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璃身上的那件黑色款西装外套脱了，搭在手肘间，上身是一件白色的衬衫，最顶上的扣子没扣，修长而白腻的脖颈漏出来。因容貌太姣好出众，有几个小年轻的警察进出的时候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为她做笔录的是一位女警察，关璃按照人家问的，一个问题一个问题，答得十分仔细。女警察看了她的身份证，24岁就是公司老板，感叹真是厉害。
离她不远的另外一桌，坐的就是李流星和他的几个手下们。
“老实点，问你什么就好好回答，你不配合，是不可能放你走的。”做笔录的警察厉声道。
“真倒血霉了。”李流星呸了声，偏头，想找关璃坐着的位置。
“往哪看呢。赶紧的，剩下几个问题一一回答一下。”
关璃这边算是录完了，她和湛高飞把该答的都答了。最后，关璃手机里的录音也作为物证被拷贝了出来。
他们俩人被问完了，湛高飞小声地问她：“小关总，那个李流星会被关局子吗？”
关璃摇摇头：“看他营业执照这类的文件全不全了，如果是个非法公司就更好了。”接着，她似乎想到什么，“不过刑法和民事诉讼这事我太不清楚，具体会怎么处理，还得找个专业的人来。”
湛高飞心里一惊，难不成录了笔录还没完？他感慨了一句：“不过，我还真没想到，以为咱们的款打给山河那边，这事就算完了。”
关璃靠在椅背里，想着等下给关澈打电话要怎么说，悠悠地回了湛高飞一句：“虽然是我们欠钱不好，但也不能被人当软柿子捏。”
关璃和湛高飞最后没什么大事，就允许先回家了，警方说按照《治安管理处罚法》，可能会判处对方五日以下拘留。关璃站在公安局门口，停了半天，对着湛高飞摆摆手：“你先走，我还有些事要处理。”
湛高飞心想：姑奶奶啊，不是又要出什么幺蛾子吧。
因为林特助特意嘱咐他，关璃年轻气盛，让他时刻盯着点，有情况就汇报，湛高飞刚把关璃报警这事说了，林特助那边回了句“知道了”，然后让他盯紧关璃。
“小关总，我手里的活不忙，我陪你一起处理吧。”
关璃叹口气，为什么她觉得湛高飞看她的眼神仿佛下一秒要欺负人的是自己？
就在她想着，湛高飞愿意跟着就跟着的时候，不远处，走过来两个男人，其中一个个子很高，身上穿着浅灰色的大衣，颀长的身材真是个行走的衣架子。
关璃正想着，然后看清了那张脸。
周彦郗？
她条件反射似的转过身，思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
接着，瞟了眼身边站着的湛高飞，那目光似乎在说：“是不是你告诉的？”
湛高飞摊摊手，似乎读懂了关璃视线里的含义，小声道：“我连周总的微信都没有……”
关璃就这样站在公安局门口的台阶上，直到周彦郗走近，扯出一个特官方的笑容：“周总，这么巧？”
“专程为你来的，应该算不上巧吧。”
经过李流星这一轮的霸道洗礼，关璃似乎比之前更沉得住气了，面对周彦郗的调侃，也能沉着应对，没心没肺地笑着说：“专程来捞我的吗？”她一笑，仿若灿阳，“周总是真来晚了，我已经出来了。”
她故作轻松，仿佛刚刚在办公室被恐慌的那个人并不是她。
周彦郗站在台阶下，仍比她高出不少，两个人就这样面对面的站着，直到周彦郗慢条斯理地说：“是来替你出气的。”
身后跟着的男人一直静静在一旁站着，听到这话，才微微上前，自我介绍道：“关总你好，我是YX工作室的法务。”
关璃只觉得心里微微一漾，是一种很微妙的感觉，是那种你出去闯了祸有人护着你、心疼你的感觉。
在办公室里被恶语相向的那段记忆又涌了上来。
她眼中染上一层俏皮，嫣然一笑：“法务大哥，你来得正好，能不能替我给那个混蛋告到破产？”
法务一听，笑了，只觉得眼前的小姑娘还带着点天真浪漫。中午午休的时候，自家老板空降法务部，问谁对于威胁恐吓类的案子最擅长，他刚举手，就被拎了出来，连案情描述都是靠着一份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微信聊天记录。
周彦郗上下打量了她一眼，没伤到，不咸不淡地替法务应了一句：“那律师费，关总回头记得打给我们。”
关璃：“……”
她刚拿了人家500万，现在花出去了300多万，下个月，恐怕又到了快破产的边缘，关璃觉得自己笑得有些谄媚：“告破产还需要单独的律师费啊……”她沉吟一声，“嗯，那替我多关他几天就行。我要求不高。”
人是专程为了自己来的，关璃也不好把周彦郗一个人撂在公安局。她把湛高飞先差遣了回去，法务那边处理还要一会儿，她又不懂这些专业知识，就想着解解气，可一想到如果逼人太急，会不会以后遭报复，一想到这，她忽地就有些后悔了。
她这点小心思被周彦郗看了个通透。
“现在后怕了？”
“我就是气不过……”
“法治社会，没你想得那么可怕。以后每天下班早点回家，少买醉。”
关璃一听，这是在指她那天在超市买啤酒的事，心想到：这人怎么说话处处是坑。
“嗯，周总说得是。我都听你的。”
他微微偏头，清丽瘦弱的身影落在他的视线里。他的凉凉的，卷携着初春乍暖还寒的冷意：“要是怕，就去我那睡。”
关璃错愕了一瞬，心慌乱得不成样子，她捋了捋呼吸，一时面颊绯红。
周彦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乌发明眸，美丽动人，听说她报警的那一刻，心里确实是担心的，怕她莽撞而同小人结了仇。
阳光金灿灿的洒下来，镀在两人的身上。
周彦郗笑笑，看她黑珍珠似的眼睛滴流圆儿地转。
“想什么呢，又不是没睡过我家。”
关璃想到公司拮据的账目，决定还是脸皮厚点能活得舒坦，认真问了一句：“要我房租吗？”
他含笑看向她，语调间多了股男人的混吝劲儿：“不要。”
她的脸红炸了。
关璃忘记那天自己是怎么开车回家的，好像一路上都在飘，握着方向盘的手都止不住的抖，她在心里想，这是来真的吧。
可是，当真去住，自己确实是拉不下那个脸皮。
她突然后悔了，那天气氛那么好，她怎么没把握机会把周彦郗给睡了，这样就能名正言顺地赖过去了。
晚上，关璃在家啃面包，一边看着电脑里的策划书。
除了裴氏的项目，她还得寻求其他合作，一个只有一成利润的项目根本养不活她的公司。可是，她跟着贺成济和湛高飞联系了好几家，一直都是消极的反馈。
没过两天，她竟然收到了周彦郗的电话。
周彦郗：“静沐影业有个纪录片需要设计海报和文案，我可以推荐你去试试。”
关璃：“太谢谢周总了！”
周彦郗继续道：“我也只是推荐你而已，最后会不会选你们的设计，还要看静沐影业自己的主意。”
关璃：“我明白，我们羽鹏传媒一定会全力以赴。”
放下电话，叶秉钦靠在办公桌边，看着坐在他会客沙发里的周彦郗，笑着问：“怎么，要拿我新片的海报去哄人吗？”
周彦郗收了手机，目光黑深：“借你的手，探探她的底。”
叶秉钦一笑：“不达我标准的作品，我可是不要的。”
周彦郗回看他：“放心，亏不着你。”
关璃熬了近两个星期的夜，几近是公司和裴氏生活广场的现场两头跑。终于把静沐影业的那部要上映的纪录片的宣传海报给设计出来了。
这海报和文案的整体思路是她提的，然后跟着贺成济跟创意设计部的人一起熬夜熬出来的，算是代表了羽鹏传媒当前的最高水准了。
这段时间，从YX工作室那里学的，还有通过生活广场项目经历的，关璃深切感觉到自己在成长。
当她拿着文案和海报去静沐影业的大楼汇报时，在叶秉钦的办公室里，见到了周彦郗。
他正将一张巨幅海报慢慢卷起来，关璃进去的时候，海报已经被卷上了大半，只看到在最右下角不起眼的位置上印着YX工作室的LOGO。
叶秉钦穿着休闲款的衬衫，套着一件无袖的青蓝色毛衣，看上去温文儒雅，对着进门的关璃问：“关璃吗？请进。”
关璃握着笔记本电脑的手不由得微微收紧，她冲着叶秉钦点了点头，做了自我介绍，余光仍旧忍不住往一旁的周彦郗身上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了声：“周总也在，好巧。”
“是。”他回答得漫不经心。
关璃忽然觉得胸中有股气：他是在玩她吗？
明明他已经给这部纪录片设计了海报，为什么还对她说，推荐她来试试？
关璃忍着脑子里炸开来的所有想法，尽量控制着自己的手不去颤抖，她要镇定，不能不战而退。
打开电脑文档和设计图，明媚一笑：“叶导，这就是我们羽鹏传媒给的设计方案。”
静沐影业的这部纪录片拍的是医生的日常生活，关璃拿到剪辑的demo小样反复看了好几遍，叶秉钦的片子风格很简约，没有什么夸张的成分，就是将细水长流的日常拍成了片子，有心之处就在于还原了一个真实的社会群体。
急诊科，胸外，脑科……
他选的医生都很有代表性，其中有一个照顾植物人的护士的画面让关璃的心狠狠抽了一把。
她跟贺成济说，这次的文案和海报一定要配得上这么优秀的片子。
