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一天天过去,白叶店里的生意依旧不温不火的进行着。似乎人们外出的频率也受到了酷热天气的影响,在这个三伏天里,客流量创造了近两个月的历史新低。
店内的电风扇不眠不休地工作着,可吹出来的风一点都不凉爽,白叶穿着薄薄的短裙,依然觉得浑身湿热,仿佛有汗不停地从毛孔向外沁出,感觉皮肤粘粘的不舒服。
这难熬的夏天到底什么时候才能过去啊。
她躺在藤椅上,困倦地闭上了眼睛。冷不丁地听到风铃声响起,穿透烦闷的空气,传到白叶的耳朵里,让她精神一振:“你好,欢迎……李姐?”
来人是李秀梅,她手里拿着个大扇子,一边扇风一边走进来,面上带着喜色:“好消息啊小叶,街区负责人刚才下发通知,要给咱们街区里的商户出一期活动,促进店铺的销售,增加客流量。”
“真的?什么时候?”
“群里刚还在讨论呢,我看到你没在,特意过来告诉你一声。”
接收群里通知一直都是老白的事情,白叶连忙在李秀梅的邀请下进了群,这才知道原来21街区最近经济效益持续低迷,商区的营销部实在看不下去,决定出台一系列活动,挽救市场经济。
“这些做策划的终于有行动了,咱们每年交着租金,交着推广费,总算是有用武之地了。”李姐说。
按照李姐的说法,商区的营销人员正在统计各家要在“blue市集”中推出的活动规则,并在21街区的官方公众号上对粉丝进行统一推广。
“他们早该这么做了。”白叶谢过李姐,然后拟了一个活动方案,发给了街区的负责人。她抬起头,已经到了夕阳时分,总感觉今天店里异常安静,想了半天才发现徐咏斯一早上出去之后就一直没有回来。
白叶饶有兴趣地想,难不成是发现了商机?有人当了冤大头,想找他画墙画了?
她给徐咏斯打电话,徐咏斯隔了好一会才接,似乎还微微有些喘:“怎么突然给我打电话,是不是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一想到他在电话那头油腔滑调没正形的样子,白叶就想飞一个大大的白眼给他,这人好像无论什么时候都把耍嘴皮子放在第一位。
“我就是想问问,我的员工今天旷一天工到底干了什么?”
徐咏斯似乎在笑,嗓音中透着浓重的暧昧的味道:“你是在关心我,还是在想我?”
“想你个鬼。”白叶想一气之下就挂了电话,趁她挂断之前,徐咏斯轻咳了一声,解释道:“别挂别挂,我坦白,其实我干了件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白叶不明就里。
“暂时保密。”徐咏斯没有正面回答她,反问:“你找我什么事?”
“我想拍几张模特图,过两天街区要举办活动用得上。”
徐咏斯答应得很爽快:“等我,马上到。”
“你回来的时候帮我带一个补光灯,店里的好像有点问题,不太好用。”
徐咏斯有些苦恼:“怎么办,你好像说的太晚了。”
“什么意思?”
“我已经在门口了。”
白叶朝门口看去,果然看到徐咏斯熟悉的笑脸,隔着门玻璃绽放得像花儿一样。
“你的马上也太快了。”白叶哭笑不得,不知该不该夸他效率太高,总之心里有些无奈。
“没办法,我从来不诓人,尤其对你。”
对于徐咏斯一天三次的土味情话,白叶已经见怪不怪了。徐咏斯拿起那个白叶口中有问题的补光灯,检查了一下好像也没什么太大的问题,就是接触不良,光源总是一闪一闪的。徐咏斯把螺丝拧下来,把里面的电线稍微固定了下,然后重新装回去。
“先凑合拍吧。”
白叶点点头,然后让徐咏斯跟她一起选品。他们一共挑了男女各三套作为活动款,女版的之前姚丹宁拍过,所以今天只需要拍徐咏斯的三款即可。
徐咏斯从试衣间里出来,第一款他穿的是深卡其色底纹,浅绿色竹子印花的半袖长款衬衫,料子是雪纺的,在夏天十分透气凉爽,复古的方领,直筒的下摆,休闲又适合通勤。搭配上一条浅灰色透绿的棉麻混纺的短裤,脚踩红褐色英伦风牛津鞋,就好像是从品牌画册中走出来的模特一样。
而且不需要白叶过多操心,徐咏斯尤其会摆pose,心里好像藏了一本“撩妹宝典”,一举手一投足都是会让女生脸红心跳的经典动作。白叶根本不理会他一边摆 pose一边对自己实施语言挑逗,专心致志地担当摄影师的工作,坚持做到心无旁骛。
白叶虽然表面无比正经,可是心里却忍不住泛起小涟漪,忍不住对面前的男色进行苛刻却客观的评估。她一边拍一边在心里啧啧赞叹,这又直又长的细腿,匀称紧致的身形,若隐若现的胸肌,轮廓性感的喉结……
嗯……她是一个摄影师,她发誓她除了这些什么都没看到。
等换了第二套衣服的时候,白叶心想,怎么会有这么适合复古风的人呢。
这一次他穿了土黄色的真皮飞行员皮夹克外套,廓形的衣服恰到好处的修饰了腰线,显得人更加高大,搭配牛仔蓝的工装裤,显得随意休闲,大头皮鞋穿在脚上,好像从80年代走出来的工程师,如果身上再背一个剑桥背包,简直是生动再现完美复刻。
白叶觉得徐咏斯脸上的胡须都变得顺眼了,他的肤色也不再让人觉得讨厌了。
如果有谁穿起古着能比徐咏斯更好看,白叶第一个不服。
“我知道穿上这件衣服,让我的男人味更加汹涌澎湃,但是你也不用一直拍我,我这个姿势快撑不住了。”
白叶不想承认是自己走神了,所以继续按着快门,随口编了个理由:“不行,还没拍出来满意的照片。”
“那你能不能换个角度让我歇会。”
白叶象征性地又拍了几张,示意他可以休息了,徐咏斯活动了一下快要抽筋的脚踝,然后凑过去看白叶相机里的照片,里面一张一张全都是自己,虽然知道这不过是为了工作,可是他心里还是美滋滋的,仿佛看到了大型偶像抓拍现场。
“如果有一天我走了,你送我样东西作为纪念吧。”
白叶疑惑地看着他,不知道他葫芦里又卖的什么药。
“送你什么?”
“这个相机。”
“你连我唯一的财产都想卷走?”
