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漫随被膀胱胀醒,偏偏又头疼欲裂困得睁不开眼,在尿床和继续睡之间来回纠结,最后一刻要憋不住了,尿床的羞耻感爆发战胜睡意,她一掀被子跳下床跑出卧室。
去卫生间经过客厅,她解决完生理问题,出来了才有心思留意其他。
晨光微露,温舒言歪倒在沙发里缩成一团,眉头微微蹙着。
苍天可鉴,余漫随绝非故意,她以为他回酒店了,更何况房间门开着,她也从未拒绝过跟他的亲密。
可这么多年过去,无论出去玩得多晚,他都坚持要把她送回自己家,有次跟朋友外出远游,有人别有深意地给他们俩只开一间房,还是间情趣大床房。
一男一女睡一张床会发生什么,她早都做好了心理建设,到头来,人家抱着她就只是单纯地睡觉。
确定关系至今六七年,她和温舒言做过最亲密的事就是接吻,轻轻碰两下就分开,她甚至怀疑过,是不是因为见过毁容的自己所以温舒言对她才提不起欲望。
总之,各种各样奇怪的猜想都涌上心头。
直到去扫墓那天她才恍然大悟。
温舒言睡得不踏实,迷迷糊糊中听到她进卫生间的声响却又没听见出来的声音,出于担忧他努力睁开双眼。
余漫随轻手轻脚地走到沙发边,本来还想闹闹他,见他醒来柔声提议:“要不要到床上睡?”
“我出去买早餐。”
怕他误会,她又接了一句,打个哈欠。
温舒言面色不太好,看一眼外面天色,边起身说:“天亮了,我回酒店,你以后不许再喝酒。”
“嗯。”
余漫随没多想,随口答应下,说:“太早了不好打车,还是在这边先眯一会儿。”
她抓住他一只手腕,故意激他:“难道我还会对你做什么不成?”
惹得他忍俊不禁,指腹戳她的嘴唇,“放心,迟早饶不了你。”
“额,迟早是什么时候?”
早上刚起,她出于好奇下意识地问。
他也不太清醒,捏眉心提神,不太肯定地说:“结婚那天?”
“嗯。”
洞房花烛夜,挺好。
她把人拉进卧室,示意软乎乎的大床,“你睡吧,我出去买早餐。”
是借口,也是真的饿了想吃东西。
温舒言在床边坐下,拉住她的手,脑袋靠着她,“先陪我睡一会,等我睡着了再走。”
“唔……好。”
他侧身在床里睡下,她从另一边脱鞋爬床,自觉地睡另一只枕头。
一宿都没怎么睡,他沾到床就困得闭上眼睛,被子底下捉住她的手,“过来一点。”
她听话地挪过去,面对面睡在他身侧。
温舒言调整了下睡姿,把她抱在怀里,“睡吧。”
“嗯。”
她闭上眼睛,身周寂静,半晌后听到他的轻声梦呓:“余漫随。”
“嗯。”
“漫漫。”
“嗯,在呢。”
周末不用上班,简单梳洗过后,余漫随提着袋垃圾素面朝天地出家门。
下完楼梯,她往最近的垃圾收集站走,路上遇到住同单元早起散步的一对老夫妻,两方微笑着友善地问好。
一日之计在于晨。
她把垃圾扔掉,舒展双臂伸个懒腰,深呼吸口清晨的空气。
心情都跟着变好了。
如果眼睛再瞎一点,那就更完美了。
因为频繁地乘坐同一辆车,顺其自然地就记下了车牌号。
但是,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总让人怀疑是不是在做梦。
她缓步走过去,怕吵醒车里的人一样,脚步轻轻。
站定车头前,望着睡在驾驶座里的人,她愣怔地眨了眨眼,嘴唇动了两下,却没发出任何声音。
她抬起脸,仰望头顶灰蒙蒙的天,不多时冷静下来,表情淡漠地转过身去。
她想静默无声地离开,但天不遂人愿,迈出没几步,身后传来摔车门的声响,以及一声呼唤。
“洛暮。”
她脚下一顿,身体转过来面对他,已经不想发脾气了,“你要说什么?”