都说医生是和平年代里的逆行者，网上有阵子有很多关于医生穿着白大褂在人群中逆行的漫画，贺成济一开始的意思是，做一个类似的，但是挖掘一个不同的角度。
可是，关璃突然就不忍心，这么心甘情愿付出的一批人，为什么不将脸放出来给大家看。
于是，她把纪录片里面的出现过的几位医生的镜头，以不同角度，不同时刻，不同地点分别提取出来，拼成了一张医生低头拿着听诊器的模样。
上千个画块的拼接和设计，再加上整体的把控，她确实是花了不少心思。
而文案，她想了很久，最后打算引用美国特鲁多医生的墓志铭。
To Cure Sometimes, To Relieve Often, To Comfort Always.（有时治愈，常常帮助，总是安慰。）
一行花体的英文在海报的最下角，既不换宾夺主，又和整体的风格相得益彰。
叶秉钦看着这幅海报，沉默了半晌。
关璃只觉得自己的心跳声很大，她的指甲掐进了手心里，面上却云淡风轻，好像叶秉钦选不选她的设计，她都拿得起放得下。
一旁的周彦郗坐在沙发上，眼睛仔细看了看电脑里的那张海报，视线又落在关璃身上。
叶秉钦最终抬头，笑容清和明朗：“做得不错，听听报价吧。”
关璃的心为之一震，她压住自己雀跃的心情，把之前准备好的报价表拿了出来。她相信，自己这次绝对是有备而来。
报价单刚提给叶秉钦，一直慵懒地坐在一边的周彦郗突然开了口：“她报价多少，我只要一半，服务项目不减，成品嘛，”他故意顿了顿，“绝对不比这个差。”
关璃觉得自己要被气冒烟了！
她面上仍旧维持着风度，转向叶秉钦：“叶导，价格的事我们都可以商量，主要是双方合作彼此都满意才好。我们羽鹏传媒公司虽小，名气也不大，但成果你也看到了，如果你看到比我们更好的作品，更适合这部电影，我们输得心服口服，但如果是因为钱的问题，我想不管什么时候，钱的问题都是可以商量的。”
一段话，不卑不亢，也有着对自己作品的自信。
周彦郗还是坐在沙发上，大长腿叠搭着，浅灰色的休闲西装让他整个人透着一股恣意优雅。
他冲着叶秉钦摇了摇手指：“她折后价，在我这再给你打五折。”
关璃这次没忍住，偏过头，瞪了周彦郗一眼。
打五折？
她倒是想把他打骨折！
叶秉钦笑笑，人靠在桌边，手指一下下点着实木办公桌 。
周彦郗说到这个份上，他要是还想用关璃的这个海报，怕是回头有苦头吃。
不过，毕竟是女孩子，不能像周彦郗那般当场驳了人家的面子。
叶秉钦办公室的内侧有一间颇为惬意的会客室，摆放了一张木雕茶桌，流水缓缓而下，有潺潺之声，他倒是没急着应下选什么方案，反而是闲谈一般地开口。
“我从你哥哥关澈那听过你，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若是不嫌弃，以后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地方，也可以直接找我。”这番话得体恰当又透着刚好的距离感，客套得让关璃把接下来想劝说他选自己方案的话都憋了回去。
“我这有几样好茶，要不要品品？”
沙发上坐着的周彦郗倒是起了身，看着关璃，也许是因为展示的紧张，亦或许因为自己呛声要抢她的单，那张白得清透的脸颊上微微漾着粉红，水灵灵的眼睛一眨一眨，温软宁静。周彦郗站在她身边，手抄在兜里，英俊的侧脸微微转向她：“不懂茶？”
关璃对他有些气，不想搭理他，目光同他的视线相撞，淡淡地：“没周总懂得多。”
周彦郗一笑，那浅浅的笑容里透着一点散漫和调侃：“那先品最贵的吧。”
他离她太近，气息轻拂耳面，关璃一个后退，狠狠地撞在他的胸膛上。
终于是把她逗奓毛了。
关璃没再看向周彦郗，反而是提高了音量，对着叶秉钦道：“叶导，海报的事你慢慢想，回头给我个答复就行，价格的事，我们还可以沟通。叶导这边也挺忙的，我就不多打扰了。”
叶秉钦本是想留人再待一会儿，但是看着周彦郗那个一脸清淡的模样，便改了主意，从藏柜中拿了一包精巧红色茶包，没再称呼她的名字，反而是温和地说道：“妹妹拿回去试试，一点心意，见到关澈替我带个好。”
关璃倒也没有扭捏，谢过叶秉钦，拿着包就要往外走，周彦郗不知道什么时候又坐回了沙发里，大长腿叠搭着，闲闲地扫着手机。
关璃看了他一眼，公事公办的口吻：“周总回见。”
周彦郗点点头，没等应声，那抹窈窕的身影就消失在了门后。
生气了，也难怪，是他惹的。
叶秉钦的茶泡好了，周彦郗拿起一杯，闻了闻，没品，反而是垂下眼睛，语气些些冷峻：“刚刚，你叫谁妹妹。”
叶秉钦笑笑，品了一口，太湖的碧螺春，清香而又顺口。周彦郗认识他也有几年了，这人虽说平时高冷，但对女性一向彬彬有礼，儒雅有度，今天倒是当着自己的面，呛声关家的妹妹。
“自然是叫关璃。”
周彦郗轻微晃了晃茶盅：“下次叫名字。”
叶秉钦轻笑：“管这么多？”
周彦郗倒是不避讳，看着清澈的茶水，应他：“别套她近乎。”
叶秉钦嘴边一漾：“求我办事，态度不能再诚恳点？”
周彦郗淡淡看他一眼，将那一小盅功夫茶饮尽：“友情价，还不满意吗？”
叶秉钦不置可否，当然满意，这个价，怕是不止友情价，他低头笑了下：“有你这么追人的吗？给人姑娘逼到绝境了。”回想到刚刚关璃的表情，明明就是一副恨不得跟周彦郗再不相往来的模样。
周彦郗放下了茶盅，回答倒是让叶秉钦有些出乎意料 。
“她想做这一行，未来会碰到的困难和对手何其多，如果能过了我这关，怕是以后不会再怕什么，要是真的就此打退堂鼓放弃了，那恕我直言，她这个领域是很难有所成就的。”
“一个小姑娘家家，做点喜欢的就可以了，他们关家，有一个关澈在，以后也不会让她受什么苦。”叶秉钦从关澈那听说过，关家老爷子对关璃是一向宠爱有加。
周彦郗的这句话似乎并不是对着叶秉钦讲的：“她想做，我就会帮她。她不想做，我绝对不会插手。”
今天那幅作品，算是关璃在她能力范围内能做到的最好水平，他看得出她是认真的。
可是，就算再认真，那张海报也仍旧是没办法符合叶秉钦的标准的，这他在心里早有预估，叶秉钦问价，估计是不想打击她。
“难得叶导卖了我个人情，晚上想吃什么，我请客。”
叶秉钦也将手中的茶饮尽：“谢谢，不用了，我老婆在家等我，不方便。”
一向心思缜密算计别人的周彦郗，竟然就这样猝不及防地被喂了一口狗粮，耳闻叶秉钦对娱乐圈的七七八八从不沾染，看来并不是空穴来风。
关璃从静沐影业出来了，在嘴里给周彦郗处了一百八十道刑！
臭流氓，没事撩她，关键时刻就抢她的单子，夺她的利润，抽她的筋骨，她差点还以为他是在追她，给她资金缓解账目紧张，推荐她来给叶秉钦设计海报。
都是障眼法！
万恶的资本家，他就是要榨干她！
业界这么多对手，他真是一个都不放过啊……
连她这种婴儿水平的都要被掐死在襁褓中！
竟然还对她进行色诱！
没人性！
亏她一片真心已经送出了一半，对着那么帅的一张脸强行让自己恢复理智，关璃觉得认识周彦郗真是给自己的生活难度提高了不止一个量级。
可是再不接到项目，她那小破公司就真的要玩完了。
人没有实力的时候，面子一分钱都不值。
关璃好说歹说终于从大忙人关澈那约到了一个时间。
“哥哥，这么多天没见，我真是太想你了。”
“说正事。”
接到电话的关澈硬生生打断她，不然关璃在接下来的十分钟里绝对会给他朗读一篇十几分钟长的小作文，换取他的同情心。
“哥哥，你说话怎么这么绝情？”
关澈拿着电话，一挑眉：“我还不了解你？”
关璃简单说了说，关澈听闻，觉得她也确实怪可怜的，从叶秉钦那接单被周彦郗截胡了？与其说可怜，不如说有些玄幻。
周彦郗，稀罕抢她的单？
关澈觉得关璃在诓他。
正巧晚上几大关键人物都在，关澈便对关璃说：“这样吧，晚上我们有个局子，地址发你，你到点过来吧。”
站在这装饰清新雅致的私厨门口，关璃整理了下衣领，拿着小镜子照了照，碎发微微挡住瘦削的小脸，看起来楚楚可怜。
她进去的时候，屋子里不少人，光线略暗，有人在唱着爵士风格的曲子，听上去像是正统的西班牙语。
她不认识几个，关澈本就朋友多，交际广，关璃笑呵呵地同人打招呼，大大方方地做着自我介绍。
关澈和叶秉钦坐在一起，手里还有开着的啤酒，关澈对她招招手，又拍了拍身边的男人：“我妹，让让。”
男人打量着关璃，坏笑地吹了个口哨。
“哟，关少的妹妹长这么漂亮，怪不得平时不领出来。今儿怎么也得好好给我们介绍介绍。”
关澈没什么耐心，把人轰走：“滚，少在我妹面前说些有的没的。”
叶秉钦笑笑，桌面上有新鲜的橙汁，倒了一杯给关璃。
“妹……”妹妹二字还未说出口，就莫名想到了周彦郗那句话，叶秉钦临时刹车改了句，“小关总，又见面了。”
关璃坐到关澈左手边，跟在另外一边的叶秉钦点头打招呼。
“叶导好。”
这间私厨很难订，一是菜色确实是上品，据说掌厨的是做过开国国宴大师的嫡传弟子，手艺了得，再加上包房有限，套房设置的雅致又上档次，设备也多，玩时敞得开，当然，价格也不是一般的贵。
