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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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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宋桐生带公主记

 

宋桐生基本每天都在往新店和徐向安那边跑,倒是和在梧桐饭店坐镇的宋榕月完美避开了,否则被她知道了他和郑荟每天哪怕是相对无言都开着视频,不知道她会不会又是一阵言辞恳切的教诲。

他现在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和郑荟突如其来的视频聊天,有时候什么都不说,做着彼此手头的事情,有时候侃天侃地,说到哪儿就是哪儿,大多数时候是郑荟说,他听,郑荟问,他老实答。

他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可他喜欢这种一抬头就能看到她的感觉,像是隔着屏幕的相守。

再多的他不敢想,还没开始想,就会想起那日医院里郑荟妈妈得知他吃过官司后的叹息,就会想起他姐姐得知他喜欢郑荟后的告诫。

他想着偷得一日快活,便多一日快活,想着在她找到归宿前,好好地待她,哪怕掏出心肝来,哪怕所有人都讽刺他“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他想着,最后再给贪心的自己一点念想吧。

郑荟正愁着她和宋桐生进展缓慢,徐向安就邀请他们一起去他在边山的别墅度假。

“你怎么不早点告诉我?今天晚上到别墅,现在下午三点你才通知我!”

徐向安异常委屈:“这不是老宋手头有点儿事,刚刚跟我确认去嘛,你这性子,要是我先约你了,到时候老宋不去,你不得扒我的皮啊!”

郑荟仰靠在宽大的办公椅上,悠闲地道:“我给你记一功。不过陈幸一的车被他小女朋友倒车倒到柱子上撞坏了,送4S店维修了,今天他去看守所会见当事人都是向我借的车,你到时候要来接我。”

“行,姑奶奶。”

“哎,你先回你家给我带上干净的床单和被套。”

“好,就你事多。”

徐向安买的别墅就是郑荟的客户急于出国低价售出的那套,在S市东南角的边山上,环境优美,绿意盎然,安静清幽。

等到徐向安接了郑荟,再到山上的时候,大家基本上已经过来了,连常年神出鬼没的唐慎都出现了。

唐慎是田洋的表哥,比徐向安他们大一届,是郑荟的同行,在S市最大的事务所里专接刑事案子,是他们这帮人里,除却宋桐生外,最精通厨艺的人。

其他人都被赶出了厨房,就他和宋桐生在里边忙活着做菜,瞥见郑荟来了,他笑着和她打招呼:“好久不见了。”

郑荟笑嘻嘻地说道:“唐大状太忙了。”

宋桐生听到郑荟的声音,转过身说道:“厨房油烟味重,你去客厅等着吧,快好了。”

郑荟在门口探了探脑袋,瞥了眼锅里的酸菜鱼,忍不住咽了咽口水:“那你们快点,我饿死了。”

唐慎忍俊不禁,笑道:“好久没看到小郑这么幼稚的一面了。”

宋桐生略带疑惑地看了一眼唐慎,唐慎伸手把火关小了一点,然后说道:“那时候郑荟刚执业没多久,我和徐向安安排了她和唐予博相亲。那天她刚开完庭,穿了一身正装,和唐予博相亲的时候,表现得相当干练。两人吃完饭后,唐予博那小子就跟我说,小郑什么都好,就是性格太成熟、稳重了,他怕驾驭不了她,最后那次相亲就不了了之了。”

唐慎说的唐予博,宋桐生也认识,是唐慎的侄子,虽然辈分小,但是就比唐慎小三岁,和郑荟是同龄人。他们时不时一起打打篮球,不过唐予博有自己的圈子,所以和他不算太熟络,在他的印象里,唐予博是一个挺帅气的小伙子。

“那郑荟呢?”

这话问得没头没尾,也亏得是唐慎聪明,一下子就意识到了宋桐生说的是什么意思,答道 :“小郑嫌唐予博那小子幼稚、玩心重,也没那心思。”

宋桐生把火关了,把酸菜鱼倒进了汤碗里。唐慎拿干净的筷子夹了一块鱼肉尝了一下,不禁赞叹:“怪不得小郑看着口水都快流出来了,小丫头一嘴馋,连律师一身的精英气都给馋没了。”

宋桐生也觉得好笑,话也多了起来:“当初我们不熟的时候,我觉得她是一个厉害的女律师,后来熟了,才觉得她本质上还是一个长不大的小姑娘。”

郑荟幼稚、心大、嘴馋、懒得运动、家务渣、受不了激,这么想的时候,宋桐生发现,当年他心目中那个娇俏、伶俐的郑荟其实并不完美,他随便一想就能想出不少她的缺点。

可是啊,喜欢大概就是这么回事吧,原先他喜欢的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小仙女,后来小仙女下了凡尘,沾染了世俗气,他非但不觉得厌弃,反而觉得有了烟火气的小仙女更加可爱、讨喜。

“长不大的小姑娘?”唐慎不确定地道,“你确定我们认识的是同一个郑荟?”

宋桐生没吭声,唐慎又夹了一块酸菜鱼放进了嘴里,吃完又赞叹了一句好吃,然后道:“不过我跟小郑的接触也不算多,大多数时候还是在法院里,所以我看到她的时候她都是精英范,大概你跟她比较熟,所以她在你面前秒变傻白甜。”

对于“傻白甜”这三个字,宋桐生的内心表现出了震惊,虽然外表没有特别大的反应,但是面部细微的差别还是被唐慎看得一清二楚。

唐慎笑着拍了拍宋桐生的肩膀,语重心长地道:“强悍是给外人看的,只有在信任的人面前才会卸去伪装,露出最真实的面貌。”

唐慎说完后就端着菜盘出去了,留下宋桐生一个人。

他想,也许唐慎说的是对的,他做不成郑荟的爱人,可是,至少他成了她的朋友,成了她信任的朋友。

当宋桐生端着那碗酸菜鱼从厨房出来的时候,郑荟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他,于是他很好心地把那碗酸菜鱼放在了她的面前,然后看到她朝他笑出一口整齐的白牙,并且把他按到了她旁边的位子上。

今天童逍没来,没人骚扰郑荟,她的心情挺美,甚至还想加入几位男士喝酒的行列。

徐向安毫不留情地嘲笑了她的酒量和酒品,连唐慎都开始心疼起他带过来的茅台。宋桐生拿起果汁给她倒了一杯,像哄孩子似的递到了她的面前。

“喝莫吉托都是一杯倒,这酒的度数可不是莫吉托能比的。”

郑荟喝了一口果汁,然后睁大了眼睛问宋桐生:“不是长岛红茶吗?怎么变成了莫吉托?”

