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来是在校医务室,她躺在安静的医务室里,外面天色已开始灰暗,夕阳拖着一条长尾巴挂在天边。
手上正打着点滴,她慢慢睁开眼,看着白色的墙体,整个人还处于混沌当中。
“醒了,醒了好,起来了。”不远处一个身影站了起来,并居高临下看着她。
她转过头,见老周正一副不耐烦的样子。不由偏转目光,向四周看了看。
“别看了,人走了。”老周语气并不好。“哼,晕倒。你这事情是不是也多了点?”
她强撑着自己坐起来,看着空荡的医务室,脸上并没有好一些。只半天道:“回去了?”
老周挑眉,忍不住冷笑:“不回去,你想怎么样?你都这么大了,还要照顾你到不能自理?”
她呆坐着,不说话。
刚巧医生进来,交代了几句,嘱咐她不要劳累,平时要注意休息,加强营养。
医生走后,老周拿了自己的外套,也跟着往外走,却在门口又转身过来,语气和软了些:“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主意。但是这次,不是你使使性子就能解决的。”
“你既然进了H大,如果你们还如以前那般,学校里的任何一点压力都会让你待不下去。他不介意,但是你呢?庄晓月,拿出你的机灵劲来,他这是在保你周全,你懂吗?他既然送你进来,就不能再拖你下水。所以,做个正常的学生,不要向别人提及你们的过往,更不要再去纠缠他,懂吗?他现在已经够糟了,你就应该懂事一些。”
“你进了这里,你就已经没有后路了。”扔下这句话,他忍不住叹了口气,关上门走了。
庄晓月依旧坐在床边,一直保持着那个呆滞的样子,忍受着一直嗡嗡作响的脑子,却一直有股错觉,在心口最深处的那个位置,有扇门也无情被关上了。
而最可悲的是,她从来没有别处可去,她一直以为那扇门里就是家。
晚上,经管(3)班的晚自习课上,自习课的最后十分钟里,纪岩忽然出现在了教室里。他本来是来找班助有事情的,进了教室才发现,硕大的教室里仅坐了两排不到的学生。他走上台,淡淡扫了一圈,什么也没说,走到班助那边:“点名册拿过来。”
上晚自习有个规定,所到人员要签字,纪岩看着上面写得满满的名字,当即笑了道:“有趣,这签字的比实到的人多,是我眼花了吗?”
说着将那张纸扔在了讲台上:“课代表呢?说说。”
纪岩扫视了一圈,发现课代表竟然也不在,本来不郁的脸色冰冷到了极点,这周身的冷意瞬间将教室变成了一个大冰库。
教室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人大气也不敢出,各各个战战兢兢,今天的老班,气压明显过低,作为新生的他们显然没有足够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应付现在的场面,于是纷纷侧目看向旁边的班助,只见那个平时对他们各样牛气哄哄的班助,此时缩在角落里,头低的都快碰到桌面了。
纪岩单手轻抚桌面,看了看头上的时钟,脸上忽然挂上了淡淡的笑意。
“既然全员来上自习的。全员下自习才是正常,是不是?”
他这笑意却让周围更是一片死寂,雪上加霜。
就在这一片肃杀的气氛里,铃声响了,别的教室学生鱼贯而出,走道上喧闹一阵,最后又是归于一片宁静。而这边的教室里,没有一点声响,众人皆是大气不敢出,只一个个低着头,手指在书桌下狂发短信。
于是在下自习的路上,所有学生由教学楼往寝室回去,有一小批学生从寝室里冲下来,有的还穿着拖鞋,有的穿着白天的军训服,一个个屁股着火一般往教室狂奔而去,将下自习本来就不太顺畅的交通堵得水泄不通。
结果这群跑得上气接不上下气,气喘吁吁赶来的学生,却连教室的门都没进得去。因为他们的老班早知会了班助,把教室前后的门都给关了。
这群赶来的学生进也不敢,不进也不是,只能怯怯地站在过道上,又将走道挤得水泄不通。
但是他们老班竟然气定神闲地靠在一边按手机。
大家就面面相觑地看着老班玩了半个小时手机,终于见到他抬头,看了看大家,嘴角轻扬
他们在外面站了大半个小时,纪岩才示意班助:“去点点。”
班助犹如古时领命的钦差,屁颠颠地出去,一会儿,屁颠颠的回来,小声道:“老班,到齐了。”
纪岩下了讲台,才走了出去。
坐在教室里面的不自觉长长吁了一口气,半庆幸地拍了拍自己的胸口,终于可以放松一下自己了。
“都给我站好了,让你们来休息的?”
