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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大大YYDS!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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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六章 纪岩,加油

 

这一年过完端午节,雨季开始到来。

纪岩站在一中的校门口,撑着一把黑雨伞,手上拿着一把带蕾丝边的折叠雨伞,混在来接孩子放学的家长中。在涌向校门口的清一色校服中,纪岩一眼就认出了她,那个扎着马尾,走路时会不自觉扯书包带的她。她旁边那个叽叽喳喳一直说话的,应该是叫王蓉,他经常听她提起,庄晓月个子高,拿着雨伞,而王蓉手挽在她的臂弯处,边走边眉飞色舞说着什么。

两个人走近,庄晓月看见了纪岩,冲她挥了挥手,纪岩手握着伞柄,他穿着深灰色中长款风衣,沉默地站在来去匆匆的家长中间,神色淡然

两个人走到门口,王蓉视线触碰到纪岩的时候,出于少女羞涩,忽然就噤了声,只双手靠在庄晓月耳边道:“你抽屉里的那份信,据说是顾文泽塞进你抽屉的。”

庄晓月拿伞的手轻晃了一下,王蓉落空的头顶飘下一滴雨,正打在她额间,那雨滴顺着额头滚落下来,她忙拉袖子去擦。

“没事。也没几个人知道。”

庄晓月没说话,将手上的伞递给了王蓉,唇角冷然,她走到纪岩身边,钻进了他的伞下。她背对着他,边开始撑伞,王蓉冲她挥挥手:“还有我,也会替你保密的。”

庄晓月微蹙了下眉头手上的伞撑了几下都没有撑起来,转身问纪岩:“这伞,怎么撑不开?”

纪岩伸出一只手,越过她的肩,在伞柄上按了一下,伞撑开了。

庄晓月开着轻易被撑开的伞,又看了看他,风急雨急,而他手上的伞一半都盖在她头上。庄晓月微蹙的眉头变成了紧蹙,她伸出一只手,托着伞边将伞往他那边推了推,边道:“不听话的纪先生。”

她这句话是完完全全模仿他的口气,最近,对于她的执拗,他时常揉着额际,戏谑她是不听话的庄大小姐。

纪岩稍稍举高了伞柄,他微动唇角,身后有人推搡了他一下,他被迫往前踉跄了一下,但很快稳住了自己,看了看脚后跟上的污迹,沉默地移开了视线。

每天的上下学,这边的交通几乎出于瘫痪状态。特别是这样的下雨天,来接孩子的家长更多。纪岩每次也都混迹在这更多的一群人里。

两个人一道上了楼,闻到一阵阵菜香,推门进去,纪伯母正在厨房里忙乎。

这段时间,纪伯母来的比较勤快。纪伯母是个退休教师,以前教高中物理,退休下来,有段时间热衷打太极,后来又没了兴趣。她只要闲着没事的时候,就会来找自己的儿子。找纪岩拌拌嘴,顺便给他打扫打扫卫生。

其实除了毛毛的脱毛期,纪岩家里几乎是一尘不染。干净到有时候庄晓月觉得他家最脏的几乎就是自己。就连毛毛,也沾染上了洁癖一般,稍微脏一点的玩具,从来不会碰。

纪岩有事的时候,就让他们先吃。纪伯母边带着庄晓月两个人吃饭,和纪伯母相处了这么些日子,庄晓月丝毫没有了拘谨。他会帮着纪伯母布菜,也帮着洗碗,打扫厨房。只是偶尔会被纪岩嫌弃打扫的不彻底,被拧出来又打扫一遍。

纪伯母坐在沙发上,鼻梁上老花镜已经滑到了鼻尖,边看着报纸,边抬眼骂纪岩:“你呀,就是瞎讲究。以后让你自己打扫。”

这天,过了饭点,纪岩还没有回来。纪伯母打电话过去,电话接通,纪伯母说了两句后,出了家门,去外面讲了半天的电话。回来后,告诉庄晓月,纪岩晚上有事,他们先吃吧。

庄晓月点点头,餐桌上还放着她的作业,她起身将书本理好。

“不回来,也不知道早点说。到了饭点才电话来说。这孩子啊,真是越大越由不得娘了。整个一闷葫芦,什么事情,都等着你去问他他才肯说的。”

庄晓月走进厨房,帮着拿碗筷,帮纪岩打马虎眼:“学校事情多,难免有疏漏的地方。”

纪伯母背过身子,倒是不说话了,只悠悠道:“这个样子,哪个女孩子敢跟他?我闭眼之前还能见到孙子不?”