宋桐生意识到他说漏嘴了,轻轻咳了一下,然后喝了一口酒,假装自己没听到郑荟的问题。

郑荟还想再问,坐在他们对面的田洋出声 :“喂,郑公主和老宋,你们咬什么耳朵呢,孤男寡女的,注意点影响。”

顾诗把酒杯凑到田洋嘴边:“喝你的酒,废话怎么那么多。”

“什么孤男寡女,我说你怎么对得起你的历任语文老师?”苏昇也忍不住吐槽起来。

田洋回道:“以前我们语文成绩最差的不是老宋吗?那老太太不是还单独给他开过小灶吗?”

郑荟饶有兴致地听着爆料,把目光转向宋桐生。宋桐生向着田洋举起酒杯:“老田,我敬你一杯,求你别再揭我的老底了。”

田洋得了便宜还卖乖,说道:“你一杯酒就把我打发了,太看不起我了,还想不想让我保密了,比如说当年隔壁班有个姑娘向你告白,结果被你拒绝了,她当场哭得肝肠寸断。”

这回顾诗也不阻止田洋了,兴致盎然地等着田洋说下去,郑荟更是直接开口:“老田,求详情。”

宋桐生无奈,只能出言反击:“老田,我也不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了,就说说当时你为什么需要我救吧。”

光脚的不怕穿鞋的,宋桐生孑然一身,老实说也不怕揭老底,倒是田洋,老婆在身侧,学生时代也是真浑,随便一点破事,都能让他跪穿搓衣板。

“哎,老宋,我错了,我这个人真是忘恩负义,忘了你的救命之恩,我自罚三杯,你大人大量,原谅我吧。”说完,他真的一下子干了三杯酒。

宋桐生成功堵了田洋的嘴,却把郑荟的好奇心全部勾了起来。酒桌上总是热热闹闹的,大家忙着吹牛皮、喝老酒,她趁着没人注意自己,慢悠悠地凑到宋桐生的身边,轻声问道:“你真把人家小姑娘弄哭了?”

宋桐生手里摩挲着酒杯,不情愿地回道:“大概是吧,我记不太清了。”

“你到底说了什么,人家会哭成那样?”

“我没说什么,就说了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你不是记不太清了吗?”

宋桐生假装自己喝醉了,拒绝作答。

“你这个人就是这样,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也不怕憋坏了。”

郑荟这话说得很幽怨,说完后,她的鸡皮疙瘩都冒出来了,不过倒是让宋桐生看了过来。

宋桐生突然想起了唐慎说的,说郑荟把他当成了她信任的人,这么一想,他确实不够坦诚,遮遮掩掩的,一些无足轻重的事他会说,但是一旦触及他的警戒线,他便变得不愿意开口,不是缄默,就是顾左右而言他。

宋桐生的沉默,让郑荟觉得有点儿挫败,她低声抱怨:“你不愿意说就不说嘛。”

郑荟受了挫折,又不声不响地坐正了身子,夹了块酸菜鱼,也不吃,像泄愤似的用筷子戳着鱼肉。

这回倒是宋桐生不动声色地靠向她:“那个隔壁班的女同学,我是真的记不太清了。”

郑荟终于停止了荼毒鱼肉的行为,转过身看着宋桐生说道 :“我觉得你可能没有理解我的意思,我说的并不止这次。”

“我知道,以后改正。”宋桐生一边说,一边碰了一下郑荟喝的果汁杯,“敬你。”

“当真?”

“当真。”

郑荟笑着端起杯子,也装模作样地碰了下宋桐生的酒杯:“来来来,你喝了这杯。”

宋桐生拿起酒杯,看着郑荟,此刻的她不是站在台上自信张扬的少女,不是在看守所认真严肃询问他的律师,不是在法庭上为他据理力争的精英,只是一个因为一点儿小事就展颜开怀的姑娘,是春日的繁花、夏日的清风、秋日的红枫、冬日的暖阳,是他宋桐生放在心尖上十多年的瑰宝。

吃过饭后,刚刚做饭没出力的几位男同志都被赶进了厨房洗碗,顾诗不放心,跑进去监督,怕他们洗得不干净,也怕他们把碗全给摔碎了。

几人磕磕绊绊、有惊无险地把碗洗完了,然后一窝蜂冲进了麻将室。

唐慎这个工作狂抱着电脑挑了个房间就进去加班,徐向安、宋桐生、田洋和苏昇四个正好坐了一桌。

四个人掷了骰子,依次是苏昇、徐向安、宋桐生和田洋。

他们四个人里,徐向安和宋桐生比较精,他们下家的一般只能靠自己摸牌,但是徐向安这个人一打麻将运气一向非常背,空有一身算计,平时输多赢少。宋桐生的牌运也一般,每次他当其他人的下家运气都还好,但是当徐向安的下家,基本上是死多活少。倒是田洋,牌技不错,最主要是天生运气好,中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进了S高,高考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地挤进一本线,工作之后,田洋又碰到人美心善的白富美顾诗,成为他们这群人里最先步入婚姻殿堂的人。这种运气尤其体现在打麻将上,至少在郑荟撑着眼皮旁观的时候,田洋一个人通杀三方,因为打得随心所欲,给下家喂了不少好牌,让苏昇也在夹缝中和了几把。

