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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大大YYDS!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 这是我不掏钱就可以看的吗?
  • 就这?你们觉得她好看?笑死人了,我也这么觉得
  • 听说这本书很好看,结果点开一看,呵呵,原来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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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是心动的感觉

 

我与段吟风的真爱剧情没有任何进展,仍旧稳定地保持在20%的超低进度。

且没进展也就罢了,扭捏如段吟风经过与我双双被困陷阱的那晚……竟是直接对我避而不见了,段子也不听了,在后山练拳一练就是一整天,比现代人996(早上九点上班、晚上九点下班,每周工作六天)的作息还刻苦。

这一连串悲惨的消息直接导致我这几日心情郁闷,给守守他们开小灶时更是心不在焉,不是把盐巴误放成了糖,就是把酱油误放成了醋。

这么吃下去,谁也受不住。于是没多久,后厨变得门可罗雀,除了颇为留意我心理健康问题的守守偶尔来围观,且讨论声一如既往地分贝超大,皆数落入我耳中。

路人乙道:“二当家,唉,这……咱们是不是弄错了,叶姑娘和咱们大当家还是不来电啊?他们俩这几日心情都欠佳啊,都不想看到对方的样子!咱们是不是越帮越忙啊?”

守守道:“不不不,他们只是缺少第二次合适的时间和地点让爱情的火苗快快成长。”

……

我一踉跄,差点撒了一罐子盐巴。

守守真乃我和段吟风的头号狂热CP粉。

也得亏他是个正派神助攻,若是反派,就凭借他这个毅力少说也能当上某一单元剧情的小BOSS,蹦跶蹦跶、努力努力没准还能升级为幕后大BOSS。

自打我偷听到了守守的想法,我生怕他光说不做或者半途而废,干脆对守守坦白了我对段吟风的“仰慕之情”。

对此守守这个CP粉开心极了。

“发糖了发糖了!”

“不必如此,守哥。”我抬头忧伤地仰望天空,“我害怕我是妾有意而郎无情,我害怕这只是一场单相思。”

守守将胸膛锤得咚咚作响:“小灿灿,你别担心,这件事就包在守哥身上。守哥一出手,必定包你当上大当家夫人!”

“嘿嘿,那就先谢过守哥了。”我殷勤地朝他递了一个鸡腿。

他的计划是这样的:经过热烈讨论,守守和帮众兄弟们一致认为第一次撮合失败的原因是他们的大当家与暧昧浪漫的气氛格格不入,他待得难受自然更不会有劳什子心动的感觉,所以得创造个适合段吟风画风的场景。

至于适合段吟风的画风,不是刀枪棍棒,便是打劫打拳,再来就是——酒。不错,守守这次想到的便是“酒后吐真言,火速拉近距离”的法子。

可问题又来了,段吟风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针对这一难点,守守又想到了个点子,那就是:车轮大战。该法子俗称:只要让你喝得够多,就能喝趴!百来个兄弟全员出动,轮流给一人敬酒,相信嵇康下凡路过烈火帮也得被灌个四仰八叉再出去。

万事俱备,只欠一醉。

于是这场以喝趴段吟风为目的的酒宴一直持续了三天。

但在这三天里,我连段吟风一眼也没见着。

要说计划通守守本来设想的情景是:某个月朦胧鸟朦胧的夜晚,段吟风喝了个七八成醉,独自回院时正是触景生情,百感交集之际。此时见着了在月下花前,穿着一袭藕粉色的襦裙,化着精美妆容的我……正在烤制袜底酥,此番定能触发特殊恋爱剧情!

至于为什么是烤制袜底酥这么煞风景的事呢?并非段吟风有什么特殊癖好,而是袜底酥这件糕点与他心中的某段柔软回忆有关。至于到底是何关联,守守只神秘兮兮道:“到时候让大当家亲自告诉你吧小灿灿,我不剧透哦,反正你烤袜底酥时要投入,越投入越好,人饼合一明白吧?”