庄晓月座上桌子,忙夹了口菜吃了,让嘴有事情做,纪伯母的问题跳跃性太大,她根本跟不上。

吃到一半,纪伯母还是忍不住叹气:“这小子,这些年,变了。”

庄晓月夹了菜还没送到口边,筷子停了停,看着纪伯母。

“不过,也不能怪他。毕竟当初那么难,他都挺过来了。”

庄晓月小心地吃菜,低低道:"纪岩,怎么了?”

纪伯母没回答她,倒是笑了,她笑的时候,额间的纹路会加深一些,透着世事练达的从容。一顿饭下来,都是纪伯母喋喋不休抱怨自己的“不孝儿子”。

吃完了饭,庄晓月执拗的坚持不要纪伯母去洗碗,洗好了碗,将厨房里外拖了几遍,纪岩却是还没回来。她不想回去,又将书包拿出来,放到餐桌上,拿出书本,练习册,继续写作业。

头顶的时钟转到了10点,四周寂静一片,纪伯母在沙发上戴着老花镜勾杯垫。

庄晓月走到阳台上,空气里湿漉漉的,都是潮湿泥土的气息。巷口的路灯发出昏黄的光晕,光线映照在潮湿的路面。有一滴雨水打到她手臂上,又滚落了下去。庄晓月微微前倾着身子,视线却始终停留在巷口位置。

这个时间,路上没有一个人影。

只有不知名的小虫,窸窸窣窣发出低低声响。

一边的纪伯母看不下去,叫了她:“别等了,学校里有些事情,回不回得来还说不准。”

庄晓月看着远处那在灯光下反射出的潮湿的水光,点了点头,转过身子来:“如果他回来了,叫醒我。我有道题不会写,还要问问他。”

纪伯母放下手上的杯垫,一只手习惯性的拖了下已滑到鼻尖的眼镜,看了看她,点了点头。

那一晚,纪岩没有回来。接连很久,纪岩都没有回来。每天,纪伯母都会过来,照顾毛毛,顺带给庄晓月烧晚饭,她烧饭的时候如果找不到佐料,就会唠唠叨叨的开始骂自己的不孝子。

庄晓月坐在一边,听到纪伯母在厨房碎碎念,心不在焉的抠着自动铅笔上的软垫。

她心里隐隐生出异常,纪岩以前也忙过,也经常受邀去别的学校开讲座。但也不过是两三天就回来,从未像这次这般,她默默算了一下,有大半个月都未见到纪岩了。她虽然不了解大学老师的工作,但忙到无法回家,真的是从来没有过。

庄晓月的疑惑越来越深,她甚至悄悄观察纪伯母,想从她的一举一动里推断出某些端倪来。只是这位小老太,每天照常过来,用鸡毛掸子扫书柜时边哼着洪湖水浪打浪。她做的菜依旧翻陈出新,庄晓月从未从她脸上看到一丝愁容。

她对自己的儿子,向来有着一股没心没肺的坦然。

梅雨季节的潮湿黏腻,包裹着她的不安,一直绵延下去。

纪岩在的时候,她从未有过任何异样的感觉。他在周边,理所当然,寻常至极。而忽然一天,他不在了,任何细小的罅隙里她回神过来,都会让人怅然若失。

上课的时候,她看着我绵软细密小雨,将手上的圆珠笔转了一圈又一圈。

一天下来,傍晚的时候雨反而下的大了起来,由淅淅沥沥变成了圆珠状儿滚落下来。班级里有女生开始抱怨,怎么又下雨了,晚上还要去上补习班呢。

庄晓月坐在位子上,将笔放进笔袋里,像是没有听见别人的讨论。

“庄晓月,带伞了吗?一起走啊。”王蓉一边走过来一边晃了晃手上的伞。

庄晓月从书包里拿出伞:“不用。我今天带了。”

