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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大大YYDS!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 这是我不掏钱就可以看的吗?
  • 就这?你们觉得她好看?笑死人了,我也这么觉得
  • 听说这本书很好看,结果点开一看,呵呵,原来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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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告别之夜

 

无情的下毒机器——阮天爱居然有个让她牵肠挂肚的疑似亲弟弟。

这是个天大的突破口!

离开了花楼,我策马奔腾,一路紧赶慢赶回到了宫里,气势汹汹地推开了霍景逸寝宫的大门。我已经迫不及待看着某位自命不凡的皇子惊掉下巴,一脸崇拜我的模样了。哼,连同他那个“厨娘无用论”也一同打得粉碎!

嘿嘿,光想想他接下来的反应我就忍不住提前“噗嗤”笑出了声。

结果这门后的风景让我一秒收起笑容,试问在冷着一张脸的霍景逸面前……有哪位勇士还能笑得出来呢?

那啥,上午他在提审堂孱弱的模样似乎是装的,霍景逸看上去比前几日恢复了不少。虽然面色仍然是如生宣般雪白,但现在他随意披了一件金丝祥云暗纹的玄色袍子,坐在了案凳之上,自是气场强大,无人敢靠近。且他此时刚被太医们问诊完,打扮极为不设防。长发未绾,有几缕发丝从耳间逃逸,垂在了额前,将霍景逸的目光遮去了大半,也同时藏起了他的情绪。

一瞬间那个阴晴不定的四皇子又回来了。

于是上一秒还雄赳赳气昂昂的我瞬间就蔫了。

唉,我怎么就忘了我此去花楼是偷偷逃出去的呢?

“叶灿灿。”霍景逸突然出声道。

“嗯?!”我打了个激灵,一路小跑到霍景逸跟前。

不行,我要先发制人!

不等霍景逸开口诘问,我忙摆出一副忧国忧民的劳心模样——双手背在身后,眉头紧皱道:“既然四皇子当时信任我,允许我参与到这场宫斗中来,那我自然要为此事筹谋。”

我悄悄瞥了一眼霍景逸,他不动声色。

我只好自顾自继续道:“此次我出宫就是忙活这件事去了。现在我已经完全了解了阮天爱当时下毒的场景,更是打探出了一个重大线索呢!四皇子你猜猜我问出什么了?”

我再偷偷一撇,霍景逸竟仍是丝毫没表现出很想知道的样子……

我只好自问自答:“阮天爱有个亲弟弟!弟弟……弟……”

依然没有任何反应。

“咳咳。”我略有些尴尬,转而向叁言搭话:“叁言,你还记得当时那个在芒果班戟下毒的反派刺客是如何自尽的吗?”

他淡淡道:“舌藏毒,咬破了。”

“没错。”

我又蹦跶到霍景逸身边,一番分析猛如虎:“舌头底下藏毒是专业杀手自尽的经典方式,可是阮天爱是怎么自尽的?直接拿刀自刎,甚至这把刀还不是自己随身携带的,而是随机抽选在场一个幸运侍卫的,四皇子你想想这说明了什么?”

霍景逸抬起头,望着我……却迟迟不开口。

我只好硬着头皮再次开演一出独角戏。“说明阮天爱不是个专业的杀手,她原本是一个普通的姑娘,只是半道因为某种机缘巧合被周齐和贤妃挑选出来,成为了安插在花楼的一个眼线。”

“至于这个契机,我觉得很可能与她这个亲弟弟有关!所以我们现在只需要彻查这个亲弟弟的事情,就能……”

“叁言,下去。”

全程一言不发的霍景逸终于愿意开金口了,只是这一开口,说的却是我最不爱听的话。我自诩已经是这大宴为数不多懂霍景逸的人,每次他支开叁言,我就知道:不好了。只是这份心有灵犀竟也是相互的,霍景逸同样总能在我逃走之前将我捉住。

且这捉我的身法,也是愈加矫健了。

眼下他一个倾身向前,将我的手捞在了手心,再稍稍一个用力,将我往他身侧带。他抬手掀起床榻边的薄被褥,将我裹了个严实。随着被褥的收紧,我也被霍景逸收进了怀里。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结束,我已经被包裹得如同一颗蚕蛹,浑身不能动弹,任由霍景逸摆布。

而他摆布的方式就是:将我扔在了他床榻,然后……不理我。

是了,霍景逸惩罚似的将不能动弹的我晾在一边,冷眼旁观我在他床榻上滚过来又滚过去,对我的呼救声也是当作耳旁风。

于是我报复心起,更努力地翻滚,我要把他的床榻滚得一团乱!被子,我踹!枕头,我顶!

“叶灿灿。”

“啊?”我停下了扭动的身躯,慌乱中带点装死地望向霍景逸。

他则绕过一地凌乱的枕头被子,凑近与我对视。他道:“这才过了多久,你就违反了两个约定。你说本皇子该如何处置你为好?”

待他说完这句,他早已从床边到了我头顶。霍景逸现在的姿势,乃是一个不太标准的“床咚”:他侧躺在我身旁,一手撑着他自己的下巴,一手抵在了我腰间,让我滚也滚不得了……这架势,倒是让我想起了自己以前逗猫的场景。

我缩了缩脖子,有些迷惑,但正所谓是死也要死个明白。“那个……哪两个约定?”

