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府里的妾室赶紧的起身来,回头福身见过了言绫儿。
还是那谢姨娘笑问道:“绫姐姐也是这么觉得?”
“我觉得怎么样不做数,要咱们将军觉得好,那才是好的。”
言绫儿寻了张椅子,同那些个别府里的妾室们坐下,眉头微微拢起,心里头还在想着这个新花魁,言语间便不自觉的带了些尖酸。
又听谢姨娘说道:“我看绫姐姐也不必担心,大将军与姐姐伉俪情深,凭得那花魁长得如何国色天香,都敌不过姐姐与大将军的情份。”
这些个姨娘里头,若说哪个还有些个见底,那就是谢姨娘莫属了,瞧那些个姨娘,就因为北疆城里新来了个花魁,个个都当成了个天大的事儿来说道,独独这个谢春兰,一副嬉笑怒骂的模样,丝毫不担心自家的爷,被那新花魁勾了魂去。
言绫儿的身子一歪,靠在椅子扶手上,忍不住面露一丝冷笑。
本就是孽缘,她不是一直都想离开大哥吗?如今有了个名动北疆城的花魁,若真能吸引了大哥的兴致,言绫儿便也能早些摆脱那混世魔王。
可就不知怎么着,她想起那花魁竟有如此抱负,心里头就是一股子气,便是她日日睡着的男人,什么人都能来肖想的,公主郡主也罢了,本家送来的贵妾也罢了,就是这千人枕万人骑的东西,也来抢。
言绫儿心里是气得慌,只哼了一声,带着这些年,大哥予她长年累月宠出来的骄纵,对那谢姨娘说道:“那可真是送走了豺狼,又来了老虎,你就去替我送句话儿给那花魁,就说让她有胆子来,左右,该走的人是留不住的,该来的人,也是挡不了的,爷们的心思,咱们又怎么猜得透,若咱们将军真能看中她,我走便是。”
“哎哟,到底还是绫姐姐有底气。”
张姨娘与赵姨娘在言语上附和着言绫儿,心中却是一阵儿的羡慕嫉妒,自不必说。
这言绫儿做了镇远大将军这么多年的宠妾,就算是大将军日后不再宠幸她,只要她自己不犯错,这些年留下的家私也够她衣食无忧了。
这番言语的意思,不就表明了言绫儿不怕那暖香阁的新花魁,来抢男人吗?
但她们这些其他府里的姨娘,平日里就是一众妻妾争抢着一个男人的宠爱,对这些个有可能与她们出来争宠的女人,有着天然的危机感,一则,妾室吃穿用度,全仰仗爷们宠爱,二则,也少有人有那个本事,管得官中财物。
便是自然,要多抢夺些爷们的宠爱,才能教自己过得好的。
谢姨娘听了言绫儿这话,便是笑着应了一声,自道:“绫姐姐自然是有底气的,将军为了绫姐姐,连本家送来的贵妾都能打死,咱们这些个人里头,若是能得绫姐姐半分本事,也不至于活得这般灰头土脸了。”
言绫儿歪着身子,纤纤玉指撑着额头,撇了一眼谢姨娘,不再言语。
今次这几个姨娘,张姨娘和赵姨娘见识短浅,是来找她说话儿的不错,可谢姨娘来的意思,可就深多了。
说起这些个婆娘们之间的事儿,尽管言绫儿失了前十六年的记忆,可她到底还是从世家大宅子里头出来的千金小姐。
做了这北疆城里的第一宠妾,言绫儿也素来不爱同这些姨娘家里长短,免得说错了些什么,替大将军惹些是非,时间长了,大家似也知道她话少,便是只管自己说着,她旁听便好。
因而,她留给旁人的印象,便从来都是逆来顺受,谨言慎行的。
如今,北疆城里的新花魁,搞得姨娘们人人自危,这谢姨娘是晓得绫夫人在镇远大将军这儿得宠的,今日便故意祸水东引,要言绫儿出来牵这个头。
将来这北疆城诸位爷的妾们,若是对那新花魁做了些什么,可也就怨不得这些妾了。
那是绫夫人发了话,要针对的,爷们若是要替新花魁打抱不平,尽管去找镇远大将军的宠妾便是。
再则,拖了言绫儿下水,谢姨娘告知了言绫儿新花魁的野心抱负,言绫儿必定要锁死了镇远大将军的裤裆。
而那新花魁,就是个千人枕万人骑的东西,大将军摆明不要的,军中哪个稀罕要?妓子嘛,不都是水涨船高,众人捧着,才人人趋之若鹜,若是人人都嫌弃,可不就不值钱了吗?
