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被捉
霍骋领兵主动发起攻击,在鹿林鏖战三天三夜。
双方各有损伤,都是奋死一搏,不遗余力,也不见胜负。
孟华仲一方胜在人多和熟悉地形,而霍遇的玄铁骑战斗力剽悍,又及时布阵反击,占领高地,双方势均力敌。
鸣鼓声、喊杀声,充斥四野。
卿卿已对战场上的声音不再陌生,她当吃则吃,当睡则睡,安稳度日,唯一出乎意料的是她竟在这里再次见到孟华沅。
时过境迁,倒也没有生出什么感慨来。孟华沅送来凝神的汤药,卿卿本能地避过不喝。
孟华沅出声轻笑:“卿卿也学聪明了。”
卿卿不知她的用意,孟华沅也不发一语,只是用一双漂亮上扬的眼睛盯着她。
战场上的鸣鼓声传来,不知到底是哪一方在击鼓,大约是休战了,鼓声之后,突然静谧。
孟华沅抬起茶碗,轻抿一口,任那苦涩的茶水润过喉咙,再轻咳一声,方才出声问道:“晋王他……过得好吗?”
“他的袍泽弟兄惨死,右手险些废掉,能否痊愈如今尚不知道,被人剥了皮,落了一身伤,九死一生,却也活了下来,所以不能说是不好,却也说不得好。”
“他那样爱惜自己性命的人,是不会死的。”
“是啊。”
孟华沅眼里存着柔和笑意,恍惚间,卿卿仿佛见到了曾经那个体贴温柔的华伶。
“堂姐可是还记挂着他?”
“他那样的男人,不是天生就该被女人记挂着吗?身为女子,不能爱他,便只能恨他,怎能舍得与他没了关联?可他太强大了,谁也无法得到他。”
“卿卿以为,王爷不过是太过自私。”
“你不懂他,他只是忠于自己……从不委曲求全。”
卿卿想到霍遇跪在自己脚下求自己的模样,就觉得讽刺。
爱人之心原来可以蒙蔽一个人的眼睛,叫她是非不分。
孟华沅突然侧过头看着卿卿:“卿卿不爱他吗?”
“我怎会爱他!”卿卿怒道。
“你这般不假思索,反倒显得心虚,卿卿。”
“我看你是爱他成痴了,不可理喻。”
她现在顾不得什么长幼,不希望孟华沅将自己和霍遇扯上任何关系。
孟华沅不为所动,只是柔和地笑道:“他当年对卿卿,左右不过一个玩物,如今却和卿卿同甘共苦,是造化弄人吗?”
卿卿厌烦地回绝:“我与晋王,隔着父兄之仇,隔着北邙山战俘营的仇恨,莫说他从不曾对我体贴相待,即便他待我如谦润郎君,我依然视他为敌。”
“是啊,怎么是你这么个不解风情的蠢丫头和他同生共死,若当时是我在他身旁,也会不顾一切救活他。”
卿卿再也说不下去,孟华沅的爱几近痴狂,丧失理智。
孟华沅还沉浸在过去那段郎情妾意的日子里,这时走进两个士兵,粗鲁地将卿卿带走。
卿卿被带到孟华仲的帐中,她曾烧了孟华仲的粮仓,孟华仲记着这个仇,给她的待遇如同阶下囚。
她心里犯怵,警惕地看着孟华仲,他坐在几案上低头不知在看着什么东西,片刻后抬头,露出阴郁的眼神。
“薛时安以重金换你,你可以走了。”
卿卿将信将疑,试探问道:“薛时安人呢?”
“侍卫会送你去见他。”
卿卿心里起疑,若时安赎他,孟华仲定是狮子大开口,既然是大笔生意,时安又怎么会不在?
押送她的侍卫已经上前,却不为她解开手铐脚镣,一前一后将她带走。将离开孟华仲视线时,他喊住:“慢着!你我为同宗兄妹,有一事愿你如实相告。当出你为救竖贼霍遇烧我军营,可知错?”
“对错我自己也不知……倒也想请堂兄替我向叔父问一句,身为同宗之人,当年从中作祟害我瑞安孟氏满门自缢,他可知错?”
孟华仲朝侍卫挥手:“带走她。”
押送卿卿的一共七八个侍卫,深夜行路难辨东西南北,卿卿本能觉得这不是下山的路,走到半路,开口问侍卫:“我们何时才能到?”