此话一出,霍景逸的脸色似乎更阴翳了,他眯了眯眼,俯身又凑近了些。“一,前不久,就在这重华殿你曾答应过我,再也不离开了,但你却擅自离开,且不知会任何人。二,就上午才发生的事情,你在提审堂前答应过我不会在……除了我之外的第二人在的地方穿成这样。”

见我不答话,他挑眉,“不记得了?”

“我……”此话我自然是记得的,只是我怎么还记得我当时也没答应他啊?但霍景逸现在这幅模样,我还哪敢反驳?

趁我被唬住的间隙,他继续道:“结果你现在,非但违反了约定,甚至变本加厉穿了这身衣服……去、花、楼?”他嘴里每蹦跶出一个字,脸色就又臭了一分。

只是这脸色臭归臭,这张脸怎么能这么好看呢?

我眨巴眨巴眼睛。

他也眨巴眨巴眼睛,等待我答话。

我梗着脖子,幽幽道:“四皇子,你真是我从出生到现在见过生得最好看的男子了……”

“……”霍景逸瞬间泄了气,臭臭的脸色转为哭笑不得。

半盏茶后,霍景逸还在针对我方才的惊人发言发表感慨,他生气中带点不甘心:“叶灿灿,你现在越来越会耍小聪明了,真以为本皇子拿你没办法了是不是?”

我闷不吭声,他怎么就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呢?我刚才可是真心实意地想夸他长得好看的。

眼下他替我松了被子,却没消停折磨我。

这不,他好不容易又思索出一个能让他消气的法子,道:“过来替我上药。”

我纳闷,“四皇子,你这不是毒伤吗?”

霍景逸才不管我。他褪下了外衣,在床榻上趴着躺平,扭头一本正经道:“方才太医问诊时,他们给我调配了一些外服的药物,他们应该把药放在外殿的紫藤花架上了。”

我讷讷:“是。”

当我从外殿取了外服的药草回来,霍景逸已经睡着了,也可能是在闭目养神。

我扭手蹑脚走近他,在床榻边坐下,打开药膏……做完这一系列动作,他仍是没有反应。

“难道真睡着了?”我又凑近他耳边,小声唤了几声。“四皇子?四皇子?起来上药啦。”仍是没有反应。

“嘁,睡得还真是时候。”

他趴着,双臂交叠枕在了脑袋下。

这药膏,我该是如何下手?

他是毒伤,身上也没个伤口。要说随便涂在肌肤上让它吸收吧,可霍景逸现在露在外头的肌肤也就只有脸颊、手臂……哪有人把药膏涂脸上的?手臂又被完美地压了个严实。

左思右想,我心一横。

将霍景逸身上那件轻薄的里衣,从肩头上褪下了一个角。

这儿的人不同于现代人,脖子往下的肌肤一年四季照不到太阳。床上这个又是个尊贵的皇子,自小养尊处优从没做过什么粗活。眼下他的肩膀自然是肤如凝脂,如同被天山的皑皑白雪浸润过一般,让人不忍触碰。

我手下抹药膏的力度不自觉就轻了下来,只是一个肩角能容纳的药膏实在是太少了,于是我将那件里衣往下又褪了褪。我心安理得地自我欺骗:“四皇子,我这是涂无可涂了才褪你的衣服的……不是想吃你豆腐哦,我也是为了让你的毒伤快点好嘛。”

说着我又要从盒里挖一块药膏,谁想手下没控制好轻重,一大坨药膏直接从瓷罐里飞出……正中霍景逸的脸颊。我生怕再被骂,忙不迭地俯身去擦。

却被某人自掌心向外来了个十指相扣。

霍景逸竟是装睡的,眼下他半睁着眼看我,稍一用力,扣着将我的手抵在了他的鼻尖嗅了嗅。

转眼我也已经在《长安风月》这款游戏待了有三个月了,一直从六月天待到了初秋。眼下窗边斜斜插着几枝月桂花,又正逢日暮西沉的节点,落日余晖透过窗子,将那桂花镀了一层朱红色的剪影落在霍景逸眼睫处,竟是为他本就郎艳独绝的样貌添了一分别样的慵懒。

尤其是眼下这个……角度。

他自下而上地盯着我,只是笑:“叶灿灿,上午与我演戏不认真,现在替我上药仍是这般不认真。这药竟是能涂上我的脸颊。”

“我、我是不小心……”

“那这被褪了大半截的衣服,也是不小心?”他佯装愠怒,嘴角却是微微上扬。

至于那褪下的衣服……我记得我扯的时候没这么用力呀?可这正对面一瞧,衣领一直滑落至了腰间大半截的胸膛露在了外面,看上去很故意。

我的脸瞬间红到了耳朵根。

这一窘迫,下盘也跟着不稳起来,直接往前扑腾了过去。

只听霍景逸被压得闷哼了一声,笑意却不减反加。“你再是这样扑腾我,我保不齐哪天不会叛逆心起,反占为王。”

在霍景逸这头吃了鳖。也不知道我方才讲的正经事他听进去几分,周齐这匹披着羊皮的狼继续在朝中作威作福事小,影响我副线剧情的通关速度事情可以大了去了!

