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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大大YYDS!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 这是我不掏钱就可以看的吗?
  • 就这?你们觉得她好看?笑死人了,我也这么觉得
  • 听说这本书很好看,结果点开一看,呵呵,原来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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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5 爱是天时地利的迷信

 

 (1)绑架

  

  顾决向来都是说一不二的人。

  他说要还给夏时意一个晚上作为补偿,那么必定是会做到的,而且还是花了心思的。

  夏时意今天一大早就收到顾决的秘书送过来的花,一大束新鲜的百合,里面还有张精致的卡片,凌厉潇洒的字力透纸背,他说,今晚八点,他约她去看一场电影,他会提前半个小时来接她。

  唐落看到顾决送过来的花之后,摸着下巴连连感叹,顾决这是转性了,因为她听她男友萧岩说,顾决这几天因为土地开发权的合作事宜忙得脚不着地,偏偏百忙之中抽空来约她,可见他对夏时意并不是没有几分感觉的。

  唐落下班前的时候,还对夏时意挤眉弄眼道:“时意,难得看到顾男神这么主动哇,好好把握哟!”

  夏时意支着下颌转着手中的签字笔,盯着办公桌上摆放的百合想事情想得出神。顾决那天说,离她实现梦想的时间不远了,那会是今晚吗?

  距离她计划剩余的时间真的不多了,她该如何利用这一次的约会?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终于指向晚上七点半。

  顾决的电话打过来,向她满含歉意地说临时被工作拖住,暂时无法过来接她,于是派了他的司机等在她的工作室楼下,先行将她接送到他的公司里。

  夏时意从善如流地应了顾决的安排。挂了电话后,她化了淡妆,换上浅黄色长裙,身上并没有多余的首饰,只有锁骨处如星辰般闪耀的吊坠在夜色下熠熠生辉,更衬得她的肌肤细如凝脂,雪一样的白。

  夏时意精心打扮好之后,便拎着包出门。下了楼,她果真见到顾决安排的司机静静等在那里,一看见她,便立刻弯腰,恭敬地为她开了车门。

  

  车开到一半,夏时意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这种不对劲,首先是来自于开车的司机总是有意无意地从后视镜里偷偷看她,目光有种说不出的异样。

  夏时意以为是自己身上哪里出了问题,唇边便漾着清浅笑意,询问司机是否有哪里不对的地方。

  司机听了她的话赶紧摇头解释,夸她不仅长相漂亮,还十分有气质,所以他一时看得有些入了迷。末了还连连向她道歉,是他唐突了。

  夏时意莞尔一笑,并没有将这个小插曲放在心上。

  因为前些日子为了与顾决出现在同一家溯溪俱乐部,她在俱乐部里花费的时间太多,导致她工作上的进度有些落了下来,昨天熬夜赶设计图,以至于她现在精神还是有些恹恹的。

  她靠在后座,闭上眼打算先休息一会。

  只是当她再睁眼的时候,很明显得觉察出,司机开的方向并不是顾氏集团那条路,而是与之越来越偏远的陌生地方。

  她连忙去摇车窗,想看清楚现在到底身处哪个位置,却发现怎么也打不开车窗,再加上司机此刻忽然飙升的车速,引得她顿时心一沉。

  夏时意下意识地转头看向司机,当她看到司机陡然阴冷的眼神时,脑海中瞬间闪过某种不好的猜测,再开口,声音已经变得不稳:“你到底是谁?这是在朝哪个方向开?”

  

  时过八点半,顾决揉了揉疲惫的眉心,被一大群人簇拥着从会议室里走出来。其实按照原来的计划,会议并没有这么快结束的,但他为了能够尽早赴夏时意的约,硬是提前结束了会议。

  顾决回到办公室,却未看见本应在场的夏时意,心中困惑,他抬起手腕看了看表,算算时间,她早该由司机接送到这里,为什么始终不见人影?

  难道出了什么意外?

  顾决凝神思考了一会儿,正准备拨给夏时意,办公室的门此刻却突然“砰”地一声被人用力打开,随后闯了进来。

  顾决放下电话,皱眉,见派去接送夏时意的司机拖着一身血迹斑斑的身体,走路姿势一瘸一拐,气喘吁吁地地走到顾决面前,虽然他的眼皮因被人打斗而显得浮肿,但并不难辨别出他眼中的焦急和惊恐:“顾总,出、出事了!”