今天晚上是叶秉钦攒的局子，主要是前阵子他的一部纪录片在国际上斩获了大奖，一群损友让他请客，他倒是很大方，地点和时间都让他们定。
关澈说关璃会来的时候，他一笑：“前几天得罪了你妹妹，正好赎赎罪。”
关澈倒是装作不知情：“关璃的单被周彦郗抢了？”
叶秉钦皱皱眉，这话虽听上去没错，但总觉得多少别扭了点，但他也只是周彦郗“借花献佛”的一环，回了一句。
“毕竟周总的大作是千金难换他乐意。”
关璃往那一坐，几日没见，关澈看着她那巴掌大的小脸，还真是我见犹怜，虽然只是堂妹，但从小也是当亲妹妹待的，他拿着今日的菜单递给关璃：“看看有没有想吃的？”
关璃水汪汪的眼睛看着关澈：“哥哥，我是吃饱了这一顿，下一顿就没指望了。”
在一旁的叶秉钦听到这话，偏过头，嘴角上扬，房间另侧偏暗的位置，一个瘦高的男人正在打电话，他似乎刚刚说完，回头，正对上叶秉钦的视线。
叶秉钦冲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轻摆头，示意在他身边正上演着一幕“兄妹情深”。周彦郗挂了电话，不动声色地往这边走，他落座很轻，一直眼巴巴看着关澈的关璃根本没注意到。
“哥哥，你神通广大，救救我这个小公司嘛，你看我现在就指望一个裴氏生活广场的案子，没等项目结算呢，我连发工资的钱都没有了。”
关澈听得是一个头两个大。
爷爷的本意就是让关璃自力更生，他牵线给个项目让她有个喘气的机会，但是也不能一直这样喂下去。
关澈摊摊手：“项目的事你得自己解决，毕竟是你自己的公司。”
关璃橙汁也不喝了，漂亮的长发裹着纤细白腻的小臂，往关澈旁边一凑，可怜巴巴地说：“我的亲哥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 。”
关澈扶额，这罪名安得是太大了，救了，估计爷爷又要跟他红脖子了。
“别，我也不算你亲哥，叫堂哥就行。”
关璃盈盈浅笑，柔柔地说了一声：“对，你不是我哥哥。”
她说得太斩钉截铁，关澈倒是真的一愣。
紧接着，她说：“你是我祖宗。”
关澈：“……”
叶秉钦是绷不住了，笑出了声，坐在他身侧的周彦郗没出声，只是手指在西裤的裤线上点了两下。
叶秉钦笑着说了句：“今天晚上多点些菜，给小关总打包带回去，还能多管两顿。”
关璃笑着回他：“哪能败叶导的家？”转头对关澈继续软磨硬泡，“是吧，我的小祖宗。”
她才是他的小祖宗！
关澈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对着一边事不关己的周彦郗说：“我去抽根烟。”他要静静，想想办法。
叶秉钦也识相地起身：“我也来一根。”
长沙发上，就只剩下了关璃和周彦郗两个人。
关璃已经坐直了身子，长裙拢着腰身，一派淑女相，但确确实实没给周彦郗好脸色看。
周彦郗倒是清风朗月一般，大大方方起身，坐在了她身边。他拿过菜单，低声问她：“有想吃的菜吗？”
一道菜都是好几百，关璃哼了声：“今天是人家叶导请客，我才不会败叶导的家。”
他离她很近，呼吸相闻，有淡淡而清雅的味道钻进她的鼻息，关璃仍旧是没管住自己，瞄了瞄周彦郗的侧脸。
鼻梁高挺，侧颜精致如刀刻一般，长这么帅，心却那么坏，男人的气息浅浅绕在她周围，关璃鄙视自己不能没出息，不能再被这个好皮囊给诱惑了，她还生着气呢。
周彦郗仍旧是拿着菜单，倒是看得仔细，没有看她，只是淡淡接了一句：“不想败叶导的家，我的家，可以让你败。”
嗓音低沉得仿佛低音琴弦被拨动，说出的话正正砸在关璃心上。
“那你把叶导的项目还我。”
“不还。”
关璃真的是不想再同他说话了！
“没诚意！不是说让我败家吗？”
周彦郗放下了菜单，清黑的目光锁着她：“败更大点，你敢吗？”
关璃一愣，一时接不上话，心里细细琢磨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气氛一时安静了下来，有人拿着酒杯过来同关璃打招呼，周彦郗没再同她说话，倒是吩咐了服务生多加了几样菜。
关璃一边应着来人的招呼，一边余光往门口处扫，看到周彦郗在菜单上连戳了好几下，关璃心想，她不吃辣，要是真给她点的可怎么办？那几下戳出去，感觉要一两千块了……
关澈回来后，发现关璃安静了不少，也不咋咋呼呼向他哭穷了，反倒是有些精神涣散地在想心事。
上菜了，一桌子人谈笑风生，好不热闹。
周彦郗坐在饭桌的另一侧，跟关璃差不多隔了半个桌子。席间，她也不好总是往周彦郗那看，有人吃饭的时候过来敬酒，她就稀里糊涂地喝了，关澈拦不住，最后还用手肘捅了她一下。
“没酒量就少喝点，有我在，你不用怕驳了别人面子。”
关璃哦了声，回他：“小祖宗，我这是借酒浇愁。”
关澈没辙了，随她吧，大不了等会把她扛回去。
吃得差不多了，周彦郗把服务员又叫了过来，低声说了几句。关璃看那服务员小姑娘脸红得跟番茄似的，心里道：真没出息，对帅哥这么没有抵抗力！
关璃确实是心里有苦，她惦记着公司的事，又气结周彦郗抢她的单，她其实反思过，周彦郗的作品肯定高她不止一个量级，叶秉钦看不上她的作品自然可以理解。可是，价格优惠也给了，熟人的人情也卖了，连叶导都同意谈价格了，偏偏周彦郗以价格打压她，彻底断了她的活路。
吃着吃着，关璃就撂下了筷子，她贴在关澈耳边，说：“哥哥，我吃好了，还有些事得处理，就先回去了。”
关澈怕她喝醉了，起身要送，发现桌子对面也有个人已经起身了，正是周彦郗。
饭桌上认识周彦郗的人不多，大部分只知道是关澈和叶秉钦的朋友，再加上这人冷峻少言，来亲近攀谈的人不多。
周彦郗简简单单地说了句：“我还有事要先走一步，聊表歉意，今天这局，周某买单。”说着，对着叶秉钦点点头，“还请叶导不要介意。”
叶秉钦自然是知道怎么回事，起身，同关澈一起将周彦郗和关璃往外送。
关澈想给关璃叫辆车，周彦郗说：“我没喝酒，开车送她，你不要担心。”
叶秉钦也拍拍关澈的肩膀：“让他送吧。”
关澈这个人精，自然是看出来了周彦郗对待关璃的态度，反问叶秉钦：“这一局，饭钱加酒钱数目不小。叶导欠人情了吧。”
叶秉钦勾了勾唇角：“嗯，我记下了。”
从前台路过的时候，服务生拿着两个装得满满的打包袋递给了周彦郗。
“先生，您刚刚嘱咐的那几道菜都给您包好了。请慢走。”
“好，谢谢。”
关璃虽然有些醉，头晕晕的，但是闻到这几道菜，瞬间觉得恢复了些精神，问：“好香，你点的什么？”
他低头看她，温声道：“你爱吃的。”
关璃眨着眼睛看着他：“你怎么知道我爱吃什么？”
周彦郗目光一荡，回视她：“猜的。”
关璃却知道是怎么一回事，饭局间，他一直在默默观察她多动筷子夹了哪几样。
她觉得胸中憋闷难以呼吸，周彦郗这个人，举手投足间做的事总是恰好戳中她的心窝，可为什么偏偏又抢她的单，分她的利润，下手狠厉，不留情面？
周彦郗的车开得很稳，一路停到了关璃家的地下停车场。
他拎着两袋餐盒，送她到了家门口。
关璃却突然拽着他的衣角，一言不发抵在防盗门前，不说话。
他将袋子放到玄关的地上，问：“醉了？”
关璃不吭声。
“没醉就进去休息，醉了我就去替你买点醒酒药。”
她突然抬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他。
吹弹可破的雪白肌肤因酒精的作用而透着一层粉红，她的长相属于第一眼就惊艳，同时又十分耐看的类型，五官出挑精致，不说话的时候看着有些清冷艳丽，一开口，又透着点调皮和小迷糊。
周彦郗第一次觉得自己对待一个女孩子有如此的耐心，她拽着他的袖口，不让他走。
他沉沉地看她，走廊的灯在玄关处打出了一个漂亮的阴影。
关璃问他：“败更大的，指什么？”
还未等周彦郗回答，她突然伸手，发凉的小手探到了他的休闲西装下，紧紧地抱住他紧实的腰。
她把头埋在他的胸口处，低低的声音，柔软而又细小：“你这人怎么这么讨厌……”
鼓鼓囊囊地，他费了半天劲儿才听清楚。
是真的喝多了，清醒的时候，他料想她不敢对自己出手。
关璃抱他抱得很紧，脸在他的胸前蹭着，周彦郗只觉得喉咙里渐渐发痒，他伸手将门关上。一个转身，反手扣住关璃的腰，将她轻松抱起，坐在鞋柜上。
周彦郗目光清澈而又带着三分锐利，关璃懵懵地看着他，一时间呆住了。
“你是讨厌我，还是喜欢我？”他双手箍住关璃的胳膊，“想明白了再说。”
关璃看着他，被问得说不出话。
周彦郗等了十几秒，世界静得只有两人彼此的呼吸。
他突然弯下身，一手仍旧箍着她的小臂，一手托住她的后脑，修长的手指伸入她的长发，温软的唇下一秒就贴了上来。
男子清冽好闻的气息一下子就侵袭上来。
关璃只觉得脑子里像是核爆了一般，轰地炸得一干二净，完全无法思考，嘴唇下意识地张开想问他，却在那一秒，像是伏击的猎豹发现了猎物一般，他的舌头从她蜜软又有些发凉的唇瓣上滑过，女孩子甜甜的味道，混杂着酒香，侵入了进来。