于是为了给自己上个双重保险,前脚离开霍景逸,后脚我又找上了陆婉清。将方才对霍景逸说的事情又给复述了一遍。

谁想这对姨侄听话不听重点的毛病也是一脉相承,陆婉清走到我身边轻嗅了嗅,然后……居然笑了?

“那个……婉清小姐姐,刚才我说的事情,你都听到了吗?你准备什么时候去彻查阮天爱弟弟的事情呢?”

“都听到了,不急。”她继续笑,笑得我瘆得慌……

告别了陆婉清,我没立刻离开,而是扒拉在偏院的门口,竖起小耳朵。

只听里头的陆婉清吩咐婢女道:

“再去太医院要些外服的草药来,就是上午逸儿问他们要的那种。”

“什么药效的?”

“什么药效都没有的那种。”

“……”

皇宫套路深,我要回山寨!

但幸好霍景逸在调戏我一事上积极,在查案一事上也没落下。某天下午我正在重华殿面朝墙壁,幽怨叹气,霍景逸却突然扔了一份卷宗在我身前,还颇为气定神闲地呷了一口叁言递上的茶,道:“大宴上下,但凡是入籍在册的人。文官武官,但凡是行过的事。只要本皇子想查,不过是时间问题。”

臭屁!

我懒懒翻开,却在看到内容的一瞬间挺直了腰板,道:“那天的话你还是听着的?”

霍景逸略微沉吟道:“嗯,那是自然。能掰倒周齐和贤妃的机会,本皇子岂有坐视不理的道理?”

我嗤之以鼻:“嘁,那你那天一副没听进去的样子……”

“那是故意的。不表现出生气的样子,你怎会愿意为我乖乖上药?”说罢霍景逸趁机俯身凑了上来,被我及时竖起卷宗挡了回去。哼,杜绝霍景逸的调戏,得快准狠。

说回手上这份卷宗,上面竟是将阮天爱弟弟的身世,以及与户部尚书周齐的渊源罗列得明明白白。敢情我在重华殿急得团团转,不及他安插在朝中各个部门的那些个眼线小试牛刀?不过五日便把事情查了个透彻。

在欣喜于自己即将通关之余,我也不禁感叹了下霍景逸这“扮猪吃老虎”的功夫之深。等哪天别宫妃子皇子知道了霍景逸的真正实力,只怕是会有前赴后继的“贤妃”带着各自的宫斗情节而来。

据卷宗上说。

阮天爱乃是幸存下来的流民,她登门花楼时说的那句“卖身葬全家”倒也不全然是咒自己。她本是北地一户四口之家的长姐,多年前因为当地一户有财有势的恶霸占用耕种土地,在农作土地上动了手脚。但凡是不愿被征用耕地的人家,当年种的庄稼都蔫死在了地里,收成也是空空如也。几户人家想要状告到当地的官员那里,却在路上惨遭恶霸雇来的人威胁暗算。阮天爱的父母年迈,饥寒交迫了数月又在奔波逃难的路上心力交瘁,最终没能挨过那个冬天。

之后阮天爱带着家弟好不容易逃出了镇子,弟弟却又发了一场高烧在鬼门关走了一遭,幸得好心人又是施粥又是出诊费,这才让阮天爱保住了她在这世间的最后一个血亲。

而在关键时刻施以援手的那个人,正是周齐。

户部尚书主管大宴户口、赋役方面的政令,更关键的是还负责各地流民的救济与抚慰。而阮天爱全家蒙难的那个冬天,周齐恰巧在隔壁的镇子上大规模施粥救济流民。

“可这世上哪有这么巧合的事情?这家镇子出事,旁边镇子却是户部尚书亲临,还大行施粥?那暴力征用耕地的恶霸背后要是无人撑腰,更是不敢如此行事。这一切拙劣的巧合只指向了一件事,周齐便是那护着他人为非作歹的佞臣。”等我摸清事情的来龙去脉,陆婉清已经加入了“智斗贤妃章节”的讨论小组,对卷宗上没提及到的作补充说明。

我从陆婉清那令人不寒而栗的笑容里推测道:“莫非……你们已经找到了罪魁祸首就是周齐的证据?!”

陆婉清不置可否微笑道:“我们的人查到,就连那些前去追杀流民的人也并非恶霸雇的,而是我们的尚书大人生怕事情会败露,连同他此前收受过黑钱的事情一同被连根拔起,这才出了杀招。而那镇上的地头蛇说是替周齐背了追杀镇民的污名这么些年,他也担惊受怕受够了。于是三言两语就将当年的事捅了出来,连同他们曾经来往的证据都交了出来。”

这倒是。

就像我在承德侯府过第一章节剧情时,叶蔓莺也疑惑过类似的事情,她百思不得其解那哥们怎么就临阵倒戈了呢?道理就在这里,游戏里的反派出身本就自带奸诈、狡猾、没骨气的属性,因为利益而结在一起的“反派联盟”总是极易在更大的利益选择面前分崩离析。

但饶是如此,我仍是朝陆婉清抱了个拳。

“佩服、佩服。”