好看的颜色哪里都是,左右都是两只眼睛一张嘴,吹了灯的女人,都是一个样儿,夏迎春与钟无艳,又有什么不同?
而这些个中曲折,言绫儿并不是看不出来,她若没有这个心机手腕,这些年不知要在这吃人的北疆,给大哥招惹多少祸事。
今次,却是偏生沉不住气,忍不住与一个妓子不依不饶了,但这是她心甘情愿的,因为她分明感受到了自己的醋意。
如此鲜明,赤裸裸地宣示着她对大哥的占有。
这种占有欲,此前并不曾有过,那是因为她不曾恢复记忆,只当继兄就是个与她没有牵绊的男人,她做他的妾,他宠她一日,她便受着一日,哪天他烦了腻了,她也不觉得失落难受。
可自言绫儿恢复了记忆,她晓得她与继兄之间多么的罪孽,这孽障是要缠她一辈子的,前头做为兄长,缠了她十六年,之后做为夫君,缠了她六年,往后,又是兄长又是夫君,还得与她不死不休的纠缠着。
那别个女人便不能来沾染了,这个男人是她的。
不能分给第三者容身之地,近到,连彼此的呼吸都不能给别人。
因着这样丑陋的嫉妒,言绫儿终归显露了自己扭曲的姿态。
是了,北疆城里妾室们,尽管去折腾那花魁便是,出了任何事,镇远大将军的宠妾,言绫儿兜着。
言绫儿又听她们说了一阵子话,娘们儿因着这个新花魁,感受到了自身地位的危机,聚在一起,话题中心便是总离不了那个新花魁。
但言绫儿的姿态已经摆完了,剩下的事情,自有那些愤愤不平的各府妻妾去做,她等着消息即可。
正在这时,有小厮来传话,说将军已经在外等着一同去狐仙庙了。
那几个别人家的妾室,便也不好再久留,于言绫儿福身后,就都走了。
等言绫儿随后起身,披着白狐裘也出了门,见得那阳春白雪里,正等在马车边上的大哥,端得如此英武俊朗,又威武霸气,不看身份的话,也是个颇能四处惹情债的男子。
风一吹,言少卿转过身来,黑色的发在他背后扬起,他着半幅铠甲的身子却是一动不动,仿佛自亘古时便立在了此处,一直在等她一般。
此情此景,教言绫儿一阵儿的心悸,却又愈发的恼他,好生生的,长得这样好看做甚,但凡大哥能长得丑陋些,也不至于招惹那些个冤孽娼妇了。
便是心中这般又悸又恼着,她微微垂目,脸色不是很好的走到了大哥边上去。
听得他问道:“聊了些什么,怎的这样没完没了。”
“在说,今日北疆城中来了位新花魁,似是很有抱负的。”
言绫儿扶着大哥递过来的手,上了马车,又见大哥也进了来,她咬唇想了会儿,偷眼看着大哥,见他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她便状似不经意道:“那个新花魁,听说长得十分国色天香,军中许多将领,都拿了银子,说要带她去营地里。”
言少卿将将在车内坐好,正拿了一床毛毯出来,盖在了言绫儿的腿上,闻言,“嗯”了一声,垂目,眼底含着些许笑意,又似正经问道:“你不是说今年不随我去营里?又同为夫说这些子话,是想让为夫先他人,去请那花魁入营?”
想是他故意这样说,言绫儿张了张嘴,俏脸一偏,看向了旁的地方,带着别扭与赌气,轻声道:“将军想带什么人去,也不是我能做主的,你要去就快些去,再不要来缠我,我倒还自在了。”
见她这幅模样,言少卿笑了一下,伸手,修长的手指掐着她尖尖的下巴,将她的脸转过来,正面对着他,他道:“绫儿能做主的,若是绫儿不随为夫入营,为夫便去请那花魁,若是绫儿去呢,为夫自然没有银子给予旁的女人了。”
说完,他的俊脸,朝着她凑近了一些,压低了声音问道:“绫儿今年,想去军营里伺候大哥吗?”
“我……”
言绫儿张了张嘴,心中狂跳地看着她的继兄,明明是那样熟悉的人儿了,六年朝朝又暮暮,原该早就腻了的情感,在想起他的身份后,突然一切发生了天翻地覆的改变。
这是她的继兄,又是她的爷,这样的双重身份,随着言少卿的自称,换来又换去的,便是在此时,教言绫儿觉得陌生又熟悉,她忍不住伸手,纤细的指尖触摸着这个男人近在咫尺的脸颊。
她好似又重新认识了他一遍,等她反应过来,才意识到,她已经应了一声。
“绫儿随大哥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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