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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大大YYDS!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 这是我不掏钱就可以看的吗?
  • 就这?你们觉得她好看?笑死人了,我也这么觉得
  • 听说这本书很好看,结果点开一看,呵呵,原来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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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唯将终夜长开眼

 

蒋眠楼下有个很大的菜市场,每天早上,她都会早起去逛一逛。最初陆一舟都是在她租屋看看书读读报,从未与她一起过。蒋眠这天起得晚,收拾好就匆匆跑下楼,她刚下去,坐在小房子沙发上的陆一舟就听到了雨声。向窗外看了看,他放下书,拿起架子上的雨伞跟着蒋眠下楼。

陆一舟再见蒋眠,她正缩在一家肉店的雨棚下,淅淅沥沥的小雨弱化了女孩的五官,他能看清的只剩她一双晶莹剔透的眼睛。

就在陆一舟打着伞向蒋眠走去的时候,正在和老板杀价的姑娘道:“老板娘,肠胃不好煲什么肉汤好?”

“肠胃不好吃粥啦,生滚猪肝粥。”

蒋眠戳着面前的猪肺问老板:“怎么滚?哪块是猪肝?这个?”

“这个才是啦,小姑娘,你朋友还吃不下?”

点了点头,蒋眠道:“吃得特别少,所以有点担心,那你帮我挑一块好猪肝,切好,我先去那边买菜。”

说完,蒋眠戴上外套的帽子,低头走进了雨里。

她并没看到追她下楼的陆一舟,陆一舟也没有叫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她。那一刻,陆一舟不知道自己心里是什么感觉,就好像他奔波许多年,已经累得走不下去了,可他身边的人都觉得他是个铁人,还能再坚持,唯独蒋眠冲他招手跟他说:“歇歇吧,不怕累死你呢!”

陆一舟父亲早逝,母亲多病,他是跟着陆家老太太一起长大的,幼年严苛的教育,造就了他冷漠严谨的性格。成年之后,踩着叔伯们的骨血才走到今天霸道独断的位置,他并非情场新手。可如果说李好霸道得犹如一块麻布,有自己的纹理和质感,那么在陆一舟心里,蒋眠便是一块朴素的棉布,没有味道、没有色彩,却是恰到好处的舒服。

并没打搅蒋眠,打着伞的陆一舟跟着她,看她挑菜,看她杀价,看她帮买菜的婆婆将垃圾整理好。而蒋眠发现他,已经是要回去的时候。突然抬头看到他,蒋眠微微一愣才道:“你怎么下来了?有要买的东西?”

把头上的伞递给她,陆一舟简洁干脆地回答:“下雨了。”

蒋眠躲过他递来的伞道:“我不用,我有帽子,你打吧!”

不等蒋眠说完,陆一舟一把将戴上帽子又要跑的她拉住:“一起回去。”

陆一舟脾气执拗,蒋眠是早已领教过的,没因为这些小事儿闹不愉快,她摘下帽子,与他一起缩在小小的花伞下。而陆一舟为避免她淋雨,很自然地将手放在她的肩膀上,让她更靠近自己一些,这个动作让蒋眠十分不舒服,她在他碰到自己的瞬间道:“还是算了吧!”

没领陆一舟的好意,蒋眠跑了回去,陆一舟跟上她已经是在旧楼的楼道里,先回去的蒋眠正在和一个男人说话。

“我找了你给柯浩凯的简历,所以就找来了,方便吗?”

“方便,进来吧。”

郁磊正换鞋的时候,陆一舟上楼,对这个突然到来的男人,陆一舟没任何好感,郁磊也从他冷肃的表情中感觉到了阵阵寒意。

进门后,蒋眠给郁磊上茶,郁磊不知道怎么了,在陆一舟跟前显得特别局促,他也隐隐觉得,自己好像在哪儿见过他。

三人坐好,郁磊道:“我来是想问问你能不能和家具厂长期合作?”

“做翻译吗?”

“对,我们是做外贸的,除了口译之外,还有文字翻译,不用坐班,只要需要的时候到就可以。如果你愿意,工资我们可以按照市场价走,稍高一些也可以谈。”

蒋眠正愁没工作,手里的小翻译都是几百块的入账,养两个人实在捉襟见肘,郁磊这么说,蒋眠说道:“可以,什么时候上班?”

“后天,你去公司办手续,有些要紧的资料需要翻译。”

不知道为什么,蒋眠瞟了陆一舟一眼,然后说道:“行,我准时过去。”

正事儿谈完,气氛突然变得很尴尬,无论是郁磊还是蒋眠都不知道要说什么,还是觉得太憋屈的郁磊自己说:“这样的话,我就不打扰了。”

蒋眠送郁磊下楼,他才问她:“那是你男朋友?”

“不是,我们也不是很熟。”

对蒋眠有点好感的郁磊瞪大眼睛道:“不熟就住在一起?”

“这件事一言难尽。”

送郁磊上了出租车,蒋眠回去。难得下厨的陆一舟已经在煮粥,蒋眠没要强把他赶出厨房,非得自己来,而是趴在门框上看着陆一舟的背影问他:“你家有你不想面对的人还是事儿?”

“都没有,我好像已经很久没遇见过这种事了。”

“那为什么不想回去?”蒋眠和陆一舟都心知肚明,什么家里没人,什么无法联系家属都是扯淡,他为什么不想走,只有他自己知道。

“无聊,有点累了,想停一停。”

他说得这么直白,蒋眠不知道怎么接下去了,靠在门框上想了好久,她才说:“既然这样,大家坦诚一些好不好?你知道我叫什么,我不知道你叫什么,这样很让人没安全感,还有如果你只住这儿一周,我可以负责一切开销,但如果是常住,要大家一起分担。”

回头看着她,即便拿着勺子和围裙,也难改一副CK男模冷肃精致的陆一舟道:“你决定收留我?”

“是合租。”

把清炒菜递给她,陆一舟道:“阮溪。”

蒋眠第一次听到阮溪这个名字就觉得耳熟,还是很久之后,知道他就是陆一舟,她才想起,和李好在一起的时候,她说过:陆一舟幼年随母姓取单字溪为名字,后来回到陆家才随家谱取名一舟。而阮溪这个名字,李好也只在他酒醉时听过。

陆一舟的饭做得比蒋眠好得多,两人吃过之后,外面依旧下着雨。不知他从哪儿翻到一张《英国情人》的碟片,两人坐在沙发上看了起来。

看到拉尔夫费因斯开始讲述曾经那段禁忌一般的爱情时,抱着抱枕的蒋眠便睡了过去。蒋眠以前睡觉四仰八叉,毫无顾忌,但是那五年却将她所有的锐利磨平了,所以陆一舟看到的她,是一个像猫一样蜷缩在小小角落的女孩子。

蒋眠那一觉睡了两天,淋雨加上这段时间的奔波高压,她直接病倒了,烧到三十九摄氏度,都是陆一舟在照顾她。

蒋眠生病有个毛病,宁可打针也不吃苦药,小时候闹起来没完没了,以前蒋山惯着她,之后那几年她也是能不吃就不吃。但是陆一舟却不管这些,对着蒋眠好言相劝几次,蒋眠不听,难受得要死,也忍着不吃。陆一舟最后也烦了,用手掰开蒋眠的嘴巴,强迫她把药吃下去。

蒋眠吃了药,冲着陆一舟吼:“你凭什么管我?”

可是不管蒋眠发多大的脾气,陆一舟一概不理,只道:“吃下去。”

不知道是心里不爽,还是压抑太久,吃了药,蒋眠的病不仅没好还严重了。耗到周一,想到还要去家具厂拿资料,烧得昏天黑地的她勉强爬了起来。

见她这样还要出门,陆一舟当然不许,他换了外套,拿了钥匙,把没力气跟他吵的蒋眠关在家里,一个人去了郁磊留下的名片中提过的家具厂。

也就是那天,说不通陈母的陈蔚也被柯浩凯带了过去。

陆一舟再见陈蔚就是在家具厂,拿着资料离开的他与陈蔚擦肩而过,那一瞬间,即便已经很多年没见,即便当年也只是匆匆一面而已,他们竟然都觉得彼此眼熟。拿着资料的陆一舟离开,陈蔚才问柯浩凯:“那是谁?也是工厂的员工?”