这到底是什么神仙般的查案效率?这对姨侄着实太可怕。

“至于收买阮天爱的事情……估计连周齐也不能考虑得如此周密。” 霍景逸顿了顿,眼里闪过一丝同情与不忍,才继续道:“对他而言,阮天爱不过是一个送上门来的工具罢了。惊人的美貌,坚忍的性格,最重要的,知恩图报的原则,每一点都太适合做一个任他摆布的杀手。”

我哑然,待在重华殿等待结果的五天里,我曾扮成小太监的模样缠着霍景逸带我去牢里和这位女杀手打过照面。她虽出自风月场,脸上却没沾染半点的风尘气。反倒是像一株白腊梅,一身囚服下包裹了她孑然一身的隐忍和倔强。且自她被抓进来一直到现在,无论狱卒如何使尽手段逼她就范,她却从未透露过有关周齐的半个字。

不敢想象,一会儿这位姑娘知道了真相,知道了所谓的救命恩人其实竟是双手沾满鲜血的始作俑者……她该会有多么崩溃?

心里翻腾了几个来回,表面我却仍要装作十分狠绝的样子,“那我们赶快行动吧。”

此事不容耽搁。每晚一秒,周齐都有可能销毁更多的证据,贤妃也可能会筹谋新的宫斗剧情。于是我们在重华殿里一并整理好相关证据,当天晚上便入地牢再次见了阮天爱。

当然前去过章节的通关小分队里……唯独少了我。

至于为什么?还能为什么。

“霍景逸!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一个玩家想要有一丝丝参与感的心情啊!”彼时霍景逸刚从地牢出来,与刚从重华殿逃出来的我……在地牢门口来了个大眼瞪小眼。

所谓是先发制人,可似乎我吼得再大声也不及他撇来的一个眼神。

他一撇,我缩了缩脖子。

而本被下令负责看管我,现在在身后追得气喘吁吁的婢女们则已经跪倒了一片。

“四、四皇子,并非我们看管不力,而是叶姑娘顽劣……”

“我知道,你们回去吧。”霍景逸一声令下,本来与他一道同行的陆婉清带着婢女们火速离开。眼下地牢门前只剩他与我二人,霍景逸上前抬手捉住我的衣领,把我捉小鸡似的捉进了地牢边一片月光照不见的地方。

叁言又不知从哪里冒出来,将地牢边亮着的明烛灭了灭。霍景逸这才开始道:“事情都解决了。下次刑部再审,她会亲自指认周齐。届时皇上介入,贤妃往年干过的那些污糟事情,也会一并连根拔起。”

我太清楚此时我该开始自己的夸奖,可我却有别的想问:

“你到底为什么不让我来?”

按理说副线剧情二——【宫斗恶毒妃子】已经进行得差不多了,可提示通关的弹框却迟迟没有出现。我不禁怀疑《长安风月》的通关系统是评分制的,譬如说每个副线剧情不至于要求我亲力亲为,但至少也得参与百分之七八十的过程,才算过关?

那霍景逸方才对我的禁足就不只是把我关在重华殿这么简单了,而是永远地把我关在了游戏世界!

想到这个可能性,我有些崩溃,话说出口都带上了些哭腔。“霍景逸,我在问你呢。”

霍景逸似乎是被我这幅样子惊了惊。他难得收敛起了高高在上的架势,而是脚下又凑近了我一寸,用如同哄孩子一般的语气温柔道:

“你可怜阮天爱。”

我怔怔不说话。

“你此前跟着我来地牢两次,叁言和我说每一次都瞧见你转身就偷偷拿了我的钱打通狱卒,让他们对阮天爱好些,原话是给她每顿饭里多加一个鸡腿……还在我说起她是工具时一脸的不忍心。叶灿灿,你明明是个心软的人,又何必亲眼目睹阮天爱那副濒临崩溃、歇斯底里的样子呢?”

霍景逸果真是只善于洞察人心的黑狐狸。

被他无情地关在重华殿里的一个时辰里,我想过各种奇奇怪怪的理由,连霍景逸其实是梦嘉程序员派来的拦路虎人物,为的就是不让我走完剧情,从而让我永远地困在游戏里状告无门……这种科幻片剧情我都想到了。却唯独没想到,霍景逸竟只是不忍心我。

我羞愧地垂下了脑袋。

霍景逸继续道:“我知道你想帮我。从刚开始发现芒果班戟里有毒,到后来无故被烈火帮劫走,执意留在烈火帮替我打探消息,再到扮成花楼的姑娘去打探阮天爱的背景……叶灿灿,你已经为我做了足够多了。”最后那一句,霍景逸的语气轻柔得仿若西湖蜜藕上圈着的那层蜜糖,一点点融化开。

我更羞愧了。

似乎自打从进入这个世界开始,我为了完成剧情任务而做的一切恰巧都成了霍景逸眼里的“闪光点”,因而每次霍景逸表现出对我的好感,我都跟个偷心盗贼似的心虚。

“这些事其实不足为提……” 我随口扯了个不太高明的话题:“那照你这么说,你也可以不用来的。”足够多的证据,前后连贯的前因后果,一个传信的人足以让阮天爱明白过来。

霍景逸没急着回答我,而是自顾自继续了他刚才的话:“这件事本就是因我而起,是皇宫里的懊糟事。而你没生长在皇宫,亦不必去沾染这些恶心。如果可以,我希望你永远也不会看到唯独在这座高墙里才能见着的模样:歇斯底里、绝望悲痛、或是笑里藏刀……”

