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
这场闹剧的尽头是,后妈被推进湖里沉了塘。
一同犯事的何屠户被罚跪在我爸面前,实打实抽了三十鞭子。
我同他的婚事自然是不作数了,还白捡了一笔聘礼。
弟弟拿到钱又舒展开了眉头,绿豆大小的眼在那提溜转。
不出所料的话,应该在寻思,要给我找哪个有油水的下家去卖。
我懒得理他,赶回家去收拾后妈的遗物。
后妈的东西其实不多,零零总总的衣服收起来不过两个箱子。
但她的书多,尽管她小心爱护,一本一本的还是被翻得皱了边。
我趁着爸和弟弟喝酒回来前,和妹妹一起把大部分东西都给烧了。
只留下了一本《三字经》,和她临走前偷偷塞给我的一把巧克力。
我摸着三字经上的折痕,想起了和后妈相识的头几年。
那几年,她还不是我爸续弦强娶的老婆,也不是我的后妈。
她只是个被派来下乡支教的老师,那时候村里人人都尊敬她。
她刚来村里那天,我是跑着去看的。
为此特意提前熬了一个大通宵,才把当日份的活计给做完。
我从窗外偷偷向里望,先是看到一双手。
那双手被光打得瓷白,和祠堂里那尊玉观音像了七分。
她左手拿着一本书,右手则是在写板书。
我不识字,看不懂她在写些什么。
等她转过身子的时候,我恰好和她的视线对了个正着。
她有一双好亮的眼睛,覆在那张粉白面皮上,好看的紧。
我看得出神,连她什么时候来我身边都不曾知道。
她对着我笑,又问了我的名字,牵着我进了课堂。
我拘谨地用手搓了搓胳膊,感受到了上面的老茧。
我有些担心,她的手那样软,怕是要被我蹭破了皮。
她身上还有股好香的皂荚味。
不像我,睡多了柴房,身上有股散不去的柴木味。
我趴倒在桌上,哀叹人与人之天差地别,就像天上的白鸽与水里的泥鳅。
未等我悲春伤秋,她已经开始了教学。
我往四周一打量,座位上坐满了学生。
不过我猜,他们同我一样,只是来凑热闹的。
撑不到三节课,便会回归农田。
毕竟对山里人来说,读书是没法让人吃饱饭的。
我方才出神,错过了她的自我介绍,只听身边的人叫她李老师。
又听她念什么人之初,性本善。
我摇了摇头,认定这个先生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没什么水平。
如果人人生出来都是好的,那我怎会过得这样苦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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