“是帮我们一个翻译来拿资料的。”

陈蔚想不到,郁磊所说的翻译会是蒋眠,就像陆一舟也没想到,当年让他在江城折戟、赔上李好的陈家的公子,就是蒋眠生病呓语的陈蔚。

陆一舟在楼下买了菜才回了住处,蒋眠还在睡。等着锅里的粥的时候,他开始帮蒋眠翻译那些英文资料。他从小接受英式教育,一手花体写得十分漂亮,行文则是德国人的风格,严谨有力。

所以蒋眠稍好些睁开眼,发现已经是几天后,她卧室的桌子上摆着粥和翻译好的资料。

那一刻,突然觉得有些好玩的蒋眠踩着轻飘飘的步伐出去,陆一舟正坐在沙发上读书,薄薄的光从窗台照进来,衬得他的五官柔和许多。

“我捡了一个田螺大叔回来?”

合上书,被她的语调逗得有些无奈,陆一舟挑挑嘴角道:“错,田螺大叔只会做饭,不会帮你翻译。”

彼此都有些不喜欢这种轻松的调调,蒋眠扯过一摞简历递给陆一舟道:“那能不能把这些也翻译了?我过几天要用,送佛送到西。”

陆一舟接过来,看都没看蒋眠道:“去睡吧!”

自那之后,陆一舟在这里的一周变成了一周又一周。

不同于翻译家具厂的资料,用专业名词就好,蒋眠收到的那些简历,就连中文都写得乱七八糟,更何况翻译成英文。下午,一边翻译,陆一舟一边皱眉问休息的蒋眠:“豆腐切成丝也算是技能?”

“怎么不算,可以做文思豆腐。”

“那这个呢,睡得特别长,算不算特长,蒋眠你都是从哪儿收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从床上爬起来,蒋眠一边往卧室外走,一边道:“算了,我自己来吧!”

从外面把门关好,生怕她出来的陆一舟道:“你休息,我自己来。”

整个下午,躺在屋里的蒋眠就听陆一舟给朋友打电话,问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怎么翻译,对方似乎是专业的,条理清晰,翻译出的文章颇为古韵,蒋眠一边听着陆一舟念道:“尽日无炎暑,眠君青石床。”一边睡了过去。

秋初的广安阴雨绵绵,几天的落雨过去,整个城市才日光绚烂,清风吹过,绿海如碧。

蒋眠病好已经是两个星期之后,原本的小感冒发展得越来越严重,但是她死活不去医院,陆一舟跟她发脾气,她脾气比他还大,最终两人各退一步,陆一舟找了楼下小诊所的医生来家里,给她挂了点滴,她才老实下来。

点滴的时间很长,两人没事做,陆一舟就租来碟片陪着蒋眠一起看。那些电影几乎都是老的,经典到不能再经典,但是也都特别沉闷,陪着陆某人看了两天,蒋眠实在忍不住抱怨:“你能不能借点喜剧来?”

陆一舟不和病人计较审美,隔天给蒋眠带了一堆回来。

蒋眠端着粥,坐在电视前,看得不亦乐乎。而陆一舟的关注点完全不在电影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搞笑镜头上,他静静打量着蒋眠因为大病消瘦了许多的脸。

蒋眠的侧脸很漂亮,病容的苍白衬得她多了几分可怜,而在陆一舟身边,喜欢看这种没营养的喜剧,又会无所顾忌笑得这么开心的,除了她只有曾经的李好。

不知道为什么,陆一舟看着蒋眠的时候常常能想到李好,可是相比最后一次见她,他不能不承认,他记忆里的李好,容颜已没有那么清晰。

给蒋眠换下一张影碟的时候,陆一舟问她:“为什么喜欢看这种片子?”

“因为开心啊!”

“蒋眠,你以前受过伤?”

突然听陆一舟这么问,本来不想和他有过多交往的蒋眠放下粥,端坐在他跟前道:“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总是笑哭。”

“哭是我对高兴最极致的表达,你怎么看出我就受过伤,我活得多快活。”

怎么看出来的呢?大概是你生病最难受的时候,仿佛一只被戳到痛处的蚕,整个人蜷缩在一起,反复呢喃一个名字。你夜里常常坐在窗台上,对着寂静的长夜发一整夜的呆。

可是这些话,陆一舟却没说,他只静静地回答她:“感觉。”

“那你呢?为什么活得这么自持,就连笑也要先考虑该不该?”

“因为从小生活的环境,我没办法露出太过分的表情,那样,所有人都会知道我在想什么,知道他们该怎么讨好我,才会让我更高兴。”

瞪着大眼睛,蒋眠道:“所以你对谁都跟演戏一样?”

“中间出了一些差错,生活也曾一落千丈,后来慢慢又起来了,但是戏却一样要演。”

“对所有人都演戏,不累吗?”

“偶尔会很累,所以想在你这里歇一歇。蒋眠,谁是陈蔚?”

突然从陆一舟口中听到陈蔚的名字,蒋眠一愣,许久才缓过神来厉声问陆一舟:“你调查我?”

“你生病的时候一直在叫这个名字。”

陆一舟说出知道陈蔚的缘由,蒋眠一下子就老实了,她窝在角落里静静地道:“是一个让我已经分不清是爱还是恨的人。”

“他伤害过你?”

“应该说,我为了他,一直在伤害我自己。”

午后的阳光从窗外照进屋里,正适合讲故事,缩在沙发上的蒋眠静静说起那段时光。十七岁,她在最美的年华,遇见了她小心翼翼爱着的人。她大胆地揭露他喜欢关灵均的秘密,她在大雨中毫无顾忌地表白,她以为勇敢一些,总能收获所谓的爱情,却忘了这世上需要搭上一切才能得到的爱情,都是强求。

蒋眠的故事里,避开了关灵均的名字,避开了傅思睿,那里面只有她和陈蔚,爱得那么纠结,伤痕累累,不死不休。

说到她出来之后,陈蔚赶来表示会补偿她,却被她拒绝了。

陆一舟道:“你还爱他吗?”

抱着抱枕,憨憨一笑,蒋眠道:“我现在只想好好爱我自己。”

气氛一时尴尬,蒋眠道:“我的事说完了,你的呢?爱过什么人,被什么人伤过,走过什么错路,此生亏欠过什么人……”

“都没有。”

陆一舟说得干脆,蒋眠却道:“不可能,人活一世,谁还没点错,我就不信你没辜负过谁。”

蒋眠不依不饶,陆一舟才道:“如果说亏欠,只有一个人,也不是因为爱。”

若那时候蒋眠追问一句,那人是谁,陆一舟说是李好,可能两人之间那层薄薄的窗户纸马上就能捅破,可蒋眠没问,陆一舟也没说,聊了一些彼此之前的生活后,缩在沙发上的蒋眠睡了过去。

见她睡着,陆一舟关了电视把她抱进卧室,把灯调到最昏暗才离开。

陪着蒋眠的陆一舟看了一下午的书,傍晚的时候,他拿着蒋眠买菜的布兜下了楼。昨晚一起看电视的时候,蒋姑娘看到美食节目中介绍咖喱,嘴馋却懒得做的她,一直问陆一舟:“你说这个好不好吃?”所以晚上,他买了鸡肉、土豆和番茄,打算为蒋眠煮咖喱。

可是买菜回来,蒋眠小区的门口,站着吴修和他近身的秘书。

两人似乎也没想到再见他,他会提着购物袋,穿得如此居家,就连双眸都少了不久之前凛冽的杀气。

可在看到他们的瞬间,那种属于陆一舟的感觉卷土重来,秘书甚至感觉到了阵阵寒意。

陆一舟走过去,吴修迎了上来。他本要接过菜袋,陆一舟却没给,只是冷声问他:“你查了楼上的人?”