声音震得墙壁里都是有回声,教室里的人刚平静下来的小心脏又跟着提了上去。外面走道上硬是一点声响都没有,班助悄悄过去关上了教室门,然后坐在了角落的位置上,一声不吭。
有旁边的同学忍不住戳了戳班助,惊魂未卜道:“老班,今天是要干吗?”
“你问我,我问谁。”班助扯回袖子,低声道:“自求多福吧。”
“班助,出来。”
得命后,班助又屁颠屁颠地跑了出去。
不一会,统计出了旷课和早退的人数,纪岩手捏着那张纸,低头看着。下面的学生站得来回晃,有几个胆小的不停抽鼻子。
“凡是这次旷课的,期末成绩扣10%,早退的,扣5%。有意见的举手?”
低下一片安静,没有人敢造次。
所以人都风闻经管系纪岩的手段,但谁也没有真枪实弹经历过,今天这一出,班上那些女生也都死心了,还是安心读书吧,他们这老班远比看上去要雷霆得太多,貌似只有他们班在军训期间被班主任查岗的。
军训之后,真正的大学生活就开始了。各种各样的社团,学生会,义工活动,让人应接不暇。有长得好看的,开始恋爱。爱美的,开始化妆。宅的,在寝室玩游戏。
一切都与原来不一样,很新鲜,也很自由。
军训结束后,女生宿舍楼下喧哗一片,原来是有男生捧着一大束鲜艳的玫瑰。而平时大大咧咧的小玉,脸却是比楼下的玫瑰还要红艳,快步冲下了楼道。在来来往往女生艳羡的目光中接过那束抱都抱不满的玫瑰。
从蕾拉着心心和庄晓月从阳台往下看。
“玫瑰啊,我这辈子还没见到过这么一大捧玫瑰呢。”
“今天算是见到了,怎么,羡慕吧?”
“嗯嗯。不过我喜欢百合。”
“哈哈——,你就装吧。”
正说着,小玉咚咚的进门了,脸上是按捺不住的幸福,她捧着花,不好意思但又装作若无其事地放在了书桌上,冲大家嘻嘻笑着。从蕾凑了过去,肩膀碰了碰她:“小心点啊,秀恩爱,死得快。”
“呸呸,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本来我男友说请你们一起去吃饭的,看来是不用了。”
“别啊,别啊,去,去。”
“还有我。我不介意当电灯泡啊,我可以积极发光发热啊。”
“晓月,一起去,好不好?”见那两个小馋猫已经蓄势待发了,小玉转头问一直没说话的晓月。
宿舍里,大家都觉出她这几天特别安静。想着可能那次晕倒后还没恢复过来,于是都贴心地想带她出去打打牙祭,也顺带散散心。
虽然是有冤大头,大家还是自觉选了一家价格中等,口味还算可以的饭店。小玉的男友初时还有点害羞,不太好意思说话,但小玉到哪都是够活跃气氛的,在点菜的当口,就豪爽道:“不用给他省钱,下一次,也一样宰你们的。所以,以后谈男友的时候,请大家吃饭是逃不掉的了。哈哈。”
心心抢过从蕾手上的菜单:“快,我要点个酸菜鱼。”
从蕾抓着菜单的一角,硬是给扯了回来:“别慌,我刚看到有麻辣肥牛的。”
两个人你争我抢点好菜,又把菜单推到庄晓月面前:“晓月,轮到你了。”
她看了一眼,胡乱点了一个菜。这期间她的手机一直在响,从蕾提醒她:“你手机一直在响。”
庄晓月看了眼来电显示,将手机调到了静音。
一会,菜上来,大家齐齐开动,小玉吃不了辣,但却是无辣不欢,麻辣肥牛上来,就忍不住上筷子,吃到中间,变成边吸鼻子边吃。从蕾边涮着汤里的肥牛,笑的欢:“你这吃饭,怎么就跟哭似的?”