  他原本按照顾决的指示向夏时意工作室的方向开,结果车到半路就被人劫持,他被人赶下车打晕扔在半路上,幸而有路人看见后将他送到医院去治疗,他一醒来就连忙从医院逃了出来,跌跌撞撞地赶回顾氏。

  司机的一番话,让顾决只觉浑身血液急速奔涌,整个人就像一根绷紧的弦,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彻底断掉。

  秘书打算报警,顾决拦下她,脸色凝重,沉声说:“ 等下,先别报警!”

  他脑中快速分析,这并不是一次简单的商业绑架行为,对方明显是有备而来。选择从夏时意这里下手,那么必定是清楚并十分了解他和夏时意之间的来往,甚至猜到夏时意对于他而言,有某些特殊的意义。

  打蛇七寸,一上来就勒他的命脉,这种做法,只能是私人恩怨。

  他想,他或许知道绑架夏时意的人是谁了。

  

  一室的静谧中,顾决的行动电话突然“叮铃叮铃”铃声大作,他嘴角挑起冷硬的弧度,看向手中电话,那上面显示的名字是——

  易渊。

  果然是他。

  那一瞬间,顾决尖锐的目光像一把利刃,反射出寒冷刺目的弧光。

  他接起电话,易渊那阴测测的声音涌入他的耳朵,渗人无比:“顾决,我不和你废话。听着,我给你一个小时,如果你一个小时内不出现,或者带着一帮警察过来,那个叫夏时意的女人,就会被四条巨型猎犬撕咬得一分一寸都不剩。”

  “易渊,你了解我,我从不是个好人,但凡触碰到我底线的事情,我可以半分情面都不给。我想你明白我什么意思。”

  办公桌前,顾决声音平稳,英俊的脸上面无表情。但在场的人都分明看得那样清楚,他紧握电话的双手骨节泛白,像是已经用了一生的力气去克制,仿佛只要失去这个支撑点,就恨不得穿过电话,狠狠掐住对方的脖子,与对方搏命。

  易渊不阴不阳地怪笑出声:“我知道,哎呀我这人呢,做事没别的优点,就是特有分寸。我说了你不来我就弄死她,那我保证,你来之前我会让她活着最后一口气来见你……这样,我知道你不信我,不如我现在让你看看这小姑娘,如何?”

  下一刻,手机切到屏幕。

  

  画面里,四条巨型猎犬被铁锁扣着,锋利的四爪不安烦躁地来回走动,时不时仰头长吠。它们因长时间未被投喂,饿到极致,兽性彻底被激发出来,重重地喘着粗气,盯着某个方向凶神恶煞,眼神残虐骇人。

  顾决顺着猎犬的视线看过去,他看见夏时意一身狼狈地躺在杂草丛中,小腿处因重物撞击而被划出一道深长的伤口,黏稠的血液不断顺着腿部流下,没有停止的趋势。她周身泛起了红疹,密密麻麻,让人心悸。

  而更诡异的,却是不知道怎么回事,夏时意像是眼前看到了令她绝望的事,突然神志不清地哭喊嘶吼,十指迅速弯曲,拢上眼窝,堪堪就要将眼珠挖出。

  最关键的那一秒,易渊狠辣无情地打伤了夏时意的手,才让她没有做出自毁眼睛的疯狂举动。

  

  顾决脑中绷紧的弦终于猝裂。

  短短一瞬,这一幅画面却如重锤,重重砸在顾决心底最深处,将他四肢百骸都要震碎。

  “你到底给她吃了什么?!!!”

  顾决再也无法控制,自制力瞬间土崩瓦解,声音骤然拔高几度,眼里狠戾暴涨,怒气势如破竹汹涌而出。

  直到此刻,当他看见夏时意在他眼前受伤时,他才终于发现,他的忍耐,到此为止。

  承认吧,顾决,你爱她,所以你现在担心她,担心得快要发了疯。

  易渊玩世不恭地对画面摊了摊手,语气充满无辜:“也没什么,就给她喂了一点致幻剂而已……”

  致幻剂,指影响人的中枢神经系统、可引起感觉和情绪上的变化、对时间和空间产生错觉、幻觉直至导致自我歪曲、妄想和思维分裂的天然或人工合成的一类精神药品。

  人最恐惧的,往往是自己的内心。

  内心最绝望的,最不想看到的画面,当失去理智的时候,会以十倍投射出来。夏时意看到了让她痛不欲生的过往,致幻剂的作用下,差点自毁眼珠。

  易渊挂在脸上的笑容宛如妖魔手上的罂粟,“这个该死的女人帮你干掉了华易,害得我破产,我让她陷入疯狂的状态折腾她一下,不为过吧,顾决?”