陪了陆一舟十多年、深知他什么脾气的吴修道:“还没来得及。”

“那最好。”

陆一舟上楼,吴修和秘书没有跟上。

晚上,老楼的六楼,陆一舟给蒋眠煮完咖喱,又把剩下的药分成每日的量,才走进她卧室,坐在床边,掀开被子找到那个将自己藏在黑暗里的人。

拨开蒋眠的头发,看着她沉睡的脸,陆一舟轻声道:“再见。”

不知道是否听到,蒋眠一扭头从他手里脱离出来,一头又扎进了被子里。

那天,离开蒋眠卧室的陆一舟关灯关门,听到最后一层防盗门被关上,早被咖喱的味道馋醒的蒋眠睁开眼,而她耳边只剩陆一舟的那句再见。是再见,还是再也不见?

黑暗中,蒋眠走到窗前向楼下看,漆黑的道路上,一辆不知是否载着他的车渐行渐远。

陆一舟走的那天晚上,蒋眠看完了那部“新西游”。星爷还是星爷,如她小时候一样会讲故事,而故事中的段小姐,就像每个爱上不该爱的人的姑娘们一样,以自己的灰飞烟灭度他成仙做佛。而等到他走过西天取经这条漫长的路,走到佛前时,佛问他心中是否还有爱,他定会说,六根清净,曾经的那些牺牲,他已然全都忘了。

而对蒋眠来说,无论是她和陈蔚,还是和傅思睿,终有一日,他们会渐渐忘了她,娶别人为妻。爱不是怜惜,不是抱歉,爱是在对的时候遇见对的人,而这个人恰巧也奔波在寻找你的路上。

陆一舟走后,蒋眠的生活回归正常。秋天是家具厂和国外的合作商谈判的旺季,冬天确定订单,来年开春就可以安排上流水线。春末,雨季没来的时候发货,一切正好。

因为工作突然忙起来,蒋眠开始在家具厂坐班,偶尔还要和郁磊去参加一些宴会。

久而久之,两人的关系在外人看来,自然就不一般了,家具厂喜欢郁磊的女孩不少,这些人有柯家的亲戚,也有正经大学毕业的设计师,论才貌都不输蒋眠,可是谁都看得出,历来公是公、私是私的郁磊对蒋眠不同于别人。

其实郁磊最初对蒋眠,并没这么多的心思,只是蒋眠做得太好。她在这些宴会中,从没出过一点错,即便有人将他们当成情侣,她也会礼貌地解释清楚,她的刻意疏远,反而让郁磊喜欢上了她。

陆一舟离开的秋末,蒋眠跟着郁磊一起去世纪楼见几个客商。那些都是广安本土人,生意是否谈得成,全看你喝多少,郁磊还要保持清醒谈正事,蒋眠替了他近乎一半的酒。

蒋眠喝多了不哭也不闹,只是安静地离席,到厕所吐干净,回来又是一条好汉。

可是那晚,真的是喝太多了,她晃晃悠悠地走到厕所的时候,还没来得及吐,就坐在马桶上睡着了。

正是蒋眠扶着墙出去的时候,被柯浩凯请来的陈蔚进了包房,跟着他的还有俞静音。两人擦肩而过,陈蔚却没认出那已养出半长发的姑娘正是他怎么都找不到的蒋眠。

包房座位不够,俞静音很自然地坐在了蒋眠的位置上,酒桌上一半人都知道俞家是什么家世,见她来也是一万个高兴,谁都没在乎一个小翻译去了哪里。直到又喝了很久,郁磊发觉蒋眠没回来,便要离席去找。

柯浩凯却拉住他低声道:“陪好这些人重要,我去看看,要是喝多了就找人送回去。”

柯浩凯找到蒋眠,蒋眠还睡着,叫不醒她,柯浩凯只能找车送她回去,公司的车要送客商,他找了一辆出租车送蒋眠。

柯浩凯回了包房,郁磊又喝了一些酒才腾出时间问他:“蒋眠怎么样了?”

“喝多了,找车送回去了。”

“是公司的车?”

“公司的车一会儿还得送你和客商,我叫了一辆出租车。”

原本郁磊也觉得没什么,可是不知怎的,后来他越想越不放心。最后,要柯浩凯照看一切,他拿起蒋眠的包追了出去。

而那天的酒席上,陈蔚唯独觉得郁磊还算个可交的人。他一走,他也没什么心情,便带着俞静音一起离开。俞静音在外是霸道的俞家小姐,在陈蔚跟前除了分手,基本言听计从。

两人走的时候,低头的俞静音发现包房门口有闪亮的光,她弯腰捡起来,竟是一枚精致的铃铛。铃铛上刻了一个字,灯暗她也看不清楚,便将铃铛放在了包里。

提前离开的郁磊一路要司机加速,终于在小区路口赶上了出租车。可当天,出现在蒋眠楼下的不仅仅有他,还有陆一舟。

上次离开蒋眠这里后,陆一舟当夜就去了英国谈生意,这段时间一直都是两地奔波,好不容易腾出些时间,回老宅见过老太太后,他想到的第一个地方竟然就是蒋眠这里。

车上,已经几夜没睡的他扯开领带,坐在后座闭目养神,隔一会儿就向车窗外看看,司机则关注着六楼是否亮灯。

陆一舟再度睁眼,是郁磊搀扶着喝醉的蒋眠出现。

几乎是下意识地,看到那一幕的陆一舟下车,在郁磊还在找单元门的时候,他已走到两人跟前。

一把将喝得已经不成样子的蒋眠拉到怀里,陆一舟皱眉看着怀里的人,问郁磊:“她是陪你喝成这样的?”

明显感觉到对方的不悦,郁磊一愣道:“是公司的应酬,下次一定小心。”

“最好不要有下次。”

陆一舟直接将蒋眠抱起来,郁磊见状要跟上,陆一舟却道:“不劳烦了,老周,送郁先生回去。”

说罢,陆一舟抱着蒋眠上楼,老周则抬手请郁磊上车。

如果说在那晚之前,郁磊对只见过一面的陆一舟只是好奇,那么在这个夜里,他确定,这人一定不一般,因为他的车,别说广安,就连香港都少有。而他的司机一看也是大家出身,不该说的从未说错过一个字。

就在郁磊好奇陆一舟是谁的时候,送蒋眠回家的陆一舟,看到满屋狼藉,眉头直接皱成了川字。

工作忙,要翻译的资料一大堆,蒋眠已经无暇顾及自己的生活,三餐都是靠外卖解决。

微微叹了口气,看了眼躺在沙发上的醉鬼,陆一舟为她脱了鞋,冲了蜂蜜水,等她不再哼唧,才送进卧室里。

而他自己,则挽起袖口,给她整理“猪窝”。

有人说,在爱情上,先低头的那一方,一定是弱者,一定是伤痕累累,犹如败兵一样逃离,可对陆一舟来说,在蒋眠身上他从不计得失,一切只是值不值得。

陆一舟整理好客厅,已经是一个钟头之后的事情了。这次他没有睡在沙发上,而是推开蒋眠卧室的门,和衣躺在她的身边。

夜很深,也很静,屋里唯一的光源只剩远处的霓虹。

放松下来的陆一舟翻身,单手支着脑袋看着沉睡的蒋眠道:“还要装多久?”

一路醉醺醺地回来,无论是柯浩凯还是郁磊都没发现,但是蒋眠的演技在陆一舟跟前简直烂透了,喝醉的人都沉得要死,但是她的身体还是轻得像是一抹纱。

蒋眠装不下去了,便睁开眼,黑夜里,她和陆一舟四目相对。

连解释都没解释,她问他:“你是怎么发现的?”