周彦郗箍着她手臂的手顺势向下，扣紧了她的腰。
他的吻热烈而又小心，柔情而又大胆，关璃忍不住嘤了一声，周彦郗似乎因为她这不小心的反应而更加攻城略地。
直到彼此的喘息声在玄关的灯下盈盈绕绕，他才慢慢放开她。
全身都很热，热得关璃以为夏天早早就到了，屋子里的暖风自动开着，徐徐的热量纷纷而来，围着她，绕着他，她被亲的腿软得没法站立，手不自觉地扶着周彦郗的胳膊，却丝毫没察觉。
周彦郗看着她，眼底浓深，低低的男声，透着点不正经：“初吻。”
不是疑问句，是肯定句。
关璃的耳朵烧得更厉害，被发现了吗？她不作声，透着水似的眼睛继续看他。
周彦郗眼底浮现笑意，手仍就扣着她的头，柔软的发丝绕过指尖，缠在修长的手指上，他低头再次凑上去的时候，带着好闻的清冽的味道。
“别憋着气。”
厮磨感再次袭来，关璃不知道被周彦郗吻了多久，久到她觉得窗台上养的那株要死不活的兰花好像开花了。
要不然，屋子里怎么香香的？
周彦郗的头抵着她的，把她的肩膀一带，靠到自己的身上，男声沉沉的，每一声，她好像都能感觉到他胸膛的起伏。
“想明白了吗？”
他的尾音轻轻上扬，像极了老狐狸。
关璃干脆伸手环住他的腰，往他怀里蹭了蹭，想汲取更多他身上好闻的味道，貌似前言不搭后语的回了一句：“今晚要住下吗……”
周彦郗勾了下唇角，接着双手将关璃从鞋柜上抱起来，她很轻，落在他怀里，妥妥的一个公主抱。
周彦郗问她：“卧室往哪边走？”
关璃笑意盈盈地看他，被吻得发红的嘴唇带着笑回他。
“在沙发上也行。”
周彦郗看她一眼：“再皮，可别后悔。”
关璃确实是喝多了，她酒量不算好，但是偶尔一两杯也能唬住人，今天晚上关澈的那帮朋友太能灌，再加上她因为周彦郗的事心情不好，倒是真给喝醉了，人一沾床，困意就席卷而来。
周彦郗替她盖了被子，转身的空档被关璃捉住了手。
“我身上的香奈儿还没换呢，好贵一件，褶了我心疼。”
他替她把袜子脱了，老老实实地把脚塞进了被子里，回她：“让你败我的家，褶了买新的。”
关璃怔怔地看他，困意汹涌难抵，懵懵地说：“你这分明是乱花钱。”
替她简单收拾了下，周彦郗在床边站了会儿。
落地灯照着他颀长的身材，他低头看她。好像淤积在心里多年的一块浊石，被晚上的吻清刷成了璞玉，恢复了原本的样貌。
周彦郗突然很想去抽根烟，他摇摇头，抱臂而笑，也怕她被自己吓跑，这一下，她想跑，他也不会放了。
关璃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头有些疼，怕是昨晚喝多了，一掀被子，除了袜子，算是穿得整整齐齐。
昨天晚上，周彦郗不是跟她一起回来的，两个人不是在玄关处热吻来着吗？
想到这，关璃来不及穿拖鞋，光着脚去找人，客房，客厅，没他的影子，倒是桌上留了张便签：吃的在冰箱里。
关璃都以为昨晚的吻是她臆想出来的……
冰箱里被昨天从饭店带回来的食物整齐得堆满了。关璃挑了盒出来，没舍得吃，拿着面包牛奶塞了肚子，开车往公司赶。
她握着方向盘，看着前方的路，忽然就想明白了一些事。
关澈和周彦郗说的都没错，是她的公司，她必须自己想办法，而有些事只能是她亲力亲为。
晨会。
一向脸带笑意、随和开朗的关璃一脸沉静地坐在会议室里，目光温和地看着他们一个个走进来。
全公司十来个人都被她叫来开会，湛高飞悄悄地给贺成济发了条微信：我怎么觉得小关总今天有些不对劲呢？
贺成济回了个问号的表情，没多说。
关璃看着人到齐了，拿着之前向冯雯要的公司财报和现金流账表，对着一屋子的人开口道：“我想各位都知道我们公司目前接了裴氏生活广场的案子，项目在进行中，一切都还顺利。各位在这次同YX工作室的合作中，也都学到了不少东西，大家的成长和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对各位的付出，我也表示衷心的感谢。”
湛高飞听得心里咯噔一下，老总对着手底下一群人说感谢，总感觉大事不妙。
果不其然，关璃接下来的话，正中了他这张乌鸦嘴。
“前些日子山河公司来要账，我司本来就不富裕的现金流，现在更为吃紧。目前，公司还没承接到新的项目，我也不想耽误各位的前程，目前，无法再与大家共事了。”
话音一落，屋子里静得吓人。
关璃的话难得又清晰又沉稳：“各位去新公司的时候，如果需要推荐信，尽管开口。另外作为离职补助，三倍的工资会发给各位，只不过，要在拿到裴氏的结款后。”
她第一次开除人，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回到办公室，她把湛高飞，贺成济还有冯雯单独叫了进去。
“你们三位是公司的主心骨，当然，大家也都看到现状了，如果你们想走，我也不强留。”她顿了顿，语气诚恳，“但是，我希望你们能留下来帮我。”
午休的时候，冯雯跟着湛高飞和贺成济一起去楼下的餐厅吃饭，然而三个人都没什么胃口。冯雯管财务，对裴氏那边的项目进行的程度不了解，问了句。
“现在裴氏生活广场的项目进行的怎么样？如果公司真的就只剩下咱们四个人，账目上的资金倒是真的能再支撑一段。只不过，那边的项目还有人跑吗？”
湛高飞一直跟现场，他叹了口气：“不容易，裴氏的那位裴总不太好伺候，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心找小关总的茬，前阵子因为个展板就把人折腾得够呛，后来还是YX工作室那边出的头才给解决的。”
湛高飞数了数，回冯雯：“之前跟项目的，咱们这边算上我和小关总一共有六个人，要是大家都离职了，只剩下我和小关总，”他伸手抚了抚额头，“我们俩怕不是要忙成陀螺。”
贺成济接了句：“好在还有YX那边的人也在现场。”
湛高飞撇撇嘴：“这你就不知道了，活都是裴总安排给我们的，点了名的让羽鹏的人干，你没试过，这差别对待可谓是天上地下。”
冯雯听了半天，最终还是把心里的话问了出来。
“小关总这一波裁员下来，公司就咱们四个人了，你们还打算留吗？”
一句话问出，三人都安静了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先应声的是贺成济：“我会留下来，这阵子跟着YX工作室合作，我学到了不少东西。”他停顿了下，想到了前几天和关璃一起熬夜出方案时，那个小姑娘几乎整夜整夜的不睡，从零开始学，时间紧迫得连他一个大老爷们都快撑不住，她还能笑呵呵地对他说让他去休息休息，剩下的活她来搞定。
“小关总比我们看到的要更有想法，公司虽小，但这前期的一大屁股债也不是她落下的，能处理成现在这样，我还是看好她的。”
湛高飞也是差不多的想法，虽然他算是关老爷子在关璃身边安插的一个眼线，但是接触下来的这些天里，他对于关璃的看法还真是不错，有时候真是天马行空完全猜不到她下一步要做什么，但从未做过出格的事，反观裴氏那边的那位裴总，真是说一出做一出，妥妥的大小姐作风。湛高飞倒是觉得，像关璃这样的富二代少见，也值得交。
下午，三人都跟关璃表示了愿意留在公司。一直提着心吊着胆的关璃才微微松了口气，她一直以为自己这一波赶人操作下来，怕不是成了光杆司令。
气刚喘了没几口，裴溪来了个电话。
“关总，开业庆典的商演你那边准备得怎么样了？”
关璃一下午都在打电话核对参演嘉宾。
裴溪坐在老板椅里，会客沙发上有个高瘦的人影，一身皮衣，歪倒在沙发上，散漫又慵懒。
“我说过最希望你能把当红小鲜肉何蔚然请来，关总那边联系得怎么样了？”
关璃联系过几次何蔚然的经纪人，人家都说不接商演，关璃本想着找一个可以代替他的，没想到裴溪特意打电话点名非他不可。
挂了电话，坐在沙发里的人对着裴溪说了句。
“你想让我替你站台，多少次都可以。”
裴溪一笑，应他：“你可是当红的流量小生，哪能是随随便便就请来的。”她起身，坐到沙发边，伸手去弄遮住他眼睛的刘海，“我倒是要看看，关璃会用什么办法来请你。”
关璃确实是联系不上何蔚然，这个男歌手凭借选秀出道，人气高得吓人，而且业务实力抗打，粉丝数量众多，又有两首歌出圈，裴溪想让他来参加开业庆典也是可以理解的。
关璃给何蔚然的经纪人打了几次电话，对面都是说档期太满排不开，关璃连续吃了几次的闭门羹，一时找不到解决的办法。
因为开业庆典在即，再加上关璃团队人手不足，她和贺成济还有湛高飞一起在现场，一个人当两个用。谷越本就是周彦郗派过来跟个进度的，这几天跟下来，发现羽鹏传媒那边的人就只有他们三个来，他觉得有些奇怪，但又不好多问，这天午休，赶上湛高飞一个人落单，他便凑过去打听了几句。
“小关总做的决定，我们听吩咐就是了。”湛高飞的嘴也很严，话没多说，但是谷越听出来，八成是公司人手不够，可是据他所知，好像没听说羽鹏传媒接什么新项目。那天回公司，他便把这事跟周彦郗汇报了。
