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灵来了。”
只听一声轰响,各路神灵纷纷赶回天界。通向议事厅的康庄大道上,瞬间水泄不通。有神灵大摇大摆装作路过此地,有神灵乔装易容,化作小贩之相吆喝买卖,此番声势,怕是当年神帝上任都不可及。
“天界怎么会允许有邪灵的存在?”
“我听说她在人间的资历太过特殊,恶到连神帝都束手无策,于是开邪灵先例,稳住她。”
“她不是背了一身命债吗?”
……
这传的有鼻子有眼的,倒是真让人猜对了几分。
邪灵的确恶,当年边城一战,她私自贩卖情报,引得敌军入侵,天下大乱。只是算她有骨气,在别人毫无证据的情况下,认了这档事。
许霜行退开两步,收起刚发到手的殿堂钥匙,心安理得混在各路神灵之中,靠近议事厅的同时,也算是快逃过被注目的劫难了。
偏偏,神帝不想如她的意。
“霜行。”
许霜行暗道不好。
不知什么时候,神帝站在议事厅门口,居高临下看着许霜行。
果不其然,这一喊,让她背后的目光变得毛骨悚然。
邪灵只得赔笑,硬着头皮走上前去。
“你可知我召你来所谓何事?”
前不久,神帝之徒下凡历劫时犯下大错,现在扣押至忘川,魂魄垂危,此事不可闹大,神帝不好出面,只得寻求曾与徒弟一同下凡的她帮助。
毕竟,邪灵无恶不作,去肮脏之地劫人这种事,最适合她不过。
神帝见她不言,继续道:“你作为神帝之女,理应去忘川将功赎罪。”
去救他的徒弟。
众神哗然。
没想到从未露面的神女,竟成了大名鼎鼎的邪灵。
忘川境内怨念深重,此行不可张扬,注定凶多吉少……
许霜行盯着神帝,试图在他脸上找到一丝动摇之色。
可惜,没有。
他坚定得让人心颤。
邪灵收回眼神。
“我知道该怎么做。”
说完,许霜行便毫不留念转身离去。
无人看清她眼底的晦涩。
忘川河边,一群人敛声屏息。
静得惶恐的夜里,只剩不远处还残存着一丝呼吸声。
少年着暗青袍服,屈单膝仰坐刑台,层层锁链拴在伤口,淤血压榨神经,妄想束缚雄狮前行。
当年破斧之战,他率八万士兵冲入敌方阵营,所向披靡,势不可挡。不曾想刚窥见胜利的曙光,自己便遭遇暗算,马革裹尸,客死异乡。
但死后还能遭人陷害,这也是独一份了。
“段将军,你可是最后一个见过阿淮的人。”
虞岚踩着一万八的步子,漫不经心地起身上前。
行刑者得孟姨示意,手忙脚乱地押住少年,想让他跪下,却没拧过残败的傲骨。
尽管虞岚阅人无数,在见到段澈铭正脸时还是倒吸了一口冷气。
他的美似不甘低到尘埃里的花朵,沾上烟火的伤疤拉扯嘴角,显得惊心动魄。若单看这极具欺骗性的皮囊,就足以让人沉沦,可惜骨相下的疏离和暴戾还是无可藏匿。
不愧是前世的将才。
“乖,让我好好瞧瞧。”
虞岚挑住尾音,妖艳地靠近少年,顺势向俊脸下的喉结摸去。
“那还真是……”少年敷衍地动了动嘴角,“受不起。”
变故只在一瞬。
段澈铭扣住女子手腕径直向外折去,铁链应声缩紧,他拼尽最后的体力将虞岚掰倒在地,借惯性拉开距离。
本该夹在虞岚指尖的银针立在了二人之间。
如果反应再慢一秒,那这根银针就不是插在地缝,而是声门处了。
真是个细致的疯子。
段澈铭想着,随意地抬起眼皮。
气氛开始凝固。
疯子的视线从混有污垢的银针上缓缓移开,戏谑神色尽数收敛,取而代之的是癫狂之色。
“我讨厌一切不受我掌控的东西。”
坚实的虎口掐住少年的脖颈,魂魄在喉间挤压,退无可退。
“告诉我,她去哪了?”虞岚被少年心不在焉的态度激怒,声音不断从齿缝里蹦出,“按计划她已经死了,可我并没有在忘川找到她,她去哪了!”
段澈铭无数次回顾自己的一生,仍找不出一个叫阿淮的女子,偏偏忘川掌管人断定她的死与自己有关,那他总不能白背一条性命。
少年还想再套话,只是虞岚没给这个机会。
段澈铭意识开始涣散。
血液直冲颅顶,在混沌中炸开一片空白,段澈铭从未像现在这般清醒,清醒地回忆自己如何踏入深渊,在荒唐处寻找到属于空白记忆的身影。
眼前,一少女驻足于城门口,素洁的白绫自额间倾泻而下,空灵的风苏醒,绕着她奏响悲鸣的序曲,虔诚的信徒解下发饰,一步步迈入不见底的深渊。
怎么还有人要走绝路呢?
虽是这么想着,段澈铭却一直盯着少女,脚步依旧没有停下。
就在即将触碰到真相的刹那,他的意识却突然被拉回。
“神灵来此地做甚?”
虞岚面露鄙夷,却还是转身坐回交椅。
“她说是……是来协助查……查阿淮失踪的案子。”
天界对忘川有监管之责,自然会派神灵镇守,只是此地怨气盘桓,纷争不断,无人欢迎神灵,更无神愿意踏步此地。
今天倒算是稀奇了。
小结巴答着,余光与凶煞之气对上,瘦弱的身躯肉眼可见地一紧。
“神灵姓……姓许,神号……号霜行。”小结巴刚想偷看就被抓到,只得憋着羞红的脸继续道,“前……前世名……名叫……”
小结巴突然噤声。
座上的人也不急,盘着银针等他的下文。
“她……她叫……”
“许枳。”
虞岚静默半刻,笑了。
“有意思。”
姐姐来查妹妹失踪案,怎么想都会带点个人恩怨。
段澈铭看向座上的疯婆,心里没来由地向下咯噔。
还没来得及细究,所谓的神灵就已经孤身闯入殿堂。
“恭迎神灵。”
虽恭恭敬敬地喊着,众人行礼动作却错落不齐。
许霜行也不在意,径直向段澈铭走去。
“他可是唯一知道你妹妹阿淮下落的人呢。”虞岚会意,煽风点火道,“阿淮死后不来忘川,是大罪,真要牵连,在座的一个也逃不掉。”
成两路排开的众人悚惶,相互私语,看向段澈铭的眼神警惕犀利,仿佛他再不说实话,就将沦为千古罪人,成为口诛笔伐的对象,承载世间之悔永不入轮回。
许霜行背对虞岚踏上刑台,柔和的面部冷若冰霜。
“那霜行在此谢过孟姨了。”
声音一出,段澈铭便彻底清醒了。
这声音太有辨识性,又或者说,这声音他刚刚才在梦里听过。
像是受了某种蛊惑,被神灵抬起下巴时,他竟没有躲开。
看清许霜行容貌的那一刻,他才算明白,自己遗忘了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在探索空白记忆的那一刻,他的心才像是重新连通神经,自肺腑而痛。
他在求生的本能中感知到——他要找回自己的记忆,尤其是——
与她相关的记忆。
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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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年以前糖是甜的:喜欢猫猫,好乖!
06-23 14:52我是作者 :看见猫猫于是点进来了()
06-23 14:52糖是甜的:喜欢猫猫,好乖!
06-23 14:52糖是甜的:喜欢猫猫,好乖!
06-23 14:5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