上楼的时候紧紧扒着他,生怕摔了自己,放在床上的时候,直接找到最舒服的枕头,根本不像个喝多到连家都不认识的人。

陆一舟道:“为什么装醉?一个女人要是不想喝有太多的理由。”

总觉得自己在陆一舟的跟前,什么都藏不住,抱着抱枕蜷缩在被子里的蒋眠也没有拐弯抹角:“因为不想让别人为难,我要是不喝,郁磊就要喝。我要是推托,郁磊为了帮我会喝得更多,索性还不如自己喝,喝醉了早早逃掉,可是我一个人生活又不能太醉,那种要刻意保持清醒的感觉真的很不舒服。”

“明白我的感觉了?”

“明白了。”

“蒋眠,以后不要再喝了。”

微微叹了口气,像是奔波这么久,突然遇见了一个了解自己的人,蒋眠道:“尽量吧。”

“睡吧?”

陆一舟走的这段日子,蒋眠病愈,但是睡得一直不好,要么做梦,梦见蒋山来找她,要么梦见李好死的那一幕。陆一舟再度归来的晚上,她难得安睡,像是动物寻找温暖的洞穴一般,一点点扎到陆一舟的身旁,而陆一舟很自然地将胳膊放在她的脑袋下。

他们之间没那么多暧昧,也没有迷离的情愫,就像两个在大雪夜奔波的人,原以为这世上只有自己这么辛苦,终于在奔波的路上遇见了他(她)。那种感觉是惺惺相惜,是想尽所能焐热她的冰冷。

隔天早上醒来,看着身边空荡荡的床铺,蒋眠一度以为自己做了个梦,可是起床推开门,就见陆一舟穿着昨夜的衣服正在厨房为她煮粥。

就好像昨晚的倾诉和那一段对话都不曾有过,蒋眠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去洗漱,吃粥。”

“你配了我家的钥匙?”

头都不抬,挽着袖子搅动锅子的陆一舟十分娴熟:“脚垫下有备用钥匙,门口的花盆里也有,电表箱的门后也贴着,还用我再说吗?”

蒋眠收拾好一切,陆一舟已经端上粥,人却已经不见了。

微微一愣,蒋眠像上次他离开时一样走到窗前向下看,昨晚的车也没了。没想到他会这么匆忙地离开,虽然有些不爽,她却没多想,一个人坐在餐桌前喝粥。

粥喝完一半,郁磊打来电话,问她是否能来上班,不能来的话,他找别的翻译代替。

“我可以去,但是得晚一会儿,我还没出门。”

“没事儿,我也没去,在你家附近,正好过去接你。”

虽然知道郁磊说在附近是刻意的,蒋眠也没推辞,和他约好半个小时之后见,便收拾东西下楼。

那天就在蒋眠上了郁磊的车,两人驶离小区时,因为突发紧急事情,将陆一舟送到机场,又被他派来给蒋眠送药和一些必备品的老周开车回来。

敲了蒋眠的门,很久都没人开,担心的老周便联系陆一舟。

得知蒋眠不在,陆一舟要老周从脚垫下拿钥匙,老周找了一圈也没有找到。

被转得迷迷瞪瞪的老周就听电话那边的陆一舟轻笑起来:“不用找了,你回来吧,她没事儿。”

挂掉电话,老周将那些高档的补品和日用品以蒋眠的名义送给她邻居,并照陆一舟的话要旁人照顾楼上的蒋小姐之后才离开。老周一家几代都为陆家做事儿,他也是眼看着陆一舟长大的,而他这么用心地对一个姑娘,老周还是头一次见。

早上就接到电话要回香港、耗到给她做好饭才离开的陆一舟,此时正在机场,他在挂掉老周的电话后,摊开手,掌心中正躺着一枚铜钥匙,看到钥匙的那一刻,想到早上那番对话的陆一舟轻笑起来。都说在感情上一物降一物,而一个人独身这些年,从未对女人生情的陆一舟,因为蒋眠,第一次觉得一个女人竟会如此可爱。

陆一舟微妙的表情变化,被与他一起的吴修看在眼里。陆一舟是个做事儿滴水不漏的人,他要藏的人,就连吴修也查不到,正因如此,他才对这个能让陆一舟笑得如此轻松的女人感到好奇,但是私家侦探那里送来的照片,都是对方的背影。他隐隐觉得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看见过。

之后那段日子,蒋眠一直跟着郁磊跑合同,见完英美客商,见日本客商。为了拓展业务,郁磊还在柯浩凯一个表妹的牵线下,拓展了给大秀布景家具的业务。大秀的主要设计师大多都是外籍人士,蒋眠忙得简直要飞起来。正因她总是与郁磊在一起,郁磊因为她的努力,也总给她加薪,公司逐渐传出郁磊和蒋眠已经暗度陈仓的谣言,而与这些谣言一起传出的还有蒋眠出过事儿的事情。郁磊录用蒋眠之后,已经不许知道这件事儿的柯浩凯对外提这种事儿,一对公司不好,二对蒋眠不好,柯浩凯也记住了,但是不久前的一次家宴,喜欢郁磊的柯浩凯表妹问他郁磊和蒋眠之间的传闻是不是真的,喝多的柯浩凯看表妹不高兴便说出蒋眠出过事儿,以郁磊的性格绝不会喜欢她。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事情在公司传开,大家看蒋眠的眼神也变得异样起来,但蒋眠没将这些事儿放在心上。

就在这事在公司传得沸沸扬扬的同时,与郁磊去见客商的她,终于在这个有着六百多万人口的城市,与本该永不相见的陈蔚相遇了。

半年之后再见,一个正从马路那边跑过来,一个正下车。正抬头找方向的蒋眠,跟回头的陈蔚四目相对。也没想到能有缘与蒋眠再见的陈蔚一愣,而始终保持清醒的蒋眠在看到陈蔚的瞬间扭头跑了。

陈蔚追出去的时候,闯红灯走到马路中间的蒋眠进退两难,而她身后的陈蔚一边要她别动,一边不顾车流追了过来。

蒋眠不顾车流就要跑,担心她的陈蔚大叫:“蒋眠,你别跑,我不追你,你别跑。”

他怎么可能不追,蒋眠不想再见陈蔚,也不想再说一句话,于是咬牙从两辆疾驰的车流中冲过去。

马上就要抓住她的陈蔚,只抓住她随意挂在手上的一条红色的围巾。

就如蒋眠出来那天一样,陈蔚沿着蒋眠逃跑的方向追到深夜,就连追着陈蔚一起的人都说,或许是他看错了,可陈蔚坚持自己看到的就是蒋眠,但这次再见,蒋眠还是如风一般消失在了人海里。

那天,酒店里的郁磊没等来蒋眠,好不容易将两家父母凑到一起的俞静音也没等来陈蔚。

两家人尴尬地坐到九点钟,陈家父母才先道歉离开,俞静音父母见陈家人离开,要带着俞静音回去,可是她如何也不肯,坚持在酒店等陈蔚。可是那天无论她给陈蔚打多少个电话、短信发得多么恶毒,陈蔚都没有回复。

那一刻,拿着蒋眠围巾的陈蔚就坐在酒店不远处的街头,虽然还是错过,可陈蔚竟然有些庆幸,还能与她再见。

俞静音回家时已经是深夜,正收拾东西的她电话突然响起,本以为是陈蔚的她直接接通。

俞静音:“你还知道来电话。”

电话那边的人一愣,问俞静音:“你还知道接电话。”

一听对方的声音,俞静音愣住了:“师兄?”

电话那边的人不理会俞静音的惊讶,直截了当地道:“你新发的研究论述是什么玩意儿,我明天去上海,今晚开夜车。”

“我今天没心情。”

“呵呵,你没心情,你以为我有心情?要不是师父拜托我,我才懒得管你。干脆点,写不写?”