话末,我竟是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些许自嘲。

接着霍景逸朝着夜色中虚虚地一指,正是地牢正对面的方向。那片地方也是连月光都懒得光顾的地方,借着从宫中别的殿传来的微弱火光,隐隐约约能瞧出那里有一座宫殿的轮廓。乍一看与别的殿无甚区别,可仔细一看,这座宫殿破败不堪,枝丫恣意生长,殿门上的朱漆也已经斑驳得差不多了。

“是冷宫?”我猜测道。

“是,但也不是。”

霍景逸轻轻摇了摇头,“里面没人住,但你要是去后宫走一走,那里到处都是冷宫。”

他又嘲讽地勾了勾嘴角:“阮天爱的反应,我见惯了。你知道我第一次见着那种被深信之人背叛的模样是在谁的脸上吗?”

我不语,只安静地听霍景逸娓娓道来。

“是我母妃。自我有记忆以来,我就天天对着那样的表情。我母妃曾与当今大宴的皇帝乃是青梅竹马。他们自小在王府相遇,后来相爱,一路相持。就像我现在境遇,当时还是皇子的那个男人也遇到了很多明争暗斗,有几次甚至累及性命。而我母妃乃是开朝将军的曾孙女,当时她不顾娘家的反对,私自动用了不少资源帮那个男人。她助他登上皇位,他许她后位,许她一生一世一双人。”

“但当那个男人登上皇位,一切都变了。他将当年我母妃娘家对他的偏见、看轻……都算在了我母妃身上。削弱母妃娘家的实权还不够,他还要狠狠地报复我母妃,娶了后宫佳丽三千,还封他人为后……而我的母妃,则是终日对着富丽堂皇的宫殿,心如死灰地度过了整整十年。”

我恍然大悟。

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霍景逸有着与他年龄不符的成熟与心计,为什么整整二十年,他身边的亲信仍是只有自小作伴的叁言和姑姑……他不仅仅对权力斗争厌恶,他根本就是对这座皇宫里的任何一个人、任何一件事都感到厌恶。

这样的设定似乎在每款宫廷游戏中都有,我见多了。可不知为何,这设定安在霍景逸身上……我的心头闷得慌,像是被压了一块石头。

这里本就无光,今夜霍景逸为了方便行事,更是穿了一件玄色的兜帽衫,衬得他眸色更是漆黑汹涌。“在那十年间,母妃对我说过最多的一句话就是‘逸儿,千万别轻易相信一个人,更别轻易交出真心。’”

我心上那块大石头愈来愈沉重,我艰难开口:“霍景逸……”

他苦笑,道:“后来我母妃积郁成疾,在我十岁那年离开。送母妃去皇陵的那天,那个男人却假惺惺地来和我说:‘逸儿,这么些年,是为父做错了。’难道你不曾好奇他为什么独对我好?在外人看来他是在对我好,不是的,他只是在对他自己好,他也从来都只对他自己好。他于心有愧,所以想企图用对我的溺爱,来冲淡他的愧疚他的不安。”

“所以我隐忍,我蛰伏,为的就是一击夺取皇位,站在最高的位置上,才能让我所真爱之人不再受到欺侮。”

入夜后的皇宫比白日里冷上不少,地牢这种阴森的地方更是要冷上二三分,霍景逸看上去就很冷。嗯,一定是这个原因,才让我产生了上前抱抱他的冲动。

我的行动先了思绪一步。

双手搭上了霍景逸腰间,可下一瞬我脑海里又闪过那句话:“还请玩家悉心照料你与角色之间爱的小火苗,如果行差踏错,或者贪心于其他非专属剧情男性角色,小火苗很容易熄灭哦。”

于是我触电似的想要逃跑。

却不想被眼前人一把揽入了怀中。

他的唇瓣抵在我的耳边,低声喃喃:“别动,让我抱一会儿,就一会儿。”

平日里高高在上的霍景逸,此时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似的讨抱抱,恕我实在是不忍心摆出生人勿进的架势。

我们就这样抱了不知道多久。

看管地牢的侍卫都已经换了一批,他们嘈杂地吩咐着些什么,我却什么也听不到了。耳边只有系统给配上的,温润如水的尺八音乐,与霍景逸时而轻缓时而急促的呼吸声。

而后,他揉了揉我的脑袋,终于松开了我。

他定定地看着我,漆黑深邃的眸子里又重新有了光亮。“所以叶灿灿,别再问我为什么。我见惯了,但我仍然希望宫里的坏事离你远一点,希望你跟在我身边无论多少年,你仍然是当初那个不顾后果,不顾身份,直言告诉我三哥想害我,五弟想杀我的莽撞女子。”

“叶灿灿,我想保护你的这份莽撞。”

我心中一动。

天空中响着的那首尺八音乐也似乎达到了高潮,如水的尺八声一点一点化开了我的疑虑。

霍景逸太温柔了。

反观今天来势汹汹讨要一个说法的我……实在是太差劲了。

回想我这过第二章的前前后后,会赌上性命的事情,他做;需要解决的难题,他做;就连不忍心看到阮天爱悲痛这样细枝末节的事情……他都察觉到,并将我保护。

这不就是传说中的……躺赢吗?至于剧情参与度什么的,总有我能参与上的事情,但眼前这个只是单纯想保护我的男子又做错了什么呢?