  “滴”一声,画面突然黑屏,手机偏巧此刻没电,自动关机。

  顾决脸色阴沉地放下手中电话,目光冰冷,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种森然阴郁的气息。

  办公桌上的杯子已被他徒手捏碎,满手鲜活的热血,顺着手腕落在地板上,滴滴嗒嗒,像是盛开的玫瑰花,妖艳多姿。

  

  夜色降临,天气陡变,电闪雷鸣,转眼之间大雨滂沱而至。

  顾决不顾雨势,一头冲入雨帘,却无奈暴雨封城,车与车之间,连前行都异常艰难。

  雨如箭落,噼里啪啦砸在车窗前,顾决烦躁得扯了扯领带,手握方向盘,说服自己只能耐心等,一分一秒等,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夏时意生命的倒计时。

  车终于能够开了,顾决一路飙车,道路湿滑,摩擦力骤减,险些与一辆迎面而来的车相撞,他猛地刹车,差点撞上路旁的护栏。他没回理会骂骂咧咧的车主,急打方向盘,重新调头前行。

  赶,赶,一路疯狂地赶。

  

  易渊给出的地点位于T市城南某个废弃的厂房内。

  九点四十,离易渊给出的时间不多一分不少一秒,顾决到达地点。

  “砰”地一声,他用力踹开那摇摇欲坠的铁门,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吸着烟的易渊。站在易渊身后的,是四五个黑衣男子,统一服装,训练有素的表情和姿态,无一不说明了他们的打手身份。

  “夏时意在哪?!”

  顾决进门后,对易渊劈头盖脸就是这样一句话,眼里厉光几乎能将易渊洞穿。

  烟雾缭绕中,易渊慢悠悠转过椅子,随后踩灭手中的香烟,缓步踱到顾决的面前。他从上到下慢慢扫了一眼顾决,眯长的目光如刀尖淬了毒,没说话,让人在确定顾决没有带任何监听设备以及武器之后,才终于玩世不恭地笑了,“哟,这夏时意本事啊,还真就让你顾决为了她这么巴巴地赶过来了……”

  “听不明白吗?!”顾决面色青黑,五指握拳,指甲掐入掌心:“人!在!哪!”

  “顾决。”易渊阴测测地喊他的名字,眼中杀意渐盛,突然如一只凶猛的猎犬出其不意地冲到他面前,身影快如闪电,“要不要我教教你,到底该怎样求人?”

  下一秒,他抬脚狠狠就往顾决身上踹去,动作狠辣,像是要将对方撕碎。

  破产之后的易渊,虽然整个人颓废不堪,却变得更加阴冷,诡谲,妖冶的容颜看上去让人不寒而栗。

  易渊的猝然偷袭,让顾决一时没有防备。他身体绷直,浑身刺刺地冒着寒气,尽力平复那一脚给他带来的痛感。他将牙关咬了又咬,从地上缓缓站起来,重复:“她人到底在哪?!”

  话音刚落,易渊不给顾决反应的机会,又是一脚,这一脚踹下去后就也在也没有从顾决身上收起过,他的脚在顾决背后用力碾了碾,从唇里慢慢吐出一句话:“想知道她在哪里?简单啊……今晚我如果要是打得尽心了,我就告诉你。”

  就是这样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将顾决推向心甘情愿堕入万丈深渊的地步。他闭了闭眼,平静回复:“易渊,记住你说的话。”

  穷途末路关头,他妥协了,甚至连任何挣扎和犹豫都没有。

  爱是牺牲,爱是退让,爱是不需要任何理由的成全。他知道前面有怎样的危险,却还是不由自主地、义无返顾地,一头栽了进去。

  不问后果。

  

  为了易渊的一句“告诉”,顾决背负了沉重的代价。

  背上、手上、肩上、腿上,每一处,都是伤,一下一下,承受着易渊和他手下最残酷的踢打,姿态凶狠,无情。可他依旧一声不吭,紧握成拳的手因用力过度而青筋毕现,他在忍。

  一棍闷声打在顾决后脑勺上,鲜血喷涌而出,他已经快看不清眼前了,视线开始模糊,抬手一抹,才发现手里都是血,暗红幽艳。

  血色弥漫,到底氤氲了谁的眼。

  

  易渊打得累了,终于罢手。

  顾决涣散的瞳仁恢复一点点清明,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身,步影凌乱,艰难地喘了口气,抬眸淡淡看他,声音沉沉如冰雪覆盖,里头透着丝丝寒气:“够了吗?”