徐咏斯露出看穿一切的表情,似乎告诉白叶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你就摊牌吧。”
“什么?”白叶莫名其妙。
“我就是你的财产。”
“……”
白叶觉得自己一定是脑细胞被紫外线杀死了,不然怎么一次又一次上徐咏斯的当。
立秋前夕,21街区举办的“blue市集”终于沸沸扬扬的上线了。这场意味“because I love you”的市集让21街区久违的人山人海,各大餐饮店推出了小食品鉴会,小份的薯条、牛排、mini的汉堡、花样频出的饮料冰淇淋、还有来自世界各地的风味美食构成了吸引人潮的主要元素,而各类服装店、饰品店、手作店也在店门口支起了小摊位,将活动款和最吸引人的货品摆在显眼的地方,彰显自己的店铺特色。
可谓是争奇斗艳,百花齐放。
凭着徐咏斯一张背影和姚丹宁的侧脸照片,“白锦记”引起了许多潮男潮女的驻足,依靠亲民的价格和花样的服饰成为了这场活动中除餐饮外的最大赢家。
活动的第二天早上,白叶就带着热乎乎的货款去服装市场补了货,在接下来的第二天第三天,再次引爆销售高潮。
简念说:“徐咏斯是你的福星。”
姚丹宁厚着脸皮说:“我也是。”
白叶不知道应该如何感谢徐咏斯人前马后的付出,只能在晚餐时间默默给他加了两个大鸡腿。而在这段客流量达到高峰的时期,白叶发动到店的客户关注了自己的平台账号,凭关注页面可以得到5-10元不等的优惠券,同步拉进了直播的进度。
她让姚丹宁晚上下班就来店里做直播,虽然姚丹宁身为新手直播做得磕磕绊绊,但是至少让白叶心心念念的直播念想落了地。
似乎一切都在朝着白叶希望的方向发展。
店铺经营稳定,直播保持跟进。
可是,“blue市集”之后,白叶第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树大招风、人红是非多”,如果之前古绣阁被砸玻璃是因为店铺不详惹人厌恶,那现在“白锦记”被人砸玻璃就是“枪打出头鸟、飞来横祸”。
白叶欲哭无泪,她家这位置是不是风水不好,不然怎么红也不行,黑也不行。
看着玻璃上又爬上一张硕大的蜘蛛网,白叶的心里拔凉拔凉的。
“那个……这玻璃看着还挺有艺术感的哈。”
“第四次了……”
白叶已经在考虑,到底是换防弹玻璃还是安一圈铁栅栏比较靠谱了。
徐咏斯刚安慰完她,说明天一早换块玻璃,再安上监控器,简念就发给白叶一条链接,告诉她事情不太妙,让她赶快看看。
白叶点开链接进去看,首先就被标题震惊了,这……这是什么?
21街区商铺公然贩卖“死人衣”,简直就是道德的沦丧!
她的表情严肃得可怕,上面的一行黑体字让她身体紧绷,如遭雷劈。
点进去详情,是一篇匿名网友发的文章,公然控诉“白锦记”销售非法进入的洋垃圾,嘴上标榜自己是古着,卖的是情怀和独一无二,实则不过是从国外垃圾场、废品处理厂、医院太平间等地搜刮而来的二手衣,上面不知道沾着多少死人的鲜血和细菌,国外不要的垃圾结果在国内市场大行其道。作者苦口婆心地奉劝消费者要擦亮眼睛,能退货就赶紧退,要不然就扔掉,千万不能穿在身上,不然容易感染上不知名的可怕病毒。
白叶气得肝儿颤,捏着手机的手指白了又白:“疯子,简直就是疯子!”
徐咏斯看完那篇新闻,表情也难得的十分骇人,他没有表现得像白叶那么激动,可是从他的神情也能看出来现在心里肯定是极其生气。
“这文章明显看出来是有人在无事生非。”
“可是到底是谁要跟我们过不去,如果他买了衣服觉得不好,我完全可以给他退货,他为什么要这么骂我们?我根本不是洋垃圾,不是!”
“这是不实的新闻,辟谣了就没事了。”徐咏斯看着焦急得快要哭出来的白叶,只能好言好语地安慰,希望能让她心里稍微好过一点。可是他自己却很清楚,这人不是简单的买家,他是蓄意而来,砸玻璃、发通稿,最终的目的都是要打压白叶的店铺,甚至有可能那个人就是21街区的人也说不定。
那么,白叶又是什么时候招惹了仇家?
还是,那个人是因为看到白叶的店铺眼红,所以背地里进行打击报复?
原因太多,一时间根本分析不出来。徐咏斯看到新闻发出去一个小时,浏览量已经达到一万,评论也有几十条,不由感叹媒体发酵的速度。
“这条新闻突然火起来是因为得到了本地大v的转发。”简念跟徐咏斯通话时说,她现在也在替白叶着急,不过她也带来了另一个让徐咏斯和白叶稍稍安心的消息,“不过好在这条新闻受众不广,所以热度再怎么炒基本上也达到峰值了。”
徐咏斯说了声谢,然后回头看着情绪低落的白叶:“别那么愁,事情现在已经发生了,我们又没权力让人家撤稿,现在只能静观其变,看看过两天有什么连锁反应没有。”
“如果有呢?”
“那就好好解释一下我们不是洋垃圾,如果对方要求退货,我们给他退了就是。”
“那要是没有呢?”
徐咏斯笑着,觉得白叶现在肯定是六神无主了,不然不会问出这个问题:“如果没有说明大家没有被这条假新闻误导,对我们而言是好事一桩。”
白叶摇摇头,不是这样的,如果没有反馈才是可怕的。
“那说明我们的店根本就没有得到别人的重视,正是因为太可有可无,所以才会无人问津,连出了这么大的新闻大家都无动于衷。”
徐咏斯挠挠头,这个姑娘还真是难搞,也不知道她到底是希望有事还是没事。
他蹲在白叶眼前,温和的眼睛静静凝视着她,少见地正色道:“告诉我,你现在担心的是什么?”
“我担心‘白锦记’从此就这么被人不闻不问,就像从前的古绣阁,掉进死水一般永远地落寞下去了。”
徐咏斯看着那双美丽的眼睛里盈满了惊慌和害怕,她因为紧张攥紧自己的双手,柔软的发丝随着低头的动作遮住了巴掌大的脸庞,也遮住了她泫然欲泣的眼眸。他叹了一口气,知道这样的事情她当然没经历过,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经受这样的攻击,可是但凡能够有所成就的又有谁不是站在了风口浪尖。
他摸了摸她的头发,一如他想象中那般柔软细腻:“能走过大风大浪,还能继续勇往直前的人,没有一个是输家。”
“你觉得我被打倒了吗?”沉默了很久,白叶抿着唇,突然闷声问道。
“没有,你只是还没有完全接受。”
“你说得对,这件事太突然了,我还没做好准备。”
看着她佯装坚强的样子,徐咏斯笑了:“美丽的小姐,请问你什么时候才能做好准备呢?”
“现在,马上就好。”
徐咏斯大方地对她敞开怀抱:“其实不用那么快,我的胸膛可以借你依靠一下。毕竟这机会难得,我也不想错过。”
白叶站起来走向门外:“不过抱歉,你好像没有机会了。”
“你这个人怎么那么喜欢卸磨杀驴?”徐咏斯靠在墙上,玩味地笑。刚才还一副娇滴滴的小女孩模样,下一秒就变成了刀枪不入的女战士,这反差也太大了点。
“你教我的,人要一直向前看,不能风雨还没来,我就先被那些假想敌吓倒了。”
徐咏斯看着白叶,忽然又换上了惯有的痞痞的表情,他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遗憾,不过眼里更多的却是对白叶的赞许,嘴上却说:“哎呀,早知道不教你了。”
白叶对他挤挤眼睛:“来不及了,徐老师。”
“换你一声老师,好像也算值得。”
白叶平复了心情,早早地回家洗了澡睡下,她不知道明天等待她的会是什么,所以必须要保持一个良好的休息,全身心地迎接风雨欲来亦或是一潭死水。
她关上灯,感受黑暗将房间笼罩,静悄悄的世界,弥漫着淡淡的薰衣草精油的味道。
不知道是不是徐咏斯此前的那一番话起了作用,这一夜她睡得格外香甜。
第二天,徐咏斯看到严阵以待的白叶,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她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地迎接每一个进店的客人,就好像是随时要跟人家打一仗的样子。
“你不用那么紧张吧?”