……

人饼合一的境界我是勘不破了。

我只觉得三天已过,段吟风要是再不被灌醉,再不来偏院门口溜达,我烤制袜底酥的技艺都能够我去长安城CBD区域出摊了。

第四夜,依旧是我与袜底酥相依为命的一夜。

袜底酥乃是姑苏的一道名点心,在现代也是一款热度很高的情怀糕点。椭圆形的酥饼一层层薄得酥脆,拿远了看就像是一只只袜底,故而得名袜底酥。烘烤这袜底酥难就难在掌握这烘烤的火候,且古代的火炉子受热不均匀,我得不停地将饼皮子翻面,才能保证它层层酥脆,不会火候过大导致过于干柴,也不会因为火候不够而半生不熟。

于是我翻过来、又翻过去、再翻过来……

手腕好酸,感觉要断了。

眼看已是月上中天,料段吟风今晚也一如既往不会出现了,我准备收拾收拾,提前收摊了。

谁想我这刚起身,迎面忽然刮来一道风,大得都把我头发给扬了起来。

我转身再一瞧……

火炉上的袜底酥呢?!烤好了的那几块统统都不见了不说,就连那几块还没来得及上炉的生面皮都不!见!了!

此时又感觉身后有人碰了碰我的肩膀,和学生时代彼此在背后恶作剧的场景相似,我没来得及细想,猛地一转头。

只见某位身形瘦削的冷漠少年兜了一叠袜底酥,点头示意冲我夸赞道:“很贴心,知我饿。”

在这长安风月的世界里,说话三个字三个字往外蹦的,除叁言小兄弟外还有谁?我惊讶的是,叁言居然能找到烈火帮老巢,还将我连人带一摞儿的袜底酥带离了偏院,一直带到了烈火帮外的一片木棉树林中。这里距离烈火帮的寨子并不远,但恰好是临近废弃院落的一面,木棉树肆意生长,树与树之间靠得极近,人很难在此通行,所以基本不会有人经过。

但叁言还是机警地观察着四周,谨防出现一点风吹草动。

他认真巡防,但架不住我心里疑惑颇多。我忍不住出声道:“霍、霍景逸……最近过得还好吗?”

话一出口,我便想就地找块豆腐撞死自己算了。叶灿灿,你怎么回事!!你想问的明明是“霍景逸是怎么知道烈火帮的位置的?”,怎么好端端的一句话,只因跟在了霍景逸这三个字的后头,就如同脱了缰的野马,要说些什么问些什么都无法自我控制了呢?

幸好叁言小兄弟一向迟钝,趁他没反应过来,我立刻亡羊补牢道:“你是怎么找到这儿的呀?”

叁言傲娇地瞥了我一眼,嘚瑟道:“我厉害,他们菜。”

“……”我真看不过这位小兄弟如此膨胀。

我真想告诉他:你这是趁人之危好吗?若不是守守他们这几日一门心思扑在如何灌醉自家大当家的事情上,你能如此轻而易举地进来?怕是守守的四方笼子都挣脱不出去哼。

转念一想,又有哪里不对。

等等,为何他好巧不巧就选在了烈火帮最为松懈的时机进来呢?

我心里生出一个大胆的想法,“难不成你们在烈火帮外暗中观察了许久?额,那个,霍景逸他都知道了些什么?”知不知道我和段吟风的事情?我感到有些心虚是怎么回事?

“不知道,亲自问。”叁言从来不会给谁好脸色,我也早就习惯了这位弟弟的作风,对他的冷漠也早已毫无波澜,可是这一次不同。

因为他冷冷说完这句话,又朝黑暗的方向颔首,恭敬道:“已查验,没眼线。”之后便遁进了树林中。

一瞬间,我心中警铃大作。

甚至下意识地想要逃走,可是已经晚了。

树荫茂密之处夜色浓郁,而我所站之处却是月光最盛的地方,十分亮堂。那人身穿一袭玄色衣袍自黑暗中缓缓走向我身前,他身上的光影由浓转淡,就如同一件蒙了尘的稀世珍宝渐渐露出了真颜。

说霍景逸为“稀世珍宝”一点也不过分,他的五官可不就是如玉琢一般精致?

时隔近一月再见他,我隐隐觉得他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是哪里不一样我一时也说不上来,只是心中莫名生出了一些生疏感。可明明上一次见面,我同霍景逸已经是亲密到他放心大敞寝宫让我留宿的地步了啊。

人与人的关系果然是好复杂的一件事。

我心里已经绕了七八绕。

站在我身前的霍景逸却是纹丝不动,他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垂目看了我许久。在我们彼此沉默的时间里,我暗搓搓地想,我大概是发觉他哪里不一样了。他的脾气变得更为古怪了,有话都不直接说了。另外就是,他身上的气味有所改变,再也没有甜丝丝的香气了,取而代之的是酒气,非甜米酒的气味,而是有些冲鼻的烈酒味。

我不在的这一个月,他都是怎么过的?