郑荟坐在徐向安和宋桐生中间,就看着两人一个比一个霉,不一会儿就哈欠连天。

“郑荟同志,我这牌打得已经很没劲儿了,你还在旁边给我不断打哈欠。”徐向安打出一张“河底”已经有三张的东风。

“还好你只是嫌弃我犯困,不是嫌我站在你的旁边,把你的财运给挡了。”

苏昇打了张二条,徐向安刚想把一条和三条拔出来,没想到被田洋拔出三张二条,一下子杠了。

差一点就听牌,此刻徐向安的心拔凉拔凉的,偏偏郑荟还不厚道,扑哧一声就笑了出来。

“可不是吗,你看看你,坐在我和老宋身边,我和老宋基本上就没有和过牌。”

“你什么素质,自己手气差还怪我。”郑荟指了指宋桐生,“你看人家就比你有风度,输就输,都在自己身上找原因,不会祸及旁人。”

兄妹俩的战火蔓延到了宋桐生身上,宋桐生忍着笑看了两人一眼,然后示意郑荟帮他摸牌。

郑荟起身伸手抓了一张麻将牌,打开一看,花牌,于是嘴里念叨着“杠开杠开”,又抓了一张牌。

一张七筒被稳稳地抓在郑荟的手里,她兴奋地把宋桐生的牌一把推开,像炫耀一般看着徐向安。

“行行行,你不克老宋,专克我。”

田洋常年被徐向安打击,难得在麻将方面彻底大翻身,忍不住嘚瑟:“老徐,你这是恼羞成怒,输了就怪我们郑公主。”

郑荟连忙接茬:“就是啊,你说你气急败坏的,输就输了,要大度,再说你缺那点儿钱吗?”

徐向安嫌弃道:“你说你俗不俗,我们这种脱离了低级趣味的人,玩麻将玩的是乐趣,说钱多没意思。”

郑荟说:“一点儿彩头都没有?”

田洋乐道:“当然有,最后算筹码,一般输得最多的自愿受惩罚。”

郑荟好奇地道:“什么惩罚?”

“比如说老苏就一大早去兴源铺排队给我们三人买过包子。你哥常输,在朋友圈发过‘我是猪头’,亲自去花店给我们每人订过一束玫瑰,并且当着花店老板的面在卡片上写上‘我爱你’。有时候惩罚一个人没意思,就惩罚两个,比如我和老苏就让你哥和老宋去大马路上找三个女人问他们谁比较帅,只有得到明确答案才行。”田洋得意扬扬地说道。

郑荟来了兴趣:“那些女的最后都说了谁比较帅啊?”

田洋:“这不是重点。”

郑荟:“这就是我的重点,我比较关心现在女性的审美。”

徐向安打了张比较新鲜的三条,宋桐生拔出二条和四条,难得在徐向安手里吃到了一回牌,打了张牌后,回头朝着郑荟说道:“你猜?”

郑荟还没来得及回答,徐向安就问郑荟:“你也别猜了,我就问你,你觉得我们谁帅?”

顾诗坐在田洋边上玩手机,听完后抬起头来捂嘴笑道:“你们这是为难郑荟啊,多难选。”

郑荟摇头:“不难选、不难选,我觉得宋桐生帅。”

徐向安对有异性没人性的郑荟表示出了深深的鄙视,扔了一张牌之后就回头用他那对桃花眼对郑荟甩了个白眼。

轮到宋桐生抓牌,宋桐生对郑荟道:“帅哥让你帮他摸张牌。”

郑荟伸手就去抓牌,抓到一个没用的一万,刚想扔,手就被宋桐生抓住了,牌也被拿了过去。

宋桐生拆了张没什么用的鸡肋牌,把那张一万放到了一边。

郑荟也就不解了几秒钟,因为很快田洋就抓了张一万,自摸,清一色。

宋桐生把郑荟摸到的一万递给郑荟:“不做最后一名的秘诀就是把其他人一起拖下水。”

郑荟被逗乐了,接过那张一万,朝着宋桐生咧嘴一笑,笑得眉眼弯弯,看着甘甜如蜜。

这让宋桐生想起了唐慎对郑荟的形容—傻白甜,他越想越觉得心情愉悦,转过身去摸牌的时候,嘴角都忍不住扬起。

打牌打到十一点多的时候,郑荟困得不行,顾诗倒是还行,不过男士们烟瘾犯了,连带着顾诗都被赶着去睡觉。

郑荟临走的时候倒是想到了她的干净被套、床单,拍了拍徐向安的肩,问道:“哥,我的被套、床单呢?”

徐向安拿牌的手一顿,颇为心虚地看了她一眼:“我给忘了。”

郑荟气得想打他,可是打他也打不出一床干净的床单、被套出来,她只能嘴上发泄:“你是老年痴呆了吗?我下午跟你说的,也就过了几个小时,你就忘了,那我现在怎么睡?让我看电视看一晚上吗?”