“我没有啊。”
“还说没有,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瞪着个大眼睛,嘴抿成一条直线,我要是客人看到老板这样,巴不得抬腿就跑。”
“那我应该怎么办?”
“该干嘛干嘛,当什么事都没有。”
确实是什么事都没有。
白叶担心了一整天,什么都没发生。没有找茬的客人上门,也没有人责问她新闻到底是真是假,就好像花大力气扔一块石头,却掉进了面缸里,没掀起一点波澜。对这份异常的安静,白叶不知该不该庆幸,可她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有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头环绕,一定还有什么重大的事情在等着她。
徐咏斯为了安慰她,拉着她关了店跑出去吃好吃的。
“披萨、炸鸡、火锅、烤肉你选。”
“我想喝点酒。”
徐咏斯言辞拒绝,之前她喝酒的模样还历历在目,那般如樱桃般可爱的模样,水光粼粼的眸子,他怕自己再见到会把持不住。
“可是我压力好大。”
“压力大就宣泄出来,喝酒干什么?”
“喝酒不也是宣泄的一种吗?”白叶委屈地问。
徐咏斯依旧没有半点动摇的意思:“喝酒是给别人造成麻烦的表现。”
白叶生气地撇了嘴,小声嘟囔:“男人嘴里的喜欢都是骗人的。”
“你刚才说什么?”
“我说我不想麻烦你,我要吃炸鸡,配不了啤酒的那种。”
徐咏斯失笑,于是点了气泡水代替啤酒,不过还是遭到了白叶的嫌弃:“我不喝这种带碳酸却不甜的饮料。”
徐咏斯第一次觉得白叶也是会像小女生一样任性耍脾气的,他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弯了弯嘴角,这是不是代表着她开始对自己放下心防了?
不过,这顿饭并没有持续太长时间,白叶接到了李秀梅打来的电话,电话里声音嘈杂,能听到许多人在背景音里叫喊的声音。
“小叶快回来吧,你家店着火了!”
白叶拔腿就跑,好在他们吃饭的地方也在21街区,和“白锦记”也就相隔了3分钟左右的距离。白叶赶到的时候火已经被扑灭了,李秀梅看到白叶,赶忙迎上去:“小叶你可算回来了,你都不知道,我闻到烟味的时候差点没吓死,我真怕你们谁在里面睡着了不知道。”
白叶询问了一下具体情况,李秀梅只说发现得早,火势不大,没有酿成什么太大的损失。她指了指台阶上坐着的一个人:“是他第一个冲进去救火的,小伙子心肠好胆子挺大,你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白叶按照李秀梅的指引望过去,那个人衣服带着烧焦的痕迹,脸上也蹭了些黑灰,不过依然抵挡不住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清冷的幽光,他的周身似乎环绕了一圈生人勿进的天然屏障,独自静坐在那里,如同孤勇的勇士,驻守残壁最后的倔强。
白叶看着钟世敬,万万没想到那个帮她守住店铺的人是他。
尤其是看到他手臂上被火烫伤的红肿不堪,她的心突然抽痛了一下。那种怜惜的感觉涌上心头,她赶忙跑上前去,关切地问他:“你怎么样?伤到哪里了没有?”
钟世敬见她回来似乎松了口气,他手掌撑着地站起来,白叶留意到他的双手都有划伤和烧伤的痕迹,心里越发觉得愧疚难当,不由分说地扶住他:“我送你去医院。”
钟世敬目光凉薄,即使是身上伤痕累累,却依然如遗世的谪仙,气质出尘仿佛不受半点尘世的干扰:“你不先去看看店?”
白叶心想我哪有心思看店,人才是最要紧的。倒是徐咏斯不慌不忙,越过白叶踏进店内,环顾了一下里面的情况,看到有一排货架上的衣服基本烧毁,但是所幸屋里的装修陈设都没受到太大的波及,零星有一些被火灼烧的痕迹,造不成太大的影响。
“看到是谁了吗?”徐咏斯问钟世敬,眼睛里闪过一丝敌意,他也不知道这个面相阴柔的男人到底有什么魅力,偏偏让白叶对他那么上心。刚才白叶见到钟世敬时的模样让他眼红,只是看到他坐在台阶上的样子,她眼睛里的怜惜就止不住地涌出来,真让人嫉妒。
“没看清楚。”钟世敬说。
“你看到了怎么没去追?”
“在追人和救火之间,我选择后者。”
觉察到了徐咏斯咄咄逼人,白叶瞪了徐咏斯一眼,像是怕钟世敬受欺负似的,赶紧拦在二人中间,她扶着钟世敬站起来,却被他轻轻推开。他的指尖微凉,拂过她的手,让她有一瞬间的恍惚,这样冰冷的人去救火,似乎不该是他会做的事情。
“我自己去医院就好,一会警察来了,还有很多事情要问你。”
白叶不放心地看着他:“什么警察不警察的,你是我的恩人,什么都没有你重要。”
“我无非就是去上点药,包扎一下,一个人搞得定。”
拒人千里之外是他有史以来的习惯,对待任何事情他都是淡淡的,独来独往成为一种根深蒂固的习性。白叶觉得钟世敬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以他这种性格不该是多管闲事的人,可实际上却正是他做的事保护了她家的店。
白叶固执地说什么都要陪他,走之前只留给徐咏斯一句话:“警察来的话,你跟他们说明情况啊。”
甚至算不上是一句用心的嘱咐。徐咏斯自嘲地勾起嘴角,这差别对待也太悬殊了吧。
他孤零零地站在店门口,里面衣服的灰烬顺着风滚到外面,衬得他的身影越发萧瑟而孤寂。他看着周遭那些看热闹的人群,却不想再像之前一样没心没肺似的和他们打成一片,他也懒得对他们解释一句话,于是寂寞地坐在之前钟世敬坐过的台阶上。他皱皱眉,似乎有些嫌弃那个位置,站起来朝旁边挪了挪。
李姐一直在旁边看着他,眼神中划过一丝不忍:“小徐,你还好吧?要不要到我店里坐会儿?”