“好,那拜拜啦。”王蓉边冲她挥手

“拜拜。”

庄晓月慢条斯理的理着东西,将所要的课本都塞进了书包里。背好书包后,她拿起那把伞,将上面的搭扣解开,甩了甩伞柄,手上又停了下来,低着头,手指捏着伞柄,将伞举了起来,又轻甩了两下,眸子跟随着那眸子来回摇晃。

片刻,她将伞塞进了书桌底下,从校服口袋里掏出手机,手指落在快捷键上,拨了那个熟悉的号码。

响了两声后,对方接了起来。

“怎么了?”熟悉的声音传来。或许是下雨,也有可能刚下课,他的声音在相隔大半个月后传来,像是沙哑了不少。

庄晓月捏着手机的手无端收紧,低声道:“纪岩,我又忘记带伞了——”

半小时后,庄晓月站在一中门口门卫室外的廊沿上,好心的门卫大叔背着手走出来几次,问她是不是没伞,可以借一把伞给他,庄晓月退着步子,将手上的书包往里面缩了缩,声音轻越道:“不用,马上有人送伞来。”

远处,有个人撑着一把黑伞,手上拿着雨伞正向这边走过来。因为雨下得大,那人的身影被雨水冲刷的很模糊。

但几乎凭着第一眼,她就看出来,那根本就不是纪岩。

她抿了抿唇,用手划了下额前被雨水沾湿的刘海,微微低下头去,像是看着路边被雨水冲刷干净的水泥路面发呆。

已经过了马路的老周,黑着一张脸走到了马路这边,因为已经过了放学高峰期,他一眼就看到了门卫室旁穿着校服的庄晓月。

他走过去,将手上拿着的伞递给了她。

“没伞?没伞不会自己想想办法?”老周眉头拧在了一起:“我家那小子,就算下子弹,我也没给他送过伞。”

庄晓月接过伞,没有说话,依旧抿着嘴。她将手中的书包挂在肩上,撑开了伞,这伞也是黑色的,像是纪岩经常用的那把,很大,也很重,她一只手举不稳。

老周见她骂不还口,心里窝着的火丝毫没消散,不耐烦道:“屁大点的事,也过来烦他。”

庄晓月将伞微微转了一圈,抬起了头,湿漉漉的刘海下一双眸子黑白分明:“周叔叔,他,到底怎么了?”

老周冷哼一声:“既然还知道关心他,就少给他添乱。”

“至少我要知道他怎么了,才能明白自己是不是在添乱。”

老周显然没料到眼前的庄晓月会这样大人般的口气,只说:“他没事。你少烦他。”

庄晓月没有再追问,撑着雨伞走了。

老周回头,边走边道:“这脾气,都被纪岩给惯坏了。”

礼拜五,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刚好体育老师有事请假,由体育委员传话,让大家自由活动。教室里顿时炸开了锅,一阵欢呼之后,同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问她:“我们准备去小卖部买水,你去吗?”

庄晓月已经开始收拾书包,边摇头道:“不了,你们先去吧。”

“好吧。我们去拿羽毛球,记得去羽毛球场找我们。”

庄晓月点头。

班级里同学前呼后拥着走了,庄晓月也收拾得差不多了,她将书包拉拉链拉好,拉拉链的同时,手在轻微得抖着。她轻呼了一口气,背上书包,下了楼梯,为了避免碰到同学,她从教学楼后面走出,绕开操场,从外围绕了一大圈。

因为是上课期间,学校里并没有人,但谁也不能保证没有老师,或者教导主任经过,她本来是快步走着,后来变成了跑,然后因为过度的紧张,开始狂奔起来。

刚上高中那会,她也逃过课。却从未像这次这般紧张过,她怕极了被发现,被拦下来。

有风梭梭从耳边刮过,夹杂着操场上的欢呼嬉笑声一并传过来,然她提着的那颗心一次次像做山车般冲上又落下。

她穿过操场外围,来到了食堂的东边。这边是条小路,一边是食堂的红色墙体,一边是一中的水泥围墙,刚好挡住了外面的视线。因为离教学楼远,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人会经过。