“不知道,你走便是了。”
她心越来越慌,一路听着几个侍卫谈论家中长短,其中一人的老母下月月底过寿,邀请其余几人携家带口去参加。
他们只顾闲谈,全然不顾卿卿。
卿卿又问:“可否给我解开手铐脚镣?”
一个高瘦侍卫回头恶言:“到了自然给你解开。”
她的双腕磨出细小的水泡,脚上越发沉重,更重要的是,她已经能够确定这不是下山的路。
她不知前路是什么危险,在这条路上她嗅不到任何生机,几乎是出自本能的,她扭头撞开身后的士兵,向远处跑去,她手脚都被桎梏,跑不了片刻就绊倒在地,其中一个暴躁脾气的侍卫恶骂一声,拔刀就要挥向她。
生死一瞬之际,一支利箭乘风穿破那侍卫的手腕,铁刀落地,刀柄砸在卿卿的脚上。
她下意识爬过去举起那刀保护自己,几道黑影从两侧灌木丛中飞速闪出,一时间又是一场混乱的恶斗。
一个黑影向她靠近,拽住她手腕,那只手冰凉的温度她万分熟悉,她正要喊出“时安”二字,刀光闪来。
来不及喊出小心,刀光太快,卿卿迅速做出决定,将时安推开,仿佛她注定该挨这一刀。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刀刃久久未挥下,她已忘了该如何呼吸和动弹,傻愣在原地,那方才还向她挥刀之人,头颅滚落在她脚下。
如妖鬼横行的山风之中,霍遇一身黑甲,面目染了血,双目近似赤红,仿若要吞噬山中妖鬼。
霍遇夜带三千精锐袭击孟华仲军营,给孟华仲造成重创。
孟华仲咽不下这口气,但伤亡惨重,不能立即开战,只得在军营里焦头烂额。
他接连几日夜不能寐,一闭眼想到的就是霍遇那张狂的脸,噙着笑似逗弄一只宠物般对他说道:“给你几天时间好好搓搓背,咱们剥皮也得讲个干净。”
他发誓,势要擒此竖子,割下他的舌头。
而这夜除了重创孟华仲的军队,霍遇还捎带着收获了些别的。
孟华仲那草包捉走卿卿,他便捉来孟华沅,要他也尝尝被威胁的滋味。
关于孟华沅这个人,对他而言已是许久之前的记忆。
卿卿打完洗衣的水,提着沉沉的水桶摇摆着回洗衣房,经过巨大的榕树下时,一颗石子砸中脑袋,她四处张望,最后目标锁定在树上。
霍遇一脚踩着树枝,一脚轻松下垂,右手握着几颗石子练习敏捷度。
她气恼不过,低头捡起石子,也朝他扔过去。
他右手竟准确无误地抓住飞速向自己飞来的石子。
卿卿皱眉:“你的手好了?”
“好了个七七八八,爷的手好了你怎么这么不高兴?”
“你的手好了我为什么要高兴?”
欺男霸女的事,霍遇做惯了,卿卿已经不稀奇了。时安不告而别,霍遇从中做了什么梗,她也不愿去深究了。反正她现在是不怕他的,他再做出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只要她不在意,他就不会得逞。
她提起水桶继续跌跌撞撞地走,霍遇叹息一声:“不讨喜的丫头。”
他双臂缠绕树枝,再放下左手由右手单独抓握树枝,身体悬空,晃了一阵跳下树来,跑上前夺过卿卿手上的水桶:“水都快洒光了。”
他只用右手,其实尚有些吃力,却装作轻松的模样,让卿卿相信他的手是真的痊愈。
卿卿进屋端来盛着脏衣服的木盆,霍遇跟进跟出,亦步亦趋。卿卿不耐烦地回头:“大战在即,王爷身为主将如此清闲?”
