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也是想绫儿去的。”
这话极为调情,羞得言绫儿抬手打他。“在金陵的时候,我怎么就不知你是这样一个混世魔王。”
打完了他,言绫儿也不想与他坐在一处了,便推开了膝上的毛毯,要自寻了地方去坐。
却是被大哥将她一把抱住,他用力箍紧双臂,生怕教她逃了,只管道:“那会子在金陵,大哥知晓与绫儿不可能,每日只收起自己心思,也不敢往男女情事上深想,但你又怎知大哥心中,没有对你想入非非?你被歹匪掳去,大哥原是要去战场的,生生折了回来救你,那日在山洞中见你浑身发冷,大哥是经过了怎样撕心裂肺的挣扎,才脱了衣裳与你搂了一处,这些你全都不知道。”
这些话,言少卿也从不予言绫儿听,他以为自己是一辈子,都不能将这些个不能见人的心思说出口了,但今日见言绫儿与他说起北疆城的新花魁,似带了醋意。
言少卿心中欢喜,她的心中还是有他,甚至比起她只做他妾时,对他更为在意,这才将在金陵时候的心思,统统的说了。
他的心意,从来都不是某一日临时兴起,也不是这六年里,身边没得个人陪伴,只能与言绫儿将错就错。
而是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非要论个根底,怕是自他懂事时候,眼中心底,就只能看见嫡妹一人了。
言绫儿听的是胆战心惊的,心底狂跳得一塌糊涂,打从骨子里抗拒大哥这样的情感,又恐大哥今日在车中说的这些话,教旁人听了去,吓得不想教他再说,心中却又矛盾的想听他当年究竟是怎样想的,又欢喜他心中一直有她,便是压低了声音,悄悄问道。
“这些,我是不知的,在金陵时候,我年岁尚小,只觉你这个当继兄的严厉,却不曾想过你……心里有那样的心思……这样有悖常伦的事,究竟是天生就有的,还是……后来因为个什么事情,才突然兴起的?”
当年的言绫儿,不过也才十岁的模样,却早已生的粉雕玉琢,可可爱爱,她自小,每日跟着言少卿一同去书房习字读书,老师管着言少卿,言少卿就管着弟弟妹妹,其中又以管得言绫儿最多。
当年大夫人带着严绫儿改嫁入府,父亲将她的名字记在族谱,算同属言府嫡出。
他待她自然与旁的庶出兄弟姊妹不同。
那一晚,他斥她写的字不好看,她抽抽嗒嗒地哭,十三岁的言少卿只板着脸看她,见不过十岁的嫡妹一副怯弱模样,便是厉声问道:“你也算是咱们府里嫡出的小姐,你自个儿说,这一手字,将来如何见人?”
彼时,言少卿是想着多亲近一些这个妹妹的,言府宅子大人也多,他不与绫儿妹妹亲近,又有谁与他亲近?
可她打小儿就不愿亲近她,旁的姊妹总想着能多得继兄一些关切,莫不想着法儿的学好做好,独言少卿想亲近的嫡妹,见着他就如同见了老虎一般,他若稍微严厉一些,她就吓得哭。
见她又哭了起来,言少卿便不耐烦了,干脆亲自来执她的手,在自个儿的书房里教她写字,那本也没什么,言绫儿小时的字,都是他一笔一笔教她写的。
那天言少卿一手握住她的手,一手扶着她的腰,硬是压着她,将黑香木桌面上一副字帖写完了。
那时,言少卿身为言家嫡长子,早已有了自己的院落,应言少卿的要求,嫡妹年纪尚小,恐听不懂夫子课上所言,便特意禀明了母亲,让绫儿妹妹下了学,便去他的书房写字读书。
此事,大夫人也是准了的。
便在那夜,圆形纱窗外,月儿静静的落在枝头,偌大的书房中也无旁人,一干等候绫儿大姑娘的丫头婆子,都在书房外头的亭子里坐着。
书房中满满都是书,又以兵书居多,言少卿平日里看什么书,便捡着一些容易理解的段落,去教嫡妹,他学“奇出于正,无正不能出奇。不明修栈道,则不能暗渡陈仓”言绫儿就学着写到这里。
但他平日里看的书多,言绫儿才不过十岁年纪,正是贪玩时候,旁的姊妹也不过写一些“床前明月光,低头思故乡”,她却要写这些个兵家诡道,心中自然没有兴趣。