庄晓月靠在那水泥墙面上,一只手忍不住落在腰上,弓着背,呼呼的喘气。

这次的逃课计划从那天老周来给她送伞后,她就已经想好了。

这个想法自从一有,就在她脑海里扎了根一般。

他迫切想要一个答案,一个纪岩为什么回不来的答案。他到底怎么了?如果不弄清楚答案,她 魂不守舍,寝食难安。

呼吸终于平顺了下来后,她向前走了两步,回身看了看那足有自己两个人高的水泥围墙,皱了皱眉头,将背上的书包卸下来,奋力朝围墙外面扔过去,书包擦着围墙边沿,落到了围墙外面。

庄晓月又向后退了几步,对着围墙快跑过去,在靠近围墙的时候,奋力起跳,一只手总算够着了围墙上端边缘,但她一只手明显承受不住身体的重量,下一秒,她整个人跌落了下来。

她接着又退后,试了几次,还是一样,手臂是够着了,人爬不上去,哧溜着滑下来,手臂被粗粝的墙面刮的刺疼。

“你这样是不行的。”

身后突如其来传来说话声,让她整个人愣住了,慌得回过头去。

在她身后不远处的顾文泽,手上抱着一只篮球,正看傻子一样看着她。

在发现是他之后,她神色放松下来,并没有理他,继续冲到那围墙边,跳起来,然后身体晃荡着,又摔了下来。

她跌坐在地上,喘着气,又抬头看了看墙角,一筹莫展。

身后的顾文泽哈哈大笑:“还没见过爬墙爬得这么笨的。”

庄晓月依旧没说话。

她跟顾文泽不熟悉,如果没记错,这应该算是他们第一次说话。之前的那封莫名其妙的情书,曾经让整个班级的人都如福尔摩斯上身,特别是女生,整天试图从周边可疑的男生身上找到蛛丝马迹。

王蓉曾经告诉她肯定是顾文泽,只是他什么也不说,庄晓月更是什么也不会说。

此时,他的无礼,让她稍稍有些不悦。她拍了拍校服上的灰,站了起来,依旧抬头看着那围墙。

顾文泽走了过来,将篮球扔到了一边,轻松吹了声口哨:“来吧,你跳。”

庄晓月搓了搓发红发烫的双手,卯足力气,又纵身越了起来。她起跳后的下一秒,一双手忽然托住了她的屁股,推着她往上爬。

庄晓月脸涨得通红,在爬上围墙的那一刻,向下看了一眼,那个正奋力托着她的男生,脸也绷得通红,见她回头,露出了洁白的牙齿。

庄晓月低低说了声谢谢,下一刻,跳下了院墙。

她捡起落在地上的书包,拍着上面的灰。身边,一只篮球应声落地,下一秒,一个瘦长的身影也纵身越下了围墙。

庄晓月将书包甩到肩上,刘海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困惑地看着他。

顾文泽脸上的红还没褪去,挠着后脑勺,照旧露出大白牙道:“我比较喜欢做共犯。”

庄晓月坚决道:“不行。”

“难道你要我再跳回去?”

庄晓月疑惑:“有什么不可以的吗?”

顾文泽看着她,她的脸色恢复了奶白色,脸上的疑惑丝毫未减。曾经很多次,顾文泽坐在她身后两排的斜后方,远远的观察她。

而他观察她的契机看似有几分好笑,因为这个女孩,从来没有正眼瞧过他。

他是个活跃的人,在班级里,大部分同学都乐意和他相处,老师们虽然苦恼于他的活跃,但有因为他成绩很好,对他是又爱又狠。而在在高一开学的第一天,他就注意到了她,她背着书包,一个人,混杂在排队交学费的人群里,异常安静,淡淡地看着周边。他自始至终在他前面,和别人聊天,她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甚至都没有听他们说话。