“这眉是你自己描的?”

霍景逸突然出声,打断了我脱缰的思绪。

我应得很是仓促:“嗯、嗯。”

他又问:“这唇也是你自己点的?”

“嗯。”

“真美。”

这短促的二字,经由霍景逸的口中出来,竟是比任何词句都要来得婉转绵长,像是一坛子被藏在杏花树下酿了数年的美酒无意间被掀开了瓮盖,沉淀了数年的酒香迫不及待溢出,让喝酒人只消闻上一口便沉醉。

霍景逸的这句“真美”便是那酒,而我便是那喝酒的人。

但我不能继续醉下去。

我稳了稳心神,强行破坏气氛道:“四皇子别开玩笑了,多美的描眉、多美的点唇你没见过啊。”

“嗯,不止见过,还见过很多。”他倒是坦白,但他的那双丹凤眼却不如他的态度一般清明。霍景逸此刻的双眸如同蒙了一层薄雾、一层柔纱,一眨不眨,沉沉地望向我,看架势是要将我一同包裹在那层柔纱之下。

我不自觉退了一步。

他又道:“但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看,也第一次觉得……”他眼波在我唇瓣处流转了一圈,慢条斯理道:“这么耐看。”

边说,他脚下轻挪又凑近了我一寸。

我再而想要退,这一次却被他直接断了退路。霍景逸将双手搭在了我的腰间,手下一个用力,将我往他怀里带了一寸,我和他的距离本就极近,又被他一寸一寸地做着减法……此时此刻早已经是身体相贴,抵在他胸膛的手掌是我最后的倔强。

许是我手下抗拒的力道重了,霍景逸语调里带着些戏谑,沉声道:“不许往后退了,你既然执意说他人的描眉、点唇更美,那好,就让我好好看看你。”

我咽了咽口水。“我这是自己给自己挖坑啊……”

要说霍景逸的确是不负好、好、看三个字,他看了许久。我低着头,也能感受到他的目光自我眉心的花钿开始,一点一点流转,眼睫、鼻梁、唇瓣……

我这人有个毛病,越是惶惶无措的时候,就越是要睁眼将眼前的危机看个一清二楚。譬如以前我坐过山车时一边叫得和杀猪似的,一边却还要睁眼看飞驰的景色。一如我现在心跳快得几近窒息,却还要仰着脑袋望向同样正在看着我的霍景逸。

我一抬头,他额前几缕被风吹散的发从我鼻尖略过。

他竟是趁着我抬头的片刻,趁机将脸又埋下了一分。

霍景逸的眸子十分通透,细看是沉沉的琥珀色,如镜面一般总能容纳下眼前的景,刚才见他时他眼中映出的是月色、与大片的木棉花树,眼下他的眼里……全是我。

我呼吸一窒。

他唇瓣轻启:

“嗯,的确是不如她们的技艺。”

“……”

我莫名有些生气是怎么回事?正当我感叹霍景逸这关键时刻泼冷水的臭性子是没救了……他却忽然一手捉住了我的下巴,另一手用指腹缓缓摩挲着我的唇瓣。

他道:“这里……有些擦出界了。”

我的脸霎时如同火烧一般发烫,尤其是刚才与他指腹相触的地方。

我猛地拍开霍景逸的手,像弹簧一样弹开离他三米远……“哎呀,我的老腰……”我忘了这里是木棉树林,木棉的树干尤其宽大,这里留给人倒腾的空间尤其狭小。我这猛地一退,直接和树干来了个亲密接触。

这一窘态被霍景逸皆数看在了眼里,只见他笑意连连,眼波流转,毫不留情地干笑了几声,作势又要来扶我……

吓得我飞速绕着树干晃悠一圈,钻到了树背后,扒拉着树干隔空和他对话。

安全距离为上,安全距离为上啊!

我方才的燥热被夜风吹了个七八分,脑袋也不晕了,理智再次占据高地了。我赶忙切入正题道:“四皇子,你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呀?”

“自发现你被劫走后,我一直在找你。”

我一怔。

“那你怎么会知道我在烈火帮?”

“叶灿灿,当你也对一个人特别上心的时候,你就会想尽办法去知道她的一切动向。”

我又是一怔。

唉,我再次确定了一件事:这次再见霍景逸,他最大的变化不是脾气,更不是身上的气味,而是对我的态度啊!这一别,他就像打开了什么神奇的开关,一张口就是酸臭的味道啊有没有!