谁能想到我叶灿灿,一个二十一世纪的新兴独立女性,履历如下:爹不管娘不疼,小学靠铤而走险代购校外糖葫芦赚零花钱,高中勤工俭学炸鸡端菜挣生活费,大学开始不眠不休创业,向美食博主领域进发的可怜女孩……居然在这里头一次体会到了被人保护的滋味。

我生怕自己的情绪被发现,连忙原地打了个转,面朝月光,背对霍景逸。

“谢谢你。”我道。

霍景逸,虽然你是个游戏人物,但我仍要谢谢你,让我有了这份难能可贵的体验。只是这份体验终究是限定的,如今第二章副线剧情已经进入了收尾的部分,等剧情彻底结束,我就要离开皇宫,回去烈火帮了。

我鼻子一酸,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口气,将满腔的遗憾都吹散在了夜风中。“之后的剧情就要我自己走了……我要是被惯坏了就糟了。”

至于我能参与的情节,自然是宫斗的情节。在一款宫斗游戏中,胜利者向失败的一方说教说教,几乎是雷打不动的既定流程。

人证物证一应俱全,自周齐这个户部尚书开始连根拔起了一摞儿曾经与他暗通款曲的朝中朝外的官员富贾。在这些旧事中涉及尚浅的官员们生怕在查办的过程中祸及己身,纷纷开始巴结曾经他们瞧不起的四皇子。而霍景逸对此自然是全然接受,顺水推舟做了份人情,不仅能赢得人心还能赢得宽宏大度的名声,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作为周齐在宫中的内应——贤妃,自然也是自食其果。屡次谋害皇子未遂,亲哥哥作威作福多年,光这两条罪状就足够她在小破殿禁足一辈子。

走剧情也要赶个新鲜的劲头,于是在贤妃被定罪的当天,我就独自去了小破殿,以走完这一章节的最后剧情。

贤妃自然是没见过我等小喽喽,但依她的智商,还是三言两句便看破了我的来意。

“重华殿是没人了?派个小丫头出来嘲弄我?”

这里远没有她先前住的宫殿体面,堂外那口井许久没人打理了,散发出来的阵阵恶臭飘进了殿内,让人难以忍受,我只想迅速结束。

于是我开门见山道:“不好意思,本小丫头片子就是最先察觉到阮天爱有个亲弟弟的人。”

“是你?”短短两个字,从贤妃口里说出来却像是十分费劲,每个音节都像是咬碎了一颗牙说出来的,带着憋了许久的怨恨和不甘。

在故事里,通常每个反派做坏事被戳穿后都会问一句“为什么?”

贤妃也不例外,眼下她便问道:“为什么?同样是任务完成后自我了结,你凭什么会从阮天爱的身份背景上怀疑?”

“贤妃,这你就不懂了吧。的确,数月前往四皇子住处送芒果班戟的那位……你们的人,同样在被发现前服毒自杀了。可重华殿的小太监们发现,那人在服毒自杀前在地上用树枝一个劲的画圈圈不说,还将他四周的花花瓣都拆散了。他应该生前纠结过,到底是按照贤妃你所下达的命令服毒自尽呢?还是搏一搏,单车变摩托呢?”

“什么单车,摩托,你在胡言乱语什么?”

“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这才是一个作为正常为钱而听命于上级的人,正常的表现。听命于一个人,只有两种可能,一为钱,二为情。情也分为爱情和恩情,但以你哥哥周齐那肥头大耳的模样……爱情这一可能性几乎为零。”

贤妃幽怨地望了我一眼,却也没反驳。

“所以排除下来,自然只剩下恩情这个选项。周齐是户部尚书。而其中与施恩最有关系的事务自然是对灾民的开仓放粮,抚恤救济。阮天爱无父无母,又带着北地的口音……只要顺着这条藤往下摸瓜,这一切自然都昭然若揭。”

贤妃跌坐在地。

我绕过她平铺了一地的缂丝大裙摆,这一寸千金的缂丝裙曾经是她身份的象征,孔雀蓝色的丝线里还镶着金箔,可惜这件华服再也没机会出现在阳光下,也再没机会发光了。我在她身边蹲下,轻声道:“贤妃娘娘,你的段位还是……太低了。”

贤妃不再和我斗嘴,由盛世凌人的模样瞬间转换成了幽怨的深宫女人。

我瞥了一眼,了然这是反派开始下个流程了——问完“为什么?”就该开始诉说自己的苦衷了,部分反派甚至能通过该环节一举洗白。

只见贤妃黛眉微微一蹙,两滴泪水从脸颊滑落,她道:“筹谋这些本不是我所愿意的,只是身在皇宫里,一切都是身不由己。霍景逸是当今最得恩宠的皇子,朝中的皇子无人不忌惮于他,且自然而然分为了两个派别。势力与他旗鼓相当的,就与他为敌,势力不如他的,就只能依附于他。而我的皇儿年幼,哪里能同他那群虎狼哥哥争什么呢?谁想我抛去的橄榄枝他不接……这根本就是在把我们母子二人踩在脚下!”