徐向安无力辩解:“我下午手头的事多,真忙忘了。我昨天让保洁阿姨来换的床单、被子,都是干净的,你将就一夜,不会少块肉的。”

郑荟刚想反驳她就会少块肉,就被宋桐生制止了:“我姐给我塞了干净的床单、被套,我去拿给你。顾诗,你先帮我打一局。”

郑荟拒绝:“你告诉我在哪里就行了,我自己去拿,别让顾诗给田洋放水,让你输成最后一名。”

宋桐生哭笑不得:“行了,你哥把底垫得结实着呢,让顾诗输几把没关系的。”

郑荟还想说什么,宋桐生已经起身往屋外走去。

宋桐生的腿长,走得又快,一会儿就走出了房间,郑荟不得不小跑着追过去。

但她刚走到门口,就被宋桐生拦住了:“外头冷,你先去房间等着。”

外头黑黢黢的,山上树多风大,郑荟光站在门口,就能感受到外头仿佛群魔乱舞的光景,于是也不跟宋桐生客气,转身小跑着回了房间。

宋桐生很快就拎着一个袋子进来了,郑荟怕顾诗的麻将水平不行,赶紧让宋桐生回去。

宋桐生一边帮郑荟换床单,一边问道:“你是有多想让你哥受惩罚?”

郑荟干笑一声,答道:“非常非常想。”

宋桐生像回忆起了什么似的,说道:“当时你作为新生代表讲话,田洋和童逍都说你又漂亮又有趣,你哥说你一点儿也不有趣,只会欺负他。”

郑荟伸手去帮宋桐生抓被角:“你果然以前就认识我。”

宋桐生揶揄道:“你一战成名,当时谁不认识你。”

“你别嘲笑我了,当时我觉得自己挺风光的,现在想想,到底是年少轻狂,就想显得与众不同。”

记忆里那个扎着马尾辫的恣意张扬的少女,慢慢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变成了眼前笑弯了眉眼的自嘲的姑娘。

“人不轻狂枉少年。”宋桐生把床单铺平,“你不要站在现在的立场去评判当年的自己。”

郑荟点点头,然后问道:“那你以前怎么假装不认识我?”

“你这会儿倒是不担心我被你哥赶超垫底了?”

郑荟不满道:“你又转移话题。”

宋桐生上前揉了揉郑荟的头顶,温柔地说道:“不知道从何说起,我有机会慢慢说给你听。”说他对她的一见钟情,说他在看守所看到她时的震惊和感伤,说他在路上抱起她时心底的焦急和重逢的喜悦,说他这么多年对她的爱而不得。

可惜,他这些话大概是永远没有机会拨开云雾,见得青天了。

宋桐生到的时候,情况还不算太糟,比起徐向安,还有着微弱的优势。

“老宋,你送个东西怎么去那么久?”田洋问道。

徐向安回道:“他肯定是把床单、被套都给铺好了,让郑荟自己铺,她得把自己套被套里。”

田洋哈哈大笑,不厚道地说道:“老徐,你有本事把这话在郑公主面前说一遍啊!”

徐向安点了根烟,没搭理田洋,转向宋桐生:“我们刚刚定了规矩,最后一名包了明天下午游乐园的门票。”

宋桐生说:“行,不过这次的赌注有点水,是破财消灾的事。”

田洋说:“就是,游乐园的门票值几个钱,给倒数第二的人也来点儿惩罚。”

“倒数第二的人明天负责招待郑公主吧。”一直专心打牌的苏昇突然说道。

田洋露出一副“兄弟,算你狠”的模样,并且非常义气地告诫宋桐生:“我劝你还是输给老徐吧,兄弟,别怪哥哥没提醒你。”

宋桐生把目光转向徐向安,徐向安朝他摆摆手:“放心,我不会让你输的。”

宋桐生说:“是兄弟就别卖关子。”

“也没多大的事,就是很早以前,郑荟还跟着我们玩的时候,我们一起去黄山,结果爬了一小段,真的是一小段,我怀疑连十分之一都没有,她就爬不动了,说要在那儿等着我们。”田洋顿了下,接着说,“结果你问老徐吧。”

徐向安接着说:“我不放心她一个人等着,于是陪她下了山。结果我去了趟黄山,连山都没爬上去。”

宋桐生顺手拿了根烟,点着了,抽了一口:“换成我的话,直接背她往上走。”

徐向安差点被烟呛到,咳了几下,给宋桐生竖了个大拇指 :“你牛,行,让我输吧,我乐意垫底。”

田洋说:“老宋,我觉得你可能没明白我们的意思,我们不是让你光带着郑公主爬山,而是要你带她带一天。”

宋桐生说:“她又不是小孩子。”

徐向安说:“她不是小孩子,可她是公主。”

田洋适时地加了一句:“娇气。”

苏昇倒是比较客气:“也没那么夸张,就是她长久不运动,体力不好,走几步就跟不上大部队。”

徐向安把烟蒂往烟灰缸里一扔,说道:“在她不想起床的时候,把她叫醒都得花掉半条命,她的起床气那叫一个大,简直是霸王龙。”

田洋一脸庆幸:“幸好我们家顾诗脾气好。”

苏昇也跟着感叹:“我老婆也很温柔。”

徐向安被田洋和苏昇秀恩爱的行为闪瞎了眼睛,本来想联合宋桐生一起回击的,但是想想他正在撮合宋桐生和自家妹子,有那么一瞬间,他觉得赌运和桃花运都欠缺的自己被全世界遗弃了。

徐向安觉得惆怅,宋桐生也觉得怪憋屈的,狠狠地抽着烟,难得没有毒舌地反击回去。

最后一圈,徐向安放弃抵抗,频频放水,放得差点让宋桐生把苏昇从第二名拉下来。

直到回房的时候,苏昇还在庆幸他保住了第二名,被一路遥遥领先的田洋狠狠地嘲笑了一番。

倒数第一的土豪徐向安的心情也不错,拍着宋桐生的肩膀说:“老宋,明天就拜托你了。”

他语气里带着的幸灾乐祸直让宋桐生哭笑不得,没想到自己在心底求之不得的事情,却被所有人都当作了一件苦不堪言的事情。

可惜宋桐生的心底再乐意,也没法凭着这份乐意敲开郑荟的房门。

徐向安路过的时候,一副爱莫能助的表情。宋桐生也没指望他能帮忙,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走。

无奈的他只能打电话,电话铃声响了一会儿,郑荟倒是接了起来。

“这么早,你打我电话干什么?”