他和母亲交了学费,从她身边经过。而她正低着头,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钱袋,里面被鼓鼓囊囊的塞满了百元大钞,她耐心的数着,他看到她白皙的脖子和手指,那一刻,他的心跟着一颤。那个白皙的手臂,和她低头细细数钱的样子,无端就这样住进了他的记忆里。他后来猜她大概是因为怕别人注意到她额头的青春痘,所以总是留着刘海,又总是低着头。高一有段时间她甚至经常不来上课。即便来了,也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只和几个要好的同学说话。有一次,作为数学课代表的他发作业本的时候,出于一股不知名力量的促使,甚至远远将作业本砸在了她手上。

她坐在位子上,没有抬头,没有看他,甚至没有半分异常般的,将作业本放到了一边,一脸的漠然。

班级里有传言,她是被外校的学生带坏了,有人看到她在网吧包夜,玩的很凶,以后估计在这里待不久的,顾文泽也隐隐觉出,她或许真的待不久了。她脸上对学习上的自暴自弃,任何一个局外人都能看出来。

但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整个人就像是一个谜,深深地吸引着他。她身上那隐隐的生人勿进的气息,那股漠然的气质,都带着无尽的魔力,吸引着她。

只是后来,她又开始来上学,虽然她依然很安静,但有时她和别的女生聊天,脸上竟会挂上淡淡的笑容。她甚至变得和其他女生一样,担忧每次的考试。有一次发期末试卷,他走在她后面上去领试卷。意外的,发现她接过试卷的手竟是微微颤抖着的。而在看到自己的分数后,那脸上如释重负的表情又是那么的明显。

这个发现几乎让顾文泽失眠了很多天,那感觉就像是发现新大陆了一般。

他辗转反侧,偷偷写了一封情书,放进了她的书桌里。

而此时的庄晓月的神情,就像那天他用被子砸她时的表情一样,没有意外,没有询问,依旧一脸漠然。

他的心被刺痛了,但这点痛,对于长期处在温室里的他来说,像是起了一个良性的反应。

所以他看到她现在同样漠然的表情,忽然鼓起了勇气,拍了拍胸脯:“逃课未遂,名声也不好。”

庄晓月擦了擦额头的汗,自己走开了。

“哎——哎——,”他追了过去:“起码告诉我,你逃课是要去哪?”

庄晓月带着他走到了H大的正门,开阔的水泥建筑墙体上,端正的刻着大学名,字体恢弘。学校门口,来回往来穿梭着学生。

庄晓月扭头对顾泽文说:“我进去了。你回去吧。”

一边说着,一边走到了门卫处,敲了敲玻璃:“你好,请问纪老师在吗?我找他有事。”

玻璃窗户被拉开,里面有人问:“纪老师,哪个纪老师?”

“教经济学的纪岩纪老师。”

里面人警戒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又问道:“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他邻——,”庄晓月改口道:“他是我叔叔,我叫庄晓月。”

里面那个保安挑眼看了她一眼,边按了手边的座机,边嘀咕道:“哼,这纪老师是够忙啊。”

和电话里的人说了几句,保安挂了电话,抬头道:“纪老师不在,有什么事,这边帮你传口讯。”

庄晓月站在门卫边,不肯走。

顾文泽站在身后,走过来,拍了拍窗户道:“不就是找个老师吗?你们至于防备成这样子吗?一个女孩子,还能把里面给拆了?”

“学校有学校的规矩,要是阿猫阿狗都这样随便放进去,还能是学校?”

顾文泽明显不服:“阿猫阿狗?你说谁阿猫阿狗。”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最后吵了起来。

庄晓月过去扯了扯顾文泽的校服,只说道:“走。”

两个人走远了一些,庄晓月拿出手机,拨了纪岩的号码。电话嘟嘟地响着,一直没有人来接。电话结束后,她犹豫要不要再拨过去的时候,纪岩的电话已经回过来了。

“怎么了?”电话接通,他熟悉而低沉的声音透过话筒传过来。

“我在H大门口。”