关璃一整天在商场里忙着活动各方面的宣传布置，开业当天会在线直播，裴溪确实是看中生活广场的项目，预算充足，请的明星众多，关璃还和直播平台谈了个小合作，通过引流带来的收入可以分成，并且平台答应那边在分版的主页给个小推荐。
晚上，从商业广场出来，关璃明显看起来很疲惫，这几天的体力活也都是她自己上，小脸更是瘦了两圈。
“老湛，你去对接一下看看有没有其他和何蔚然同级的明星愿意接这次表演的。”关璃靠着车门，喝了口红牛，补充点体力。
“行，我去联系联系，做个备选，不过裴总那边不是非他不可吗？”湛高飞觉得裴溪一定是这个叫何蔚然的铁粉，不然为什么明星那么多，非执着于他？
关璃笑笑：“行，那辛苦你了，这事就交给你了，可以替代的名单回头发给我。早点回去吧。”
送走了湛高飞，关璃把喝完的那罐红牛扔进垃圾箱。
刚刚明媚的笑容也被收了起来。
这个何蔚然，怕是裴溪那边事先通过气的。
要不然，就以她现在开出高于他市场价的价格，怎么可能还联系不到人？而裴溪又一遍遍地告诉她，非何蔚然不可。
关璃突然觉得，裴溪的这个段位确实有点低。跟自家那两位人精比，算是小巫见大巫。
从小，她跟在关澈和关杉身边，被玩被耍被当炮灰的次数多了，现在想想，那会儿的自己还真是傻，每次都被气到去找爷爷告状，然而那两个鬼精的家伙，次次都撇得清清楚楚。
后来她看明白了，原来他们在下棋前，早就想好了每一步。
关璃坐进车里，初春的夜晚还带着股寒意，她靠在驾驶席里，开了暖风。
裴溪这是摆明了要欺负她嘛。
关璃拿着手机把玩了一会儿，自己虽然比不上关澈关杉那么人精，但也不能任人欺负。
她收了手机，发动引擎。
从A市开往B市的飞机，何蔚然落座后，戴着口罩，人窝在座椅里刷手机，这会儿要飞到B市录制一个节目，经纪人嘱咐他在飞机上得多睡一会儿，到了地方怕是没时间休息，再加上要录制的这个综艺有不少体力活，让何蔚然养足精神。
他百无聊赖地玩了会儿手机，忽地又想起经纪人和他说的开业庆典的事。很显然，经纪人不知道裴氏生活广场的老板裴溪和自己的关系。
“裴氏的生活广场开业，庆典请了不少明星，名单发给咱们了，我看了看，都是当前挺火的明星，咱们去，其实不跌份儿。”那个叫关璃的项目负责人给他开了价，挺诱人，再加上就是表演两首歌，时间也合理。
但是何蔚然似乎连听的兴趣都没有，摆摆手：“没兴趣，不去。”
想到这，何蔚然给裴溪发了条信息：开业庆典真不用我去？
很快，对面给了回复，是一条语音消息裴溪的声音软软柔柔的，带着点娇嗔：“已经请了那么多人了，你不来也没关系。我就是想为难为难那个关璃，有那个时间，你不如好好歇歇。”
何蔚然听了消息后便把手机调到了飞行模式。
他这个表姐从小娇惯任性，什么事都得依着她，但小时候自己体弱多病常常被其他小孩子欺负，倒是这个表姐，一直护着他。
出道的时候，裴氏也在暗地里操作资本帮了他不少，何蔚然虽然不认识关璃，但既然表姐想为难她，他便配合演出一次。
身边的位子有人坐下，何蔚然偏头扫了眼，那人戴着黑超，长发披着，侧颜出其的好看。似乎感觉到他的目光，她笑了笑，点了下头。
何蔚然也点点头，看她的样子，难不成是不认识自己？
飞机起飞没一会儿，有空姐过来送餐，然后不好意思地询问何蔚然可不可以给签个名，他倒是无所谓，签了名，合照就免了。
而身边的姑娘从巡航开始后，便一直拿着笔记本在敲敲打打，空姐过来送餐也只是要了杯清水，何蔚然本想闭目睡一会儿，却总是觉得心上长了草一般对身边这个人有些好奇。
她把墨镜摘了，架到头上，一抹长发微微拢在耳后，露出圆润小巧的额头。
何蔚然这才看清这人的长相，在圈里见过无数美女的他也觉得眼前这姑娘气质姣好，形象让人难忘。
看她的年纪也就二十出头，不追星？不认识自己？
何蔚然牵了牵唇角，他对自己可能太过高看了。坐头等舱的年轻美女，要么有人养，要么自己养自己。
她敲敲打打似乎终于把手头的活弄完了，偏头，正对上他打量的视线：“何先生，不需要在飞机上补眠吗？”
她浅浅笑着，水汪汪的眼睛正反射出他诧异的表情。
何蔚然抿嘴笑了下：“你认识我？”
关璃点头，将笔记本电脑的屏幕转过来对着何蔚然：“我当然认识你，为了见你一面，我可是特意买了这张头等舱的机票。”
何蔚然愣住，为了见他？难不成是私生饭？
脸色微变，还未等说什么，就听对面的女生继续道：“何先生你好，我叫关璃，是裴氏生活广场开业庆典的项目负责人。”她指了指屏幕上的策划案，“你的经纪人说你档期不够，但是我们这边酬劳很丰厚，你要是不困，我给你说说？”
她带笑的模样温软又随和，完全不像刚刚不开口时的那般冷艳。
原来她就是关璃，长得漂亮人又有些古灵精怪，怪不得自家表姐非要为难她。
何蔚然靠在座椅里，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松口道：“行，那你给我说说吧。”
关璃把自己精心准备了两个晚上的策划给何蔚然展示了出来。
同台会有哪些明星，直播平台将会带来多大的收益，还有这次活动如何借力打力帮助他宣传新歌，把所有对他有利的好处都想到了，就连市场价都比他这个级别的明星高出了一些。
何蔚然记得经纪人同他说过报价，是裴溪定的，但显然，这多出来的部分是要关璃来负责，也算是诚心诚意地想请他。
何蔚然一直默默听着，时不时点点头。
关璃都说完了，他面上表情淡淡，没说行也没说不行。
关璃突然心里就没谱了，哪怕裴溪给他开出过更好的条件，但是按照她现在给的，换谁谁都会心动的。
飞机要落地了，关璃收起了笔记本电脑，心想自己是碰到了块硬石头。难不成又是一位不差钱的主？
下飞机前，一直对她礼貌有度的何蔚然突然问她要了微信。
“关总开出的条件确实诱人，至于能不能参加，我可能还要和我的团队商量一下。”他顿了顿，桃花眼微弯，“毕竟我的行程是公司来安排的。”
关璃想想，既然能加上微信，也不算无功而返。
下了飞机，何蔚然坐着保姆车前往节目录制地点，闲来无事，便翻开了关璃的朋友圈。
翻着翻着，他便笑出了声。
助理问他在看什么，心情这么好。
关璃：各位爸爸，行行好，点点赞，没有五十个赞，我今天就下不了班，公司新门店，欢迎来逛。
他随手截了个图，想到她那张脸再配上这句话，心情莫名轻松了不少 。
何蔚然回助理道：“没什么，就是感觉认识了个有趣的人。”
关璃为了跟何蔚然的行程，两天没在公司出现，生活广场的开业庆典越来越近，谷越却发现那个小关总人不见了。碍于自家老大对小关总的特别关注，他便跑去问湛高飞。关璃出门前只跟湛高飞说了自己要去搞定何蔚然，具体怎么操作没说，只是让他和贺成济把生活广场这边的事处理好。
湛高飞想了想，给了一个自认为很好的理由：“女人嘛，一个月总有那么两天身体不适。”
周彦郗坐在老板椅里看文件，就听到谷越给他声情并茂地汇报：“小关总太不容易了，作为一个男人，我是无法理解她的痛苦的。”
周彦郗挑了挑眼皮，问：“她怎么了？”
谷越：“她痛经。”
关璃从B市飞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连着两个晚上赶要给何蔚然看的方案，这会儿人已经累得有些晕乎乎的。
她一进屋就冲了澡，连饭都不想吃，倒在床上想着歇一会儿就得起来工作，谁想到竟然沉沉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已经是晚上近十一点，她饿得有些胃疼，拿着手机准备点外卖，才发现一路回来连飞行模式都忘记了改回来。这会儿好多条信息进来，还未等她看完，便有电话打了进来。
是周彦郗。
“周总？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吗？”
“开门。”
开门？！
这大半夜的！难不成他来了？！
关璃来不及穿鞋，人光着脚往玄关走，房门打开，周彦郗一身黑色的休闲西装，潇洒英俊，正立在她门外。
“周……周总？你怎么来了？”关璃觉得自己说话都有些不利索。
他手上拎着个袋子，光线暗，关璃没看清，周彦郗似乎已经在她家门外站了一会儿，脸上表情阴郁，眸光深深地看过来，上上下下打量了她，最后视线落到她光着的脚丫上。他眉头一皱，走了进来，顺势关上了房门。
“砰”一声，关璃总觉得他好像生气了似的。
男人身上有些许的寒气，他忽地探身，单手搂上她的腰，将她整个人抱起，那双光滑白腻的脚落到他黑色的休闲皮鞋上。
关璃身上仅仅穿了一件洗过澡后换上的棉质长裙，她觉得这个料子舒服，一直拿来当睡衣穿。
此时身下真空，软绵绵地贴在周彦郗身上，关璃觉得身上一下子就热了起来。
不敢乱动，只得再次弱弱地问了句：“这么晚来，是有什么急事吗？”
他的气好像消了些，刚刚冷冽的眼神暖了几分，视线向下，落在她漂亮的锁骨上，语气清淡，似云过三分。
周彦郗：“来过夜。”
关璃：“……”
周彦郗：“你的拖鞋呢？”
