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珈缓过神,眼泪大颗大颗往下掉,顺着太阳穴隐没在柔顺的发丝里。许翡以为是把她弄疼了,吓了一跳,心疼地哄。
“别哭,裴珈,别哭。”许翡给她擦眼泪,可是越擦掉得越凶
“呜呜呜……你故意、故意的是、是不是……”
许翡没懂她是什么意思。
裴珈的委屈在于,一场混乱之后,她一丝不挂,但许翡衣着不乱发丝不散,探究般地想要看看裴珈到底能因他而变得有多荒唐、多难堪。
“你故、故意玩我,是不是……”裴珈越说越难受,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甚至开始脑补,难道许翡和她结婚就是看她好玩吗?
她做错了什么呢?为什么要被这样羞耻地对待?之前自己对许翡不好,所以要报复吗?她自认对许翡还可以啊……
进了房间他一开始以为自己不愿意做,许翡还可怜兮兮的,然后在床上变成了狎玩似的模样,所以一开始是装的吗……亏自己对他还这么信任。
裴珈越想越委屈。
“我怕你疼。”许翡俯身把她抱坐起来,在她后背上轻轻的拍,亲她脸上的眼泪,在红肿的眼皮上亲了又亲。叹了口气,“怎么会是玩你?……想让你慢慢适应,怕弄伤你。”
许翡温柔的时候倒是也让人受不了,他好言好语地哄,裴珈非但没止住眼泪,反而流得更凶了。
“呜呜呜呜呜呜骗人!你衣服都没、没脱!我不喜欢、不喜欢这样……”
“脱,我脱,”许翡投降,迅速单手解开衬衫扣子,急忙拽着甩到一边,肩膀到胳膊内侧被衬衫边缘划出一道红痕,“不哭了好不好?”
“裤子!”
裴珈又羞又气,狠狠抬手打他前胸,胸肌结实死了,打得她手疼。许翡颈侧的青筋都暴起了,倒吸了一口凉气,抓住她的手,揽着她重新躺回床上,边吻着她边打着商量——
“你放松一点……别哭了,真的怕你难受,你放松一点。”
她把胳膊抬起来遮住眼睛,侧过去半张脸,不太想看许翡。
抽噎了一阵,脸闷在自己上臂内侧里,说了声“好”。
许翡俯身亲了她一口。
之后的过程一直反复跟裴珈确认她的感受。
这人怎么婆婆妈妈的……他平常不都不爱说话的吗。
裴珈没吱声,许翡也没再问,明白她默认了。
许翡头转到她这边,轻轻把她的胳膊拿下去,裴珈又倔强地抬起来挡住。
“我不要看你。”
她自以为说得恶狠狠,实则一点气势都没有,娇娇软软的,听得人痒痒的,恨不得把心都掏给她。
许翡在她耳边笑了笑,又来回吻她露在外面的脸颊,像一只不停摇尾巴的大狗。
真可爱。
现在死去也值得。
他的梦想终于照进现实。
许翡叹息着,在裴珈的耳边磨磨蹭蹭好像说了句什么,她没听清。整个人已经沉沦在许翡的温柔里。
这一夜,许翡有些太失控,裴珈昏过去之前想的是:许翡这人真讨厌,对她又好又坏的。
裴珈软软地倒在许翡的颈窝,已经累的无知无觉。
兴奋的只有许翡一个人。
他的心脏胀满了各种美好的情绪,十年,得偿所愿。
“裴珈。”
没人应他。又叫了一声。
“裴珈。”
还是无人应答。许翡长叹一声,轻轻环抱着怀里的人,面对面侧躺下。
凑过去眷恋地在她汗湿潮红的脸上亲了又亲,“……你试着爱一爱我吧,好不好?……爱我好不好?……宝宝。”
确保裴珈听不见,他才敢肆无忌惮地道出些埋藏已久的真实想法。清醒的时候,不敢说给她听,也不能说给她听。
她是那么美好的一个人,纯粹干净,无拘无束,不应该被任何强加给她的情感所绑架。裴珈是天上的月亮,许翡从来都是看得见,摸不着,更得不到。
高考报志愿,许翡投了裴德明的喜好,报考了国内经济学最好的学校。他高中的成绩一向拔尖,不出意料地考上了。
裴德明很满意,觉得自己没看错这个少年,踏实上进,背景也干净,是个可塑之才,培养成自己的接班人也并无不可。他只一个独生女儿,偏偏裴珈对管理公司毫无兴趣,只喜欢画画。
“小翡,叔叔想要收你作为养子,你意下如何?”
“我……”许翡低着头,两手拽紧裤子侧缝处的布料
他有什么资格说不愿意?他何德何能遇到裴德明,给他饭吃,让他活着,供他受良好的教育。还有什么不知足的?
可是……
可是当裴德明的养子,许翡真的不愿意。他不要当裴珈的哥哥,不要把和裴珈在一起最后一线希望都活活掐死。
“你喜欢珈珈?”
裴德明身子往后靠了靠,端起名贵的陶瓷盖碗品茗。许翡缓缓吐了口气,像是死刑犯终于迎来行刑的怅然和畅快。
他没说话,算是默认。
听见裴德明轻蔑地哼笑一声,“不自量力。”
是啊。许翡确实不自量力,他知道。
“我的女儿我不会委屈了她,而你早知道,我三年前把你接到家里,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许翡这辈子只能为裴德明、为裴家的企业卖命。他的那条贱命,不管日后值再多的钱,也都不会属于他自己了。
许翡被裴德明从城中村捡到了富人区,擦洗掉一身的污泥尘垢,玉食锦衣,接触到有钱人的世界,假装硬撑自己也是和他们是同一档次的人。
这样活着,很难、很累。
野狗就是野狗,从泥堆里爬起来洗干净穿上衣服,它也还是野狗。
许翡这十年承受了比幼时还要多的非议和质疑,幼时被下等人看不起,长大后被上等人看不起。
好像他就永远被人看不起,不管他是谁、他在哪、做了什么、成为什么样的人,好像只要他是许翡,那就拥有了被人看不起的理由。
这是一场恶魔的交易。
“我知道。”许翡说,“我会永远忠于您、忠于裴家。”
忠于裴珈。
“你这脊梁骨死硬的,膝盖都不会弯一下,和我年轻的时候很像。”裴德明斜眼看着他,显然不信,“你知道什么叫赘婿吗?你这孩子,好不容易能翻身了,还要被旁人耻笑一辈子吗?”
许翡没说话,听见裴德明继续说。
“之后你管理公司,别人家的姑娘想要谁没有?不过我家的姑娘嘛,作为岳丈的话,我是看不上你的。”
“裴总,我——”
“不愿意现在当我儿子,那就先不当,”裴德明厌烦得挥挥手,“你小子还嫩,再说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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