  易渊煞有介事地轻哼一声:“够了。不过——”

  他不怀好意地勾起一边嘴角,嘲讽之意溢于言表:“顾决,我只说了如果,既然是如果,你怎么还能当了真?”

  将无赖耍得淋漓尽致,这样出尔反尔的风格,还真像是易渊的作为。

  短短几秒,仿佛令空气都陷入死寂。

  顾决不发一言,英俊的眉宇间涌上近乎阴郁森冷的气息。他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开口:“说吧,你还想要什么?”

  “很好。”易渊抬手鼓掌:“我等的就是你这一句话。”他眯起眼,终于说出自己策划这一场绑架的目的,“我要你手上顾氏集团三分之一的股权。”只要三分之一,就足以让他在顾氏的地位无可撼动。

  “你答应了我的条件的话,我不仅让你见到那个女人,还会亲自把你们放走。到时候,我和你们之间的那笔帐,一笔勾销。”

  易渊的狮子大开口,却是让顾决眉都没动一下,他仿佛早已预料到易渊会这样说,声音淡淡的,“让我见到夏时意,给我一夜的时间,我会考虑,明早给你答复。”

  易渊猛地伸手拽住顾决的衣领,阴鹜地盯着他:“这不是在商量。”

  “你说得对,我这不是在和你商量。”顾决推开他,退后几步看他,目光冰冷,语气波澜不惊,却有种让人不容置喙的凛冽气势,“顾氏是我的心血,我不可能说给就给,这根本就不现实。我考虑了还有几分可能性,你要是连这点考虑的时间都不给,坏一点我和夏时意命丧于此,好一点,我从这里出去后,那么别说股权,甚至以后我会让你连翻身的机会都没有。你最好想清楚利弊。”

  易渊的目标只有股权,所以他终于退让。他压着自己心里的一口气,恶狠狠地对顾决开口:“五个小时,不能再多。”他怕夜长梦多。

  左右他都不会吃亏,顾决同意了就放他们走,要是不同意,那个时候在处理掉他也不迟。

  

  (2)动情

  

  经年流转,即使一切细节都被岁月模糊,夏时意还会记得,当顾决背负了一身伤痕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那是怎样一副叫她心悸的画面。

  他拖着支离破碎的身体疲惫地倒在她怀中,她抬手一碰,满手鲜血,浓腻黏稠,灼眼烧心。

  触目惊心的伤痕,逐渐冰冷的体温,叫她整个身体都忍不住颤抖,她想他怎么会伤成这个样子。

  他是怎样用肉体凡身去承受的那些痛?

  他是怎样咬牙忍过来并孤注一掷地撑到底?

  她不知道。

  她连想都不敢去想。

  这一场杀伤,这一场血祭,将她对他的认知全部打散,他从始至终没对她说过任何一个关于“爱”的字眼,却用尽力气,以最极端也最盛大的方式证明,他心里也是有她的。

  甚至不比她少。

  无论她对她是以怎样的一个不能言说的开始怎样暗藏心机的接近,这一刻,她心里的疼和震撼,浓得却是今生都化不开。

  

  夏时意色煞白,唇褪去全部的血色,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如断了线的珠子,一滴一滴砸在顾决的脸上。

  她一遍遍用身上的衣服去擦拭顾决脸上的、身上的血,可怎么就是擦不完呢。

  顾决轻轻握住她的手腕,制止了她一次又一次重复的动作,他睁开眼看着她,吃力地安抚她:“好了,不要哭了。”

  夏时意缓缓地抬起泪眼看他,目光氤氲,如同一场终年未歇的大雪,“怎么能不哭呢,要不是因为我……”