“你以为行军打仗要时时刻刻紧绷着?就算是弓绷得太紧也会断开,爷一个凡夫俗子,韧劲不行。”
卿卿忙着洗衣,不搭理他,她坐在小板凳上埋头搓洗脏衣,因长发碍事,便用布巾绑起,露出洁白的后颈和她的蝴蝶印,还有衣领处的两枚补丁。
霍遇忆起当初他在永安府慎刑司时,她刚刚被册封为郡主,前来见他,身上是华贵的锦裘云缎,妆发精致,和现在的她判若两人。
与他在一起的日子,她只能穿带补丁的衣服,只能用粗糙布巾裹发,实在可惜了美貌。
等回了永安,他要把永安所有好看的衣物都买下来给她。
她手里洗的是一件贴身小衣,不想被霍遇看见,盼着他赶紧走开,但这人故意装作没眼力见,赖在这里就是不走。
“薛时安呢?怎么不陪在你身边?也不怕爷把你再拐走。”
卿卿不愿和他搭话,霍遇便揪开她头发上的发带,故意挑衅。
卿卿在他这里积攒了太多脾气,难以忍受这些幼稚的行为,端起洗衣的木盆,泼向他。
霍遇迅速躲开,满盆污水一滴不沾身,全都落在了孟九身上。孟九瞬间变成落水狗,冲着卿卿喊叫。
霍遇站在一旁看着笑话,还不断怂恿:“孟九去咬她!”
孟九反冲向霍遇,庞大的体格撞向霍遇,把霍遇撞倒在地上,霍遇拽着它的毛把它扔向一旁:“爷还未见过这么嚣张的叛徒!”
孟九跑过来蹭卿卿的裙角,卿卿道:“你脏死了。”正好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她打算在阳光下给孟九洗个澡。
“王爷,您跑个腿儿,打点清水来。”
过了一会儿她又说:“王爷,您去寻把干净的刷子吧,刷头的毛要细一些,但不能太软。”
她吩咐不断,霍遇却乐此不疲,他几趟来回,头上渗出汗珠,别说孟九需要洗澡,他也需要。
“你按住孟九,别叫它晃来晃去。”
霍遇拍了把孟九:“稳着点,别动来动去。”
“谁让你打它了?”
“爷的狗爷爱怎么教育是爷的事。”
卿卿听完这话,甩下脸子,撒手不干了。
“你的狗你自己管。”
“卿卿生气的时候双眼一瞪,真像孟九。”
卿卿握拳咬牙,盯了他一会儿,这次直接端起孟九的洗澡水,毫不手软地泼向霍遇。
带着点腥臭的水给了他一个响亮的巴掌,霍遇好久才缓过来,可睁眼看,这四下哪还有她的人影?
他抬起袖管擦了把脸,想开口大骂,却只是无奈地笑着摇头,孟九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地看着他,霍遇踹了把孟九屁股:“你是不是也觉得她太没教养了?”
孟九这次汪汪叫了两声。
霍遇侥幸地想,幸好狗不会说话,要不照着孟九这性子,现在已经把他刚才说的话都说给卿卿了。
霍遇晚上在树下散心,一阵幽幽笛音,琴音里带着化不开的愁郁,诉着思乡情,传入他耳中,每一个音符都唤起他的共鸣。
他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望过去,窗户半开,一半是被烛光照亮的陋室,一半是女儿家惆怅的侧颜。
有风进来,孟华沅正要关窗,意外地对上霍遇的目光。
她遥遥望着他。
她的记忆里他不曾这样消瘦过,两颊深陷,仿佛那层皮下就是骨头。
她对他没有九分了解,也有八分。
他喜欢女人兄弟围在身旁,有酒有肉,有歌有舞,他是个受不了半点寂寞的人,何以他会一个人在寂静的夜色下踱步?
到他身边时,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将军,七年前的她,将满十六岁,也是和卿卿一样的大好年华,在他身边五年,不论他上战场还是去深林练兵,她都伴在左右。
五年时光,纵使他对她无关情爱,也是最熟悉的人,何以如今相顾,却被岁月药哑了喉,半声都不敢出?
她远远向他行了个妾礼,便关窗,将自己和他隔绝开来。
霍遇见孟华沅合住窗户,熄灭室内烛火,眼神冷冽,他不过想在这长夜找到一个能陪伴自己的人,怎就这般艰难?