小玉伸着筷子,跟她的筷子在汤里打架:“哎,哎,你可别抢我的。这块明明是我看到的。”
“我先夹到的,好不?”从蕾冲她眨眨眼睛。
小玉吸了一口鼻子:“好,我恩准你先胖三斤。”
“喂,高玉同学,不带你这么恶毒的。”
除了庄晓月吃得少,秦阳筷子也动得很慢,从蕾讥笑她:“你看你,吃的比他还多,有没有形象。”
“你们先吃,”秦阳不好意思笑笑道:“我饭量大,每次和小玉吃饭,我都是负责垫后。”
“噢——”大家相视一笑。
而这边的庄晓月却因为他的话,忽然就失了胃口。但因为气氛很好,她不能扫兴,于是拼命动筷子。
而眼前的酸菜鱼,却是一直酸到了心里头。
顾文泽不知从哪里弄来她的号码,在打过她几次电话无果后,堂而皇之地跑到了她们校区。庄晓月正上完马列课,他就大咧咧地站在教室门外面,瞅着一个接一个出来的女生。最后在看到庄晓月后,露出一口洁白的牙。因为快中午,他嚷嚷着要刷庄晓月的饭卡,他自己的饭卡在新校区不能用。
庄晓月跟她解释:“也可以付现金的。”
顾文泽没有生气,但忍不住扯住她的书包:“庄晓月,你可真小气。不过你最近减肥吗?瘦这么多也不可爱。”
庄晓月走开。
顾文泽追上去:“哎,别走啊,等等我。”
最后顾文泽还是在学校食堂蹭了她一顿饭才依依不舍地走了。
回到宿舍,其他三人火速围攻上来,不停地问东问西。刚才在教室里,他们都看到了那个久等在外面的顾文泽,好奇心已经爆棚,现在更是不肯放过机会,尽管庄晓月淡定承认他们只是以前的高中同学,但大家还是忍不住脑补了好多内容。
小玉甚至拍着手想起什么似的道:“庄晓月,怪不得你不愿意参加联谊,是因为他吗?”
庄晓月只摇头:“真的不是的。”
有时候就是这样,有些事情你越解释反而越容易让别人误解。她不想让别人误解,可她又不知道怎么让别人相信自己,于是只好这样否定一句。
之后顾文泽开始死皮赖脸的来了一次又一次,没心没肺地吃了一顿又一顿,笑嘻嘻的刷了庄晓月的卡后,对着后面的人开口:“这,我女朋友,怎么样?够好吧?”
庄晓月去取自己点的餐,什么也没说走开了。
日子依旧平静滑过,十一长假后,外语系的张老师在找不到庄晓月的情况下,翻开紧急联络人的时候,忽然想到纪岩跟自己打过招呼,于是顺势拨了纪老师的号码。
而在翠竹苑里,庄晓月烧的迷迷糊糊。她只依稀记得下半夜下起了暴雨,而她头重脚轻地去关了门窗,后来就一直在昏睡。而现在外面显然又是个秋老虎的天气,有知了不罢休的继续夏天的畅想曲。睡梦里,她反反复复做着梦,说着胡话,她知道自己在发烧,但是意识却让自己清醒不过来,只能穿梭在一个个梦境里。
她气息急促,因为高烧胸口不停起伏,梦里,她不停跟随着那个熟悉的身影,叫着他的名字,身上都是汗水,但是她不想停下来。很久,似是有只大手落在了她额前,将她额际的几缕碎发理到了一边。
她想睁开眼睛,可是眼皮睁不开。只会凭着感觉,知道他在了,于是无端安静下来。只是嘴里像是碎碎念,迷迷糊糊道:“纪岩,我疼。”
“你发烧了。”
那只手依旧理着她的碎发,然后有东西被塞进了她嘴里,她已经烧得神志不清,只本来抵触着吐出来。如此几次,周边闷闷响起了叹气声。片刻后,又有小药丸被塞进嘴里,下一秒,又温暖而又柔软的触觉落在唇上,同时,她的下巴被捉住,有清凉液体被度进她嘴里,她喉咙滚动,将液体咽了下来,接下来,不断有水送进她的嘴里,她微微张口,顺从地接纳着。
最后,燃遍全身的火慢慢退了,她第一次安稳的睡下来。
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外面已经有可依稀的晨光。空调不知何时开了,扇叶对着天花板。她身上盖着空调被,被子下面的自己穿着新换的睡衣。挣扎着起身,整个人依旧是木着,高烧的结果是让她的反应要比平时慢了半个钟,她慢慢复苏着记忆,捏着自己的额头,客厅里有灯光渗漏进来。
她缓缓起身,走出去,拉开卧室的门。客厅里弥漫着浓厚的烟味,厚重的甚至有些刺鼻。而就在这片浓雾中,纪岩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手上还夹着半截烟头,而他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插满了烟蒂。
似是听到开门声,他转头看她。她高烧刚退,披头散发,惨白憔悴。而他似乎也好不到哪去,眼窝深陷,双眼血丝,像是整宿没合眼。静静看了她半天,将手边的烟摁灭在烟灰缸里,去开了阳台上的窗户,让烟味飘了出去。
他走到她面前,一只手按住了她的额头,庄晓月偏开,他不介意,在确认她体温正常后,放下了手。
“感觉怎么样?”