  明明是她犯下的错,却要叫他来承受。

  心里的愧疚像蚂蚁一样啃食着她的心脏。

  是她自作主张,是她自以为是。他不动华易必定有他的道理,可笑她竟然不自量力地拱手相送,现在还要拖累他来收拾残局。

  顾决抬手为她擦去眼泪,勾唇无奈地笑了笑:“真是拿你没办法。”顿了顿,他忽然想到极其重要的一件事,凝神看她,“易渊给你吃的致幻剂,药效褪去了吗?之前易渊给我看的视频里,那时候……你想到了什么?”只要一回忆起她自毁眼睛的画面,他都无数次后怕。若不是易渊手下留情,他不知道夏时意最后该变成什么样子。

  夏时意的眼波里,是一泓融不开的苦意,心里像是泡了酸橙,涩涩的:“想到了我六岁那年,被送到福利院时候的时光。”

  她看到六岁的小小的自己好不容易从福利院逃走了,又被抓回了回去,冰天雪地,她被罚跪在地上,飞雪簌簌,冻得她全身都僵硬了;她看到年长的孩童在打她,她被摁在马桶里差点淹死,可旁边的小孩都在围观,没有一个人来救她;她看到……

  那是最痛苦最绝望的岁月。

  

  夏时意从回忆里清醒,双眸里还残存着诸多情绪,艰涩、惆怅、隐忍,还有疼痛,但她悉数隐藏,极力撑起一丝笑意,不想让顾决担心:“我没事……顾决,我现在只担心你……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她怕他快要支撑不住了。

  顾决的脸色越来越苍白,明显是失血过多的模样,声音逐渐低了下去,“再等等……”

  等……

  等什么?

  等救援?谁的救援?什么时候?

  夏时意还未问完,顾决就已经失去了知觉,昏厥了过去。她急了,想尽一切办法叫醒他,拍他的脸,喊他的名字,甚至将他逐渐逐渐冰冷的身体靠在自己的怀里取暖,可这些,都没有用。

  夏时意怔怔地看着怀里紧闭着双眼的顾决,衣衫不整,浑身血迹斑斑。她忽然就绝望了,像是全世界的灯火都熄灭,黑暗像潮水一样涌来,铺天盖地地将她尽数淹没。

  

  冷。

  好冷,冷彻心骨。

  顾决昏迷中只觉得全身都发冷,口干舌燥,无意识地呢喃出声:“水……水……”他重复念了好几声,渴到极致时,唇边突然涌来鲜血的味道。

  他下意识地凑过去舔了几口,却猛然意识到不对劲,睁开眼,入目之处,竟然是夏时意在右手手臂外侧划出一到长长的口子,将她的手臂靠在他的唇边,以供他解渴。

  疯了吗?!

  顾决一把推开夏时意的手臂,看到她的伤口,眉头紧皱,眼里烧着很深的痛色,哑着嗓音:“谁让你怎么做的!”

  夏时意说的每一个字都在抖,她在害怕,“我没有办法了,再这样下去你会渴死的……”

  易渊不会给水,她只能将这里废弃多时盛狗粮用的瓷碗徒手打碎,划臂喂血。

  这终究,是她欠他的。

  “不用,我能坚持住。”顾决艰难地呼口气,“应该快了……”

  夏时意怔怔地问:“什么快了?”等她话一问完,倏地反应过来沉默了下去。他指的,难道是别人救援的时间快了?

  她警戒地四处张望,但愿刚刚易渊的手下没有听到他们这里的对话。

  顾决果然没有回答。他撕下夏时意裙子的一角,帮她包扎手臂上的伤口,边为她止血边低声念她的名字,声音略微的沙哑,像是羽毛轻轻掠过心脏的感觉,“时意……”

  “嗯?”

  “还记得,我和你说过,离你实现愿望的那一天不远了吗?那么……”顾决低眸注视着她,给人一种深情的沉溺感,他笑容清清淡淡的,说出的话,却是对她许下了今生最重最深的承诺,“如果这次我们能走出去……”

  “我们就在一起……”

  这简单的一句话,叫她简直溃不成军。

  够了。

  情爱关劫几分波折几分辗转,有他这一句话,真的够了。

  受尽委屈没有关系,一身伤痕没有关系,或许真的命丧于此也没有关系,最重要的是,他对她说——

  如果我们能走出去,就在一起。

  

  她闭上眼,泪如雨下。

  “好。”

  

  易渊给的五个小时期限,眨眼之间就转瞬过去。

  他一刻都多等不了,时间一到就让人把顾决和夏时意带过去。他缓步踱到顾决面前,眼眸一眯,眼神中透出诡谲阴冷,还有几分势在必得的兴奋和迫不及待:“想得如何?说吧,我希望听到我想听到的答案。”