没想到曾经千盼万盼,如今计划总算成了真,等来了霍景逸的动心……却是在我确定了专属真爱男主另有他人的节骨眼上。

我压下了心头上涌来的一股酸,低头不语。任霍景逸抛来爱的信号,我见招不接招总行了。

幸好霍景逸也是个懂得化解尴尬的人,他见我不答话,转而开始说起了正事:“那晚我正巧派叁言去贤妃宫前探守了,他回重华殿的时候恰巧碰见了正离开的段吟风,他对烈火帮的事情十分了解,自然认得。”

居然是这样?!

叁言这臭小子亏我把他当朋友,他居然对我被绑架视而不见?!

我有些来气,“那他怎么没追?”

“不,他追了。他一直追着段吟风直到宫墙。”

“那他怎么又不追了?呵他是不是武功比段吟风差很多?……哎呀!”

黑暗中袭来一颗石子,直奔我脚下,吓得我一踉跄。

霍景逸朝黑漆漆的树林里横了一眼,继续道:“不。当时叁言追至北宫墙,才借着月光看清楚那段吟风扛着的是个女子。然后他想当然的以为那个时辰,从我寝宫劫出的女子应该是当夜陪我喝酒的宫外女子。”

我小声吐槽:“什么想当然,他那也是经验所得。”

“叶灿灿,你当自己小声嘀咕本皇子就听不见?什么经验所得,我拿她们打幌子你再清楚不过。”霍景逸有些急切道。

我暗道不好。

我怎么觉着刚才的对话……自己像个质问心上人的大醋坛子?

我恨不得晃晃自己脑袋听听里面有没有大海的声音。

叶灿灿,说好的见招不接招呢?

此时霍景逸自顾自宽慰我道:“其实此事也不可过于责备叁言,毕竟他也未想到你会留宿我寝宫。”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歧义呢?!

不对不对,气氛越奔越偏了。

关键时刻,系统也要出来搞事情,天空再次飘来甜甜的BGM:“我想和你,一起闯进森林潜入海底。我想和你,一起看日出到日落天气。我想和你……”

我企图悬崖勒马:“四皇子,那个……”

却被霍景逸无情打断,“这不是在皇宫,不必再称呼我为四皇子。”

我在风中凌乱了,胡乱解释道:“可是说大名不是更危险吗?四皇子你知不知道他们要劫的其实是你啊,我只是个无辜被劫错了的炮灰。我初步接触下来,这个烈火帮的人感觉都不太聪明的样子,他们不一定记得知道你是排行第四的皇子,因为那帮主段吟风连你的大名都记错了哈哈哈,叫你霍景兔呢哈哈哈。”

“既然如此。那就叫我景逸,与兔发音相差甚远,他们发现不了。”

说多错多,我闭嘴不说话了。

霍景逸酸臭起来也要有个限度吧!他到底还记不记得现在我们俩处于多么水深火热的情景中?还记不记得我们俩现在还身在大宴危险系数第一的烈火帮地盘上?景逸什么的……他也不嫌肉麻?

或许比起他现在望向我的目光而言,的确是算不得肉麻。

霍景逸目光滚烫而笃定。

他一手背在身后敛了半截衣袍,一手款款朝我的方向伸出,手心向上。

“叶灿灿,快跟上。”

叶灿灿,快跟上。这句话瞬间把我拉回了我在重华殿的最后一晚,那时霍景逸刚查出是贤妃作乱,心情烦躁,捎带上我一起去殿外散步的时候说的便是一模一样的话。同样的人,同样的话,我却回不去那座同样的重华殿了。

我不进反退,摆了摆手道:“我不能离开烈火帮。”

霍景逸迅速沉下脸来,眼里的光也被如乌羽沉沉的眼睫遮了大半。

专属厨娘做久了,我对他的生气前兆十分敏感,见他板脸,我几乎是习惯使然讨饶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得帮你打听消息啊。你想啊,一是我不是他们的目标人物,不会有危险,二是这幕后雇主行事谨慎,我这一个月旁敲侧击也没打听出个所以然……所谓是知己知彼才能百战不殆,等我跟他们混得更熟了,我没准就能打听个一二三出来。”

我的每字每句分开来看句句为真,可是这些字句合在一起看却是假。

我还是骗了霍景逸。因为刚才我说的这些,在我执意留在烈火帮的理由里撑死占了个四成,剩下的六成,则是我未曾说出口的:

我需要段吟风,来完成真爱剧情。

听完我这番只道出了半截的理由,霍景逸面色总算是有所缓和,但仍有藏不住的怒气,“我记得当初你应聘的是厨娘,不是第二个叁言!本皇子的安心还不至于用你一个厨娘牺牲来换取。”

“怎么就牺牲了?我被劫来的这几天吃好喝好,我这不还活蹦乱跳的。”为了让他信服,我还原地蹦跶了两下。

结果似乎我这一蹦跶,让霍景逸更生气了。“那段吟风能堂而皇之从皇宫中劫走你一次,就能劫走你第二次。你当烈火帮是什么地方?他们的势力眼线遍布大宴,并不比天家差到哪里。假若你真从他那里听得雇主的事再告诉我,事后如果被他知道,他能咽下这口气?他们像今天这般松懈的日子不多,不这次不走,下一次就再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

甚少能见到霍景逸这幅不淡定的模样。

哪怕之前刺客都钻进重华殿了,山寨芒果班戟里的毒距离他就差一勺子的距离了,蜜煎局的甜品厨子里都混进贤妃的人了……他都不曾流露出眼下这样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情状。

那个身边总是暗藏危机的当今四皇子,人前人后两幅面容。

人前是醉生梦死,无知故无惧;人后则是居安思危,不允许自己生惧。无论是哪一面,他的脸上都不曾出现惧怕。

可眼下……他眉头紧蹙,眉眼间全是化不开的担忧和恐惧。

也正因为这幅情状难得。

才更让我愧疚难当。

在他的认知里,我和他一样,是一个活生生存在在《长安风月》这片土地上的人。他根本不知道也不能理解,其实我的喜怒哀乐都被所谓的真爱剧情牵着走,从最初的祁湛,到他,再到段吟风……与谁在一起能触发真爱剧情,那我的心思便必须在谁身上。

我又想起了段吟风和我坐在屋檐喝姚子雪曲的那晚,耳边响起的真爱剧情解释说明:“如果行差踏错,或者贪心于其他非专属剧情男性角色,小火苗很容易熄灭哦,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哦。”

这才是我今晚一退再退的原因啊。

“对不起,你不是我的真爱剧情触发对象,我不能和你走了。”这样的话,我是万万说不出口的。即使说出口又能怎样呢?霍景逸只会当这是我为了不和他走而胡扯的借口。还是那句话,他与我不属于同一个世界,我的有些抉择和想法他注定无法了解,我们之间横着一个无法突破的次元。

我绝不能心软!

心下已经有了决定。

我继续装疯卖傻道:“烈火帮的人真的都蠢萌蠢萌的,他们经常会忘记我是人质,有些还和我称兄道弟呢!等我查出些有用的证据,你再来救我,简直是完美啊。”

见他还是犹疑不决不肯离开,我咬咬牙,使出了杀手锏。

“景逸,你就相信我一次好不好?”

此话一出,霍景逸先是一愣,随后语气里满是无奈,“叶灿灿,这世上也只有你敢一直跟我作对,永远和我的命令反着来。”

果然奏效了。

这世上的哪个男子都受不住女子的温柔讨饶呢?更何况……我还是他暂时的心上人。

是的,暂时的。

因为我总觉得霍景逸很可能是将习惯误当成了喜欢。此前我每日陪他读书、为他做甜品,陪伴他左右,现在突然被人劫走,他身边没了个烦人精,一下子落差太大,不习惯了。

再然后,他将这份憋屈了一个月的不习惯,表达成了喜欢,就像刚才他对我说的、做的一切……

但哪怕是转瞬即逝的心动,用在此时此刻已是足够。

对不起,请允许我利用这份心动吧。

我掩去了心底的小小失落,对霍景逸扯出一个笑容。

“你拿着。”霍景逸从腰带中取出了什么,递至我手上。

我低头一瞧,乃是一根巴掌大小的玉笛,做工精巧。“这是……”

“用来接应。”他简单明了道,“需要联系我这边的时候就想办法来离这片木棉树林最近的后院,然后吹响这根笛子,自然会有人出来和你接应。”

“凭什么!”黑暗中传来了叁言的暴怒声。

霍景逸朝着声音来的方向再次飞去一个眼刀。

我将笛子好生收进了随身携带的荷包,在此之前,里面躺着的只有我与现实世界唯一的联系——那只失灵的银香囊。

此时一墙之隔的那一头逐渐有了吵嚷声,应该是酒宴散场了。霍景逸背过身子不再看我,又吩咐叁言将我重新送进了烈火帮。

叁言原物归还的不仅有我这个人,还有那些被他兜走的袜底酥。

并非我记他当初看着我被劫走的仇,而是我听见了路那头传来了久违的段吟风声音……机会总是来得猝不及防,没准今晚,就是真爱剧情进度突飞猛进的机会!