关璃被他搂着腰，大气也不敢喘，讨好似的回答：“在卧室里。”
周彦郗换掉鞋子，人搂着关璃，几乎是单手抱着她，把她放到了客厅的沙发上。
沙发上乱得不忍直视，她这两天调查的关于何蔚然的资料都铺散在沙发里。
周彦郗视线扫到几张带着何蔚然硬照的文件，没作声，将提过来的袋子放到了沙发前的矮几上。
关璃老老实实地坐着，就看着一身笔挺休闲西装的周彦郗踱步进了她的卧室，提着她的拖鞋走了过来：“女孩子，不穿拖鞋，早晚会着凉。”
关璃乖乖地穿上了拖鞋，问他：“你买了什么？”
说着，把塑料袋抱进怀里，翻了两眼，一整包的暖宝宝还有止疼药，外加红糖，大枣……
关璃琢磨着周彦郗什么时候知道她大姨妈的日子的？这是做好提前准备吗？想想，觉得眼前的男人真是暖得要命。
“周总大晚上来，就为了给我送这个吗？”
他敛了敛沙发上的那几张“废纸”，靠坐在她身边，应该是从公司直接赶过来的，细碎的发前，眉眼间有些许的疲倦。
“不是来例假吗？”
关璃怔住，她这个月姨妈还没来呢……
看她怔住的样子，周彦郗拿出一贴暖宝宝，一边拆包装一边温言问道：“还疼不疼？”
关璃突然伸手按住他拆包装的动作，嘴角噙着笑：“这个月还没来呢。”
周彦郗动作一顿，这个谷越，竟然诓他。
她微微躬着身，宽大的领口下，有迷人的光景倾泻出来，她笑得开心，是那种被人疼在掌心的感觉，长发扫在他的小臂上，人笑眯眯地去翻袋子里的东西，喃喃着：“你要是带些吃的来就好了，我出差回来还没吃饭。”
也许是洗了澡再加上睡过一觉，关璃的身上传来沐浴乳的清甜和睡醒时暖暖的味道。
周彦郗清俊的脸微微别开，手探过去，拢上袋子，问：“家里有食材吗？我也还没吃晚饭。”
关璃不太会做饭，除了些泡面也没什么吃的，她趿拉着拖鞋去开冰箱，纤细白皙的小腿露在裙子外，白得晃眼，她在冰箱里翻了翻，翻出了出差前买的芝士蛋糕。
一块蓝莓芝士，一块抹茶芝士，刚好够两个人。
她把蛋糕放到白瓷盘子里，拿了两个叉子，一回身，周彦郗正抵在厨房的门口，目光直白而明晰地看她。
“吃这个行吗？”
周彦郗点了下头，接过她手上的盘子，两人回到客厅。
关璃是真的有些饿了，好在芝士蛋糕的热量很高，几口下肚，便有了饱腹感，她不算太钟爱甜食，可是偶尔不吃的时候又很想念。
周彦郗确实也没吃饭，很快，那块抹茶芝士便被他吃光了，关璃想了下，问他：“你不会是没吃饱吧。”
也是，一小块芝士蛋糕，对一个大男人来讲，确实是不够。
自己那块还剩了三分之一，就在她琢磨着不然去给周彦郗煮袋泡面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扣住了她的手腕。他轻轻一带，把她拉近，紧接着，她的脸被捧住，唇上一暖，嘴唇被含住了。
关璃脑中血流一轰，还未等她多想，周彦郗的吻就侵袭而来，他闭着眼，从轻轻的吮吸到长驱直入，关璃身子软得倒在了沙发里。
她被吻得意乱情迷，只觉得有男人喑哑的声音响在耳畔：“上次问你的，想明白了吗？”
一个翻身，她被他抱在怀里，两个人相拥着倒在沙发里，关璃的睡裙不知何时微微向上，露出细腻的长腿，周彦郗的腿夹着她的双腿，她想动，却发现根本动弹不了。
“想……想明白了。”
她突然觉得这个男人十分具有侵略性，可是，偏偏却像中了蛊一般，享受这种感觉。
他的声音低沉，带着芝士的甜，从丝丝的喘息中将她慢慢包裹，关璃下意识地搂上他的脖子，亲了上去。
周彦郗的身子一僵，身前的柔软惹人遐想。
两个人亲了很久，久到关璃觉得自己又要缺氧了。
周彦郗的声音贴着她的耳鼓，像压抑着某种感情，滚烫热烈的呼吸从她的唇微微下移，到已经被扯开大半的衣领。
“文件里的那个男人是谁？”
他的手不安分地探进了她的睡衣里，温热的手掌贴着她平坦的小腹，关璃只觉得不能够思考，声音哑哑地回他。
关璃：“何蔚然，一个当红小鲜肉。”
周彦郗：“你喜欢他？”
他的手向上攀，关璃只觉得身子不自觉地抖了下。
“不是。”她觉得痒，声音有些颤，“是裴氏生活广场开业庆典想请的人。”
终于，这句话说出后，周彦郗手上的动作才停，他抱着她坐了起来，关璃被吻得七零八落，衣服松垮得套着，香肩半露 。
周彦郗目光微动，今天一直联系不上她，刚进门又看到那几张照片，心里竟然介意到直接向她询问。他大概是真的魔怔了，竟然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而吃醋。
关璃双腿骑在他的身上，他的视线向带了火一般，所到之处，她都觉得烧得慌。
屋子里开着暖风，暖光，室内旖旎美好。
关璃看着周彦郗衬衫领子开了，西装外套也歪掉了，总感觉刚刚的他是吃何蔚然的醋了，想到这，嘴角止不住地上扬，盈盈浅笑道：“我没来姨妈。”
他看着她，嗯了声。
她继续笑，没心没肺般地说：“那要不要做点什么？”
一双有力的手扣住她搭在沙发上的脚踝，手掌的热度透过她薄薄的皮肤炙热地传来。
周彦郗问：“你有男朋友吗？”
关璃只觉得心中一惴，她想不懂，明明知道她单身，为何要问这句话。
她摇摇头，下一秒，就见周彦郗似轻轻笑了下，淡淡地，说出的每个字却重重砸在她心上：“那从现在起，你有主了。”
完了，太犯规了，她要把持不住了……
忙了一整天，吃了东西她的困意便来了，周彦郗本就只是担心她痛经才特意过来的，见她并无大碍，便要收拾离开。
关璃抓住他的衣角，周彦郗迈出的步子突然停下。
垂眸看她：“怎么？”
关璃突然就觉得这人怎么又突然不上道了，没等她说话，就听见周彦郗轻轻笑了声，坐在床边，正好替她掖了掖被角。
“闭眼吧。”
“嗯？”
“哄你睡觉。”
关璃的头靠在他的大腿上，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洗发水，很清淡，却很好闻。
折腾了一天的疲倦渐渐袭来，她舍不得他走，手还捏着他西装的衣角，声音听起来软软的：“周彦郗，你其实对我是蓄谋已久吧？”
“嗯。”他承认得大大方方。
她熬不住困劲儿，却又没体力支撑起来扑倒他，反倒是蹭着他的西裤料子，继续问：“什么时候的事？”
男声平静无波澜，好像说的是什么不值得一提的小事。
“高中。”
关璃只觉得心上酥麻，眼睫微颤，最后止不住地笑，她在被子里咯咯咯地好不安分，脸都笑红了。
她声音带着满足、惬意和调侃：“哎，辛苦你了，憋了这么多年。”
忽地，她身上一麻，身旁的人已经压了过来。
吻她前，云淡风轻似的应道：“是辛苦了，怎么也要讨回来。”
第二天起床，发现周彦郗早就走了。床头柜上一把钥匙压着一张便签，告诉她，这把钥匙是他家的。
开业庆典还有十天，答应参演的明星已经定得差不多了。各大社交平台上广告也刷了一轮，周彦郗看着羽鹏传媒发出来的公文，笑了下。
嗯，开始上道了。
关璃这边却仍旧没有拿到何蔚然的回复，她试探性的发了两次微信，对方都没回，想到之前何蔚然经纪人完全不为所动的模样，她觉得不行还是换人吧。
虽然还没想好怎么和裴溪说，但是关璃觉得自己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庆典的完整性比何蔚然一个人要重要的多。湛高飞提供了一张名单，里面列了几个有档期并且知名度也不差的歌手，虽然不及何蔚然的热度高，但好在也是实力派，镇得住场子。
关璃琢磨着先从谁开始打电话，手机却进来一条微信。
何蔚然：关总的提议确实让人心动，但我和团队现在忙得抽不开身，怕是不方便签合同。
关璃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何蔚然这是松口了。这话的意思，怕不是要再见她一次，估计还是有条件要和她谈。
关璃回他：“那我过去，如何呢？”
经纪人小张看着何蔚然靠在椅子里发着信息，问他：“什么事，看着心情挺好？”
何蔚然笑笑：“想接个私活。”
小张皱眉道：“私活？你不是说没时间吗？看看，这次刘导的戏也是，你非说要卖个人情，咱们时间表都挤成什么样了，还来帮忙客串，就一个小角色，哪值得你来演，他们怕不就是看上你的热度和流量。”
何蔚然把地点告诉了关璃。
“能看上我，就说明我还有点价值。”
小张看着他摆在边上的吉他和曲谱，替他将散落的纸张收集了起来。
“你也是拼，公司买了的曲子你就挑喜欢的录，非自己花什么时间作曲，有时间，你要是想演戏，推到我这的剧本，男一的本子就有三个，你可以选选。”
何蔚然仍旧低头摆弄着手机，小张叹了口气，拿他没办法，问道：“你接的什么私活，如果是朋友友情帮忙没进账的话，我可能还是得和老板报备一下。”
何蔚然看着屏幕上关璃发的那个“好的”二字，抬头回小张。
“其实还算不上是朋友。”他起身，一身古装扮相，如偏偏书生，儒雅谦和，“就是前阵子你和我提过的裴氏生活广场开业庆典的活。”
“哎？我以为你不愿意去呢，早给推了。”小张想了想，“不过，当时他们开出的价格确实是不错。”