“我敲你的门没人应。”

郑荟“嗯嗯啊啊”嘀咕了几声,然后说道:“你等我一下。”

电话被挂断了,隔了一会儿,穿戴整齐但是一头乱发的郑荟开了门。

宋桐生终于成功地进了房间,刚想着徐向安昨天显然是在诋毁郑荟,就看到郑荟又爬上了床,钻到了被子里面。

缩在被子里的郑荟迷迷糊糊又要睡过去,被子却被一下一下地拉扯着,她不得不探出个脑袋,说道:“你让我再睡会儿。”

因为没有睡醒,郑荟的声音听着既软糯又甜腻,听得宋桐生不得不松开了被子,妥协道:“再睡十分钟。”

郑荟“嗯”了一声,便没了声音。

宋桐生就站在郑荟的床边,看着裹成蚕宝宝一样的郑荟,一直看了十分钟。

“起床了。”

宋桐生低声喊了一句,可是郑荟一点儿反应也没给他,他没办法,只能稍稍用力,但是没想到,他就这么一用力,一下子把被子给扯了下来。

郑荟像奓毛的猫一样从床上弹起来,从宋桐生手里抢过被子,又躺回了床上。

宋桐生又去扯被子,郑荟则死死地拽着被子,最后连人带被子被宋桐生拉离了床板。

被拉起来的郑荟还想躺回去,后背却被宋桐生的手撑着,郑荟使出浑身力气,都没能突破宋桐生的铁砂掌。

“你干吗啊?”郑荟不满地道,“我要睡觉。”

“今天上午我们要去爬山。”

“不爬,我要睡觉。”

“不行,你必须爬。”

郑荟还没来得及反驳,原本坐在床上的她就被宋桐生从背后架着拖下了床,然后像提线木偶一样被推进了卫生间。

“昨天我打麻将输了,惩罚是今天带着你,完成他们大部队完成的所有事情。”

郑荟正在刷牙,听完宋桐生的话后,吐出嘴里的泡沫,愤恨地道:“你们打麻将,凭什么拿我做赌注?”

宋桐生麻利地拆着被套,回道:“不是我的主意。”

郑荟洗完脸从卫生间出来,问:“是不是昨天你帮我换了床被子,所以最后输了?”

“不是,你哥输了,下午游乐园的所有消费,他买单。我是倒数第二。”宋桐生又补充了一句,“你哥听说倒数第二要带你一天,故意输的。”

郑荟那些埋汰徐向安的话还没说出口,就看到宋桐生嘴角挂着若有若无的笑。

“你是等着看笑话吧。”

“没等着,我都看完了,精彩的赖床记。”宋桐生走到门口,“我先去看看早饭有什么吃的,你收拾完来找我。”

郑荟到客厅的时候,徐向安他们已经准备出门了。

徐向安啧啧称奇,问郑荟:“你居然这么早就起来了,我以为你起码得拖到一个小时以后。”

郑荟没搭理他,钻进了厨房看宋桐生下面条。

徐向安贱起来也挺没谱的,非得跟进厨房,非要问出个所以然来。

宋桐生盖好锅盖,转过身便看到兄妹俩都挤在厨房里,排排站地看着他。

宋桐生不解地道:“你们干吗?”

郑荟嫌弃道:“我来看看有什么吃的,谁知道他来干什么。”

徐向安说:“我来问你是怎么高效、迅速地叫郑荟起床的。”

郑荟的脸一红,用眼神示意宋桐生别讲,但是无奈她太矮,宋桐生压根儿没收到她的信号,倒是和差不多高的徐向安交流起来:“她被我生拉硬拽拖起来了。”

“生猛。”果然是一物降一物,虽然是调侃的口气,但是徐向安的心里还是挺佩服宋桐生的。

“行了,你们出去吧,在这里也帮不上忙。”

宋桐生开口轰人,兄妹两人也不好再赖着不走,推推搡搡地出了厨房。

宋桐生端着面出来的时候,徐向安一帮人已经走了,只剩下郑荟坐在桌边玩着手机。

很简单的一碗素面,里面放了几片青菜叶,上面盖了两个金灿灿的荷包蛋。

郑荟拿起筷子吃了几口面,全身都开始暖和起来,惬意和舒适席卷全身,她忍不住感叹:“我好久没在早上吃上这么热乎的早饭了。”

宋桐生停下筷子问:“你平时早上吃什么?”

“面包、饼干,有时候太急了,就不吃。”

“当时你装修时为什么要单独留个厨房出来?”

郑荟一时无语,很无力地辩解:“我当时也没想到自己会完全用不到它。”

“买个有定时功能的电饭煲煮点粥,晚上睡前定好时间,早上起来就盛起来凉着,到你收拾完就可以吃了。”宋桐生停下筷子,很难得一次性主动说了这么多话。

郑荟低头挑着面条,心里想着太麻烦了,还不如多睡几分钟,便没吱声。

“郑荟。”

“嗯?”

“你听到我说话了吗?”

“听到了。”

“那你不回答我。”

郑荟没想到宋桐生这么不依不饶,心里有点甜,赶紧连连点头。

“我回去后带你去买。”

“买什么?”

“电饭煲。”宋桐生加了一句,“我教你怎么用。”

郑荟:“……”

郑荟吃完早饭后,便有点困倦,跟在宋桐生的后面慢悠悠地爬着山,害得宋桐生不得不走几步停一下,走走停停,半个小时过去了,他们还在山脚转悠。

S市是平原地区,虽然边山是S市的第二高山,但是说白了还是一个小土坡。宋桐生站在离郑荟半米远的台阶上,看着已经气喘吁吁的郑荟,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郑荟慢吞吞地走着,看着呼吸平缓、一点疲色都不显的宋桐生也是很无奈,憋了半天才把“能不能休息一下”给憋了出来。

宋桐生板着一张脸教训她:“你的体力怎么这么差,平时一点儿都不锻炼吗?”