徐咏斯疏离地笑了笑:“不用,我老板让我在这等。”
李姐替他驱散了围观的人,也一言不发地坐在了离他不远的地方。她沉默了一会,看着越来越沉的夜色,街边的霓虹灯还在不停闪烁着,树上的灯带一如既往地散发着淡黄色的光,这个夜晚似乎和平日也没什么不同。
可是,确实有什么不同。
李姐忽然幽幽地开口,声音好像从一个很遥远的地方飘来,有些不真实:“其实我曾经也和你一样,用一张彩色糖纸包裹住自己的玻璃心,想要吸引一个喜欢金刚石的人。”
徐咏斯眼睛动了动,却没有回头。他静静地听着,听李秀梅讲起那件已经过去了很久的、不为人知的往事。
“我不停地更换着自己外表的糖纸,那些色彩缤纷的、光怪陆离的、千奇百怪的我一件不落地裹在自己身上,可是直到最后我筋疲力尽,掉在地上摔得稀碎,我才知道有些事情即使粉身碎骨了也不一定会达到。”
“李姐……”
“我知道你可能想说你和我不一样,但是你是好孩子,小叶也是好姑娘,我更不是想掺合年轻人的感情事,可是作为一个局外人,我想把我眼中看到的真相告诉给你,你们……”
徐咏斯突然站起来,打断了李秀梅要说的话。
他身上似乎笼上了一层邪气,居高临下地看着李姐,亮的吓人的眼睛在夜色中如同鬼魅:“你可能看走眼了,我没想喜欢她,我更不可能为了她改变自己。”
他徐咏斯从14岁离开家,到现在27岁,这辈子都不相信会有哪个女人留住他的脚步。世界很大,他只想做一个漂泊的旅人,用自己的脚丈量世界,用眼睛勾勒每一幅风景,永远在路上,即使是短暂的驻足,也只会留下美的记忆,所有不愉快的履历都会在背上行囊的一瞬间被抛诸脑后。
他看到有警察朝自己的方向赶来,正想要迎上去,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看着屏幕上跳动着的那个很久不曾打来的号码,心里一沉。
过了很久,他呼出一口浊气,接听了电话:“喂……”
白叶看着医生把钟世敬身上所有的伤口都涂上烫伤药,又细细检查一遍才肯放下心来。不过也幸好对方是个男医生,不然换成女医生估计时间还要再长一点。
走出医院的时候,钟世敬看着身边寸步不离的白叶,忽然好笑地说了一句:“其实不用那么紧张的。”
“什么?”白叶愣了一下,没料到钟世敬会先开口跟自己说话。
“我说,我没有大碍,你不要搞得我二级伤残一样。”
白叶从医生口中知道他确实伤的不严重之后,对他的搀扶才终于变成了任由他自己行走。其实,她也蛮怀念扶着他的感觉,因为只有那个时刻她离他最近,可以闻到他身体传来夹杂着焦味的一点点冷水香。
“你为什么会去救火?”在路边等车的时候,白叶问他。
钟世敬看着她安静注视自己的样子,轻轻地回答:“下意识的举动。”
“其实,我始终感觉你是不喜欢和人过多交流的人,你的下意识真的挺出人意料的。”
钟世敬点点头,他也很意外自己当时做出了救火的行为,他也解释不清楚自己为什么会那么做,可能因为恰好是她的店,可能是为了帮助老白保护这个心中的宝贝。
或者,白叶也可以自己理解为是冥冥中自有天意。
“我本来还打算去24小时咖啡吧画设计稿,现在看来要回家休息了。”钟世敬看着自己身后的小尾巴,有些头大,“你怎么还不回去?我这个样子,可能没有办法送你了。”
白叶当然没想让他送自己,反倒是她要送他回家才对。她还坚持要给他煮牛奶喝了才肯走,说喝牛奶有助于伤口愈合,不过钟世敬不相信这些歪理,他也不想让白叶进到他家里去,他隐私感很强,不喜欢陌生人随便进入他家里。
白叶有点委屈:“我们都这么熟了还算陌生人吗?”
钟世敬也很委屈:“我们怎么熟了?”
完了,没朋友了。
最后白叶还是坚持把钟世敬送到了小区门口,在钟世敬执着地与她在小区门口对峙,一副“只要你不走,我就不回家”的架势成功使白叶让步。
“那我回去了,你要是做什么不方便就给我打电话,我的电话是xxxxx,记住了吗?”
“……”
“我的电话是……”
“xxxxx。”
白叶见他完美复述下来,心里瞬间美滋滋的:“那你要给我打电话啊,记得给我打电话,不然我明天早上就挨家挨户喊你的名字了。”
“你喊我名字干什么?”钟世敬瞬间警惕起来,她要干什么?
“给你送早饭。你这个样子肯定不能自己做饭了,你是我的恩人,我要报答你,在你伤好之前我每天都会来给你送早饭。”
钟世敬想说他不吃早饭,可是白叶一句话就给他堵了回去:“平时可以不吃,但是为了让伤口尽快愈合,你最好还是乖乖地吃,这样你早点恢复了,我就不用天天来烦你了。”
其实钟世敬没少碰到这种粘人还喜欢多管闲事的女生,但是他总能做到对那些女生视若无物,根本不给对方纠缠的机会。可是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面对白叶的时候,却没有被死缠烂打橡皮糖般的厌烦感。
不过,不厌烦也不代表喜欢。
在看到白叶打车离开的时候,他也随后打了另一辆车,前往距离十万八千里的另一座小区。他不喜欢被人追得太近,作为一个特立独行惯了的人,他真的不希望有人知道他的行踪,不管是善意的还是别有用心的,他不想让任何人走进他的生活。
曾有人问过他,是不是不喜欢女生,他回答是,在那人暧昧的眼神下,他又回答同时他也不喜欢男生。
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有感情生活,钟世敬就是那个例外。
白叶回到“白锦记”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本以为徐咏斯会在店里等她回来,可没想到迎接她的却是紧锁的店门,房间里漆黑一片,他似乎是出去了。
是跟警察走了吗?白叶给徐咏斯打电话,却显示关机状态。
白叶对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又联络不上徐咏斯,一时有些着急。她想了半天给李秀梅打电话,李秀梅很快接了,说警察答应会调查纵火犯的事情,叫她不用太担心。
“徐咏斯去哪了?”白叶问。
李秀梅想起之前徐咏斯反常的样子,却也不敢跟白叶说自己和他说了什么,只含糊地回答了句“不知道”,白叶询问无果,只得回家等徐咏斯主动联系自己。
可是等了又等,徐咏斯却始终没打电话来,白叶心里的慌张越来越大,她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是那种不好的预感始终在心头徘徊不去,让她寝室难安,坐卧难眠。
白叶把事情跟姚丹宁和简念一说,姚丹宁马上一语道破:“我看是徐咏斯吃醋了,生气不理你了。”
“这种时候你还有心情开玩笑!”白叶都急死了,看到姚丹宁还不正经,难免有点生气。
没想到简念也和姚丹宁持同样的态度:“虽然徐咏斯不至于因为吃醋不理你,但是看到你扶着钟世敬走,心里肯定是不高兴的。你也别想那么多了,反正你现在联系不上他,你先睡一觉,可能明天他想通了就回来了。”
现在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
白叶强迫自己躺在床上,闭上眼睛,眼前却反反复复出现的都是徐咏斯的脸。
她似乎听到他在对自己说:“白叶,我不要你了。”
徐咏斯一直都没有联系白叶,白叶第二天早上也没接到钟世敬的电话,她心情复杂地来到店铺,看到紧闭的店门,店内的狼藉还没有来得及处理。徐咏斯仿佛凭空消失了一样,随着昨天的一把火一起,顺带烧毁了之前一个月的全部记忆。
白叶在简念的帮助下将店铺勉强恢复原状,心情却依然十分凝重。
“公安那边有消息没有?”简念问。
白叶摇摇头,这边的监控基本都是摆设,根本没拍到纵火的人是谁。白叶有些怨恨自己的拖延症了,店里出事已经四五回了,为什么迟迟都没有买摄像头。
“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看着简念担忧的眼神,白叶振作精神露出一个夸张的笑容,故作无事地说:“还能怎么办,总不能关门大吉啊,我继续做我的生意,等老白回来。”
“我这两天会出几篇文章帮你辟谣,绝不让那些别有用心的人得逞。”
“谢谢。”
简念意外地看着她:“你跟我道什么谢,咱俩之间需要见外吗?”