段吟风已经多日没从我偏院门前路过了,这几日他后山练功回来,都是悄无声息地翻墙进去他所住的院落,用空降的方式,直接切断了和我见面的可能。

而今晚,他飞不动了。

段吟风在我面前停下的时候,眼神迷离,身形不稳,看上去醉了个七八成。

我心道:果真是守守一出手,就知有没有。

眼下段吟风在我面前蹲下了,看看炉子上的酥饼又看看我,最后吐出一句:“爹,你怎么这么晚还不收摊啊。”

“……”

我正烤饼的手抖了一抖。

上来就叫人爸爸,这不太好吧?

谁想这还没完,段吟风三步一踉跄,五步一晃荡,走到我身侧就地坐下了。接着我感到肩头一重……他居然将脑袋枕了上来!

我艰难地嘀咕:“段吟风,你有考虑过我和你相差整整一个头的身高差吗?你好重……”

伶仃大醉的某人自然是无法和我正常沟通的,他继续像小奶狗似的枕着我,时不时还埋头蹭蹭我。我侧着眼看他,只见他现在两颗小虎牙露在外头,笑得甜甜的,一边软乎乎地呢喃:“爹今晚酥饼卖光光了吗,有没有给风儿留点呀……”

段吟风这幅不设防的软萌模样……让我有些母爱泛滥。

别说是区区几块袜底酥,他此时若是开口要满汉全席,我也甘愿立刻出发,下五洋捉鳖、上九天逮鸟禽给他就地烧一桌出来。我不禁好奇,这做了江湖帮派大当家的段吟风撒起娇来已是如此让人把持不住,儿时的他该是多么可爱多么正太啊?!

边想,我边殷勤递去两块火候最好的酥饼。

两块袜底酥下肚,段吟风的酒似乎醒了些。

他先是抬眼看了看我,也终于认出了我,意外的是,这次段吟风没再反应过度,他缓缓坐直,盯着眼前的烤炉一言不发。

烤炉上,酥饼与菜油相触,散发着阵阵焦香的味道,偶尔有油花蹦跶出的“劈啪”声也清晰可闻。

今晚的烈火帮格外安静。

“知道我为什么要成立一个江湖帮派吗?”段吟风缓缓开口。“还记得你被我劫来的头一晚,你指着我住的院子,问我,我们这里是烈火帮还是烈火私塾啊?当时我没回答,但今晚我特别想说。”

我善解人意道:“我都听着呢。”

酒总是能将人埋藏在心底的柔软放大,要不在当代怎么会屡屡有酒后给前男友、女友打电话的戏码呢?段吟风既然想要说出来,那我自然要做个优秀的倾听者。

故事很短。

别看段吟风现在画风如此粗犷,其实他还是个水灵灵的姑苏生人士。他所住的镇子乃是当地有名的“书镇”,家家户户以替大宴私塾编纂书籍为生存的活计,更以家中能出一个状元郎为活着的目标,也不管被报以希望的那个人是否志在于此。

段吟风的父亲,就是那个志不在此的。

从小就不是一块读书的料,年近三十还未与功名二字搭上边,任凭段家当时的家主——段吟风的爷爷整日教导敦促,仍然看不进任何之乎者也的书籍……除了各色武侠小说。

不错,段吟风的爹,出身在书海中,却心心念念要做一名千里不留行的大侠。为了这个梦想,他在家里往返私塾的路上出摊烤袜底酥,他烤得一手好饼,当地人又喜好甜口,袜底酥的小本生意一时做得火热。

“只为早日攒够钱。”

我问:“去做大侠的盘缠?”

段吟风摇摇头,“不是,是留给我娘和我的钱,他说他这一辈子就两个梦想,一是我和娘能过得平安,二才是去做一个闯江湖的大侠。”

我语塞。我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人到中年,家庭和儿时没完成的梦想,这的确是一个难以权衡的抉择,外人很难评价他爹的做法到底对不对。

“那然后呢?你爹他……做成大侠了吗?”