她不说话。
纪岩起身,径直走到她身后,一只手掀开了她的衣领。衣服领口小,显然看不到什么。他继而从下面掀起她的衣服,而身前的她轻轻颤了下身体,人跟着要扭过来。
“别动。”那只手轻按住她肩膀,但带着不容拒绝的定力,很快衣服被撩起,又放了下来。
“起疹子了,去医院。”
庄晓月没有动,眼神空洞地看着他。但纪岩没有给她思考的时间,她推着她的背进了卧室,从衣柜里给她拿了一套衣服,淡声道:“我换还是你自己换?”
庄晓月犹豫了片刻,抓起了衣服背过身去。
而在门关上的那刻,她眼底忽然就湿了。
她忽然就变成了一个爱哭的孩子。
纪岩进来的时候,她已经换好了衣服,只是低着头,依旧拒绝和他说话。纪岩带着她下楼,去到医院里给她挂了号,再到门诊边等待叫号。全程两人并无半点交流,候诊区里,庄晓月被包围在出水痘的小孩中间,显得有几分可笑。
纪岩中途去打了电话,他没有走远,站在候诊台,靠在门边低声接电话。他说话期间,目光偶尔淡淡扫过她,庄晓月正坐在他对面,只静静看着他。四目交汇之后,纪岩却是偏开了目光。
在叫到她名字的时候,纪岩收了手机,陪着她一同进去。医生看了她脸上零星的疹子,又问了些情况,给她开了些药,倒是纪岩在一边事无巨细地问各种药的功效,吃法,要观察几天,另还需调养几天。最后医生低着头将写好的病历卡递给他:“行了,这么大的人,自己看情况定吧。”
回去后,纪岩让她吃了药,然后就地用了她家的厨房开始给她熬米粥。庄晓月躺在卧室里,闻着那从厨房里一阵阵飘过来的香味,一遍一遍地掉着眼泪。
她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闻到这熟悉的菜香,这香味似乎已经刻进了她的身体里,只要动一动鼻子就能辨识出来。
但是,她却控制不住眼泪,因为知道留不住,才会难过,才会痛彻心扉,才会放不过自己,也放不下他。
几乎是看到他的第一眼,她已经决定了,这一次,她要放过彼此。
不久,纪岩端着白瓷碗过来,里面熬的粥晶莹透亮,他将粥递给她,她接了过去,吃了一口,粥熬得软糯适中,咸淡适宜,是她记忆里的味道。
在那碗热气腾腾的粥面前,她忽然抬头,沙哑着声音道:“纪岩,不要再让我心存幻想,好吗?”