郑荟用手捂着被风吹得麻木的耳朵,讷讷地道:“我逛街的时候锻炼。”

宋桐生被郑荟这么一说也没了脾气,看着她被风吹得红彤彤的脸,也不好意思催她。

“宋桐生,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郑荟问这个问题的时候,非常坦然,坦然到她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

她一直在猜宋桐生的心理,可惜宋桐生藏得太深,她也不擅长玩这种心理战,猜来猜去,猜得她的心很累。

身累,加上心累,心理防线便倒塌了,她心底藏着的话,她一点儿都不想保留,想全部说出来。

“没有。”宋桐生回答得很干脆,又反问,“我是不是做了什么让你误解的举动?”

“你还记得我们单位停电那次吗?你把我骂了一顿,说我傻,一点儿安全意识也没有。”

“难道你不是吗?”

“所以你不是觉得我弱是什么?”

“我只是提醒你注意安全。”

“因为你下意识地觉得我就是一个除了学习、工作什么都不会的人,所以你觉得自己这么说我完全没问题。”

“郑律师,你这个逻辑明显不成立,这只是你的揣测,连推断都不算。”

“那你没觉得自己每次教训我的时候,都像训小学生似的吗?”郑荟异常不满,“停电那次,你不是训小学生,简直是训孙子!”

郑荟的情绪很激动,宋桐生赶紧安抚她:“好,那次是我不对,口气不好,但是你能不能先听我把原因说一下?”

郑荟一副“看你怎么狡辩”的模样,说道:“你说。”

“我在监狱里碰到过一个强奸犯,他本来想在写字楼偷东西,但是趁着写字楼停电,他把一个加班的白领强奸了。”宋桐生看向郑荟,“后来那个女白领精神失常,自杀了。”

郑荟听后心里一阵发寒,隔了老半天才开口说话:“你那时候怎么不说清楚?”

宋桐生那时忙着和郑荟划清界限,不想和她再靠近一步,所以宁愿被误会,也不愿意过多解释。那时他觉得自己快刀斩乱麻,干脆利落,现在想想,简直蠢得无可救药,害得她因为那件事耿耿于怀,甚至产生了自我否定的想法。

郑荟正殷切地等着他的回答,但他不能说实话,只能找了个借口:“我和你哥他们说话直来直去惯了。”

“哦,原来你把我当成男的了。”郑荟对宋桐生的回答其实挺满意的,大概也算是解开了一个长久以来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心结,于是忍不住开起玩笑来。

“别贫了,赶紧起来吧。”宋桐生站起身来,“我估计他们快到山顶了。”

心情愉悦的郑荟破天荒地走了一大段路,虽然走得很慢,但是好歹坚持到了半山腰,才拉着宋桐生的袖子要求休息。

宋桐生看了看时间,然后蹲在地上说:“你上来吧,你这么休息下去我们就赶不上吃午饭了。”

郑荟看了看不怎么平整的山路,有点犹豫,毕竟这不是平地,她自己走着都觉得不容易,宋桐生要是背着她,得多累。

她心疼宋桐生,宋桐生却“威胁”她:“你不上来,我就扛着你走了。”

郑荟知道宋桐生说到做到,赶紧爬上了他的背。

上一次她被宋桐生背着,是他们关系最和谐的时候。宋桐生带着她吃遍老城区的所有小吃,对她耐心、温柔,他们肆意地笑闹,像是下一秒就能捅破暧昧在一起的准情侣。

可是这似乎只是她的一厢情愿,宋桐生再次把她推出了他的生活圈。如果他以前是白刀子进红刀子出的硬刀子,那后来就是看不见摸不着但是让人钻心疼的软刀子。

郑荟没有想到,就这会儿爬山的工夫,她的情绪已经跌宕起伏了好几遍,而根源正是背着她的宋桐生。

她终于明白,她不是简单地喜欢着宋桐生,而是病入膏肓似的喜欢着宋桐生。

后半段程路,郑荟自己下来走了一段,走到累得不行的时候,又被宋桐生背到了背上。

郑荟对宋桐生好到不可思议的体力表示出了无比的羡慕,宋桐生回答道:“每天五点起床,跑一个小时步,跑二十多年,你也可以。”

郑荟光是想想就觉得腿酸气短,说道:“那还是算了吧,我宁愿这么虚弱地活着。”

郑荟和宋桐生到的时候,徐向安他们四个大老爷们正一边喝着茶,一边打着牌。

田洋看到郑荟的时候,表情惊讶,像见了鬼似的,无比夸张地叫道:“是郑公主本人?”

郑荟回答:“不是郑公主,是郑仙女。”

田洋道:“老宋,你不会真的像扛麻袋一样把郑公主扛上来了吧?”

宋桐生找了一张凳子坐下:“不行吗?”

徐向安说:“没说不行,老田不过是表达一下他对你的敬仰之情。”

田洋附和:“是是是,您老忒牛了。”

宋桐生说:“你别一心二用了,地主的牌都给你放光了。”

一直没说话的地主苏昇开了口:“老宋,你别提醒他,观牌不语。”

宋桐生比了个“OK”的手势,起身找茶馆老板要了两杯茶,然后给坐在顾诗旁边的郑荟递了一杯:“你喝点儿水暖和一下。”

顾诗在一旁笑道:“老宋,没看出来你还挺体贴的。”

郑荟有点儿心虚,倒是宋桐生很坦然,拿了旁边的热水壶,给顾诗的水杯加了点儿水:“现在看出来了吗?”