  “要让你失望了。”顾决缓缓开口:“我做不到。”

  他身上,肩负着顾氏上下几万人的重责,所以他从一开始,就根本没打算要将顾氏入住外权。他只是在尽力拖延时间,好为他和夏时意争取被外界救援的机会。

  “你他妈玩我?!”易渊一下子气急败坏起来,怒气勃发,表情瞬间变得狰狞起来,眼神一扬,示意那些打手涌上来,声音宛如来自阴冷的地狱:“做不到?那你们就跟我狠狠地打!要么打到他死,要么打到他肯交出股权为止!”

  夏时意心里顿时一颤。她呼吸变得急速,胸膛不住起伏,眸中染了几分凄色:“不要!”

  她想扑过去,却被易渊的两个手下死死按住身体,易渊阴冷地向困住她的两个手下吩咐:“给我看好这个女人!要是顾决敢反抗,就立刻弄死她!”

  于是顾决连反抗都不能,夏时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些人瞬间就将顾决包围,一拳一脚,每一次都像是将他身体最后一丝力气耗尽。

  那一刻,她的心像被拎到喉咙口,像是下一秒就要蹦出,连呼吸都觉得异常艰难。她红着眼眶,声嘶力竭地一遍一遍喊那个人的名字:“顾决……”

  “时意,听话……闭上眼,不要看……”

  顾决狠狠吐出一口血,眼神涣散,淡然的笑意却始终挂在唇边,像是浑然不觉有多痛,甚至还记得要叫她闭上眼,他怕吓着她。事到如今,只能寄托于外界了。

  夏时意紧紧咬唇,她顺从地闭上了眼,可泪水却止不住地下落。她害怕,多看一眼,心就会轰然崩塌。

  

  就在此时,门外突然有黑衣人冲进来,慌里慌张地对易渊喊:“不好了,不好了!警车开过来了,老大,我们快跑!否则来不及了!”

  “什么?!”易渊几乎站立不稳,当他对上顾决唇角隐约的冷笑后,声音暴怒:“顾决!你竟敢报警!你——!”

  他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大批警察举枪猛地闯入,易渊和他的手下还来不及逃脱,就被全部逮捕。

  夏时意几乎是立刻就扑到顾决的身边,颤抖着将他从地上扶起来,声音里带着哭腔,那是前所未有的恐惧:“顾决,顾决,你怎么样!”一次两次那么多次,他的身体哪怕是铁打的,也快受不了了……

  随后赶来的医护人员接过夏时意手里的顾决,将他放上担架,他眼皮动了动,费力地睁开眼,五指轻轻触了触她的脸,低眉望着她,嗓音里带了些许温柔:“我没事,死不了。”

  他们终是,得救了。

  

  (3)不负

  

  夏时意是在第二天夜晚醒过来的。

  醒来前,意识还停留在被绑架的那一个晚上,她被抓,被强行喂下致幻剂,被迫看着赶来救她的顾决受到残忍对待,就连昏迷不醒的时候都是冷汗连连,情绪高度不稳。

  “不要——!”

  夏时意惊叫一声,一下子就睁开眼,入目之处尽是白,白色的房间,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床……视线落到床边握着她手睡觉的唐落,微微恍惚了下,才终于轻轻松了口气。

  她尝试着坐起,却又因为扯到身上的伤口而吃痛蹙眉。

  唐落睡得正迷糊,觉察到夏时意的动静,立马揉着眼清醒过来,紧张兮兮地看着她,满眼担忧:“时意,你感觉怎么样呀,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我好多了。”夏时意摇摇头,握住唐落的手语气略微急促:“顾决呢?他在哪?他还好吗?”