“写。”

俞静音对陈蔚有脾气,对家里也是大小姐的姿态,唯独对这个舅舅的得意弟子,做人上油盐不进,做事儿上吹毛求疵的师兄,完全没一点办法。

打开视频,画面里出现的竟然是傅思睿。蒋眠不辞而别后,傅思睿找了她整整一个月,就连他朋友都说,何必呢,既然那女孩想躲开你,不如给彼此一个空间,他这才放弃。而傅思睿正是俞静音舅舅的得意弟子,当年如果不是俞静音一心和陈蔚在一起,她舅舅早就撮合他们两个了。

那晚,傅思睿因为要出差格外毛躁,俞静音有一点差错,他就呵斥她没脑子。俞静音也不是吃素的,能反驳的一定反驳回去,两人一边比对研究论述,一边斗嘴,最终因为一个问题吵了起来,一个说讲了几十遍,一个说没讲过,俞静音为了让傅思睿闭嘴,拽过挎包就开始找笔记本,而随着她笔记本一起落在桌上的还有一个铃铛。

“那是什么?”

捡起面前的铃铛,俞静音道:“铃铛,我前几天去吃饭的时候捡的。”

“拿近点。”

看到俞静音手里的铃铛,傅思睿神色大变,他隔着屏幕冲俞静音吼:“在哪儿捡的?”

“我家附近一个饭店。”

知道俞家在广安,傅思睿直接挂了电话,那夜,他风风火火地穿过校园,打车直奔机场。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着急,就好像晚一步,会失去什么一样。可是傅思睿并不知道,在感情上,从没什么先来后到,她若爱的是他,无论他来得多晚,她也会等。

广安因为开会,交通管制,航班滞留,傅思睿赶过去已经是三天后了。

下飞机都没有通知俞静音,他直接杀去了俞家。因为这几天和陈蔚失去联系,俞静音正一个人在家琢磨到底为什么。傅思睿的突然到来,让她吓了一跳。

傅思睿更直接,张口就问俞静音:“铃铛呢?”

俞静音从楼上拿了铃铛给傅思睿看,傅思睿确定那就是当年他捡的蒋眠的铃铛。

看着傅思睿看铃铛的眼神,俞静音道:“师兄,这不会是你跟那姑娘的定情信物吧?你始乱终弃,姑娘含恨而别,你后悔莫及,多年之后再见此物,你如梦初醒,想要把她再追回来?”

如果是以前,傅思睿早喷她了,可是这次不然,拿着铃铛的傅思睿冷冷地问俞静音:“是哪个酒店捡的,是包房还是门口?”

“包房里。”

拿出自己的钱包,指着还是十七岁时的蒋眠,傅思睿道:“一起吃饭的有没有她?”

俞静音隐隐觉得照片里的女孩眼熟,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但是确定那天席上根本没她,俞静音摇头。

傅思睿还是不死心,拉着俞静音去了酒店查监控。

创世楼这样的地方都是接待政商两界大人物的,即便有俞家人出面,对方也不给看。但是对方看到傅思睿手机里蒋眠的照片,表示这女孩看着很眼熟,应该是常来,傅思睿当即决定,等蒋眠再来。

没见过傅思睿这么疯的,俞静音也不管他,一个人回了家。那天,傅思睿没找到蒋眠,陈蔚也没有,他查了广安省内所有的系统档案都没她一点消息。就连帮陈蔚查档案的朋友都说:“她既然不想被你找到,你就放下吧,即便日后,你们真的走到一起,有那段往昔,有关灵均,也只能是互相伤害而已。”

站在公司自己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雨的陈蔚背影落寞,难道他和蒋眠真的会像朋友说的那样,即便在一起,也只能是互相伤害而已?

敲门声传来,秘书道:“陈先生,陆氏的吴先生到了。”

“好。”

陆氏只有一个吴先生,就是吴修。吴修来见陈蔚不是没目的的,而这个目的在陈蔚看来是双方互惠互利的合作,但在陆一舟看来,却是一场好戏开场。而那一刻,精心做下这一局的陆一舟正陪着陆家老太太在养和医院做检查。等着的时候,一个小男孩将球踢到陆一舟的脚下,陆一舟抬头,似乎被他的气场吓到,小男孩站在远处不敢接近他。还是陆一舟招了招手,小男孩才怯怯地上前。

陆一舟将球递给小孩子,小孩子拿过来就要跑远,陆一舟却道:“接受了别人的帮助,都不会说声谢谢吗?”

“谢……谢谢。”

小孩子近乎是哭着说出来的,陆一舟才作罢,放孩子离开,他再回头,老太太正跟着吴妈一起出来。

看着眼前的陆一舟,一手将他带大的陆家老太太道:“欺负一个小孩子算什么本事?”

陆一舟微微一笑,上前,从吴妈手中接过老太太搀扶住:“这是在教他规矩。”

“若是你自己的,教着岂不更好?”

“不是还没有。”

“最近都没有见过什么合适的女孩吗?”

“这件事儿,就不劳您操心了。”

被陆一舟搀扶着往医院外走的老太太停住脚步回头:“你啊你,什么都好,唯独感情,随你父亲,太冷。陆家走到今天,该有的都有了,我也不硬要你找个门当户对的,只要有个你看着顺眼、觉得过着舒心的,就带回来。”

看着顺眼、过得舒心,那一刻,陆一舟只想到蒋眠。那个有着一双鹿一样的眼睛的姑娘,是否还好?

把老太太送回大宅,处理完公司的一些事情,陆一舟在隔天要秘书定了去广安的机票。陈家的事情已全部安排好,吴修也开始和陈家接触,他是时候给自己放个假了。

那段日子,因为接了秀场布置的活儿,蒋眠格外忙,弄完公司的翻译,还要赶去现场见合作商,有时候郁磊不在工厂,她只能拿着电话两边交流。看她实在忙不过来,郁磊要柯浩凯再招人,柯浩凯的表妹介绍了自己的同学。对方和蒋眠同年,是广大外文系毕业的,家世也不错,性格又傲,还喜欢郁磊。看着工作中郁磊和蒋眠合作默契,这姑娘对蒋眠各种不满。一次跟着柯浩凯吃饭,知道小姑娘喜欢郁磊,郁磊喜欢蒋眠,酒醉的柯浩凯忙道:“不会,蒋眠进去过,郁磊那么明白,绝不会和个有案底的人在一起。”

听到案底,姑娘连忙追问:“什么案底?”

“听说,她撞死过人。”

正所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小女孩斗起心思来,从来都是从旁门左道出发,这次依旧。

大秀彩排最后一天,因为郁磊不在,他把现场交给蒋眠照顾,蒋眠因为心急一处特定的家具无法准时到现场和那女孩唠叨了两句。女孩虽然表示会去处理,但是十分不悦。等不到女孩处理好一切的蒋眠忙了一下午终于将家具的事情搞定,才腾出一小会儿时间吃饭。

她正吃着,手机响了起来,来电的是一串陌生号码。

蒋眠:“你好。”

没有开场和问候,陆一舟轻笑道:“换了锁?”

听出是陆一舟的声音,蒋眠道:“防贼。”

“下次把放钥匙的地方也换掉。”

“你不可能找到。”

“门外鞋柜里,只有一双鞋和别的鞋子摆的方向不一样。”

蒋眠不再说话,电话那头的陆一舟道:“晚上吃什么?”