那边轻叹了口气,明明没有苛责她的意思,那一声叹息,让庄晓月心里堵住了。像是明知道是做错事,却义无反顾却犯错的孩子一般,心里委屈,泛出酸意来。

半个小时后,老周又一次出现在了H大的校门口,远远看着校门外站着两个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两个人,都是巴巴地望着这边。

老周走过去的时候,脸色很不好看。他没跟庄晓月说一句话,只开了门卫室的门,跟着里面的人说了几句。随即又关上门,转过脸来,黑着一张脸,对着庄晓月道:“走吧。”

庄晓月扯了扯书包带,对顾文泽挥了挥手,跟着走进了校园内。

进了校园内,老周扭头,又是哼了一声:“你这孩子,迟早被你气死。”

H大比她想象中的要大,马路边的两排的香樟树在夕阳里像是镀上了金光,有三三两两的学生从他们身边走过,都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不知走了多久,老周带他进了一栋楼,然后进了电梯。

他们坐电梯上到四楼,在左手边的第二个办公室门口,老周忽然转身道:“在里面给我老实点。纪老师还在上课,别瞎跑。”

庄晓月点点头,跟着进了办公室,窗明几净的办公室里,忽然有人回头问道:“你就是刚打电话来的吧,抱歉,刚才电话我接的。现在这个时期,大家忍不住多心了些。”

庄晓月疑惑要问下去。一边的老周开腔:“没事。这孩子本来就胡闹。”

庄晓月皱着眉,肯定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但她知道自己从老周嘴边撬不出半个字来,于是果断不问。

庄晓月卸下了书包,放在了桌上。桌子很干净,除去左手边的一叠书,只有一个原木的笔筒,上面印着H大的LOGO,里面插了几支笔。庄晓月的目光落到那叠书上,最上面是微观经济学,不算新。里面还有几本像是教科样的,中间还夹杂了好几本《青少年心理学》,《青少年心理辅导》,《青春期心理解析》。她的目光在那几本书名上转了一圈,确定这就是纪岩的桌子。

她闷坐着,手指一下一下拨弄着笔筒里的笔。不知过了多久,有老师陆陆续续走进来,然后伴随着低沉的说话声,她看见了穿着白衬衣,提着笔记本,臂弯里夹着书教科书一边走进来的纪岩。他身后还跟着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手抱着一叠作业本边走进来。纪岩的目光落在他身上后,又转身对那男生说:“礼拜一上课前来这边拿作业本。还有,系里的这次活动,你再问问有没有人愿意参加的。”

男生点点头,边捧着作业本放到纪岩桌上。在看那张桌上坐着的庄晓月时,诧异地看了看她,又扭头看了看纪岩,纪岩已经将电脑放在了一边,一只手撑在了桌边上,问庄晓月:“如果我没有记错,你现在应该是在上体育课。”

纪岩的声音出乎意料的嘶哑,神色亦是难掩疲倦。

那个一道进来的男生,闻声却是不由身躯抖了一抖,慌的闪了一下身,遁了。

庄晓月没说话,只是仰头看了他一眼,又悄悄偏开了目光。

“叶老师要是发现,我没办法去给你开家长会。”

“她不会发现的。”庄晓月嚅嗫,并站了起来,将自己的位置让给他。

纪岩坐了下来,又看了看她,用手按了按额间。如果说不生气,怎么可能,几次三番,他已经看出她的伎俩。只是,他不愿意太过苛责她。

他将一边的笔记本电脑拿过来,开了机,将阅到一半的论文继续点开来看,继续开始批阅。

他这一看就是一个多小时,像是完全忘了身后站着的庄晓月。有几次,老周起身倒水,经过她身边,都会无比同情地看上她一眼。

已经放学很久,办公室里的老师也都陆续走了。最后,办公室里只剩下他和她,还有一边看热闹的老周。

纪岩始终审阅着论文。也不知过了多久,老周开始收拾东西,问纪岩:“怎么说?”

纪岩落在键盘上的手停了下来,转头看了一眼庄晓月,问她:“站着不累?”

庄晓月动作极轻又幅度极小地甩了甩自己麻痹的双脚,轻声道:“你也没让我坐下来。”

“噢——?”他拖长了尾音:“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听话?”