不过见她方才手上并未拿笛子,这笛音还在继续,那吹笛者另有其人。他绕过孟华沅的屋子,东面是个同样不起眼的木屋。
屋里烛火敞亮,却没有声音传来,他抬头朝树上望去,卿卿坐在树上,双脚交缠,晃来晃去。
她吹得格外入神,对他的出现一无所知。
霍遇绕到树后面,踩在石头上轻轻一跃,双手抓住高一截的树枝,两腿使力前后晃荡。
黑影在身旁晃动,大多数人都会受到惊吓,卿卿真以为遇到了鬼,忘了这是树上,想要逃走,一个没留神,竟摔下树来。
好在这树并不高,摔不死。
她摔到地上,很快那个黑影也跃下来,她定神一看,火冒三丈高:“浑蛋……”
霍遇没想她这么不禁吓,她摔下来的时候自己也慌了,不过见她骂人的时候中气十足,应该没什么大碍。
只是那支笛子一摔为二。
他走过去搭了把手:“爷扶你起来。”
卿卿不理会他的手,双手撑地试着站起来,但尾骨像是碎了一样疼,她怨恨地看着他,霍遇已经不耐烦,直接抓起她的肩膀把她给拽了起来。
“恐怕屁股上擦破皮了,爷给你瞧瞧。”
“无耻。”
她知道他说得出做得到,连忙摇头:“没事。”
霍遇握住她手腕,见她拳头紧握,自己就更用劲,直到她疼得受不了,张开五指,露出被粗粝碎石磨伤的手掌来。
“另一只手。”
她的左手险些就被他废了!她不想再遭罪,乖乖摊开右手手掌,露出擦破皮的伤来。
她右手掌心有一道横贯的纹路,这是他从未发现的。
“卿卿竟是个断掌,与我这个克妻之人真是天生一对。”
她的手被他攥在手里,怎么都收不回来,她发出细不可闻的一声轻叹,目光垂下,眉头含雾:“不是,是以前你用鞭子打的,伤疤脱落,留下的痕迹看起来就和手心纹路一样。”
他迟疑了阵,嘴角上扬,眼神玩味:“是吗?对不听话的猎物本王一向不会手下留情。”
“若是如今的你到了当初的北邙山,可还会犯下同样的恶行?”
“卿卿,人性里有些东西是不会变的。”
这是实话,也是假话。
若是现在的他回到当年的北邙山,他依然会用北邙山战俘的性命去阻挡匈奴铁骑,但断然不会再叫她受任何伤害。
巡逻士兵换岗时,夜近二更,霍遇拿来治疗外伤的药涂在卿卿手掌破皮的地方。她的手细致柔软,皮肤滑腻,手掌小小的,和他的手比起来像是孩子的手。
就是这样一双柔弱的手,拨开仇恨的云雾,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
“疼不疼?”
她摇摇头:“还能忍。”
他的动作已经很轻,药膏涂在伤处却难免有蛰痛感。
“你能不能快一些,快要二更天了。”她打个哈欠,意识模糊地说。
霍遇看着她眼皮无力地垂着,一会儿一个盹儿,压根控制不住睡意。嘴唇微张,竟在他注目之下流出晶莹的银丝。
这模样居然煞是可爱。
眼见她脑袋不断向一旁歪去,霍遇连忙伸手扶住。
恐怕她这几天在孟华仲那里也不曾休息好,看着都憔悴。霍遇生了怜悯之心,一只手撑住她后颈,一只手拦起她的腰,将她横抱起来。
把她放到床上之后,霍遇拿起枕边的帕子,沾湿后替她擦去脸颊上的口水痕迹。
“爷可真是个不守信的人哪。”他看向窗外树影,呢喃碎语。
说好要带她回瑞安,反倒是她不计艰辛送他回来。这一路他受尽伤痛折磨,辛苦却不敌她十分之一。
杀人不过一念间,救人却要在无数个念头间来回动摇。
他这条命得来不易。
她突然哼唧一声,霍遇当她要醒过来,然而她只是翻了个身。
不知不觉已经是鸡鸣时,霍遇准时睁眼,他夜里睡在卿卿床边,腰酸背痛,走之前扶着腰俯身在她唇上啄了口。
美人怀难挣脱,可仗还是得打。
又是几夜鏖战,孟华仲的军营几乎被夷为平地,霍遇若得胜算,打起仗来便和疯了一样,进攻鼓一而再,再而三地敲响,后来孟华仲的士兵只要听到鸣鼓便双腿发软,想要卸甲而逃。
霍遇已然杀红了眼,但凡屠刀开戒,便没有终止下来的理由。
他夺过孟华仲一方的鼓槌,将鼓面敲碎:“弟兄们!擒了孟华仲,叫孟束老贼向你们跪地求饶!”