周漾走过去几步,站在她面前,垂眸打量她,眼球里有血丝。
她同样看着他,等他的回答。
四目相对,良久,才听他说:“最后一次,你还不承认你是洛暮,我以后都不会来找你了。”
嗓音沙哑,眼神决然。
她忙低下头去,“正好。”
如她所愿。
“先走一步。”
她转身要走,他及时拽住她的手腕,抓得很紧,重复强调:“我说我不会再找你了,也不会再等你,我会跟别人结婚生子、白头偕老,你我之间的人生,不会再有任何联系瓜葛。”
咬牙切齿,又闷闷的有点哽。
余漫随没回头,冷漠抽走自己手腕,无所谓地回:“希望你说话算话。”
言罢迈出步伐,背影像风一样,毫不留念地大步走远,比他更决绝。
周漾去碰自己的脸,竟然没哭。
周一照常上班,刚进检察院不久,朱行之的电话打来。
接通的瞬间,没有拐弯抹角的戏码,他直截了当地说:“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你的小漫漫今早上交了辞职信。”
她不会留在清城,辞职是或迟或早的事。
周漾单手举着手机,沉默以对。
朱行之以为他惊呆了,啧啧称奇,开玩笑逗他说:“要不你求求我,我可以考虑考虑不放她走。”
不同意辞职她就不会走了?
“说大话前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能耐。”
那头惊讶:“啧,看来你已经想通了要痛改前非,悬崖勒马?”
“随便你怎么想,挂了。”
周漾确实是想通了,除了她自己,没有人能让她留下来,他甚至想过,拿把刀架自己脖子上,逼她承认自己是谁。
不过,就想想而已,真付诸行动了,连他自己都瞧不上自己。
徐鹤月和高成的案子已经调查取证完毕,中午时分,与案件相关材料由警方移交检察院,接下来就是检察院的活了。
还以为她至少会留到开庭宣判才走呢。
公诉书递交给法院那天正好是平安夜,他从法院走出来,头顶蓝天白云,昏黄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温暖宜人的天气,很难相信下周就会下雪。
他理了理衣领,一身轻松地往停车场走去。
回到检察院,办公桌上多了个精心包装过的苹果,同事笑笑说是上头给的,说赶时髦。
周漾拿起来举到面前。
特别普通的水果,个头还没他拳头大,可由于节日气氛的渲染,另外增添了美好的寓意。
平平安安。
而更让周漾不可思议的,是他的小姨今年竟然也赶起“时髦”,打电话来让他下班别急着走,给他准备了圣诞礼物送来。
“不用麻烦,回头有空了我自己来拿。”
那头小姨坚持今天要送达他手里,交待他下班别忙着走,到了她会打电话给他。
“好吧。”
平平没有起伏的语调,记不清具体哪一年开始,对所有的节日失去了兴趣,由此对所谓的节日礼物也没了期待感。
下班时间到,不用加班的同事收拾东西离开,周漾歪倒在座椅里浏览时事新闻等小姨的电话。
意料不到的是,送礼物来的人不是小姨。
检察院门口,杨雪琳递上精美的包装盒,笑语盈盈地解释:“我给妈妈送东西过去,阿姨走不开就让我跑腿了,圣诞快乐。”
她说着垂下眼帘避开他的审视,耳朵尖有点红。
周漾伸手接过来:“谢谢。”
下班时间,有认识的同事出来见到这一幕,眼里闪着精光,面上和善地询问:“小周,女朋友啊?”
四五十岁的阿姨,传播信息歪曲事实的功夫周漾刚从周母那领教过,他果断地否认:“不是。”
两个字干脆利落,阿姨打量杨雪琳的眼神瞬时就不一样了。
周漾作为市检院草,时不时就有脸皮厚的女生找到检察院跟人示爱表白。
杨雪琳秀美的面庞一闪而过尴尬,扯出抹勉强的笑。
周漾也察觉到同事的鄙夷,无语地轻微甩头,问她:“一起去吃顿饭?”
他是压根没把这个节日放心上才会有此一说。
杨雪琳瞳仁渐亮,抿唇微笑:“好,那吃什么?”
他对吃饭没什么研究,想了想,说:“就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吧。”
“可以的,但这个日子估计难订桌位,幸好我跟那边老板认识,现在打电话过去,怎么也得给我们空出来。”
她一口气说这么多话,一回生二回熟,比起前两次碰面放开了不少。
周漾说:“我去开车过来。”
“好的,我车就停在下面,一块过去。”
“嗯。”
在周漾看来,平常不过的一顿饭,可要知道后续发展,他今晚绝对老老实实加班或者家里蹲。
绝对。
他一出电梯周漾就看到了余漫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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