“我这里不是旅店,我也没义务一再收留你。”

“我帮你做饭,你收留我,大家各取所需,何必谈什么义务。”

陆一舟的口才那是横扫客商的,蒋眠根本说不过,只能赌气一样挂了电话。

看着手机,微微一笑,陆一舟从菜场走出来。那天广安又下了雨,回去看到两把伞都在家里的陆一舟开车去了蒋眠的公司。她同事看着这个冷肃帅气的男人,眼睛都直了,傻呆呆地告诉陆一舟,蒋眠在秀场。

谢过蒋眠同事,陆一舟迎着大雨开车去秀场的路上,蒋眠也接受着一番风雨的洗礼。挂掉陆一舟的电话回到秀场,刚刚还忙着彩排的秀场突然乱作一团,外籍设计师大骂他带来的模特没有脑子。蒋眠问了一旁的人才知道,模特弄丢了一对全钻的耳环。

模特表示自己也很无辜,耳环一直都在盒子里放着,除了化妆师只有翻译接触过她。

化妆师和模特都是跟着设计师一起从国外过来的,唯独翻译是本地布展公司的蒋眠。

模特说完,大家都看向刚刚翻译完就突然离开的蒋眠,蒋眠被众人盯得一愣。虽然语言不通,但是丢了东西,众人都看向她,是人都知道那是什么意思。

蒋眠愣了一下,回过神只道:“不是我。”

“蒋眠,谁也没怀疑你,你这不是不打自招吗?”说话的正是一起来的那个女翻译。

即便再傻也知道对方是什么意思,蒋眠的双眸像刀一样看着她:“不是我。”

蒋眠的事情在公司已经传开,这时候发生这种事儿,大家难免议论纷纷,国外设计师有自己的翻译,把旁人议论的话讲给设计师听,设计师一下就火了,上前就要蒋眠把东西交出来。

没办法洗脱自己的蒋眠厉声道:“我说了,我没拿。”

大秀彩排时间本就不多,耳环又是价值几万的奢侈品,恼怒的设计师要助手搜蒋眠的身和包。

一旁同公司的人有看戏的,也有知道蒋眠为人的,后者私下联系了郁磊。听到员工说蒋眠被设计师怀疑偷东西,郁磊第一直觉就是不可能,他要对方先帮他出面控制现场,他马上就到。

就在郁磊赶来秀场的路上,等不到蒋眠下班的陆一舟,下车进了秀场找她,门卫还以为他是来走秀的模特,连拦都没拦。

陆一舟再见蒋眠,看到的不是个忙碌得像蜜蜂一样满场奔跑的姑娘。这个下午,她被十几个人围住,一个男人厉声要她打开自己的背包,而她硬气的声音,也变得越来越沙哑委屈。

就在男人的手要去扯蒋眠包的瞬间,上前的陆一舟一把攥住了他的手。

谁都没想到这时候会出现一个搅局的人,大家都看向他,蒋眠也抬起了头。

薄薄的灯光下,陆一舟面容冷峻,双眸是不容置疑的坚韧,他连情况都没有了解,便冷声道:“你凭什么?”

“就凭她偷了我的东西。”

听到偷,陆一舟低头问被他挡在身后的蒋眠:“偷,蒋眠,你用得着偷吗?”

陆一舟的出现让蒋眠抬起了头,看着那张脸,像是突然有了靠山的她摇了摇头。

得到蒋眠的回答,陆一舟用娴熟的英文问设计师:“你丢了什么?”

有些被他的气势震慑到,但毕竟是自己有理,设计师仰着脖子道:“一对宝格丽的全钻耳环。”

陆一舟:“那你凭什么说,是她拿的?”

设计师道:“整个秀场,只有翻译接近过模特。”

“整个秀场只有她一个翻译吗?”

众人因为陆一舟的话,看向另外一个女孩,那女孩忙道:“看我干吗,我又不缺这些。”

陆一舟是那种看一个人一眼,就能看到这人骨子里是什么货色的人,听那女孩如此说,他已经猜得差不多。只是这时候再揪对错,根本没意义。

“她也不缺。”

话音落下,从出现就控制了全场的陆一舟拿出手机,交代了两句就挂了电话。之后现场的气氛一直都是僵持的。

十分钟后,两个身着西装的安保员出现。

对方是广安省内最大的奢侈品经销商,这次布展有很多首饰都是从他那里借来的,包括那对耳环,只是这次来他却不是为了走秀的事情。

来人进了会场就看到了陆一舟,急忙上前,连手都不敢跟陆一舟握,只恭敬地道:“陆先生,吴先生来电,我还以为听错了。前几日来的新货送去了香港一批,家里现在只有这些,您若不满意,我马上让人去调来。”

“不用了,把这些打开。”

负责人历来都是和吴修见面,难得见陆一舟一面,不敢怠慢,连忙将带来的保险箱打开。即便没有追光,那盒子里的珠宝也是璀璨夺目,随便拿出一样都比这一对耳环贵出百倍不止。

“你可以从这里面挑一套作为对你失窃的补偿,但是,你要向这位女士道歉。”

这次是中文,翻译愣了一下,将陆一舟的话翻译给设计师。

知道这是陆一舟的羞辱,设计师道:“你不可以这样。”

“我可以,现在就向她道歉。”

设计师无法对付陆一舟,只能找蒋眠的麻烦,但是有陆一舟在,怎么能让这种事儿发生。他向前走了两步,在设计师不知他要做什么而下意识地后退时,俯身在设计师身边。谁都不知道陆一舟轻声说了什么,对方直接就呆住了。待陆一舟站直,设计师直接就对蒋眠说了抱歉。

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被郁磊托付照料全场的人忙出面调解,而真正拿了耳环放在蒋眠包里的那位翻译也傻眼了。

众目睽睽之下,陆一舟带着蒋眠离开了,背影傲娇得犹如救世神一般。

后来回忆和陆一舟在一起的点点滴滴,说到这次经历,有些酒醉的蒋眠傻笑道:“那时候真的有种,全世界都是我的感觉。”

彼时罗马的一家小旅店里,与蒋眠偶遇的小姑娘听蒋眠如此说,并没艳羡,不知道经历过什么的她玩着已经齐腰的长发,懒懒地道:“越是这样的男人越可怕,他可以给你全世界,也可以毁掉你的全世界。”

陆一舟开车带着蒋眠回去,她虽然觉得委屈,但因为陆一舟的出现却觉得爽极了。

“你跟他说了什么?”

雨刷刮净玻璃上的雨水,陆一舟眸子平静地看着前方,嘴角微微翘起,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如果想活着回去,就道歉,如果想今天是忌日,我也可以成全。”

“怎么像地痞一样,我还以为是分分钟让他一败涂地呢?”

“对不同人,要用不同的办法。”其实陆一舟并没告诉蒋眠实话,如果说了,蒋眠或许不会玩笑,只会觉得这个男人太可怕。

车堵在路上,缩在宽大副驾驶座上的蒋眠道:“你到底是做什么的,可以嚣张成这样?”

“你该知道的时候,我会让你知道的。”

蒋眠也是个识趣的人,并没再追问,只道:“其实我也不是太感兴趣,总觉得无论你在我这里住多久,咱们都是两个世界的人。”

“蒋眠,以后无论有谁泼你脏水,你都不能傻傻地站着,表示自己更有礼貌,那样大家不会尊重你,你要学着把水变干净再泼回去。”

“那样没有意义。”

陆一舟这话曾经改变过李好,也让吴修变成了腹黑,唯独蒋眠一句都没听。

陆一舟轻轻一笑:“算了,你高兴就好。”

秀场的事情闹到晚上,两人回家都没有心思煮饭,陆一舟点了一些小吃,再去敲门想要蒋眠起来时,发现她整个人已经缩在床上沉沉地睡了过去。最近蒋眠总是很累,一回家就睡,最长一次睡过二十个小时。

没强拉她起来,陆一舟给她脱了鞋子,便半靠在床边看着她。

如果是以前,陆一舟身边的女人,他都会调查一番,只有蒋眠,他什么都没查,因为在他们两个人之间,更想了解对方的是他,而不是她。

蒋眠醒来已经是隔天中午了。

看手机,二十几个未接来电、五十多条信息,几乎都是郁磊的。

蒋眠回电话给郁磊,郁磊直接道:“你没事儿吧?”

“啊?”

“昨天那事儿已经查清楚了,跟你没关系,我担心你受委屈出什么事,一直联系你。”

一边拉开窗帘,蒋眠一边道:“没事儿,不过,我想休息一段时间。”

郁磊不怕蒋眠提要求,就怕她不提 :“行,带薪假,你要出去玩,把票给我,我全程报销。”

“那得去环游世界了。”

“随你,蒋眠……这件事儿我知道你受了委屈,但是……”

看着阳光明媚的窗外,蒋眠打断郁磊的话:“都过去了……”

“对,都过去了,那你好好休息,过几天再来上班。”

蒋眠出了卧室,像上次一样,早餐在桌上,陆一舟却不见了。以为这次他又是匆匆来,匆匆离开,她自顾自地吃早餐,吃完后趴在沙发上看电视。

门再次被打开已经快下午了,陆一舟提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见他去而复返,蒋眠一愣道:“你没走?”