宋桐生说话说得挺有艺术的,一句话就把顾诗心里刚刚升起来的八卦苗头给掐灭了。

中午几个人就在山顶的饭店里吃了一顿既贵又难吃的中饭,挑剔的郑荟没吃几口就不乐意吃了。

下山的路上,郑荟依旧被甩在后面,和宋桐生边拍照边慢悠悠地下山。

郑荟拍宋桐生,拍的都是身正、颜靓的他,但是他的拍摄技术实在有限,拍出来的不是糊的就是丑的,气得郑荟动手把他手机里自己的照片全删了,删着删着就发现了他的相册里居然还留着当时他们一起去参加杜竞婚礼的照片。

郑荟的小心脏扑通扑通乱跳了几下,小声地问道:“你还留着?”

宋桐生点了点头,想了想,又补充道:“你同学的摄影技术好,我就不行。”

“那是自然,她那整套设备加起来都够买一辆小车了。”

宋桐生抽回郑荟手里的手机,说道:“上次我忘了让你替我谢她,谢谢她把我拍得那么帅。”

宋桐生轻而易举又把话题扯开了,郑荟无知无觉,甚至自己把话题给转到了千里之外:“对了,上次你和我哥问了三个女的你们俩谁帅,她们到底选了谁?”

“她们都选了你哥。”

郑荟很不厚道地笑出声来:“你没这么惨吧?”

宋桐生说:“我就是这么惨。”

郑荟盯着宋桐生看了一会儿,说道:“其实你长得也挺帅的,但是看着太凶了,常常板着一副面孔,像杀神似的往那儿一站,说实话,怪吓人的。哪里像我哥,像一看到雌孔雀就开屏的雄孔雀,花枝招展,风流蕴藉,一个眼神过去,就把人给软化了,所以你输的不是长相,而是气质。”

郑荟讲了一长段,但是宋桐生没说话,甚至连个反应都没给一下。

“你有没有听我说话?”

“听了。”宋桐生开口,“你说我是杀神,我在践行你的评价。”

“谁让你践行了,我是希望你改一下,别没事就面瘫,怪吓人的。”

“我面无表情多年,习惯了。”

“你不仅仅是面无表情,还吓人,周身有杀气的那种。”

“你批评得这么溜,没看出来我吓到你了。”

郑荟这才发现,宋桐生不仅仅是转移话题的高手,更是偷换概念的高手,忍不住斜睨了他一眼。

“你还朝我翻白眼,我要真吓人,你敢吗?”

“行,我服了你了。”郑荟告饶,“你就这副样子吧,挺好的,非常好,完美。”

郑荟和宋桐生下山后,就收到了徐向安给她发的游乐园的电子门票。

“一群三十多岁的大老爷们,到底是怎么想的,非要去游乐场凑热闹?”郑荟非常不解。

“你哥公司有个项目,拟在西面那边开个新的游乐场,所以他过来看一下。”

郑荟啧啧称奇:“前几日我问他在忙什么,他跟我说,准备给他儿子造玩具。”

宋桐生解锁了车门,郑荟绕着车身走了一圈儿,说道:“这辆车不会是和我哥那套别墅一起售出的那辆Jeep吧?”

宋桐生打开车门说:“就是那辆车。”

郑荟赶紧上了副驾驶座:“当时要不是开不惯手动挡,我就自己买了。”

宋桐生扯了扯嘴角:“那样别人会以为无人驾驶,然后报警。”

郑荟靠在座椅上,缩成一小团,要不是宋桐生已经启动车子,她肯定要上去揍他两拳。

“那辆红色的奔驰适合你,这辆车不适合女孩子开。”

郑荟把座位又调低了一点,回道:“这你就错了,当年我们学校有个教法医学的女老师,个头看着比我还小,但是有一次我看到她从一辆大切诺基的驾驶座上出来,那一瞬间,那种强烈的对比,相当震撼。”

“那你怎么选择了那辆奔驰?”

“没钱啊,当时我还着房贷呢。”郑荟回答得理所当然,“当时我上班开的是我妈用来买菜的小飞度,开了十几年了,实在没法开下去,我才贷款买的那辆车。我师父说,律师的门面还是要充好的,但是好的越野车都不在我的经济承受范围内。”

“那时候梧桐饭店刚开没多久,生意才慢慢好转,钱都在我姐那儿,我本以为她不会同意我买这辆车,但是她掏钱掏得比谁都快。她说:‘我知道你喜欢越野车,难得你开口,而且啊……’”

宋桐生话说到一半,成功吊起了郑荟的胃口,但是像子弹卡壳了似的,再也没有然后了。

“而且什么?”

而且啊,你年纪也不小了,到了该成家的年纪了,以后开这辆车出去,女孩子会喜欢。

宋榕月的话一字一句清晰地刻在了他的脑海里,但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郑荟说。

“而且这辆车很适合我。”

郑荟能看出宋桐生没说实话,可是她也没办法撬开他的嘴巴,只能附和:“对,宋姐了解你,肌肉车配肌肉男。”

宋桐生刚刚停好车,徐向安就打电话过来让他们去鬼屋前会合。

于是郑荟不明所以地跟着宋桐生走到了鬼屋前,要跑的时候被徐向安一把拉了进去。

入口两边竖满了棺材和僵尸,广播里一遍一遍地播放着“不要殴打工作人员”,郑荟就在这种既恐怖又搞笑的氛围里强撑着不让人看出来她在害怕。

郑荟像只鸵鸟一样站在宋桐生的背后,躲了不知道多久,抬头一看,徐向安他们凑满一批人进去了,而宋桐生成了等待的队伍中的第一个人。

没过多久就传来了顾诗一惊一乍的喊声和田洋肆无忌惮的笑声。

轮到郑荟他们的时候,她想都没想,直接双手抱住了宋桐生的胳膊,像只树懒一样,挂到宋桐生的身上。

阴森森的骷髅挂满了忽明忽暗的粗粝墙壁,坐在铜镜前梳妆的新娘突然转过头来露出一张腐烂的面孔,药房里布满了一整面墙壁的抽屉里突然伸出一只白骨森森的手,无论是哪一样都把郑荟吓得大喊大叫。