白叶笑嘻嘻地抱住简念,在她看不见的地方悄悄湿了眼眶:“你和丹宁都是我最好的朋友,谢谢你们一直鼓励我陪着我,要是没有你们,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简念回抱住白叶,用自己的温度带给她温暖和力量:“一切都会好的,风暴之后一定会有最璀璨的黎明。”
一定会的。
在那之后,白叶一如往常地经营着自己的小店铺,虽然生意似乎比从前更冷清了,可是并没有太多上门找茬的客人。可能是“白锦记”的客户群体一直都以年轻化为主,大家对于网络新闻的接受度也比较高,具备自己的判断能力,没有受偏见影响地认为白叶的衣服真的就是“洋垃圾”。
在纵火案过去的第三天,白叶终于得到了徐咏斯的消息。那三个字在屏幕上跳跃的时候,白叶一个激灵,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她对着手机犹豫了好久才按下接听,听到那个玩世不恭的声音隔着话筒响起,恍若隔世。
“还好吗?”徐咏斯问。
“嗯,还好。”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拘谨。
徐咏斯似乎还像从前一样,没正经地跟她开着玩笑:“幸好思念无声啊。”
“怎么了?”
“不然我怕你震耳欲聋。”习惯性的土味情话,徐咏斯固有的玩笑。
可回应他的只有电波微微的杂音,以及白叶的沉默。或许也发现了气氛有些不对劲,徐咏斯放弃了逗她,他轻咳了一声,开始解释自己的不告而别:“其实我突然接到了一个大活儿,你知道的,我毕竟是个画家。”
“我知道,所以你就去了。”白叶的声音干干的,没透出任何情绪。
“你是不是在生气?”
白叶顿了一下,露出了一个有些苦涩的笑:“我为什么生气,你本来就是善心大发来帮我的,你有事离开也是正常的。何况,我们最初说好的,一个月。”
就在三天前,一个月不多不少刚刚好。
气氛陷入了一个无比尴尬的境地,仿佛隔着电话,空气都变得稀薄起来。白叶不知道怎么理解自己此刻的心情,或许是她之前太过于依赖徐咏斯对自己的帮助,所以现在出现的落差让她心境难以平复。她不想让自己对他产生怨怼的想法,刚想要收线,就听到对方低沉磁性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
听筒传来的是他难能可贵的正经:“白叶,无论发生什么,记得我和你说过要坚强勇敢地向前看。”
他似乎一直知道她在想什么,也知道她未来可能会面对什么。
可是,他还是走了。
头也不回地,连当面告别都没有,一声不吭地走了。
这样疏离淡漠的样子,仿佛他们连朋友都不算。
白叶挂了电话,喉头涌上一股酸涩,险些哭出声来。明明告诉过自己不能难过,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可为什么心里还是堵得难受,她捏紧手机的手指因过分用力开始泛白,在三十多度的夏天,她竟然觉得身上有些发冷。徐咏斯的电话消灭了她全部的期望和幻想,那个风风火火出现的身影,似乎终于如幻象般消失了。
她只知道一件事,就是从现在开始这个店真的只能靠她自己了。
当晚,姚丹宁带着白叶爱吃的水果和零食来到店里,说要帮她直播。直播了一个小时,直播间里的人却还是寥寥可数,白叶今晚兴致也不是很高,干脆和姚丹宁两个人下播之后,开始了夜宵模式。
可能是怕白叶不舒服,所以姚丹宁一个字都没提徐咏斯的事,她滔滔不绝地讲述起自己最近的糟心事,比如她那个家里安排的相亲对象孔阳,一个长相文质彬彬,可惜毫无情趣的商业精英。
“我就在想,我和他在一起究竟能得到什么呢?”
“一个富庶的家庭,一双彼此满意的父母,还有不用担心未来孩子的教育问题。”
“但总归还是缺点什么。”姚丹宁托腮,一副苦恼的样子,“我还想要一场浪漫的恋爱,两个人不受约束地周游世界,他懂我的每一个小动作,能让我每分每秒都活在童话一般的快乐当中。”
白叶觉得理想确实很美好,可惜现实瘦骨嶙峋:“这太难了。”
“或许有一天,我真能找到我想要的爱情。”
白叶也希望姚丹宁真能找到两全其美的爱情,那个人有足够的物质条件,也有高超的情商,能细致入微地观察到姚丹宁每一个需要,体贴包容她的全部脾气。可是这样的人不管对谁而言,都是可遇而不可求的。
姚丹宁给白叶看了一个人的照片,那个人看起来三十多岁,沉稳多金,经常出差前往世界各地,朋友圈里都是些世界各地的美景,还有具备当地特色的饮食照片。
“这是你的新目标?”白叶好奇地问。
“不是,这个人自己开了家模特培训学校,曾经问我要不要进他的学校学习。”
原来,这个叫孟京的男人看到姚丹宁直播,觉得她很有潜质,想让她到自己的模特学校进行系统学习,并且许诺她未来的模特事业不可限量。
姚丹宁最开始也以为他是个打广告的,可是看到这个人的朋友圈,不仅照片生动真实,还都附有定位,他的文字也深刻有内涵,绝非简单的炫耀或是肤浅的流水账。
“那他到底是不是你的新目标?”白叶追问。
“我还没见过他呢,不过我猜他这个年龄应该已经结婚了,要是能靠他进入模特的圈子,我的机会也能大一些。”
她们聊了很晚,临别的时候姚丹宁提醒白叶,不要忘记钟世敬还有大把的资源可以利用。白叶听了却显得意兴阑珊,钟世敬一直都没有给她打电话,想来也是不想和自己有太多的联系吧。而且她最近状态不好,做什么都提不起劲来。
姚丹宁心疼地看着她,最后也只能拥抱了她,希望时间能消除她所有的不愉快,让她尽快恢复之前的活力。白叶目送姚丹宁离去,她知道她们都是关心她的,可是谁都不能替她体会生活附送给她的五味杂陈。
还有她那个一句交代没有,说走就走的老爹,是不是太不负责任了点?
白叶感觉连日来的压力快要将她击垮了,她倒在床上,身心俱疲,她觉得自己是应该好好休息一阵子了。
尽管白叶非常想要大被一蒙,不理世事地睡个三天三夜,可是第二天一早,当阳光照进她十平米的温馨小卧室时,她还是被她可耻的责任心给叫醒了。她嘴上念叨自己真是没有偷懒的命,身体勤快地收拾好东西出门。
外面鸟语花香,空气中散发着甘甜的味道。白叶想,其实人体应该有一个自我更新的功能,在新一天来到的时候,自动清除前一天残留的所有不愉快,这样世界才会更美好,生命才会持续不断地向前进。
她已经想通了,哪有那么多时间让她失落,不辜负每一天才是正事。
去店的路上,白叶见到了21街区的活动负责人,是个短头发戴眼镜很知性的美女。
白叶跟她打了招呼,问:“什么时候街区还能再做一次‘blue市集’的活动啊?”