陆一舟:“走去哪儿?”

“回家啊!”

“我说过我有家吗?”

“你有没有家,我不管,但是这是我家,我有权决定你的去留。”

“晚上吃什么?”

“我是认真的。”

“骨汤拉面好不好?”

看着陆一舟,蒋眠突然有些无奈,明明那么强硬一个人,偏偏在她跟前耍无赖。

蒋眠不说话,陆一舟只当她默认了,自己熬骨头汤,又做沙拉,蒋眠见状也凑过来吃了两口。吃完饭,他去修坏了的门把手,蒋眠睡醒之后又吃了晚饭。

那几天,日子像是突然就安静了下来,两个无所事事、抱团取暖的人过得特别安逸。

这一切,直至傅思睿出现。

傅思睿在创世楼等了七天,第七天的时候,创世楼里面一个客人突发心脏病,正巧傅思睿在现场,做了最及时的急救,人被救了过来。

因为对方来头不小,经理千恩万谢,知道傅思睿是来找人的之后,经理破天荒地让他查了当天的录像。因为是晚上,录像比较模糊,傅思睿只看到一个像是蒋眠的人,和一个男人来了酒店又离开。

问了酒店经理,知道男人是一个家具厂的负责人后,傅思睿找了过去。家具厂的人一看蒋眠的照片,就说蒋小姐是这里的翻译,又给了傅思睿蒋眠家的地址。

傅思睿走后,家具厂的一众人还在议论蒋眠到底是什么来历,前几天有男人拿出百万珠宝为她解围,现在又有清秀小哥杀到家具厂追问她的下落,难不成是离家出走的富家女?那一刻,就连有点喜欢上蒋眠的郁磊,也有些好奇,蒋眠到底是什么来历。

就在傅思睿去蒋家找蒋眠的时候,蒋眠因为烟瘾犯了,正想着怎么躲过陆一舟去楼下抽支烟,陆一舟也猜透了蒋眠的心思,想着她憋了很久,索性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要蒋眠下楼扔垃圾。

蒋眠走到楼下,烟刚拿出来还没点上,身后就有一个嘶哑的声音道:“姓蒋的,你还背着我学了什么?”

回头,楼下那棵合欢树下,花朵上的绒毛被风吹得微微抖动着,而蒋眠的视线却停在傅思睿的脸上。不过半年没见,他胡子拉碴,苍老了许多,可是他看着她的眼神,依旧如少年时一样温柔。那一瞬间,蒋眠的眼睛湿湿的,她特别想哭,她何德何能,让他这样的骄子,为她不远万里,追逐而来?

而她什么都不能给他。

“喝酒。”

“能喝多少?”

“喝倒一个男人不在话下。”

“那我们去喝酒。”

她衣服都没换,踩着人字拖鞋,带着傅思睿往菜市场深处的小酒馆走。

那一幕被跟来的陆一舟看在眼里,却没阻拦。每个人都有秘密,他没有把全部的自己给蒋眠看,自然也不能要蒋眠,毫无隐瞒地将自己交给他。

广安有名的鸡爪店里,傅思睿喝了整整一瓶白酒,喝多了的他也不耍酒疯,只是低声对着蒋眠呢喃:“蒋眠,我真的喜欢你。从跟你见第一面就喜欢你,陈蔚能给你的我都能给你,他不能给你的我也能给你,为什么,为什么就不能是我?”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好像飞蛾扑火一样,明明知道那是化骨扬灰的烈焰,但是还想义无反顾地扑上去。”

“你还爱着陈蔚。”

摇了摇头、托着下巴看着傅思睿的蒋眠道:“不,我谁都不爱了,现在我只想好好爱我自己。”

“蒋眠,为什么连一次机会都不给我?”

“因为不敢,傅思睿,你明白被自己爱的人伤得体无完肤的感觉吗?那种疼,会让你余生都不敢再爱一个人。”

“不是不敢爱,而是爱不起,如果再有这样一次,为了一场爱情,失去一切,我只能去死了。”

风尘仆仆地赶来,面对的却是一颗将死的心,没办法强求蒋眠和自己在一起的傅思睿喝得大醉。不知道他住在哪里,蒋眠只能联系陆一舟,把他带回家。

那天,陆一舟看着趴在马桶上呕吐的傅思睿,有些略微吃醋地问蒋眠:“哪儿来的?”

“捡的。”

“捡人?”

洗了一把脸,蒋眠从洗手间探出头来:“嗯,有什么意外的,你不也是我捡来的?”

陆一舟被蒋眠的话逗笑,他靠在门框上看着蒋眠道:“你到底还有多少秘密?”

“一定没有你多。”

说罢,蒋眠将傅思睿丢给陆一舟,一个人去睡觉。看着倒在洗手间的男人,再看已经关门去睡的蒋眠,陆一舟开始有那么一点点想知道蒋眠的曾经。她到底是什么人,有着什么过往和秘密?

有人说当一个人想要了解另一个人的时候,是疏远的开始,也可能是一场爱情的开始。

傅思睿醒来已经是隔天早上,睁开眼的他看到的第一个人不是蒋眠,而是坐在卧室沙发上的陆一舟。

陆某人一早起来,给蒋眠做完早饭,送蒋眠上班之后,就摸着下巴打量起傅思睿。

被陆一舟看得发慌,傅思睿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衣服还在。

“这是哪儿,蒋眠呢?”

陆一舟听他这么问,随手将一套衣服丢给他道:“这是蒋眠给你准备的。”说完就离开了卧室。

换了衣服的傅思睿从卧室出来,看到陆一舟站在阳台上,手边放着一只烟灰缸,陆一舟戒烟已经许多年,只是偶尔寂寞才会吸一支。

傅思睿环视四周,屋子里虽没有蒋眠的照片,但是给他一种,这是蒋眠家的感觉。如果这是蒋眠家,那这个男人是谁?

“你是谁?跟蒋眠什么关系?”

背对傅思睿的陆一舟说:“我是她先生。”

傅思睿:“不可能。”

陆一舟回头看着傅思睿开口:“为什么不可能?”

“她说了,没有遇到对的人之前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人。”

傅思睿走到陆一舟身边,随着他的视线去看楼下熙熙攘攘的长街,长街内外是为了生计奔走的人,可是不知道为什么,站在陆一舟身边的傅思睿总有一种感觉,这些人在他身边的这个男人眼里,就如同蝼蚁一样。

“你怎么知道,我就不是那个对的人?”

“你不像,蒋眠是个很谨慎的女孩子,经过那件事儿之后,她不会再将自己置于危险之地。”

微微一笑,陆一舟若有所思地道:“有时候越危险的地方,越安全。”

“你到底是谁?”

傅思睿不喜欢陆一舟这种有些阴阳怪气、让人猜不透的样子。

“和你一样,一个被她捡回来的人。”

那天陆一舟又说了几句让人摸不透的话,就回了屋里。

一个上午,两个男人之间都没什么话。

下午蒋眠回家,带着傅思睿出门,傍晚的时候自己独自回来。蒋眠也没跟陆一舟说傅思睿为什么没再回来,陆一舟也没问,但是陆一舟却因为傅思睿的话,想要知道在蒋眠身上曾经发生过什么。

广安五星级酒店的包房,从看完吴修带来的蒋眠的档案开始,陆一舟就没说话,还是吴修见他如此才开了口。

“我一开始也以为是假的,核查了两次,她的确和陈家有关系,也和李好有关系。一舟,你为什么要查她?”

为什么?