段吟风又摇了摇头。

“不知道,他后来再也没有回来过,就算途中回了姑苏,也再没有供他落脚的地方了。”

这次换我不说话了,因为这句话奠定了接下来的故事走向必然是个悲剧。

就在段吟风十岁那年,他爹自觉攒够了钱,将钱留给母子二人后便断然离开了姑苏。但也是同年,一帮匪徒流民一路躲避官兵逃进他所住的镇子上,当地民风重文轻武,秀才遇上了兵,整个镇子蒙受了大难,几乎无人存活,连夜带着段吟风出逃的娘也在半途因心力交瘁没多久就去世了。

“所以我成立了这烈火帮,烈火帮从不做那些匪徒欺压百姓的事情。我甚至碰见到这些人,我还要亲手手刃他们,我现在有这个能力了,惩治宵小的能力。”段吟风从来都是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我还从未在他脸上见过如此隐忍愤恨的表情。

但下一瞬,他的表情又变得十分柔软。“还有保护……我所爱之人的能力。”

段吟风抬头望天,目光落在了远到看不见的地方。“另外,我希望有一天,能在江湖遇到他。我也不知道这是恨还是想念,总之我想告诉他,我和娘在他走后过得有多不好。”

他未看我,只是问,“你说我这是不是痴心妄想?”

我答:“不是。凡事都得求个结局,无论是好是坏。”

他继续问:“那你说,当年他一个虚无缥缈的执念居然成了我成立烈火帮的初心,是不是挺可笑的?”

“也不是。其实不仅仅是你,许多人这一生,都在企图和童年的自己和解,也都在为了一个执念而活。”

段吟风去取袜底酥的手停驻在了半当中,一副被我戳中心事的模样,却又满不在乎摆了摆手,“什么呀,小爷听不懂那些虚的!别来读书人看似深奥实则在放屁的那一套。”

我的胜负欲也被段吟风激发了上来,还能有我叶灿灿分析不出来的游戏人物?

我正襟危坐,仔细分析道:“你从小就耳听段父说关于江湖、大侠的世界,到后来段父为此丢下……你们母子二人毅然离家,这本就是你心中的一根无法拔出的刺。”

“嗯,你继续说。”

“那个叫做江湖的世界到底有多好?你很好奇。所以你闯荡江湖,甚至以一个毫无江湖背景的普通少年的起始点,只手建成了如今的大宴第一帮……你逼自己成为最厉害的大侠,站到江湖的最顶端,就是为了看看“江湖”二字到底值不值得。”

段吟风沉默不语。

“但是显然,你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比起你的娘亲,比起曾经那种与父母和睦的烟火气生活,仍是不值得,所以你才想要见到他,亲自求一个答案。”

段吟风仍是不语,只是望着夜空。

我提这颗心,听着他均匀的呼吸声许久,才等来一句:“好吧,你是真的懂小爷。”

我提着的心终于稍稍放下,心里底气有了五成。

“谢谢。”段吟风又突然没头没脑来了一句,且不再看天,而是侧过身看我。

此时我心里头的底气已经有了七成。

我再望进段吟风那双小鹿般的眼眸,只觉里面不只是没半点内容的单纯了,而是有了担当,也有了沉重。

我在看他时,他也在看我,不光看,他还要发表感慨:“叶灿灿,小爷曾经以为,我劫错人倒霉透顶,后来你给我讲笑话,我开始觉得,你没准是我没劫到霍景兔的补偿。现在……我觉得,你被我认错,被我带进烈火帮,带到我身边,一切都是上天最好的安排。”

什么?我没听错吧?段吟风现在说的是……情话?!

至此,我的把握已经有了十成。

“不愧是我。”我攥紧拳头,给自己打了打气。

我刚才说的那番分析果然是说中了段吟风心中所想。也是,想我当初玩古风恋爱攻略游戏的时候,可从来都是游戏论坛的小版主!靠的是什么?靠的就是这一手感人至深、动人心扉的人物分析小作文。但惊喜的是,没想到这小作文技能有朝一日还能救我一命。

段吟风说完情话,我伸着脖子等待弹框出现,等待小爱心里的真爱剧情进度条蹭蹭往上涨……

“哇哇哇……”

一群乌鸦飞过。

什么也没出现。

亏段吟风还好奇地伸长着脖子和我往同一方向盯着空气看……结果盯了半天什么也没有,于是我们俩同时回头看对方,尴尬地咧嘴一笑。不同的是,他往前一倾,圈住了我的脖子,外带还啃了一块酥饼。“话说我很久没吃上这么地道的袜底酥了,味道很像他烙的,小灿灿你真优秀!小爷我觉得你日后在长安活不下去了,也能靠烙饼赚上他一大笔!”