正转身往厨房走的他忽然顿住了,他没有转身,但是整个人像是按了暂停键。傍晚的夕阳透过阳台沉默地投射进来,灶上的菜粥还在咕噜咕噜忙着泡。半天,他走过去,将火关了,然后低声嘱咐她:“晚上饿了记得热着吃。”
这说说得极其寻常,就像不久以前,他晚上学校有事,而她回到家里,面对着桌上烧好的美味,他总是打电话过来,叮嘱她记得热饭吃了再写作业。
现在听来,却犹如沧海桑田,前尘往事一般。
“好。”
然后他走了。再也没有回来过。
庄晓月那天晚上,对着空荡的客厅,流着泪,吃完了一砂锅的菜粥。
这次出疹子出了大概一个礼拜,但是却是花了大半月才去学校。她这次生病后,整个人蔫了不少,像是耗尽了大半的元气。宿舍里的几个人对她重归集体很开心,热情地问东问西,她很感动,但依旧话不多。
她开始按部就班的上课,去图书馆看书,将落下的课都一一补上来。与此同时,有别的系的男生来搭讪她,图书馆里帮她占位置。她始终不冷不热,然后默默开始早早来给自己占位置。久而久之,那些碰壁的男生给她起了个外号冰美人。只有顾文泽除外,依旧是隔三差五来来找她,不管她怎么冷着脸他都不在意,依旧聒噪异常。
有一次他来找她吃午饭,庄晓月很意外地问她:“你下午没课吗?
因为这天是周一,一般周一她们都是满课的。而他怎么这么闲。
“别提了,我们老班住院了,这几天管不了我们。”
他们本来并排走着,在他说完后她的步子忽然就停了下来。
“住院?
“嗯,听说是肺炎呢。你不知道?”
庄晓月只呆呆看着他,摇头。
“住院几天了,听说上个礼拜出差回来就住院了。所以,我现在是自由身,所以你要珍惜这个机会,走,你请我吃麻辣烫去。”
他们选了校外一家口味不错的麻辣烫,顾文泽边大大咧咧跟着她,边看电视里转播的球赛,庄晓月就在那边挑,也挑他的那份,一会他转过头来,笑眯眯道:“青菜那份给你,我最不爱吃青菜。”
庄晓月认真看着手里的食材:“我也不喜欢吃。”
“那你干吗选呢?”
庄晓月被问得愣住了,一时缓不过劲来。
顾文泽抢过她手上的框:“行了,我来点,你呀,只配付钱。”
庄晓月点头,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
那天的麻辣烫,却是难以下咽。
曾经最喜欢的户外美食变得食不知味,让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厌食症。
大学里,庄明曾经提出将翠竹苑的房子卖了,因为庄晓月眼看着大了,这房子虽然位置好,但也有些老旧了。他觉得年轻人应该喜欢那种市中心的高层,视野好,也时尚,以后结婚了自己脸上也算有光。没想到庄晓月坚决反对,不管怎么样都不同意卖掉,后来就不了了之了。
这一年的圣诞节前夕,顾文泽邀请她去参加他们宿舍的圣诞狂欢,被她拒绝了。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当晚追问了过来,他是骑着单车来的,横跨半个城市,到她们宿舍楼下时,一张脸一双手冻得通红。他一边哈着气取暖,一边问她:“为什么?”
带着一丝颓败,却又是出乎所料的认真。
“庄晓月,我追了你大半年了,我不是在玩的,知道吗?”
“我知道。从高三你填H大我就知道。”
“那,那你的回答呢?”他一双眸子亮晶晶看着她。
庄晓月手足无措,手心里出了潮热的汗,嘴里一阵一阵发苦。对他,她真的很愧疚,因为回应不了。却又不愿意失去他这样一个好朋友,她的朋友不多,他很珍惜。但是继续这样下去显然又是在伤害他。
“抱歉。”良久她缓缓开口。
庄晓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道歉,但是她有莫名觉得自己应该道歉。她知道自己戳破了一个男孩最热的心,而这样的感觉,她也有过。她想到他平时冲自己亮起的大白牙,心里一阵接一阵的犯堵。
在确定她的坚决后,这个178大高个儿的男孩,眼睛红了。
“告诉我,我哪里不行?”
庄晓月摇头:“不,你很好。等我想开的那天,我会把这一切都告诉你。现在抱歉,我没有勇气告诉你。”
庄晓月苍白地重复着道歉的话语,除此之外不知道说些什么。
她第一次有了亏欠的感觉,而这种亏欠却是怎么都弥补不上的。
顾文泽凄楚地看着她,眼里却是闪着碎钻。
一天后,她收到了顾文泽的短信。
“其实我不后悔喜欢你这件事,喜欢就喜欢了,这并没有什么错的。只是你没眼光,没看上我而已。”
庄晓月看着这条信息,久违地笑了。
“我现在肯定要被老班看扁了,我曾经和他吹牛,我一定要娶到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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