  唐落拍拍她的手,连忙示意她放下心:“顾决就在隔壁,已经醒了……萧岩和其他部门的人都赶过来了,我听萧岩说,顾决身上肋骨多处骨折,内脏轻微损伤,不过时意你放心,所幸没有什么大碍……”说着说着她又忿忿不平道,“那个易渊真是丧心病狂,居然连绑架这种事都干得出来……幸好警察来了,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啊……”

  唐落扶着夏时意走到顾决病房的时候,病房的门从里面被推开,一群顾氏集团的人走出来,为首的是顾决的秘书,夏时意从她旁边经过的那一瞬间,她若有所思地多看了几眼。

  

  夏时意一推开门,见到床上躺在那里正闭目休息的顾决,面容沉静,疲惫倦怠的神情让他的脸显得过分苍白和虚弱,漂亮的眼睛眯着,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在眼睑下浅浅的扫了一圈浅影,遮住了平日里有些淡漠的眼神,却更添了一分悄然无声的诱惑。

  顾决听见门开的动静,以为是公司的下属去而复返,一睁眼,却是看他看得正入神的夏时意,他顿时笑了,那笑容如云破月,格外好看:“你醒了?身体有没有事?”

  “我没事。”她怎么会有事呢?伤痛全都让他承受了去。

  夏时意红着眼睛,走到他床边坐下,自然而然地握住他的手,想起那天警察犹如天降,便觉得不可思议,语气里是劫后余生的庆幸,“是你报的警吗?”

  顾决点头,淡淡一笑,对她解释:“我鞋底安装了定位追踪器,我找到你之后就立马发射了定位信息。它的接受信号是在我的私人电脑里,只不过我的电脑里有非常严密的密码系统,大概警察也是因为花费在破解密码上的时间上多了点,就耽误了……”

  他们正说话间,夏时意的手机忽然来了电话,是她的客户,她一接听,客户那边不耐烦的声音连顾决都能听得分外清晰:“夏小姐,请问我的设计图到底什么时候能完成?”

  夏时意抱歉地对顾决笑一笑,起身出门回应。

  她在走廊和客户交谈的时候,没有发现,有一位金发碧眼的高大男子与她擦身而过,急匆匆地往顾决病房的方向走去。

  

  门再次被推开,金发碧眼的男子风尘仆仆地放下手里的东西,着急问:“Elvis!Are you ok?”

  顾决一抬头,惊讶道:“Logan?你怎么来了?”

  被叫做Logan的男子是他在国外的医生朋友,三年前顾决的腿伤被他一手治好,医术精湛,为人热情开朗,只是太唠叨,难免有职业习惯的因素。

  “我原本来T市是要去参加讲座的,听说你出了事,我怎么能不过来看你?正好,以后你归我接手了。”Logan瞪他一眼,开始数落,“Elvis,你是怎么回事?三年前因为一个女人摔断腿,三年后又为了女人被绑架挨打,我看你在国外读书那阵子练的拳击真是白练了!现在浑身上下都是伤,我再医术高超,你也不能这么折腾自己吧!”

  顾决自动忽略他素来的唠唠叨叨,只挑挑眉,淡声说:“你消息倒挺快。”

  Logan翻翻白眼,没好气道:“能不快吗?财经头条!”

  两个人寒暄了片刻,Logan四处张望了一会儿:“Elvis,你救的那个女人在哪?不会又重复三年前一样的悲剧,人家看你落魄了,就把你甩了你吧?”Logan指的那个女人,是顾决曾经的未婚妻,如今已嫁为人妇的谢诗韵。

  顾决失笑,正想解释,却看见夏时意言笑晏晏地开门而入:“甩他?我可舍不得。”

  这句话,让顾决意味深长的目光向夏时意看过去,一瞬间,他的目光突然变得有些烫人,像是要融进她心里一般灼热。

  Logan看到夏时意出现,眼睛顿时一亮:“哇哦,好漂亮的中国女人!”他顿了顿,却莫名觉得她有些熟悉,对她看了又看,挠头困惑地问,“不过,我是不是在哪见过你?让我想想……一定是在哪里见过……”

  顾决轻声咳了咳,打断Logan喋喋不休的话语:“Logan,你什么时候学会中国人搭讪的这一套方式了?”

  Logan摊摊手,决定将这个问题抛到脑后。他走过去,拍了拍夏时意的肩,好哥们似的:“你主内,照顾好Elvis的衣食起居,我主外,负责解决他的病情,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咱们两个联手,一定能创造出最快出院的奇迹!”

  顾决一脸被他打败的表情。

  夏时意莞尔,这个外国人还是真有趣,确定主内主外这个词语是这样用的,这样乱用词语真的没有关系?

  然而,笑闹归笑闹,不知为什么,当她见到Logan这个人时,脑中总闪过某些模模糊糊的片段,像被卡了带的影碟,无法准确读取存档。

  如果说顾决、言歆这些熟悉夏绫的人,见到她才有可能在她身上总看到夏绫的影子,然而,为什么连像Logan这种与她初次见面的人,都说“好像在哪里见过”?