“……”

被箍着脖子时,我心酸地想:这段吟风果真是有破坏气氛的一万种方法。

我又懊恼,这霍景逸和段吟风是不是拿错了剧本?前者与我撞上,我一逃再逃、一避再避,我们之间的剧情仍旧像脱缰的野马,往腻腻歪歪的剧情上一去不复返……后者正相反,我费尽心机、绞尽脑汁,触发的剧情却仍旧往“哥们线”发展。

这可如何是好?

“唉……”我真情实感地重重叹了一口气。

我严重怀疑段吟风整日操练的那些武功里,有一项是读心术。

此刻他又将我箍紧了些,语气却带了有一丝腼腆。

“咳咳……那个,小爷知道你对我打的歪脑筋。”

我讷讷,原来段吟风什么都知道。

转念一想,他不察觉也难。

正常人谁会大半夜不睡觉,在院子门口摆摊烙饼啊?!可不摆明了和他身边的人共谋如何泡到他么?

眼下我生怕段吟风生出逆反心理,于是像是被戳破小心机的恶毒女二似的,心虚地讨饶:“你不要有压力,我明白,感情这种事呢是急不得的,但是我可以等,我……”

“男女之事我不懂也暂时不想勉强自己懂。”段吟风无情地打断了我的倾情表演。

他继续道:“我只是单纯觉得只要守守不弄那些幺蛾子,我和你待在一起就特别快乐,也特别安心,我长这么大头一次有这样的感受,这就足够了。”

听君一席话,胜我独自纠结的无数个夜晚!

我忽然就释然了,抬手回圈住了段吟风的肩膀,“罢了。”

“什么罢了?”

和你的真爱剧情罢了呗。

今夜看来,揠苗助长是不科学的,唯有顺其自然才是最适合我和段吟风之间爱的小树苗生长的方式。没准求而不得,不求反而得了呢?

月光如水水如天。此时夜空之上忽然低飞过一群鸟群。墨、白相见的羽毛色泽,凌空飞过时从下往上望,就如同是一条条由浓转淡的墨迹,在夜幕这块画布上掠过。

段吟风低呼,“啊,是夜鹭。”

我则惊艳到流泪,“好美……”

我第一次由衷觉得,烈火帮也没比皇宫差上多少,这里有着高墙里永远都无法瞧见的美景,再待下去,我没准会彻底爱上这里也不一定呢。

“对了!”

“什么?”

“还有我刚才说的这些,小爷之前从未和任何人说起过,包括守守也只是略知一二。如果你敢说出去……你就死定了!”段吟风这是酒醒了,开始怕我四处传播他的人物小传了。耍什么威风啊,刚才那个脆弱叫爹的小屁孩一幕可是牢牢记在了我小本本上,该形象一传恒久远,再也抹不掉了。

我呛了回去:“我死了就没人给你讲笑话了,大当家还请三思而后行呐!”

他成功被转移了话题,乐呵道:“说起来我都几天没听笑话了,明天给我都补上补上!”

我同段吟风插科打诨的同时,也没忘记我和另一人之间的承诺。

我先给段吟风就地讲了两个笑话讨好,然后趁他笑得牙不见眼,话锋一转道:“大当家,你看我已经在这里待了那么久了,有些事情不必在对我避讳了对不对?是自己人了对不对?”

他点头如捣蒜。

我小心翼翼道:“那……那晚吩咐你劫走霍景逸的人到底是谁?我好奇,我单纯地好奇。”

“我爱的人,不是我的爱人;她心里每一寸,都属于另一个人;她真幸福,幸福得真残忍;让我又爱又恨。”

……

系统的配乐系统好不容易消停了一段时间,又出来找存在感了!这播的歌也是越来越刺激了。

我愤愤朝天空翻了个白眼。

身旁的段吟风却突然直起了腰板,眼底里的迷离也被吹散了大半。

我一惊。

难道他今晚一直是在装醉……费尽周折演了一出大戏,实际是在试探我的立场?!

我屏息。

等他开口的一分一秒都是煎熬。

只见段吟风将先前圈着我的胳膊放下,眉头一皱,逐渐逼近我,然后……将肚子一捂。

“我还是好饿。”

“……”

我无语,再次点燃炉子为他烤饼。

等他吃得心满意足,他才缓缓回答了刚才那个问题。

“户部尚书,周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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