何蔚然伸手比划了个数字，小张愣住，吃惊道：“他们演出费给你涨到这个数了？”
何蔚然点点头：“我啊，薅羊毛了。”
小张一脸的不敢相信：“没想到啊，怎么突然感觉你这人有点坏呢？”
关璃再一次成了空中飞人，怕周彦郗联系不到她，她还特意在出发前给他发了个消息说自己要出差。然而对面似乎在忙，只简单回了她一句“注意安全，到地方告诉我”，并没有过问更多的细节。
出发前，关璃在裴氏生活广场做部署，没想到竟然看到了楚之洛。他整个人瘦了一圈，一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看起来却郁郁寡欢。
“小楚，你怎么在这？”关璃刚把手上的活落实下去，买了两杯咖啡，递给了楚之洛一杯。
“小关总，我还想回来跟着你干。”
他的话一出，关璃微微怔住，其实是她做得不好，把人开除了……
楚之洛：“最近我跟着裴氏生活广场的项目，从中学到了很多，有些东西，我都没想到我能接触到。”他目光灼灼地看向关璃，“小关总，你这几个月不给我开工资也没关系，什么时候咱公司有钱了，什么再给我开点吃饭钱就成，我还想跟着你干。”
关璃握着咖啡杯，静了几秒。
其实，楚之洛看上的未必是她，但是跟着她接触这个项目，着实可以从YX工作室那学到很多东西，就连她自己，都能感觉到跟着周彦郗的思路，整个人开阔了不少，何况这些科班出身的人呢？
关璃笑笑，饮了口咖啡：“成，想回来就回来吧 ，不过工资的话确实是没法按照之前的标准开。”
楚之洛表示没问题，正好他可以接关璃没处理完的一些活，她还能安心飞过去签合同。
飞机一落地，关璃便按照何蔚然发来的地址找到了片场。
挺古色古香的镇子，很多建筑是仿的，但雕梁画柱间的那丝韵味，倒是着实的像。
镇子外围，有不少等活的群演，关璃望了望，刚同何蔚然联系过，他说在拍戏，让她直接过去找他。
关璃走着走着，突然有人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倒是给她吓了一跳。
对方身穿这个多袋马甲，一脸大胡子，一笑，有着西北硬汉的爽朗：“小姑娘，找戏拍吗？”
关璃面上和煦，心里却在想，看着这么像骗人的呢？
那人说着，还拿出了手机，想留个她的联系方式。
“签公司了吗？我们有个仙侠戏新加了个角色，正在找演员，你要不要试试？”
他这话一出，旁边几个蹲在墙角等活的群演不由得往这边看过来，倒是见到一个穿着浅蓝色绒衣和修身牛仔裤的姑娘，阳光洒在她身上，顿时让人觉得明媚而又晃眼。
这模样，在他们这边见过不少大明星的拍摄基地，也是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美艳，但又充满灵气。
脸上没什么浓妆，淡淡的擦了浅色的口红，皮肤白得象牙似的，乌乌的眼睛也仿佛含了水，人往那一站，出挑得很。
关璃摇头：“不好意思，我不是演员，对演戏也没什么兴趣。”说完，礼貌地鞠了一躬，感谢对方的赏识。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林望丘还有些惋惜，这么好的条件，不当明星可惜了。
关璃好不容易找到了地方，但是没有工作牌她进不去，给何蔚然发了个消息，便老老实实地在片场外等着。
小张按照何蔚然的指示出来接人，刚见到他手机里这姑娘的照片，小张静默了好一会儿，本来笑呵呵的脸也板了起来，对着何蔚然严肃道：“你现在可是当红偶像，谈恋爱要是被粉丝知道了，有你受的。”
何蔚然抚了抚额：“这人叫关璃，是裴氏生活广场开业庆典的负责人。你哪来的想象力？”
小张带过不少人，看破不说破。
哪有人把对方的照片存在手机里的，要是真想给他看脸认人，大不了去微信里现要就行了。
直到小张在片场外见到她。
初春乍暖还寒，关璃穿着件浅蓝色的绒衣，头发披在肩上，日头有些大，她靠在墙边，有阴影打在她脸上。
小张突然就觉得这正是导演和编剧新加的那个角色——琉璃仙子。
“关璃？我是何蔚然的经纪人小张。”
她偏过头来，点了点头，声音甜美而轻和：“你好。”
小张把临时出入的证件递给关璃，带着人往片场走，一路上，有熟人打招呼，还有人拦住他问这个新人叫什么名字，说他们公司真是有眼光，怕是捧一个就会红一个。
关璃全程跟在小张旁边，只是笑笑，得体而又大气。
小张心里想，回头真应该让何蔚然来问问，这姑娘愿意不愿意走演艺这条路。
何蔚然的戏刚结束，棚里没有暖风，他的戏拍完后，有助理上来给他披了件外套。他把一杯热乎乎的热茶抱在手里，正想低头看手机，发现小张已经带人过来了。
下场戏大概还要好一会儿，何蔚然同导演打了个招呼，便朝关璃他们走过去。
刚巧今天片场来了几家媒体，有人注意到何蔚然，他今天的古装打扮真是吸人眼球，活脱脱像画里走出来的人。镜头所到，竟然捕捉到一个有着倾城之色的姑娘。
关璃把打印好的合同带了过来，递给了何蔚然。
何蔚然接过扫了两眼，便递给了小张，并对他道：“我没问题，你再看一眼吧。”
说完，转向关璃：“你从旭安市过来的？”
关璃：“嗯。”
何蔚然：“没有直飞的飞机吧。”
关璃：“是，不过转机也很方便。”
他看着她，笑笑：“所以，算是特意为我来的。”
关璃静了下，这不是显然吗？不为他来签合同，她干吗凌晨4点就到机场坐6点的飞机？
在一旁的小张悄悄地瞄了眼何蔚然，他正放松地坐在椅子里，手里的那杯热茶因为说话没怎么喝，想必已经不热了。
刚这句话说得太过调侃，要是被娱记听了去，怕是又能出几篇通稿。
小张把合同递过去：“嗯，合同可以，如果蔚然说行，那公司这边也没问题，就是时间。”小张把手机里的日程打开。
“开业庆典那天我们还有一个行程，在早上，这个也是和对方很早前就约好的。”他实话实说，“那个时尚杂志的访谈，在圈里挺有含金量，我们肯定是不能错过的。”
关璃明白他的意思，接过话：“给你们的演出安排在压轴出场，”她将时间表递了过去，“这个时间可以吗？”
小张没想到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姑娘竟然想得如此周到，再加上他们开的价格确实不错，瞟了眼自家当红摇钱树，笑笑说：“那没问题。”
合作谈完了，关璃准备离开，何蔚然正接到通知，说他今天的戏份拍完，可以卸妆了。化妆师帮他卸了妆，他换了身休闲装，对关璃说：“关总千里迢迢来，吃个饭再走吧。”
关璃本就怕合作谈崩，所以没敢定当天的机票，都做好了晚上要在这个古朴的小镇住上一晚的准备。
她应得大方：“好，我请客。”
何蔚然已经戴好了棒球帽和口罩，一派明星作风，对着关璃只露出一双深黑的眼睛。
“怎么能让关总破费，既然是来找我的，当然我是做东。”
关璃也不好争抢这么一个付款的机会，想了想商演开出的价格，已经很高了，便客气地说：“破费了。”
晚上小张订了饭店，离何蔚然他们住的酒店不远，镇子来拍戏的明星多，不少饭店都设了包厢雅间，晚饭就何蔚然的团队，助理化妆师和司机，还有经纪人小张，算上关璃，一共七个人。
进饭店的时候，何蔚然似乎见到了认识的人，对面的男人身材高大，剑眉方脸，看上去一脸的正气。关璃平时不怎么刷剧，对这人也没有印象，但走在何蔚然旁边，还是象征性地在对方看过来的时候点了点头。
小张引着关璃先进了包厢，男人似乎和何蔚然聊了几句，两人笑了笑，隐约中，关璃听到何蔚然说：“不是女朋友。”
吃饭的空档，化妆师姐姐总是忍不住往关璃那看，这姑娘长得是真真的顺她的眼，皮肤五官轮廓姣好，底子真是太好了，给她化妆的话，粉底都能省。
趁关璃起身出去接电话的时候，她特意问了小张：“这姑娘真不是圈子里的？底子这么好，你要不要考虑签她啊？”
小张倒是看向了何蔚然，他靠坐在那没接话，小张拿着筷子夹了块红烧茄子到自己碗里。
小张看着他，哄着似的语气：“蔚然替我问问呗？”
何蔚然淡淡地拒绝：“想签，你自己去问。”
关璃接的是周彦郗的电话。
周彦郗：“你不在旭安市？”
关璃：“嗯，出差。”
周彦郗：“我不知道你接了新的项目。”
关璃叹了口气：“不是新项目，还是裴氏生活广场的项目，开业庆典，就之前你看到我摆在沙发上的那个明星，过来签合同。”
周彦郗拿着电话，脑子里闪过一张脸：“何蔚然？”
关璃应了声：“是，终于同意了，我过来签合同。”
周彦郗那边似乎在忙，他让关璃把回来的航班号发过来，便挂了电话。
一顿饭，无外乎聊了聊庆典会表演的曲目，还有关于直播推广等一系列的活动，小张在一边听着，开始对这个漂亮姑娘刮目相看，她真的是有备而来，问到什么，都把应对方案说得清楚明白。
席间，又聊了聊何蔚然的新歌和客串的戏，关璃虽性格有些调皮，但当着生意合作伙伴的面，还是镇得住场子的，偶尔接句话，自然又有趣，吃个饭的功夫，同桌的人对她的印象都特别好。