“下个月吧,我们也在规划让‘blue市集’成为咱们街区的招牌项目呢。”
白叶点点头,如果以后能多有些类似的活动,“白锦记”的生意就有了一个稳定的经营轨迹。“你们怎么早没想到搞这些活动,这个活动真是太好了。”
活动负责人摸不清白叶这话的意思,但还是笑着恭维:“还不是你们店那个帅哥出的好主意,咱们经理说了,以后还得请小徐多提供点建议,让咱们街区更加繁荣。”
“你说是徐咏斯提供的方案?”白叶意外地瞪大了眼睛,这事徐咏斯怎么没和她说。
“怎么,你不知道?”负责人也很诧异。
白叶摇摇头,她真不知道徐咏斯背着她做了这么多事情。她想去感谢徐咏斯,可是现在已经找不到他人在哪里了。
没有了徐咏斯,店里就像傍晚的退潮,忽然就冷清了下来。在从前没有客人光顾的时候,徐咏斯插科打诨顺便调戏着白叶,一天就那么过去了。可是现在,每一天都好像特别漫长,白叶必须时刻提醒自己打起精神,才不至于因为无聊而昏睡过去。
趁着这段空白期,她查阅了许多关于“古着”的资料,并且在自己的公众号上每天更新有关“古着”的资讯和消息,她知道在国外的市场“古着”非常受欢迎,年轻人们以能穿上这些有年代感的服装而感到骄傲,他们会精心拍摄优质的照片发到媒体上,等待同伴的点赞和评论,同时,还会为了某一件稀有品而辗转各地二手店,只为能够掌握第一手资料,作为引领潮流的资本。
白叶还记录下来一些国外知名的古着店铺,比如位于巴黎的“Valois Vintage”专门出售高端奢侈品的古着,位于美国纽约的“What goes around comes around”有一个含义深刻的名字“因果循环”,售卖稀有且罕见的大牌孤品,经常引得娱乐圈大咖和时尚圈达人前去血拼抢购。
白叶暗自打算,等到自己积累到一定程度,有了足够的资本之后,一定要去探店。
可是照目前这个死水里翻不出浪花的状态,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合适的时机啊。白叶哀叹了一声,趴倒在桌子上。
“老板娘,你唉声叹气做什么呢?”清朗明亮的声音忽然在店内响起,白叶光听声音就知道是武筝来了,面对这个已经变成朋友的老客户,白叶懒懒地继续趴着,完全没有要起身的意思。
武筝有些委屈地摸了摸鼻子,感觉自己受到了冷遇:“老板娘,你现在已经不欢迎我了吗?”
白叶闷声道:“等你什么时候愿意称呼我为老板,我会考虑对你稍微热情一点。”
武筝自顾自走到她身边,长腿一伸直接坐到了柜台旁边的豆袋沙发上:“我知道老板最近离家出走让你很不满,但是我是无辜的,你可不可以不要迁怒我?”
白叶抬起头,看着这个满脸胶原蛋白,总是活力十足的大男孩,心里只有四个字:年轻真好。但是,如果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就更好了。
“你和简念怎么样了?”白叶好奇起他的进度,自从简念开始在自己的公众号上推荐“白锦记”之后,每条推送下面都可以看到武筝活跃的身影,他不但积极配合宣传,还总能发布很帅的“买家秀”,几乎成为“白锦记”隐藏在群众之中最深的一枚“水军”。
武筝神情自若,看不出一点受挫的情绪,好像已经习以为常:“她还像之前一样不爱搭理我。”
“不搭理你还跟你说那么多?”白叶有些意外,她觉得简念不应该是那种会跟武筝八卦自己和徐咏斯的人。
武筝翻了个白眼:“我又不傻,徐老板好几天没出现,我看不出来吗?”
说来也是,武筝自从在店里偶遇过简念两次之后,他几乎每天都会挑时间来店里报道一阵,还顺带照顾照顾白叶的生意。白叶觉得,“白锦记”之所以能坚持存活这么久,绝对和武小少爷源源不断的财力支撑脱不了干系。
她不止一次想,干脆让小少爷入股算了。可是,看“白锦记”青黄不接的样子,估计会成为武筝最血本无归的一次投资,她不想让武筝今后都笼罩在投资失败的阴影里,毕竟他还那么年轻,于是放弃了那个念头。
武筝摆弄着白叶新进的一个老到已经掉漆褪色的手电筒,颇感兴趣地看着镜头随着开关的调节发出红色、蓝色和黄色的光。
“这是从哪进的?还蛮有复古的感觉的。”
“这不是复古,这是真的‘古’。”白叶一把从武筝手里抢过来,爱惜地关掉了电源,然后摆回原位,“这个很贵的,你小心一点。”
武筝不满地哼了一声,趁白叶松手又把它拿回手里,看白叶露出警惕的表情,手在空中做了一个安抚的手势,示意白叶放心,保证自己绝对不会把手电筒弄坏。
白叶这才徐徐介绍起这个手电筒的来历,原来这是她在进货的时候无意发现的宝藏店铺,这家店铺不在她之前去过的批发市场,而是在批发市场外围的一条文化街里。店铺装潢设计都十分复古,而且里面有很多诸如此类的她从未见过的小摆件,据店主介绍,这些都是他辗转各地,从世界各个角落里搜刮而来,每一个都带着历史背景和独一无二的履历。
就比如这个她一眼就相中的可以三色变光的手电筒,它来自90年代的美国,是美国陆军使用的富尔顿手电筒,手电筒包括端盖中的三个颜色和透明的镜头。它的周身是代表了军队颜色的橄榄绿,在距离镜头不远的地方还有一条略微磨损的皮带,这种正常的使用痕迹使得手电筒真正具备了历史性和故事感。
也是在见到了这个手电筒之后,白叶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古着”。原来不仅是衣服,所有的摆件、挂饰、配件也都是古着的一种,正因这些东西的存在,使得那些这个年代的年轻人所不了解的过去浮出水面,摘去了朦胧的面纱,展现在世人的眼中。
“所以,你是说之前你店里的衣服并不是真正意义的‘古着’?”武筝听完,若有所思地问道。
白叶想到之前索亚曾跟自己发生的争论,苦笑着点点头:“不是说这些‘古着’是假的,而是说这些衣服背后并不具备故事性,更多的可能是那个年代生产的却因为滞销、工厂倒闭、伴随更多新潮品出现,而导致没有售出积压至今的衣服。如果古着也分档次,我这个应该就是最后一档的。”
“那么有关‘洋垃圾’的言论呢?”
白叶不假思索道:“那绝对不可能,我店里的衣服绝不是‘洋垃圾’。因为如果‘洋垃圾’是从死人身上扒下来的,那这些衣服就不可能会有相同的款式和规格,而且‘洋垃圾’因为被长期穿洗过多次,商标就会出现卷曲松懈发黄发旧、规格号码模糊不清的情况,就凭这两点,我店里的衣服就绝不可能是‘洋垃圾’。”
武筝点点头:“虽然作为你的老顾客听到我买的是‘劣等古着’会有些扎心,但我还是很高兴我穿的不是死人的衣服。”
白叶看着店内摆的满满的‘古着’衣服,露出一丝苦笑,如果真是具有年代感的衣服,又怎么可能做到60包邮?古董被贱卖了就不叫古董了,光是那个小小的手电筒,就比一件衣服的进价高了二十倍不止。
武筝显然对于手电筒也认可许多,他一边看着手电筒变换着三色灯光,一边感受着上面带有颗粒状的金属质感,仿佛这个手电筒真的将他带回了三十年前的美国部队,问:“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如果需要经费支持,我愿意入股。”
“你还是先好好忙自己的事情吧。”
“我的事情就是找项目投资,我之前在学校门口投了一个小咖啡馆,现在已经得到了超过五倍的回报率。还有前两年,我和几个朋友做的校园快递的生意,也已经成体系有规模,多少人都在竞相模仿呢。”
“我不想我的生意成为你生命里的一次败笔。”白叶对自己实在没那个信心,她就算真的需要投资也要等到收入稳定,前景有希望以后。
武筝不像白叶顾虑得那么多,但是他也尊重白叶的决定:“相信我,你做的这行一定是未来的黑马,我的眼光一向很准。”
“谢谢。”虽然得到了武筝的鼓励,可白叶依然觉得忧心忡忡,毕竟古着这类店铺对于大众而言是小众中的小众,即使是她见到的那家贩卖古董物件的小店老板,也因为难以维持生计在考虑转型。所以,这些小众的东西究竟怎么才能博得更大的市场呢?