如此一来,加上兄长总是严厉,字未写好,他便比夫子还凶,言绫儿自然是怕他的,这怕的时日长了,心中便有了些逆反。
只她年纪小,心中有逆反,也不敢在大哥面前说出来,只在大哥教她写字时,故意扭来扭去的不肯配合。
那天晚上,言绫儿被一众丫头婆子簇拥着离开后。
言家大爷沐浴更衣,躺在床上迟迟睡不着,他总想着方才握着嫡妹的手写字时的情形,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窗外树影幢幢,今夜刮了风,吹得枝桠乱颤,天气渐凉,言少卿的心中,却似火一般的在烧。
他又坐起身来,瞧着自个儿寝房中的陈设,素色挂帐,沉闷的家什,墙上悬着他的剑,除此之外,什么装饰都没有,简单又空旷。
因家中对他素来严厉,太爷军将出身,对他寄予厚望,从不许他玩物丧志,因此,从小到大,一应公子哥儿玩乐装饰之物,都不准送至他面前来,虽为言府大爷,可他身旁半个婢女也无,伺候他的全是小厮。
便也因着这般,言少卿虽然还才十三岁,但穿衣吃饭,却是小小时就会了,又显得比同龄的兄弟更独立些。
他便不若那些兄弟般,身上脂粉气息那样浓,也惯闻不得男人身上带那股胭脂气儿。
但,独独今夜,不知为何,言少卿念起嫡妹身上的那股胭脂味儿。
好容易睡着了,却又是做了一夜的梦,梦里,他一直在教嫡妹写字,又命她要将桌上的字帖写完,她写不完,便趴在桌面上哭。
魔障因着年龄小,言少卿也没觉得这件事悖了什么常伦,他愈发拘着妹妹,每日下了学,都要手把手的教她写字,他对她也愈发严厉,倘或有字不曾写好,便要留她在书房,再写上十遍的字才能放了她。
可言少卿越发这样,言绫儿就越发的怕他,旁的姊妹已经玩乐上了,她却每夜都被拘在大哥的书房里,学那些个兵书上的东西,她的心中很是苦闷。
为此,言绫儿还特意去与母亲诉过一回苦,只哭哭啼啼的说大哥对她太严厉,凶巴巴的要她学写兵书上的字,一写又要写上许久。
大夫人虽对长子严厉,从不许家中那些个小浪蹄子去长子面前献媚,对女儿却是纵容的,听得言绫儿哭得这样伤心,便是劝道:“你与你哥哥在这府里,原该是最亲近的,快莫这样哭了,这要是被别的姨娘听见,还指不定怎么编排你哥哥苛刻姊妹呢。”
言绫儿穿着夏天的蜜合轻绸华衫,着一条天青棱子裙,眼眶红红的扑在母亲怀里,撒娇道:“别个说别个的,妈妈再不管我,大哥哪日教我写字,把我给累死了,娘可就没有我了……”
“又说些傻话。”
大夫人搂着女儿,轻拍了一下她的背,斥道:“你大哥就只叫你写了几页字,怎的就把你给累死了,你看旁的姐妹,个个都争着抢着在你大哥面前表现,偏你这个不争气的东西,一天就想着玩儿。”
又见女儿哭得实在委屈又伤心,大太太不得已,叫人去了内宅外头,把大爷传唤了来。
那时,言少卿已有了十四岁,未得传唤,已不能自由进出内宅,他着鸦青色的锦衣劲装,原在演武场上练剑,也不知为个什么事儿,又想既是大太太传他,便急急地提着剑去了内宅。
一进大太太的屋子,又见妹妹在哭,言少卿心中便是咯噔一下,心中想着,莫非他偷摸着对绫儿妹妹做的事儿,被母亲知晓了?
却是又见得大太太端坐在宝榻上,先是细细地问了他功课,又说了会子闲话,这才说起最近绫儿的事情来,只听大太太与他商量道:“我素来知道你的性子,是个不能懈怠的,但茯苓到底只是个女儿家,将来又不能随你去行军打仗,你呀,也不必那般拘着她,只管随便教教,多捡一些妹妹喜欢的让她学,如何?”
茯苓,便是言绫儿的正经名字,绫儿只是她的乳名儿,从来都只有父母祖宗,及言少卿唤得的。
后来,言绫儿失了记忆,趴在他的膝上,问他,她叫个什么名儿,言少卿鬼使神差的,隐了她的真名,只说她叫做“绫儿”,不曾有姓,便随他姓言即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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