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是不是不行,是不能。
这就奇怪了。
顾中宵轻轻敲了敲桌子:“男子本就卑贱,何况是个太监,医女必然不愿医治。太女这招可谓是杀人诛心。”
什么鬼?她可是要冤死了。
“顾中宵,你到底要我解释几遍?你认错人了,能不能别再针对我了?喜结连理,共同进退不香吗?”
喜结连理?
呸呸呸,什么喜结连理。
屋内几人同时看向她,那眼神要多诡异有多诡异。
当然,除了顾中宵,他是磨刀霍霍。
百里星辰尴尬一笑:“不好意思,文化课不太好,就当本宫是一条九漏鱼,让各位见笑了,”说着又连忙转移话题,“我说喜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佛祖都说众生平等,男人跟女人都是人,难不成你学医就是为了侍奉权贵?这也太粗俗了吧?”
虽然听不懂九漏鱼是什么意思,但文化不好,那几个人都听明白了。
喜鹊撇了撇嘴角:“他不是男人也不是女人。”
这小丫头嘴皮子怎么这么溜?
百里星辰气得牙痒痒:“再给你一次机会,你治是不治?”
喜鹊梗着脖子偏过头,视死如归道:“不治,死都不治。大夏还没有堂堂医女给一个太监治病的先例。”
还真是好大的胆子,自打穿越以来,第一次碰到这么个刺头。
百里星辰还没怎样,一旁初六被顾中宵一瞟,先跪下了:“求太女不要再为难医女了,她说的并没有错,奴这种人的命都是天做主的,怎么配得上医女出手。”
百里星辰此生最讨厌天命一说,她要屈服于天命,早死几百回了。
初六原本就是强撑着的,说完就摇摇晃晃晕倒了。
百里星辰看了一眼仍旧无动于衷的喜鹊:“这是你的态度,还是整个太医院,甚至整个大夏医者的态度?”
喜鹊自知今日难逃一死,索性豁出去了,冷笑道:“太女也不过一百步笑五十步,我们医女是不医这种不男不女的东西,您可是从来都不拿他们当人看,死在您手里的这种物件都不知多少了,今日不过是起了兴致想救一个逗弄着玩,又何必在这为难在下一个小小医女?”
好了,她知道了,这是整个大夏的态度。
她还记得那人将她从地狱里捞出来时说过:“你去学医吧!学了医就知道生命是用来敬畏的,不是随便用来糟蹋的。”
然后百里星辰发布了她穿越以来第一道太女令。
“来人,将医女喜鹊撵出宫去,剥夺医师执照终生。”
有侍卫听到命令冲了进来,将喜鹊抓起来,并用心请教:“何为剥夺医师执照终生?”
哎呀,她一时激动倒是忘了,这个时代还没有医师执照一说,便挥挥手:“就是以后都不能行医了。”
后面这句话就像是煮沸了一壶水,喜鹊顿时挣扎起来,瞪着眼睛叫骂:“百里星辰,你断我学医之路,必不得好死,我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你!”
哟呵,没想到还是个有梦想的。
百里星辰呵呵一笑,“我又不杀你,你怎么化成厉鬼?想自杀?那个抓人的小姐姐,命人将她的家人都看管起来,她要自杀,就送她的家人到阴曹地府与她团聚。”
这次轮到侍卫为难了:“喜鹊医女没有家人。”
百里星辰的脸僵了僵,不耐烦地挥挥手:“那就送她出宫,皇宫里总归是容不下她。”
这里的三观实在是太让人糟心了,必须得改变改变。
第一步就是杀鸡儆猴。
侍卫有些犹豫:“那剥夺医师执照终生?”
百里星辰摆摆手,不耐烦道:“滚滚滚。”
这就是不剥夺了,侍卫明白她的意思了,将气鼓鼓的喜鹊带了出去。
明摆着太女这会心情不好,没人敢触这个霉头,外面的太监也都不敢往里凑。
屋子里安静下来,只留蜡烛燃烧时发出轻微噼里啪啦的声响。
顾中宵只坐在那里看着她,这个确实有些不一样的百里星辰。
她为了一个小太监跟医女动气,这在从前是从来没发生过的,即便是装失忆,也不曾发生过。
百里星辰蹲下身子,伸手在初六额上摸了摸,凭经验来说,这会至少有四十度,再烧下去真的会出人命,可是自己学的是西医,对于中医一窍不通。
她皱了皱眉毛,忽然转向顾中宵:“你说我要是以太女的名义向太医院下一道旨,让人来给他治病,会有人来吗?”