  到底哪里不对?那种沉淀在心里的奇怪感觉,究竟是什么呢?

  她想了想,又暗自摇了摇头,大概是自己多心了,一个外国人搞混中国女人的长相,这很常见……

  

  Logan出门后,夏时意想起什么,问顾决:“我听Logan叫你,Elvis?第一次听到有人这样喊你,觉得有些新奇。”

  Elvis这个名字,让她有种分外熟悉的亲切感。

  顾决点一点头,说:“我在国外留学的时候,这是我的英文名。”

  “原来是这样……”夏时意笑起来,尔后又有些惆怅和伤感地说,“Elvis这个名字,倒让我想起了曾经的一个法国朋友。对我很好,可惜,我们现在失去了联络,我挺想他的……”

  顾决挑眉,偏头看她,看玩笑道:“和我一样好吗?”

  夏时意歪头,想了想,老实说:“一样好吧。”

  那个Elvis,是她浴火重生后的人生指引者。

  可以说,没有他,也就没有如今的夏时意。

  意义不言而喻。

  

  “不许一样好。在你心里,我必须要比其他男人重要。”顾决正色,慢条斯理地纠正她:“来,和我念,顾决比他好。”

  “……”

  这种孩子气的霸道,让夏时意一时有些哭笑不得。

  

  顾决的身体有了Logan的帮助,的确恢复的很快,没过几天,就能下床走路了。

  傍晚的时候,他做完身体复健回来,一眼就看到在草坪上荡着秋千等待的夏时意。

  冷风过境,风从那一刻吹过来,她的黑色长发随之飘起,划出好看的弧度,成群的归鸟掠过天空,那一瞬间,风景美如画。

  四季最美的事,不过是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可是啊,在他眼里,又如何能够比得上眼前这一副画面?

  顾决看得渐渐入了神,凝步不动。那一刻那一秒,他脑中忽然想起一首古老情诗:

  有美一人,婉如清扬。妍姿巧笑,和媚心肠。

  ……

  夏时意荡着秋千从高处落下来,一抬眸,便看见顾决站在不远处,苍白的面色已经较之前好了许多,身姿颀长挺拔,仿若玉树,举手投足之间,尽是沉静优雅的冷峻姿态。

  这是一个和陆行彦完全不同的男人。

  商场中处事冷漠强硬,手腕杀伐决断,然而,当这样一个深沉难测的男人逐渐对她敞开心扉的时候,她才发现,原来他也许多她不曾知道和看到的一面,柔情的,慵懒的,甚至还有些孩子气的。

  耳畔刮过夏风,她忽然想起,那一场血祭里,他是对她怎样微笑着许下承诺——

  如果我们能出去,就在一起。

  那一夜,他清绝的笑容仿佛还在昨天,那笑容似化了千山寂静雪。

  

  顾决一步一步向她走去,念她的名字:“时意。”他推起她的秋千从高处荡起,低眉望她的一瞬,漆黑的瞳眸深处漾出温暖,连冷硬的轮廓都跟着柔和几分,“在想什么?”

  夏时意从高处落下来,波光潋滟的眼瞳里透出一丝风情,她偏过头看向顾决,唇角翘起,“想到了那一晚上你对我的承诺……”

  “顾决,现在,我们终于在一起了。”

  顾决专注看她,眼神灼热,心像忽然被点燃的烟火琉璃,“砰”一声,光华四射。

  他轻轻一笑,捏住了夏时意柔嫩的下巴带向他的方向,低头就着她的唇部深吻了下去。

  两人靠得那样近,没有一丝缝隙,听见彼此的心跳和呼吸清晰地缠绕在耳畔。

  尔后,顾决慢慢放开夏时意,低眸注视着她,声音低低的,有一种深情的沉溺感:“时意,我答应你,这一生,永不负你。”

  夏时意仰头看他,眸光深处,因他这一句话而风起云涌。

  

  四季更迭,岁月凉薄。然则夏时意所需要的,只不过是顾决的有所投靠。

  时至今日,隐忍艰涩的漫长等待终于被赋予了意义,得到承认。

  

  暮色西沉,残阳如血,两人亲密相拥的身姿融在漫天晚霞中。

  岁月静好,现世安稳这句话,也许便是这样一个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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