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荟乔！你赶紧醒醒！”

    翌日一早，她是被方紫怡的夺命连环摇给晃醒的。

    宋荟乔抬头一看，窗外的鸟都没起来。撒开了方紫怡的手，卷了被子，翻了个身继续睡。

    果然不能和这个女人混得太熟，方紫怡可太没有边界感了，哪有当小姐的天天冲进侍女房间的。

    “我再睡会儿就起了，这才几点啊，训练不是在下午吗？”

    方紫怡被她的豁达气得够呛，直接脱了鞋上榻继续扒拉她：“谁跟你说训练的事了，你再不起来，方是玉就跟别人跑了！”

    “没事，他不敢。”

    放下这句话，宋荟乔又瘫倒了。

    方紫怡一爪子拍在她的屁股上，甚至都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替宋荟乔担心：“我娘把他抓去见黄家的小姐了，你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啥？

    宋荟乔瞬间困意全无，抓起衣服就往外走，结果被方紫怡拦住。

    “你就这么出门？”

    有什么问题……

    方紫怡扫了一眼她蓬头垢面的模样，这还不如不去呢。

    “黄家小姐虽然不是什么一等一的美女，但比你还绰绰有余，你也不打扮打扮？”

    宋荟乔照了照镜子，这么出门确实不行。她胡乱梳了头，描了描眉，选了刚来元城时买的那件衣裳就跟着上了马车。

    马车上方紫怡坐在她对面，忍不住嘀咕：“你这哪像是去捉奸的呀，估计人家陪嫁丫鬟都穿得比你讲究。”

    “我可没说我要去捉奸。”宋荟乔第一时间解除了她对自己的误会。

    “无论如何这都是你娘的心意，我们这些做晚辈的不能拂了长辈的面子，我是去给方是玉把把关，可不能随便放女人进方家，老夫人也不能同意啊。”

    看来方是玉是把自己说的话放在心上了，可大夫人的动作也太快了，这才第几天就给孩子把相亲都安排上了。

    眼瞅着宋荟乔表情的变化，方紫怡没给她辩驳的机会：“你明明就是喜欢方是玉的，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别的女人把她抢走？”

    “谁说他能被人抢走了，不信咱们就去看看嘛。”

    她对方是玉还是有信心的，可挨不住方紫怡一桶又一桶的冷水往头上浇啊。

    “黄碧萝虽在贵女里排不上名号，但是世家出生，她爹清廉正直，在官场上也有一席之地，她平日里好读诗书，所以不和我们玩在一块，和方是玉反而有话可说，你现在不担心，到时候有你后悔的。”

    方紫怡不觉得她身为丫鬟和一个世家小姐有任何可比性，在开始前就给她定了输赢。

    宋荟乔岔开了话题，用手肘推了她一把。

    “你最近对我的事怎么这么上心啊，你不是应该很讨厌我吗？今儿看上去比我还着急，我都怀疑喜欢方是玉的人是你不是我。”

    被她的玩笑话吓得一愣，方紫怡险些将她推出马车去。

    “说什么胡话呢，本小姐又不是黑白不分的人，你对我好，我自然也会对你好，讲义气我在元城贵女圈可是第一名。”

    “你自封的第一吗？”

    俩人说说笑笑到了酒楼门口，方紫怡找到小二要了包间名字，俩人立在门前先听了听里头的动静，随后叩门，也没顾里头人作何感想就跨了进去。

    瞧见她俩，方是玉、黄小姐还有大夫人的侍女如烟都瞪大了眼睛。

    这位黄小姐的画像她之前是见过的，真人大差不差，虽不说有多么惊艳，五官还是端正的，看上去文文弱弱，没什么锋芒。

    方紫怡是个自来熟，一家就坐在了二人中间，亲切招呼：“黄小姐，我们之前见过的，方是玉是我二哥哥，这是他侍女乔儿，我怕你们单独待着不好意思，特意来看看。”

    宋荟乔则站到了方是玉身后，尽职尽责地扮好一位侍女。

    “见过三小姐，听说您和江小姐在半月之后要在城西蹴鞠场比试，到时候我可会去替你加油的。”黄碧萝也没想到今日有这么大排场，尴尬笑了笑，寻了话茬与方紫怡闲聊。

    “这个不着急，我来是有话要事先和黄小姐事先说清楚，免得你进了方家大门才晓得后悔。”

    方紫怡将悬念起得这么高，身边的如烟一下变了脸色，不断给她使眼色，可方紫怡全当做没看见一般，拉着黄碧萝吹耳边风。

    “其实我二哥哥早就有了心仪的女子，只是那女子的家世只能做妾侍，所以我母亲想先为二哥哥娶一房正妻，再悄悄将妾侍接过来。不过那个外室瑞纳已经有了身孕，等不了太久。”