顾中宵一只手食指与大拇指轻轻磨了磨,道:“不会。”
“所以这真的是大夏的态度?”
晃动的烛光在顾中宵眼中微微闪过:“嗯。”
百里星辰点点头:“行吧,她们不治,我治!你帮我把他搬到软榻上去。”
第五章 她或许真的不是太女
初六脸颊潮红,额上温度至少有四十度,心率快得心脏仿佛都要跳出来,再烧下去真的要死人了。
百里星辰索性盘腿坐在地上,把着他的脉搏抓耳挠腮,早知道当年再选修一门中医了。
千金难买早知道啊!
也不知道哪个草药能够解热镇痛消炎。
解热镇痛消炎?
百里星辰一拍脑袋,水杨酸呀!
杨柳树皮或许值得一试。
“顾中宵,帮个忙,去找点杨柳树皮来。”
少女的眼睛亮晶晶的,里面有他从不曾见过的光,她好像是认真的。
他瞧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初六,转身出去了。
韭菜跟麦苗都分不清的太女会医术?
顾中宵第一次怀疑自己之前的判断,若是自己都能重生一遭,或许她说得鬼魂夺舍是真的。
否则那忽然消失的武功,忽然就出现的医术,对初六的态度,实在是难以解释。
那些人的手真能伸到这里?
一个小太监已经将树皮刮来了:“主子,真的要信她?初六可是柳先生派来的,若有危险……”
顾中宵看着深夜中烟雾缭绕的湖面,右手大拇指与食指指腹轻轻摩挲,良久才将一个牌子丢给对方:“亥时还没我消息,出宫去找柳医女。”
对方道了声是,迅速转身隐没在夜色中。
百里星辰一直也没闲着,唤人来扯了一截细密的丝绸,去外面包些雪压实了,制成简易冰袋,放在初六额头上给他降温。
顾中宵回来的时候,她才刚指挥一个小太监换了两次简易冰袋。
百里星辰自然而然地接过他手中树皮,递给旁边小太监。
“拿去放锅里用清水煮,两碗水熬成一碗水,用纱布过滤干净了拿过来。”
小太监接过树皮,应诺而去。
百里星辰挺了挺胸脯,得意洋洋地朝顾中宵一笑:“怎么样?我是不是不一样了?”
顾中宵长久盯着她的一双眼睛看着,那里面似乎真的落满了银河里的星星。
他最终弯了唇角:“确实不一样了。”
至少,原来的百里星辰对医术一窍不通。
如果说初六是在与她做一场戏,那更不可能。
因为初六,甚至栖凤宫所有太监,都是他的人。
百里星辰大着胆子往他身前凑了凑:“那还杀我吗?”
顾中宵错身坐到床边,给初六换上简易冰袋:“微臣爱慕太女都来不及,何来杀害太女一说?”
百里星辰撇撇嘴,这个人怎么如此多疑?都这会了还没个准话。
不再理他,找了个小凳子坐在床边时刻关注着初六的情况。
其实她心里还是忐忑的,毕竟是第一次用这种法子,药量也不知道够不够,也有可能药量过重。
现代那么高精尖的技术造出的退烧药都有副作用,何况她这山寨版本。
喝了药没过多久,她就有些坐卧不安,不时在初六身上摸一摸,甚至趴在他胸口听一听心跳。
“顾中宵,他不会死吧?”
顾中宵坐在不远处桌边看书,只随意瞥了一眼焦躁的百里星辰,未答话。
百里星辰转过头看着他追问道:“你觉得我现在想办法让他把药吐出来,怎样?”
顾中宵挑了挑眉:“那鹤顶红这类东西可就卖不出去了。”
好吧,是她关心则乱了。
现代就算是洗胃,也得是刚服下药物不久,若是已经吸收,除了大罗神仙,谁也救不过来。
现在的初六就像是薛定谔的猫,算是死了,也算是活着。
一直守到后半夜,百里星辰摸着初六的烧好像是退下去了,连忙喊顾中宵来试试。
顾中宵在他额头摸了摸,果然是退烧了。
再向百里星辰看去,她带着满眼的期待在等他回答。
在顾中宵点头后,她忍不住小小欢呼了一声。
这算是开局的第一个王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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