我叹气。

反派的脑回路总是十分清奇,霍景逸这么些年来收过谁的橄榄枝了?如果人人如同贤妃这么想,那怕是这款游戏也不必叫《长安风月》了,直接改名叫《四皇子智斗整个大宴后宫》吧!虽然,似乎……也差不多了?

贤妃继续如同魔怔一般自言自语道:“他真当我这个贤妃好欺负,呵,那我就是要叫他看看,我的能耐……”

窗外已是日落西山,朱红色的宫墙吞没了最后一丝余光。本就难透风也难透光的皇宫内立刻昏暗了下来,这座偏僻的小破殿更是完全湮没在了无边的黑暗里,不再为人所注意。

等我踏出这座小破殿,此时许久不见的弹框终于再次出现:“当当当当——恭喜玩家叶女士!【副线剧情二:宫斗恶毒妃子】通关!”

与此同时,我眼前又蹦跶出了一颗半透明的爱心,里面原本就少得可怜的粉水上涨了更为少得可怜的高度。

弹框继续解释说明:“当前好感度指数,为25%。这依然是一个较低的恋爱数值哦,请玩家继续悉心维护,谨慎攻略。”

按理说我应该一蹦三丈高以配合这两条来之不易的副线剧情通关弹框,与真爱剧情进度,然而我并没有料想的那么开心。

一是这真爱指数的上涨规律愈加让我摸不着头脑了,我和段吟风这几日没有一丝一毫的互动,指数怎么就突然上涨了5%呢?

难道说……真爱指数的增长并不是彼此互动的直接体现?而是根据真爱男主角对我内心的喜爱程度而改变?

譬如说段吟风虽和我远隔万里,但他近来特别想念我?

总之,这个古怪的机制让我达成100%真爱指数的希望更渺茫了。

二则是因为副线剧情通关,意味着我离开重华殿,离开皇宫的一天终于还是到来了。

但我没想到这一天来得这么突然。

第二天,重华殿难得的热闹。而我时隔多月,再次回到了蜜煎局,并且大展了身手。我在蜜煎局待了整整一下午,霍景逸则先是命叁言清空了蜜煎局的所有厨子,再而搬出了他的雷人道具——豪华带纱床榻,也就是霍景逸第一次出场睡的那个。

与初次见面不一样的是,霍景逸这次直接将床榻上的帷幔撩起了半面,至于这么做的用意,我想大概是近距离且热烈地监工吧。

这不,泡芙里的奶油放少了,背后冷不丁地传来霍景逸发出“啧啧”的不满声;椰丝小方上的椰丝撒少了,背后又传来了做作的咳嗽声;珍珠奶茶里的珍珠放少了,某人探出半个身子勒令道:“本皇子要八分甜加奶霜加大份珍珠谢谢。”

我愤愤停下了拌珍珠的手,气道:“嘁,瞧瞧你现在得意的笑容,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你果然还是更享受剥削奴役我!”可不是嘛,霍景逸往那座熟悉的床榻上一躺,我与他初次见面时的那种阶级感就又出来了。

还是原来的配方,还是熟悉的味道。

我愤怒地吸了一口奶茶,“什么并肩战斗的战友,那都是特殊时期特殊对待,都是假的,结果还是四皇子和一个卑微的小厨娘。”

霍景逸答非所问道:“叶灿灿,我在筹划一件事情。”

“什么事?”

他轻道:“你凑近些。”

结果哪里需要我凑近?我一个转身,霍景逸已经从床榻上往前了刚好能够到我的步数,他那双不沾阳春水,只沾风花雪月、纸墨与酒的手几下翻飞,便在搂过我的空档将我的围裙解了抛在了一边。而我今天借口要好好为四皇子门客小分队在宫斗中取得胜利的事庆祝,实际是作为最后隆重的道别,穿上了早些日子陆婉清为我定做的朱红色袍子。

我的这件朱红如丹顶鹤头顶上最浓郁的那抹赤色,霍景逸那件则如铜器上最深的那抹玄青色。霍景逸一路搂着我将我带入了软塌之上。由于落座得急切,他的衣袍和我的交叠,朱红碰上玄青,竟是说不出的搭调和谐。

我客观地评判了一下落在我身上的这段感情戏:“大体还是唯美的,就是这帷幔后面的场景……”我的视线越过霍景逸,瞥了眼蒸架和柴火,道:“有些煞风景了。”为何剧中的女主角们的感情戏背景不是风花就是雪月,到了我叶灿灿这儿却是白腾腾的蒸汽,甜腻腻的香味?

“那便不看。”霍景逸一个抬手,将帷幔拢了下来。

四周霎时变成了朦胧的绯色,什么也看不清了。

唯有霍景逸的脸庞愈渐清晰。

他正在缓缓向我靠近。

那双平日里不怒自威的丹凤眼此时此刻却像是被四月天的桃花浸润了一般,缱绻,带着无边的柔情与风情。霍景逸的唇瓣,也是一样……触碰的时候,像在品一盏桃花酒。带着芬芳的甜味,却偏偏能轻易让人沉醉。

同时周遭的BGM也从《舌尖上的美食》集锦插曲.mp3,变成了浪漫的古琴曲,婉转悠扬。

是的,霍景逸吻了我。

这并不令人惊讶,毕竟以我叶灿灿二十年言情小说资深读者的资历,我早就看透这个卑鄙的美男子在先前不止一次想这么做了。

我惊讶的是,这一次自己居然没有半点地挣扎?!