宋桐生的耳膜都快被郑荟震聋了,不得不搂着她安慰:“都是假的。”

宋桐生的话音刚落,就从层层叠叠的幔帐中冲出来一个披头散发的女鬼,这女鬼也是一个精明的,看到郑荟吓得缩在宋桐生的身边,伸手就去抓郑荟的胳膊。

郑荟还没来得及惊叫出声,就被宋桐生抱着转了个身,女鬼没抓到人,一脸呆滞,后面跟着一起进来的几个人笑出了声,场面一度非常欢乐。

只有郑荟搂着宋桐生的脖子不乐意再下地,脸埋在宋桐生的肩上,被宋桐生抱着走出了鬼屋。

后面那拨人里有人笑着说道:“明明是来鬼屋寻找刺激的,但是被莫名其妙地塞了一嘴狗粮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

郑荟坐在游乐场中心的长椅上,心有余悸之余,觉得她的一世英名全部毁于鬼屋。

宋桐生从头至尾都表现出了非常好的心情,嘴角弯曲的弧度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来得大。

“你可以笑出来的,别憋着。”因为喊得太大声,郑荟的嗓子都沙哑了。

宋桐生给她递了一瓶水:“我不想笑,里面确实挺可怕的。”

“对啊,最后那个白衣女鬼最可怕了。”

“那个不可怕。”宋桐生故意停顿了一下,“最可怕的是你的尖叫声。”

郑荟抬眼直接瞪他,可他非但不觉得可怕,甚至没忍住笑出了声来。

郑荟于是低着头继续平复心情,不准备再搭理他。

倒是宋桐生突然给她递过去一块巧克力:“你中饭吃得少,吃点巧克力补充一下体力。”

郑荟刚想道谢,宋桐生突然又补充了一句:“毕竟你喊得那么撕心裂肺,挺费力的。”

啪的一声,郑荟终于还是没忍住,伸手在宋桐生的胳膊上拍了一下。

拍完她就后悔了,宋桐生的胳膊硬邦邦的,不知道他疼不疼,反正她的手疼。

也就奋起反抗了一下子,郑荟便偃旗息鼓了,低头撕开巧克力的包装,恶狠狠地掰下一块塞到了嘴里。

今日阳光正好,但是有微冷的风不时吹来,吹得郑荟的头发都打在了宋桐生的脸上。

青丝缠绵,纵然脸上被骚扰得难耐,宋桐生却舍不得动手挥开。

郑荟不知道她的头发在老天的帮助下在帮她报着仇,她一边慢悠悠地吃着巧克力,一边盯着不远处一个独自走在人群中的小朋友。

她用胳膊肘顶了顶宋桐生,往小朋友的方向一指:“那边那个小朋友是不是走散了?”

“可能是。”宋桐生说罢,就起身走了过去。

郑荟也跟着跑了过去,她就怕宋桐生一个人过去,凶神恶煞的模样吓到小朋友。

但是出乎意料,宋桐生虽然脸上的表情依旧不多,但是眼神里的温柔满得像是要溢出来。他蹲下身子,伸手揉着小朋友的脑袋,轻轻地问:“小朋友,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小朋友太小,只是睁着一双大眼睛,无辜地看着宋桐生,似乎不太理解他在说什么。

郑荟从来没有看到过这么温柔的宋桐生,温柔得似要滴出水来,哪怕对象不是她,她都觉得自己要融化在他的这份温柔里了。

她几乎是有点羡慕眼前这个豆芽大小的小朋友。

可是羡慕归羡慕,她还是不得不跟着蹲了下去,问道:“妈妈呢?”

小家伙终于听懂了妈妈两个字,一下子便四处张望起来,嘴里不断地喊着“妈妈”。

“他真跟妈妈走丢了,这是心多大的妈呀。”郑荟忍不住吐槽。

宋桐生问郑荟:“怎么办?”

郑荟想了想,转向小朋友,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小朋友奶声奶气地回答:“乐乐。”

“那姐姐带你去找妈妈好不好呀?”郑荟学着乐乐的语调,自己听了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乐乐似乎挺信任郑荟的,迈着小短腿往郑荟那边走了一步,并且张开了双手。

郑荟典型的手无缚鸡之力,哪里抱得动小孩子,她指了指宋桐生,好声好气地跟乐乐商量:“让叔叔抱你好吗?”

乐乐没答应,也没拒绝,宋桐生向他张了张手臂,他呆了一下,然后扑进了宋桐生的怀里。

宋桐生一把抱起小朋友,两个人都盯着郑荟,盯得郑荟不得不下令:“我们去找管理人员,让他们在广播里找人。”

在旅客服务中心等待的时候,宋桐生已经很好地用“举高高”收买了乐乐,两个人玩得不亦乐乎。

宋桐生抱着乐乐的时候,郑荟则在一边微笑着看着他们,让不明真相的工作人员偷偷地询问知情人:“这一家三口怎么在我们这儿玩得这么开心?”

郑荟的听力好,那名工作人员的话她听得一清二楚,再联想到刚刚在鬼屋里,她和宋桐生也被人当成了情侣,心底忍不住泛起了粉红泡泡。

群众的眼睛雪亮,女主的心里也敞亮,就是不知道此刻已经沉浸在和小朋友躲猫猫游戏里的男主是什么心思了。

郑荟看着宋桐生假装没看到躲得非常显眼的乐乐而四处找寻的模样,心思慢慢开始活络起来。

落花有意,流水到底有没有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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