在白叶因为思考这些事情而苦恼不已的时候,姚丹宁问了她一个尖锐的问题:“你开店的目的到底是为了挣钱还是爱好呢?”
白叶愣了半晌,她的手指在手机键盘上停留了许久,打下“爱好”然后又删掉,她不想自己骗自己,她每天思考的问题就是如何提高客流量,如何让顾客更有粘性,如何卖出更多的衣服,终其根本,她就是为了挣钱。
所以,当白叶诚实面对自己内心的时候,姚丹宁又问了她一个问题:“那你觉得,你的客人中有几个是真的因为喜欢古着才来的呢?”
在对于金钱的问题上,姚丹宁一直看得十分透彻。她犀利地表达着自己的观点,让本来就摇摆不定的白叶不由得偏向了她的说法。姚丹宁说:“白叶,我们已经长大了,我们应该要面对一个很现实的问题,就是怎么才能生存下去。为了开这个店你付出了很多,可是因为‘古着’这两个字,你又失去了多少机会?多少次直播的时候,因为尺码不全、花色不全导致我们损失了那么多的生意,我们眼看着钱从口袋里飞走,那个时候多难受你还记得吗?”
怎么会不记得呢?白叶无数次想,如果自己卖的是普通的女装,如果自己有足够多的库存,或许她早就像其他博主一样实现了自己的理想,可是因为数量的局限以及利润的单薄,她不得不咬紧牙关,为每天的生计和店铺的周转发愁。
到底要到什么时候,她才能实现财务自由,实现让所有人高看一眼的目标呢?
姚丹宁继续以自己的观点劝说白叶:“你不妨找人合作,推出自己的女装品牌,打上复古的标签,可能就翻身了。”
屏幕上的字字字灼心,让早就动摇了的白叶再次翻出了藏在心底的那个念头。白叶承认自己受到了金钱的蛊惑,对于成功的渴望和迫切让她放弃了之前的坚守,而那颗因为钟世敬萌动的小心脏,无疑又为这个决定添上了力道强劲的一捧燃料。
就像是尘封了许久的火种重见天日,恨不得立刻与干柴相遇,燃烧成一片燎原之势。
已经作出决定的白叶第二天就按照地图导航,找到了钟世敬曾经提到过的“第五感工作室”。
在一栋全玻璃覆盖的高楼面前,她轻轻捏住单肩包的背带,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衣服,然后走进楼内。她找到第五感工作室的办公室,看着紧闭的玻璃门,感觉心脏砰砰直跳。
自从上次送钟世敬回家之后,她就再也没见过他。他的伤应该已经好了吧?
白叶并没有到他的小区找过他,但是她经常在晚上收工的时候到24小时咖啡厅坐坐,希望能看到钟世敬的身影,可惜大部分时间都是在和李佐的大眼瞪小眼中度过的。而且让白叶稍微有些不舒服的是,她觉得李佐看着自己的眼神里总透着一股敌意,不知道是不是徐咏斯强买强卖导致的。
由于那段经历实在不怎么愉快,所以白叶已经减少了去咖啡厅的次数。
她深吸了一口气,在大脑中模拟着见到钟世敬时自己要说的话,“嗨,好久不见。”“伤好了吗?”或者开玩笑般问一句“有没有想我啊?”
她聚精会神地想着开场白,冷不防门突然从里面打开,她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却在看到来人的时候硬生生把说了一半的话憋了回去:“好久……呃……”
庄若凡见到白叶的时候十分意外,至于她为什么能对白叶有印象,完全是因为钟世敬平时很少会用工作时间去参加私人的社交活动,而偏偏那个店主还是个相貌出群的漂亮女生,所以她才会对白叶这张偏混血风格的脸格外深刻。
“你找的人不在。”庄若凡堵住门口,没有欢迎她进去的意思。
由于庄若凡比白叶高了半个头,且门只开了一条很小的缝隙,白叶看不见里面的情形。对于庄若凡的不客气,她只得僵着脸试图打开局面:“其实我也不只是为了找钟世敬,我想参观一下你们的工作室可以吗?”
庄若凡蹙着那对秀眉,觉得白叶的说法有些好笑:“我们这里又不是展厅,凭什么要让你参观?你不会还抱着想来当学徒的想法吧?抱歉,我们现在不招人,请回吧。”
眼看着门将要在眼前被关上,白叶不顾被夹手的风险,急切道:“我不是来拜师的,我这次来是为了和设计师谈合作的!”
庄若凡打定主意不会放白叶进来:“我们排期已经满了,你找别人谈去吧。”
“你放我进去一下会死啊……”白叶抓住门板不肯撒手,两个人就这么僵持着,被路过茶水间的钟世敬看到,奇怪地问:“是谁在外面?”
听到熟悉的清冷的声音,白叶连忙喊道:“钟世敬,是我!让我进去!”
庄若凡见状不甘心地松了手,白叶因为突如其来的受力不均猛地向前扑去,她眼睁睁看着钟世敬端着一个盛满热咖啡的杯子站在自己面前,可是想要刹车已经来不及,就在她心灰意冷闭上眼睛,等着与咖啡撞个满怀的窘境出现时,一只有力的手阻止了她的身体继续向前冲的趋势。
她怔忡地看着那只手臂上青筋浮现,看似瘦却肌肉分明,正牢牢抵在自己的肩膀上。而他的温度沿着他的手臂,汇聚到他的掌心,抵在她的身上。
这是她和他的身体接触哎。
白叶思绪飘移正陷入对钟世敬的非分之想,忽然感觉对方手一收,她顺着力道趔趄了一下,只是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还是站住了脚跟。
钟世敬微皱了下眉:“站得稳吗?”
“站、站得稳。”白叶连忙站好,收起自己那点不单纯的小心思,跟在钟世敬身后走到里屋。她看到屋内地方不大,却有两个很宽的工作台,其中一张桌子上摆满了设计图稿,另一张桌子上堆着各种颜色和形状的布料,旁边竖立着两个半身模特,设计师助理正按照图纸对布料进行裁剪。
钟世敬一边走边问她:“你找我什么事?”