    方紫怡自导自演，编了好一通瞎话来劝退黄碧萝，过程中一脸懵的方是玉频频望向宋荟乔，可她却不为所动，眼睁睁看着方紫怡信口胡诌。

    按照方是玉的君子个性，要他亲自挑女子的错处肯定为难，如今有了方紫怡这般刁蛮的人做借口，一切就变得顺利起来了。

    “这……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黄小姐我话还没说完呢，听大夫说那外室肚子里很有可能是个男丁，估计等您进门之后会将那孩子过继到你膝下……”

    黄碧萝听完勃然大怒，原本就不精致的五官拧在了一起，方家行的分明就是暗度陈仓之举，她可是世家之女，怎么能容忍未婚夫婿做出如此不检之事。

    “我黄家虽不比方家势大，可我爹爹也决不允许我嫁给一个行事不知轻重的纨绔，这门婚事我本也没想答应，还劳如烟姐姐告知大夫人，往后不必再与我家往来。”

    丢下这句话，黄碧萝就甩袖离开了，如烟紧跟着追出去解释。

    方是玉一字未言却有如此奇效，不由瞪大了眼睛。

    见外人都走了，宋荟乔这才坐下给自己和方紫怡倒茶，过程中不忘询问她的居心。

    “你这么编排方是玉，是压根没把他的名声放在心上啊，万一这件事传出去了，方家要怎么收场？”

    她抿唇偷笑，笃定道：“黄家最是好面子，这种事黄碧萝不敢往外宣扬。”

    也对，看黄碧萝的模样就知道她是那种心思细腻、在意别人看法的女子，这种上不了台面的勾当，她只会藏在心里。

    如烟灰头土脸地跑回来，怪罪也不是，不怪罪又不行。

    “三小姐！您这是在干什么，这些贵女可都是大夫人精挑细选出来的，您要是都给得罪了，回去我还怎么跟夫人交差？”

    如烟焦急万分，却又不好在方是玉面前露出马脚，只能藏着心思，继续等待。

    宋荟乔听出了她话里的深意，问道：“这些贵女？你的意思是今天来的不止一位？”

    话音未落，小二便又引进来一位穿灰蓝色裙子的女人，看上去……应该有二十七八了。

    宋荟乔记得，她是因为八字带煞被退了三次婚，所以一直都没嫁出去的周小姐。

    方是玉似乎是摸到了她们的套路，有样学样，模仿着方紫怡之前的语气神态，将故事传得神乎其神。

    “其实我也是凶时出生的克妻命，道士说应该找个八字不合的以毒攻毒，看看究竟是谁先把这命格破了。不过周小姐不用担心，破八字本就是逆天，轻则半身不遂，重则全家暴毙，不赌一把怎么知道结果？”

    “方家的家业未来定会落在我大哥方诀肩上，我只是个文人，若是小姐嫁过来了，恐怕会受些委屈。”

    “齐小姐也知道我生母早故，大夫人哪有不偏心的道理，日后方家定是我大哥大嫂做主……”

    一上午的时间，方是玉已经将这一套直男拒婚法运用得炉火纯青，相亲对象吓跑了一个又一个，最后气得如烟鼻子都歪了，问他是不是想要忤逆大夫人的意思。

    “如烟姑姑，是玉不过是实话实说，不忍心这几位小姐被欺骗罢了，您也看见了，是她们拒绝了是玉，并非玉不愿意配合。”

    “你……”

    如烟这是有苦难言，她本以为方是玉是个软柿子，没想到还有硬气的一面。她瞥见一旁忍俊不禁的三小姐，有这么一个小魔王捣乱，今儿肯定是不成了。

    方是玉站起身，作揖道：“大夫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些姑娘与我都不合适，还请您帮我禀明大夫人，若没有更好的人选，可以不必做表面功夫。”

    原本双方都是心照不宣地办事，方是玉突然道破了实情，倒是让如烟不好做了。

    “二少爷，您这是说什么呢，大夫人是真心为您着想的。”

    她连忙敬茶，请方是玉坐回位置上，好声好气地替自家主子解释。

    “既如此为何不请林家、甄家、欧阳家的小姐来，而是只在这些家世一般长相一般财力一般的贵女中选择。大夫人是觉得我配不上更好的，还是觉得那些姑娘看不上我？”

    有宋荟乔之前的教学，方是玉这场戏演得很好，不怒自威，高傲里带了点哀怨，责怪里加了点抑郁。

    总而言之，十分完美。

    “不不不……大夫人，大夫人她绝没有这个意思啊。”

    方是玉没有听如烟往下说，便带着宋荟乔出了酒楼。方紫怡在后面拦住了如烟，拉着她跟自己一块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