北府营和孟束的旧怨该是了结的时候了,率先冲上来的那些老兵都是孟华仲熟悉的面孔。
他在马背上狂妄而笑:“不过是我大祁不要的酒囊饭袋,我倒要看看今天你们能奈我何!”
战场一片混乱,霍骋攻在最前方,挥刀朝孟华仲的马头砍下。孟华仲及时调转马头,躲过一命,几十个敌方士兵冲过来护住孟华仲,缠住霍骋。
孟华仲趁机逃脱,霍骋砍了那几个拦路兵,快速追上去。
追了许久,只能远远看见孟华仲的背影,见他逃往山下,霍骋明知有诈,可这一瞬他无法保持理智。
面对敌人,从不需要理智。
他纵马下山,路面两侧的林中扑来几十个黑影,霍骋拔刀厮杀,一番恶斗,他虽制敌,自己也身负重伤。
孟华仲见自己的侍卫虽倒在霍骋刀下,却不慌张,他的马匹行到霍骋面前,霍骋负了伤,单膝跪在马下,见他过来,扶着深扎地下的刀费力站起来:“孟华仲,小爷今个儿要拿你人头!”
孟华仲扬首俯视:“你爹都不过是我孟家一条狗,你算得了什么?”
霍骋尚有体力,他怒而拔刀,势若疾风,砍向孟华仲马蹄。
马蹄负伤,乱了阵脚,孟华仲摔下马背,他扶地而起,好整以暇道:“你爹好歹是大祁一条忠心的狗,你却投奔敌人欺我骑兵,我今天就替你爹好好教训你这逆子。”
他抽出腰间匕首,朝霍骋挥去。
霍骋力气耗尽,躲闪不及,被他刺中大腿,献血溅出,又是一匕首刺入他右肩。
霍骋处在下风,很快被孟华仲制服,这时孟华仲吹了声口哨,从一侧树林中走出两道倩影。
孟华仲望着二人阴戾道:“小堂妹,劳烦你带我兄妹俩也去巴蜀王墓见见咱们孟家祖宗留下的遗物。”
卿卿道:“我们三个走便走,你带着霍骋这废物,不拖累脚程吗?”
“今天便要列祖列宗看看你们这邺人走狗!”
“好,今天便叫列祖列宗看看你这残害手足的阴险小人!”
卿卿话音刚落,孟华仲一个耳光落下来,她右耳一阵嗡嗡声响,他们说些什么她都听不见。
孟华仲揪起她的头发还要再扇她左耳,孟华沅挡在卿卿的面前:“你打她只会让她怀恨在心,这丫头比你我以为的还要狡猾,只有她知道地陵机关,若她怀恨在心,在地陵里可以随意置你我于死地。你便忍忍脾气,等出了地陵再和她算账。”
卿卿却不害怕。
“今天你便打死我好了。你打我多少下,我哥哥都会千百倍奉还。”
孟华沅惊异:“你哥哥?”
“是啊,我二哥沉毅!他没如你们所愿死去,他还活着,不,他活得好好的,而且等他恢复身份,便是孟家族长,那个位置你们一家永远别想觊觎。”
孟华仲又是一耳光落下来,卿卿双颊肿起,发髻散乱,却仍不知疼地笑着。
现在她好像知道为什么霍遇是没有痛觉的人,在叫人失去理智的仇恨面前,疼痛不值一提。
孟华仲想起当日被他火烧军营救走霍遇的情景,越发疯狂,他一脚踹在卿卿的腹上,痛骂道:“你这霍遇养的娼妇,算什么东西?”
“这世上……就你们父子是个东西,猪狗不如的东西!”
孟华沅护在她身前,大声斥道:“都住口!再不入陵,霍遇的追兵追过来谁也逃不掉。”
霍遇大获全胜,却不见霍骋、孟华仲踪迹,四处搜索,快黎明时,守营侍卫跑来:“王爷!孟姑娘和华伶姑娘都不见了!”
过了一阵又有搜查兵前来汇报:“王爷,我们在山底找到了霍总兵和孟华仲的马!”
他望着敌方阵地随着天亮散去的硝烟,咬牙切齿道:“来人,跟我去活捉孟华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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