白叶停止自己的左顾右盼,像被抓包的小学生,对不苟言笑的钟世敬吐了吐舌头,在工作室的钟世敬和她在“白锦记”里见到的钟世敬略有不同,他在这里似乎更偏向严谨的作风,至少从她见到他开始,就没在他脸上见到过一丝笑容,他似乎有些焦虑,眼中有着轻微的不耐烦。
“我是不是耽误了你的时间?”白叶小心翼翼地问。
钟世敬没说话,但是他的神色透露他就是这个意思。
白叶于是言简意赅,挑重点把自己的观点表达出来:“我是想和你谈一场合作,你愿不愿意设计一批有复古特色的服装,拿到‘白锦记’销售,到时候我们四六分成。”看到钟世敬皱眉,她又补充:“分成好商量的。”
一直旁听的庄若凡插嘴道:“Sinn现在正受经销商提出的复古风困扰,哪有精力和你合作?”
白叶敏锐地捕捉到庄若凡话里的“复古风”三个字,问:“你正在设计复古风的衣服?”
钟世敬微微颔首,算是承认了。
那太巧了,白叶觉得这真是缘分,在她需要钟世敬帮忙设计复古服装的时候,恰好他手里的工作也是设计复古风。天意啊天意。
白叶忍住心中的喜悦,觉得自己和钟世敬成功合作的希望又大了不少,她问:“你遇到什么困难了吗?或许我店里的那些古着衣服能给你提供灵感,你要不要试试看?”
庄若凡抢白:“你那什么垃圾衣服,Sinn才不屑……”
没想到钟世敬却打断了她,他一反常态地对白叶的建议提起了兴趣,说:“参考一下也好。”
庄若凡愣愣地不知所措:“Sinn……”
白叶也没想到钟世敬答应的那么痛快,一时高兴极了,尤其是和庄若凡吃瘪的样子进行对比,这一局明显自己占了上风。她感觉庄若凡对自己的敌意更浓了,而她越是敌意满满,自己看着钟世敬的眼神就越温柔。
白叶跟钟世敬说了自己的设想,她希望在店内开辟一处专门的货架,用来销售专属于钟世敬的设计款,这部分衣服不仅要投入量产,而且价格也会相对应的有所提高。至于设计成什么样子,在没有思路的情况下,可以根据店内现有的款式进行改良。
钟世敬答应了,不过他看起来并不是因为对白叶提出的分成建议感兴趣,也不是因为她店里的古着有多大的吸引力,更别提会不会对他的设计带来帮助,他答应只是因为他想答应。有时候,两个看似不可能合作的人,却恰恰就会有反转的情况出现。
白叶回去之后就在自己的公众号上做出了宣传,向粉丝渗透不久之后就会有一批原创设计出现在“白锦记”中。而这批由“古着”进化而来的“原创古着”却并没有得到她想要的反馈。
“‘原创古着’是什么鬼?”
“太失望了,‘原创’和‘古着’本来就是两个大相径庭的东西,现在硬要把这两样混在一起,就好像把鞋子穿在手上一样让人难受。”
“店主脑子好像有病,我买的是古着,不是复古。”
“脱粉了脱粉了,店主根本没把我们这些粉丝当回事。”
白叶浏览着那一条条的评论,越往下看心里越压抑。简念比白叶更懂得媒体和舆论的导向和重要性,她给白叶打电话问到底是怎么回事,于是白叶就告诉她自己和姚丹宁的计划,没想到在这件事上,简念和姚丹宁持了截然相反的态度。
简念说:“白叶,你要知道粉丝其实是很敏感的一群人,当她们认可一件东西,就会下意识地去排斥所有有悖于这样东西的所有东西。而你现在要打的‘原创’也是一样,对于她们喜欢的‘古着’而言,这简直就是天上地下的两个极端,就像你很难让一个喜欢养生的人放弃自己的生活规律爱上抽烟和蹦迪。”
“我知道这很难,可是我必须想办法扩大我的销路……”
“白叶,我觉得你现在太急切了。”简念开导着自己的好友,“你要知道你原本的风格其实很有味道,如果往精品打造,能够吸引很多有实力的爱好者,可如果你放弃了之前的风格,和那些做网红爆款的人又有什么分别呢?”
白叶知道简念说的不错,可是在理想和现实中始终横亘着一条名为“生存”的鸿沟。
“我不像你有足够优越的家庭条件可以支撑你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你可以不图名利只为自己高兴,可是我不一样,我没有财力支撑,没有能当靠山的父母,我的每一笔花销都要靠自己的双手。如果我不去计较我的收入,我恐怕离饿死街头也不远了。”
简念觉得她说的严重了,可是白叶却很固执:“简念,我真的身不由己。”
结束和简念的对话,白叶觉得一股浓烈的无力感笼上心头,这就是她和姚丹宁为什么那么轻易就能够达成共识的原因,因为她们一样,都没有显赫的家世,都需要为了生活奔波劳碌。虽然简念是她们的好朋友,可是在某些人生的抉择方面,她无法与她们形成一致。
白叶的心里乱的一团糟,她关掉了粉丝的留言板。不停地告诉自己,她的决定是正确的,在现在这个阶段,她必须也只能做出这样的决定。
半个月后。
伴随着转凉的秋风,第二届“blue”市集如约而至。
有了第一届的经验之后,这一次各家各户都做了更加引人入胜的活动,餐饮店铺的强势加盟,让这次“blue”市集轰动了整座城市,多少人跨过大半个城市就为了品尝一餐美味,而21街区的夜宵文化更是成为了年轻人消遣的乐土。
白叶像第一届一样做了充足的准备,钟世敬也为这次市集赶工设计了限量款的衣服,她本以为自己能像上次一样拔得头筹,却没想到反响平平,不仅人们对钟世敬的设计不怎么买帐,就连古着款的销量也比之前少了一大截。
而所有的商家都被一个刚刚进驻21街区的新店铺打败了。
李姐八卦地来到白叶店里,跟她分享自己从各处搜刮来的小道消息。
从李姐的口中,白叶迅速就摸清楚了那家店铺的情况,出乎她意料,那家名为“清浅”的店铺并不是依靠价格、或是数量赢得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它和“白锦记”一样,都打的是小众市场,甚至相比较而言,“清浅”比“白锦记”更不适合日常穿着,因为“清浅”出售的是汉服。
“汉服怎么会有那么高的销量?”白叶百思不得其解。
李秀梅跟白叶促膝长谈,亲密的就像母女两个似的,一起分析“清浅”的“成功之道”:“现在网络上不知道怎么就刮起了复兴汉服之风,就连我这种对媒体不特别感冒的人都听说过,你说这汉服现在火不火。我看啊,那个丫头年纪不大,但是真是会抓住时机,据说她卖的衣服都是自己原创的,网店已经开了三年多,好多人都慕名而来呢。”
白叶暗暗佩服,她知道“清浅”的店主是个文静瘦弱的小姑娘,长着一张江南水乡秀气的脸,当她第一天出现在21街区的时候,穿着一袭藕粉色的齐胸襦裙,浅蓝色的系带飘逸脱俗,就好像一阵仙气逼人的风扑面而来。
江南可采莲,莲叶何田田。
饶是白叶见惯了美女,也被她出尘的气质吸引住,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她的到来让整个21街区都变得风华无边,仿佛有大片大片的莲花骤然开放,随着她的步伐摇曳生姿。
陈浅。
名字美得像是诗画中走出来一般。
白叶心里暗生比较的想法,她倒要看看“清浅”有什么魔力,能在初来乍到21街区之际就站稳了脚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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