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熔金,正是晚膳时刻。
蒋淑宜带着银翘又来到这佛门清净之地。
张阿牛拉开门,就见到素衣红裳的蒋淑宜,在门口娉娉婷婷。
“小娘子又来了?”
“是我打扰了,今日承蒙小友开门收容,所以做了点饭菜送过来,以表感谢。”
张阿牛惊讶地指着自己,“给我的?”说话时眉梢一动,沾染欢喜。
蒋淑宜点头,命银翘把食盒打开。
里面做的都是一些小孩子喜欢的吃食,他跟着徐清樵来到这里,想必也是清苦。
张阿牛推脱两下,不好意思地礼貌道谢,正要接过。
蒋淑宜却笑道:“有汤水,银翘帮这孩子提进去吧。”
这边银翘拉着张阿牛吃饭,蒋淑宜提着“骨头汤”进到室内。
书桌在八角窗旁,夕阳的金辉渡在徐清樵的身上,即便身着平凡,竟也让蒋淑宜生出“金鳞绝非池中物,一遇风云化作龙”之感。
许是把她当成张阿牛,徐清樵头也不抬地说:“我不是说了吗,你先吃不用管我。”
她没有出声,乖巧等着。
落日的时光走得很快,光线变得晦暗起来。
徐清樵搁下笔,意犹未尽地抬起头来,在见到门口矗立着的娇俏少女时,瞳孔划过一丝意外。
他一贯清冷的嗓音变了调。
“怎么是你?”
“你一直在这等着?”
连问两个问题,蒋淑宜都没回答,提着食盒小走几步,把汤放在矮几上。
“今日多谢公子借衣,公子渴了吧,趁热喝口汤可好?”
徐清樵的一个“不”字还未说出口,少女就颇为自来熟地扯过他的袖子。
“我自己来。”他拂开她的手。
蒋淑宜也不在意,端出一盅汤,揭开盖子捧过来。
他人高,蒋淑宜手举得都酸了他才接过,宽大手掌一把覆住整个碗底。
徐清樵捏着汤匙搅动两下,迟疑看她一眼。
“什么汤?”
给张阿牛的是牛骨汤,给徐清樵这份,却是大补的壮阳汤。
用料十足。
蒋淑宜心虚,面上不显,笑得人畜无害,声音低浅:“牛骨汤。”
牛骨……
也罢。
徐清樵并未在外结怨,也没有仇家,更没什么可以图谋,不怕被人下毒。
他正好有些渴了,遂端起汤一饮而尽。
男人的喉结上下滑动,莫名让人移不开眼。
蒋淑宜不期然被他捕捉到目光,立刻收回反而显得心虚,只能坦然对上对方的视线。
“好喝吗?”
“不错。”
一放下空碗,窗外适时响起一些声音。
那声音不大不小,听着是一男一女,哼哼唧唧叫人听不太真切。
哪里来的野鸳鸯……
徐清樵虽未经人事,却是知道的,眼光霎时暗上几分,下意识朝屋子里的另外一个人看去。
小娘子也默契地对上他的眼。
只是那双杏眼清澈见底,只有疑惑和不解。
她听得认真,似乎在辨认窗外说的什么。
徐清樵没来由的紧张,担心她当真醒悟过来。
只见她的脸色从疑惑渐渐变得严肃,一本正经压低声音:“徐贡生,好像……好像有哥哥在欺负姐姐。”
还好她不懂。
徐清樵松了口气,冷着脸说:“你听错了。”
小娘子情急,凑近几步,几根手指拽住他的袖摆,眉心打了个好看的结,纠结起来:“是吗?可是我听着姐姐好像被欺负哭了,她是不是很难受啊?”
难受?
徐清樵不喜人触碰,也不知道该如何跟她一个闺阁姑娘解释,冷着脸,语气有些无奈:“男女授受不亲,你松开。”
小娘子倒是听话,“哦”了一声,眼含歉意地收回手。
这句话他提高了音量,寄希望门外这对野鸳鸯能识趣离开。
然而他低估了这对男女的投入程度,两个人忘乎所以,就倚在窗外大干一场。
他闭了闭眼,脸色暗沉。
再睁开眼,眼皮直跳。
只见小娘子端来一把椅子放在窗下,两只纤细的手提起裙摆,小心翼翼地踩上去。
她颤巍巍地半蹲,作势就要去推开窗户。
这真要推开,窗外的景色一览无遗,谁知道会看见什么不得了的画面。
他情急之下一把握住她的胳膊,咬牙低喝:“你干什么?”
蒋淑宜背对着他,男人为了阻止她的动作,胸膛几乎贴在她的背后。
呼吸近在咫尺,热气喷在后颈。
她微微侧过头,男人的五官放大,挺拔的鼻梁几乎凑在她的唇边。
这姿势既危险又亲密。
她就是故意的。
“我只是想看看姐姐是不是被欺负了。”她的语气无辜,眼含秋水。
热气喷在鼻梁,徐清樵惊觉险些和小娘子亲上,忙偏开头,后知后觉发现心里猛然一撞。
他的语气依旧维持冷硬:“下来。”
女子声音柔弱无力:“你说男女授受不亲,可是你抓得我好紧。”
徐清樵嗅到少女的发丝生出清甜淡雅的花香,是栀子花。
嗯……有些好闻。
他反应慢了半拍方如梦初醒,立刻松开手,连退几步。
小小娘子站在凳子上,像是做错事一样微微垂着头,贝齿咬住饱满鲜艳的嘴唇,怯怯看他。
明明是最纯洁的模样,偏偏挠得他心里发痒。
他也是个男人。
此景此声,体内窜起一股邪火,肺腑有些燥热。
要死的是,窗外那汉子骂骂咧咧,倒吸一口气:“好紧——”
!
徐清樵捏住眉心,吐出长长一口叹息。
他总觉得身体躁动得有些异常,好像一座火山,亟待喷发。
他利落转身,把碗收进食盒,仓促赶人,好似屋里潜伏着什么危险。
“你快些离开。”
耳根不净,再配合体内的燥热,现在没有危险,晚了就不好说了。
小娘子的眼底划过委屈,有一种静静含蓄的美。
“徐贡生,发生什么了你要赶我走?”
说罢失魂落魄地抬脚,根本没留心脚下。
椅子一斜倒,她晃晃悠悠朝着他摔来,不接也得接。
徐清樵把住她的双臂,小娘子的头撞在他的胸膛,就像一头莽撞的小鹿。
两个人几乎是抱在了一起。
温香软玉在怀,他闷哼一声,连呼吸都重了几分。
徐清樵的胸膛又硬又烫,像一堵烧红了的铁板,灼人得很。
蒋淑宜有些无语,她做到这一步,已然羞愧难当。
这书呆子虽然性子冷淡,好歹是血气方刚的少年郎,她都扑进怀里了……
到底行不行啊?
这样的念头刚从脑海里闪过,她神情一滞,羞红了耳垂。
徐清樵只觉得怀里的小娘子本就是个貌若天仙的主儿,扑倒在他怀里又香又软,逼得他咬牙压抑。
偏偏小娘子不知危险,抬起一张婉约清纯的脸,语气懵懂。
“咦?徐贡生,你带了匕首?”
匕首……
这回轮到徐清樵倒吸一口气。
妖精。
这庙里藏了妖精。
吸食阳气的妖精。
评论区
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