时晴的日子仍旧过得踏实却不算自在,偶尔会接到老爸老妈的电话,然后向他们报告最近工作非常专心,没有再一心二用干副业,老爸老妈虽不知道真假,但对此答案很满意。
这让大脑空空的时晴动不动就怀疑钟朗是上天派来惩罚她的猴子,嗯……不对,不是上天,是她爸妈。
周末。
时晴是被隔壁的装修噪音给吵醒的,她迷糊着眼拿过手机,居然才早上九点钟。
“谁家在装修啊?还要不要人睡觉啊?啊啊啊啊啊啊。”
她在被窝里蒙头呐喊,然后掀开被窝,一把将枕头甩走,顶着一头蓬松杂乱的短发坐起在床上。
“过分、过分、实在太过分了!”
时晴揉着头发,睡眼惺忪地喘着气:“你们这是违法的!”
约莫两分钟过后,时晴的大脑逐渐苏醒,她眨眨眼下床,眼神里充满了疑惑:“奇怪了,谁家在装修?”
她赶紧穿鞋出卧室来到大门,从猫眼里望出去,原来是对门在装修,墙边搁了些木料,大门正敞开着。
“对门什么时候租出去的?还是卖掉了?”
时晴撤回视线嘀咕着。
她考虑到自己这一身海绵宝宝的睡衣不大适合见外人,便风驰电掣地冲进卧室,在外套了一件卡其色风衣,并用黄色发带将乱糟糟的头发压制住,然后拿上钥匙手机,换了一双平底乖乖鞋开门走出。
这房子应该卖出去了吧?谁租房还给人搞装修啊?
时晴默默推测着,伸长脖子往里面瞧。
她正准备进去找那两个灰扑扑的装修工人说理时,熟悉的声音让她怔住了。
“诶,时晴,你住这儿啊?”
周然穿着黑衬衫黑西裤,手里拿着油条豆浆,边吃早饭边和她打招呼。
时晴忽然就有点……饿了。
“对啊。”她点头,指着对面,“你怎么在这儿?”
周然低头喝了口豆浆:“因为这房子是我租的啊。”
时晴有点懵:“你租的?”
“对啊,之前的那套涨房租了,而且离公司也远,所以我就退房在附近租下了这套,虽然有点小贵,但好歹离公司近,而且是二室一厅,我后面可以招室友分担房租。”
为了保持钟朗的神秘性,周然撒谎毫不脸红。
总裁助理的工资这么高吗?
这是时晴的第一个反应,第二个反应是:“你为什么还要搞装修,房东同意了吗?你这不白白浪费钱吗?”
周然眼神飘了一会儿:“之前签合同的时候,我已经和房东交代了装修计划,会将地砖换成实木,他立刻就同意了,而且这日子嘛,过好了就不算浪费钱。”
时晴含糊地笑了笑:“你说得有些道理,那你忙,我还没洗漱呢。”
她说完就赶紧回家关上门,既没有邀请人家进来喝杯茶的觉悟,也没有继续追问的兴趣。
装修的噪音仍然刺耳,时晴也没忙着洗漱,而是坐在沙发上给唐糖打电话,手机贴着左耳,手指堵着右耳:“糖,你知道周然搬到我家对面了吗?他是不是知道你和小刘的事情了?所以……才来这里监视?”
唐糖那边还在“哼哼唧唧”的如同呓语,好一会儿才清醒过来,但语气仍然很随意:“晴,你怎么说得好像我喜欢慕辰弟弟就是劈腿一样啊?我和周然就是同事兼朋友,没任何其他乱七八糟的关系……他现在搬去你对面了?”
时晴侧过身子背对大门:“是啊,我家对面是一间套二,他不会是先租下,然后邀请你合租吧?”
唐糖“噗嗤”一声笑了:“怎么可能,我又租不起。”
时晴继续推测:“如果他有意追你,就不会让你付房租啊。”
唐糖:“那他让我搬过去是为了方便我约会慕辰弟弟吗?”
时晴沉默了小会儿:“说的也是,你要是搬过来的话,也便宜你约会了。那他租对面干嘛?”
唐糖躺在床上,抬手揉着太阳穴,瞌睡已经被时晴完全吵醒:“晴,你别想太多了!第一,他不可能是追你;第二,他根本不知道慕辰弟弟的存在,也不可能是为监视;排除这两点,只能说明他钱多了没地方花。”
“……”时晴悠悠叹气,“好吧。”
唐糖:“晴,我周末从来没有这么早醒过,你要是没其他事儿,我就挂电话了。”
时晴回头看了眼家门,难得好奇开口询问:“糖,我想问你,你为什么喜欢小刘却不喜欢周然呢?他们都是属于眉清目秀型的啊。”
唐糖轻轻笑了笑:“性格不同啊,而且最关键的是气质,慕辰弟弟气质纯净,笑起来满满的少年感,我对长相青春活力的男生一点儿没有抵抗力。”
“哦,好吧。”
时晴默默同情了一秒周然。
出于职业习惯,时晴忍不住在脑海里捋了捋唐糖和刘慕辰的性格,最后得出的结论是:
唐糖是一个性格浪漫的女人,一见钟情发生在她身上并不奇怪,铁石心肠铜墙铁壁是她,温柔缱绻为爱改变也是她。
当敲门声“咚咚咚”响起时,时晴以为是她的早午饭外卖到了,她这会儿早洗漱完毕,而且顺便洗了个头,头发目前处在半干不湿的状态,额前刘海沁了水还不够松散。
她玩着手机打开防盗门,外卖小哥确实到了,但周然也站在外卖小哥身边,正冲她点头抿笑。
时晴尴尬地抽了下唇角,边道谢边从小哥手里拿过她的麻辣烫外卖,然后又不得不邀请眼巴巴看着她的周然进屋坐。
周然比钟朗知情懂趣多了,他从时晴的面部表情里能看出自个儿多么不受欢迎,所以进门后就走向沙发处老实坐着,在时晴即将表达“招待不周”的歉意前先摆手告诉她:“时晴,我吃过了,你不用麻烦了。”
“呼——”
时晴松了口气,因为她只点了一人份的麻辣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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