叶灿灿你堕落了!

我惊慌中转念一想,那个啥,有句话不是叫“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吗?那我这便是:人之将离,其行为也……也就妥协了!

一定是这样的!

另外,惊讶的不止是我。霍景逸也惊呆了,反观我以往一躲再躲、不是扭头就是落荒而逃的态度,眼下我顺从反而似乎让霍景逸也懵了。他肤白胜雪的脸颊上顶着两朵薄红,有些小心翼翼地问道:“叶灿灿,你……莫非放弃抵抗了?本皇子为何有种强抢民女的感觉。”

他想的还挺多。

“噗嗤。”我没忍住笑出了声。

谁能想到在整个大宴都花名在外的霍景逸,居然会为轻吻了一名女子而沮丧无措呢?

但似乎我这一笑把霍景逸惹得有些愠怒,他眯眼道:“那你这次不躲开,是何意思?”

“这……”我总不能将刚才分析出来的结果告诉他吧?告诉他因为我准备逃宫啦,所以自然是要尽量满足美男子的小小要求?

这是不可能的。

于是我扯谎道:“等以后时机成熟了,我再告诉你嘛。”

眼瞧霍景逸又要说些什么,我又急忙扯开话题道:“你饿不饿啊?你最爱吃的芒果班戟还差最后一步了哦,我喂给你吃呀。”我自灶台上拿起一碟芒果班戟,巧笑嫣兮地递到了霍景逸嘴边。

蜜煎局,芒果班戟,霍景逸。

一段故事的结束,定要选在它开始的地方,用它开始的方式,这样方是有始有终。

入了夜,我摆了一桌子的甜品大餐,顺带叫上了陆婉清、叁言一同庆祝了此次反击贤妃一举成功的胜利。那一晚我提前准备了约莫十坛子的好酒,与他们仨推杯交盏,不醉不归。当然醉的只有他们,而我自然是使了些机巧,将自己杯里的酒都偷偷倒了。整个重华殿智商武力最在线的三人组同时和喝了个七八分醉,此时不筹谋跑路的事情,更待何时?

自打从烈火帮回这重华殿,我就没有一天是消停的,身边时时刻刻有个霍景逸牛皮糖似的黏着。这下我终于有机会独自溜达,摸清这重华殿的里里外外,顺便计划逃跑路线。

等万事俱备,月上中天,我正准备入了偏殿将有用的行李打包。

“啊呀。”

从天而降一块石头,砸中了我的脑门。

我捂着脑袋抬头一看,月色下一抹清瘦挺拔的黑色剪影。

“小灿灿,你可让小爷一顿好找。”说着那道剪影渐渐转身,总算露出了脸。他嘴里衔着一根野草,半蹲在屋檐向下望,自是恣意风流的少侠模样。

“段吟风……”

“嗯,是小爷。”

段吟风从屋顶上蹿了下来,落地无声。

他定定看着我,我却花式躲避不敢与他对视。心里盘算着该怎么解释我住在重华殿,又该怎么解释我逃出了烈火帮,还有段吟风的雇主周齐恰巧被扳倒的事情……

谁想这些在我脑海里预设好的问题他一个也没问。

他说的是:“你果然是霍景兔的心上人。”

“我……”

“那你呢?霍景兔是你的心上人吗?”

我又是一愣。

心上人……心上人,即为心尖上时刻念着想着的人。霍景逸会是我的心上人吗?我有时刻念着、想着他吗?

不,叶灿灿你胡思乱想些什么呢?

首先也得是一个“人”,而霍景逸不过是一段游戏数据罢了,即使在这个世界,他是一个有血有肉,活生生的人,可有朝一日我会离开这款游戏,到那时候,他仅仅是手机屏幕里的一个游戏人物,不能共享悲欢喜乐。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一件值得思索的事情啊。

“不是。”我斩钉截铁。

段吟风开怀地笑了,“原来是霍景兔的单相思。这就对了,霍景逸身边的女子有千千万万个,以后他当上了皇上,历朝历代不可能只娶你一个。但是小爷我无牵无挂,我段吟风的身边只有你一个。所以我更需要你,所以你得归我。”

我撇撇嘴,“这都什么歪理?”

但再歪的理,从专属真爱的嘴里说出来,那都得是正确的。

我正愁如何离开重华殿,段吟风这就来了,这不就是最好的安排?

那天夜里,我跟着段吟风离开了,却没那么决然。

跟着段吟风飞檐走壁的时候,我最后再望了重华殿一眼。霍景逸所住的那座寝宫的烛火似乎又亮了起来,也不知道他是喝的难受了起床醒酒,还是失眠了起床从暗格里随即挑选一本书籍陪他挨过漫漫长夜,他又会挑哪一本呢?

只是这一切我再也不会知道,也再与我无关了。

也不知这一别,我和霍景逸此生还能不能再相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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