吃完了饭，何蔚然问她在哪住，关璃订的酒店离片场有些远，片场附近的都被各大剧组订满了，她笑笑回自己打个车回去就行了。
何蔚然却对着司机说，麻烦他把保姆车开过来，自己要送关璃。
小张按住何蔚然的肩膀，“你不是说晚上还有剧本要背吗？”小张怕他们的保姆车送关璃被媒体拍到，之后被炒作，特意给了何蔚然个眼神。
何蔚然沉默的空档，关璃已经拿手机叫好了车，她扬了扬手机，对着在座的人说道：“各位去忙吧，我这回去了，咱们旭安市再见。”
关璃人一走，何蔚然也跟着小张回了酒店。
“你怎么回事？平时不是让你注意，尤其是关总那样的美女，你惹出来绯闻可是不好处理的。”
“嗯。”何蔚然应了声，已经窝在沙发里看剧本了，没再接话茬。
小张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再打扰他。
屋里终于清静了，何蔚然给裴溪发了条微信：开业庆典我会去。
裴溪不知道何蔚然怎么突然就改主意了，不是明明答应过她，不管关璃怎么求都不能答应的吗？
她打电话过去，却一直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不下十个电话，裴溪实在是被气得打不下去了。她把手机摔在床上，想了半天，搞不明白关璃用的是什么法子，耐着性子给何蔚然又发了两条消息。
——怎么不接我电话？
——她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让你改变主意了？
对面终于有了回音，轻描淡写地回她。
——在背剧本。
回的第一个问题。
——没什么，只是她给的钱多。
答的第二个。
裴溪呸了声，钱多？他又不差商演那么点钱，唬她都不能挑选个好点的理由。
关璃没想到，下了飞机竟然看到了周彦郗。
他一身高级灰的休闲西装，人笔挺又帅气，站在大厅里，一眼便会被他吸引住视线。
关璃笑着向他摆了摆手，他接过她的包，熟稔又自然。
关璃本连着飞了几天，有些累，但见到他，瞬间又恢复了精神：“你怎么来了？”
周彦郗没答反问：“合同签下来了？”
“嗯，不过怕是做了赔钱买卖。”
周彦郗偏头看了她一眼，两个人一起到了停车场，关璃坐在副驾上，懒懒的有些困意，却想到湛高飞他们还在忙活，便要打电话过去询问。
周彦郗却先她一步说道：“因为还有一周就开业，我今天去了趟现场，一切井然有序。你手底下的几个兵都还不错，我和他们打过招呼了，今天你就不去现场了。”
关璃怔愣地看了他两秒，他是不放心她，这两天替她监工来着吗？看了眼表，离下班时间还早，偏头，正对上周彦郗扫过来的视线，正应了她心里想问的那句话：那我去哪儿？
“跟我去趟YX工作室。”
“去你公司干吗？”
他将方向盘打了满舵，淡淡地，有股精英总裁的感觉：“我是合伙人，不应该给我讲讲怎么赔的钱吗？”
关璃跟着周彦郗到达YX工作室的时候，只感慨了一句，有钱真好……
明亮宽阔的办公区，极简中透着创意，每个人的空间相对独立，有人竟然还在办公桌边摆了自己等身高的人形画板。
她看着总觉得眼熟，哦，原来是谷越……比本人画得帅了那么一点，差点没认出来。
关璃跟着周彦郗进了会议室，一路不少人向他们投来热切的目光，关璃走在周彦郗旁边，他倒是目不斜视，碰到过来喊老大的，也只是简单点头应了下。
关璃突然觉得这样当老板才有范。
他带着她进的会议室由四幕玻璃墙围成，来来往往有人路过，都不自觉地往里面瞧了瞧。
就两个人开会，实属少见，而且和老大开会的那人还是别家公司的美女老板。
关璃把电脑跟投影连上，恍惚间有种学生给老师做报告的感觉。
她把当时对着何蔚然说的那一套又给周彦郗说另一遍，他靠在椅子里，直到她全部都讲完，没插一句话。
“预算调出来看看。”
“哦。”
她给瞄了眼周彦郗的脸，没有表情，完全猜不到他心里在想什么，直到她的鼠标下滑到何蔚然的出场费。
“涨了二十万？”
周彦郗的眼神扫过来，关璃眉心轻蹙，试探着问：“涨得太多了吗？”
周彦郗没作评价，只是问她：“这部分钱，裴溪不会出，那谁出？”
他声音冷淡而又没有太多的语气，关璃知道自己不应该给何蔚然提价，可是裴溪一直催她，一定要请到何蔚然，这二十万，说实话，她一开始都怕不够。
“我……我出。”
周彦郗轻哼了声：“你有钱？”
她想，周彦郗那会给羽鹏转了500万，这二十万挤挤还是能挤出来的。 
可是，毕竟是花他的钱，关璃有点没底气地应道：“嗯……”
周彦郗就那样静静地看她，没有接腔，会议室里静得吓人。
创意部有几个人听说老大带了一个超漂亮的女人进了会议室，好奇地往会议室那边瞟，却发现两个人相对无言，大屏幕上的画面半天没动。
不知谁在外面评论了一句：“老大平时杀我们也就算了，怎么感觉对着外人还一副方案不行，必须重做的架势。”
关璃咬了咬嘴唇，想让自己回回神，会议室的气压太低，她被压得不敢开口，眼睛瞟向周彦郗，正被他逮了个正着。
周彦郗：“那五百万还有剩吗？”
关璃忙点头。
男声低沉像电磁炮般，杀进她的耳膜：“所以，你这是拿着我的钱，去哄别的男人。”
说得对……她竟无力反驳。
看完了预算，周彦郗还没问完，关璃又按照他的要求把时间安排表调出来给他看。
她想起来小张说开业庆典那天何蔚然上午还有个访谈，就把这件事实打实地汇报给了周彦郗。
周彦郗看着预估的表演时间，很郑重地对关璃说：“你最好有一个备选方案Plan B ，一旦他们上午的访谈结束赶不及下午的这场演出，你要有预案。”
关璃心上“砰”的一下，她完全没有想到。
“我回去再跟他们确认一下，务必不能迟到。备选方案我和团队再琢磨下，回头给你汇报。”
“汇报”两个字落入耳中，周彦郗看着她，淡淡道：“你要学着自己做决定。”
忙了两天，关璃把预案做出来了，如果何蔚然那边真的出了差错，她打算临时增加一些跟观众互动的环节，虽然这样的效果会大打折扣，但是她的预算和人脉实在让她没法提出更好的备选方案。
发给周彦郗后，那边并没有给她什么参考性的建议，只是简单说了句：知道了。
而这几天，她发微信想约周彦郗，却发现他人不在旭安市。
关老爷子78岁的生日快到了，关璃没什么钱，也不知道送什么礼物，她从姚一朵那打听说，有个手工匠人做皮具，很有一套，价格不高样式还新颖，她或许可以考虑考虑。
关璃那天特意提前走了会儿，去跟师傅聊了聊思路，说是大概一周出成品。从店里出来，天公不作美，下起了大雨。
雨刷刷着车玻璃，关璃突然觉得心里有些发涩。
她不像关澈和关杉，从小就是尖子生，他们两人的成绩好，关澈是旭安科大毕业的，国内顶尖院校出身，关杉更是在乎名校头衔，高一还没念完就转到美国去高中，当时姑姑要去陪读被她给拒绝了，一晃，她从沃顿商学院毕业后留在华尔街工作已经有三年了。反观自己，没什么拿得出手的。
雨天总是会勾起人伤感的情绪，关璃开着车，忽然就想起了过世的妈妈。
她妈妈不会做饭，小时候，关璃喜欢吃泡面，尤其是那种桶装的，每当她生病的时候，妈妈都会给她泡个泡面，还会加根火腿肠。今天不知怎的，她突然就想吃泡面。
车泊在路边买了两桶泡面和一包火腿肠，出来的时候，雨已经大得像冒了烟一般，蒙蒙地看不清路。
对面来车，车灯晃得人睁不开眼。
突然，关璃发现不远处有个人影，身上穿着安全服，反光条一亮，捕捉了她的目光。
关璃也没带伞，人提着塑料袋，往过跑。
“您这是做什么呢？雨这么大，去避避雨吧。”
人走近，关璃才看清，是个上了些年岁的阿姨，拿着环卫工人专用的长把簸箕，人几乎被淋透了。
“姑娘，这个井盖歪了，我怕有人过，掉进去就危险了。”
她的脸湿漉漉的，雨水顺着面上的皱纹潺潺向下，她吃力地弯着腰，但好像是腰间吃痛，使不上劲儿，人就停在那，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关璃心上一顿，如果自己母亲还活着，跟眼前的阿姨估计年纪相当。
雨大得把关璃也浇透了，她把手上的塑料袋往地上一扔，对着环卫阿姨说道。
“您让让，我来。”
雨大得白蒙蒙一片，街边的几乎没什么行人，关璃蹲下身子，手抬着那井盖，费力的向上推，发现推不动，低着头，几乎是趴在地上，长发擦着她的裤脚，原来是有东西卡在那。
她伸手把卡在那的粗木树枝给捡了出来，一个用力，才把井盖复原。
手上沾满了泥，她拎起塑料袋，环卫阿姨一个劲儿地向她道谢。
“谢谢你啊，姑娘。”
关璃忽然站在她身边，特意提高了些音量，盖过这瓢泼大雨。
“我送您回家吧。”
“谢谢你姑娘，不过不用了，我这身上太脏了。”
关璃拧不过她，看着这大雨，“那您跟我来避避雨吧。”说着，把车的后备箱打开，两人就靠在开启的挡板下，避了会雨。
好在，大雨只下了一会儿，雨便停了。
阿姨谢过了关璃，走的时候，还特意说，关璃是她见过长得最漂亮的姑娘，硬生生地把关璃的脸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