其实陆一舟也不知道为什么,他想要了解蒋眠,知道蒋眠的秘密,大概是出于不甘心,不甘心于所有人都知道她的曾经,他却不知道。只是现在拿到这份写满蒋眠一切的档案的时候,他觉得不知道,或许对他来说更好。

气氛突然凝结起来,想缓解一些的吴修道:“陈家的事情已经快筹备好了,若方氏那里动手,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靠在椅子上,从看到信件的一瞬间,突然觉得一切都没了意义的陆一舟道:“你安排吧。”

“那你呢?”

“我有我的事情。”

陈家的事情,一直被陆一舟放在心里,这还是吴修第一次见他表示不想再管。他才认识蒋眠多久,就为蒋眠做出这样的改变?

就在陆一舟打算对陈家下手的时候,从上次家庭聚会就再没见过陈蔚的俞静音找到了陈蔚的公司。

陈蔚的公司在广安最高的一栋大厦里面,可以俯视城市最好的景色,主营网络游戏和金融投资。开这家公司,陈蔚也没依靠陈家的关系,完全是凭他自己。而这些年,因为当年长辈们对蒋眠事情的处理,让陈蔚无论和关家还是自家父母的关系都变得极差,他违背父亲的意愿没有念商科,也没有从政,唯独没有躲过俞静音这件事。

俞静音和陈蔚的关系,公司里尽人皆知,她直接闯进了陈蔚的办公室。开了一天会的陈蔚,正啃着冷汉堡处理文件,俞静音见状颇为不悦地道:“还没忙死你呢,一顿饭都没时间吃。”

看都不看她,陈蔚道:“你来干吗?”

“作为未婚的夫妻,你不关心我,我关心关心你还不行?”

“俞静音,我说过,我们之间……”

不等陈蔚说完,俞静音就道:“我们之间就是相互利用,陈蔚,你知不知道,每次你说这话,我都觉得你特浑蛋。”

陈蔚不说话,觉得别扭的俞静音想起第一次和陈蔚相亲前,她有朋友说陈蔚曾经为一个姑娘和家人决裂,所以劝俞静音考虑清楚。可是她还是去相亲了,还喜欢上了陈蔚。

这么久,俞静音从没问过陈蔚有关那女孩的事情,她一直想等着陈蔚自己走出来,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她突然不想等了:“陈蔚,能跟我说说你跟她的事吗?”

陈蔚不说话,俞静音又道:“和我说说,没准我觉得不如她,就真的对你死心了。”

也只有在陈蔚跟前,俞静音才会以如此口气说话,陈蔚却没开口。

低声下气没用,俞静音突然生气了,她拿起沙发上的包转身就要走。

“她叫蒋眠。”

“然后呢?”

“我欠了她很多很多……”

阳光明媚的城市,陈蔚身后是炽热的阳光。坐在他对面的俞静音,随着陈蔚的故事,突然发起抖来。

说到蒋眠出事儿,陈蔚问俞静音:“我浑蛋吧,我为了我的幸福,牺牲了她的一辈子,所以,我这辈子只能是蒋眠的,我得还给她。”

“如果你等她一辈子,她也不愿意回来呢?”

“那我也要等,这是我欠她的。”

“陈蔚,感情不是亏欠,也不是弥补,是因为爱。”

陈蔚冷声轻笑,道:“你觉得我还配爱她吗?”

“陈蔚,你就没想过,你想还给蒋眠,蒋眠想要吗?这世上没有破镜重圆,也没有感同身受。你不是她,永远不知道她在那一刻被伤得多深,所以别假惺惺地说什么用余生去补偿,你还不起。”说完,俞静音开门就走,要关门的瞬间,女孩停下脚步回头看着陈蔚道,“陈蔚……”

陈蔚被俞静音叫着回过头,俞静音看着他道:“我不管你曾干过什么,我以前喜欢你,现在还喜欢你。”

说完,俞静音离开,留陈蔚一个人呆呆地站在办公室里。

爱情有时候就是这样,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来的那个人,就是对的那个。所以只能等,有的只等了一秒,有的却等了整整一生。

蒋眠醒来,背对着她的陆一舟就站在窗前回过头。

“醒了?”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晚,你一直睡,我就没有打扰你。”

勉强爬起来,蒋眠没有心思开玩笑,她道:“最近好累,有没有吃的?”

“起来吧,我煮了奶油蘑菇汤。”

陆一舟虽然态度依旧,但敏感的蒋眠还是觉得他有些不同了。不知道再说什么,蒋眠又睡了过去,陆一舟也没走,只是看着她,心情却莫名烦躁起来。陪她到深夜,确定她已经睡着,他才起身离开,去楼下吸了一支烟。

陆一舟是个很有节制的人,从三年前戒烟开始,他已经没再碰过,可蒋眠的出现,不仅打乱了他的规矩,更打扰了他的心。她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她的目的是什么,她是心思缜密地做下一局才让他们相遇,还是冥冥中注定,他和蒋眠之间注定要牵扯上李好?

之后几天,两人过得虽还像以前那么轻松,蒋眠却开始觉得别扭,她总觉得,陆一舟看她的眼神不再那么纯粹,一切都变得有目的起来。

一个中午,两人面对面吃饭时,蒋眠道:“你走吧。一开始不觉得,时间久了,还是感觉生活里多一个人挺别扭的。”

“所以呢?”

“我租房子不容易,再找还要搬来搬去,而且如果我走,你要想找到我,怎么都能找到,比起来,还是你走比较好一些。”

陆一舟轻笑一声:“所以,我没得选?”

“我不知道你为什么来,如果是为了李好,你大可以把她带走,毕竟对她来说,你是她没度过去的一场劫难,而我不想你也成为我的一场劫。”

窗外的光忽明忽暗,蒋眠的视线模糊,她看不清面前的陆一舟是怎样的表情,却突然有种强烈的窒息感,她想要离开座位,躲过他的任何表情。

而抬起头的陆一舟脸上没有任何不满,反而带着轻蔑,他笑得玩味,就好像养了好久、以为有了感情的宠物,突然反咬了他一口。他要对这不知死活的东西,做出更可怕的事情。

陆一舟把蒋眠压在身下的时候,蒋眠的双眼是恐慌的,随着他强烈的吻,她眼中的不安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平静,似乎只要他想要,无论是吻,还是她的身体,他都可以拿走,她只想留一份安宁。

也许这样的表情、这样的逆来顺受,会让旁人有负罪感,但对陆一舟完全没用,在从小接受狼性教育的他的世界里,这世上,只有得到和失去生命也要得到。

可是这一次他却没有,陆一舟只是吻了蒋眠,之后他打电话给吴修,带着蒋眠跟他上了同一辆车离开。

蒋眠本来不想走,但是陆一舟却说,她要把李好交还给他只能按他的规则来。

那时候,傅思睿来了广安,陈蔚也在这里,虽然陆一舟是最危险的,但相比之下,他也是最安全的,因为他自始至终都知道自己要什么。而安葬李好,也是蒋眠此行唯一的目的。

也就在蒋眠跟着陆一舟离开那天,考虑了好久的俞静音还是把电话打给了陈蔚。

而那天,正在和合伙人开会的陈蔚看到来电人是俞静音便没理会,两个小时之后才将电话回过去。她没想到,俞静音会与他说:“我知道蒋眠在哪里。”

“你怎么会知道?”

“我师兄来了广安,找的也是她。”

电话那边的陈蔚声音格外平静,他问俞静音:“她在哪儿?”

俞静音道:“地址我已经发给你了。陈蔚,在这段感情里面,我不想瞒你什么。”

俞静音挂掉电话回过头,身后正站着傅思睿,拿着傅思睿写在本子上的地址,两人四目相对。

傅思睿问都没问俞静音,抄起外套就出门了,也是那个下午,夕阳将落的时候,一起赶到蒋眠家楼下的傅思睿和陈蔚扭打在一起。他们并不知道,此时此刻,他们所争抢的女孩,已经随着陆一舟到了香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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