庄晓月抿着嘴,不说话。

纪岩看了看时间,合上了笔记本,又忍不住捏了捏眉心,对庄晓月说道:“吃完饭,回去,嗯?”

庄晓月甩腿的动作停了,眸子里划过一闪而过的欣喜,跟着点了点头。

“胡闹!”一边的老周忽然喊住他:“纪岩,你还要不要命了?”

这边的纪岩却已经取了外套,淡声说:“放心,他们要的不是我的命。”

“哎,哎,你等等——”

身后的老周叫着他们,纪岩早已经带着庄晓月出了办公室。将他的呼喊声甩在了身后。

下了楼,外面的天已经全黑了,夜空繁星点点。校园里,不时有学生从他们身边经过。

庄晓月停下步子,问他:“纪岩,你到底怎么了?”

路灯下,纪岩脸上带着淡淡的颓意,像是在看穿梭而过的学生,又像是没再看。

“晓月,如果有一天,有人跟你说,一直以来你认识的那个我,并不是真的我。我是杀人犯,是恶魔,你信吗?”

庄晓月半张着嘴,虽然并不能理解他的意思,但是本能的摇头。

“为什么不信?”

“不信就是不信,恶魔不会做饭给我吃,不会接我放学。”

纪岩却是笑了:“还有专职司机。”

她没有因为他的玩笑而感到放松,问他 :“你,你会有危险吗?”

刚才老周的那句不要命了,还有之前的种种,给庄晓月一种错觉,纪岩像是被软禁在了学校里。可他又是照常上课,照常上班,除了不出校门,他好像又没什么特别的。

他淡淡一笑:“怎么,真怕我没命了?”

她很诚实地点头。

纪岩揉了揉她的头发:“放心,我不会有事。”

庄晓月还是不放心:“那,那你,到底怎么了?”

纪岩目光投到别处,像是自言自语道:“有些事,并不适合你知道。”

“为什么?”

“因为你知道了,对你没有好处。”

庄晓月站定住了,低头看着身边那个被路灯拉得很长的影子,眼里骤然有了湿意,喑哑道:“纪岩,这些天我很担心你。但是,我却不知道你到底怎么了,而你却什么也不肯告诉我,我,我对你来说,到底算什么?”

一边的纪岩惊觉她敏感了,忙转身道:“晓月,抱歉,我没有那个意思。

你还那么年轻,有些事情对现在的你来说太复杂了。就算你知道了,也会让你对这个世界产生怀疑。还有,会怀疑我。晓月,”他欲言又止:“我不想被你怀疑。”

庄晓月抬头,撞见纪岩的眸光里,那里面,是压抑着的某种情绪。当她想去探究的时候,却发现那又是她所熟悉的那双眸子了。

“纪岩,不管怎么样,我都会相信你。”

纪岩轻笑,这算是他这些天来最轻松的一刻。那座压在自己背上的大山仿佛也轻了不少,他轻推了她的后背,两个人向员工食堂走去。

吃饭的时候,纪岩发现了她手心的伤痕。

“哪里弄的?”

庄晓月忙缩回手:“不小心刮的。”

纪岩放心手里的筷子,看着她不在乎的样子,只是在她刮破的地方捏了一下,看着她痛的缩回手,轻轻叹了口气。

吃完饭,纪岩付了钱,另外打包了一份绿茶饼给她。

往回走的路上,在一处阴暗处,有对情侣抱在一起,脸贴着脸,嘴对着嘴,正忘乎所以的亲热。庄晓月目光落到他们那边,渐渐忘了收回目光。

然后一只大手覆盖住了她的双眼,并带着她走开。

庄晓月掰开他的手,忍不住问道:“大学里很闲吗?”

纪岩显然习以为常,只道:“很多专业已经期末考结束了,他们也需要放松了一下。”

庄晓月来的时候,也觉得学校里异常热闹。刚开始只是以为一贯如此,原来是马上要放暑假了。

天上繁星依旧,校园里依旧是学生如织。

一只细白的手忽然搭在了他的手臂上,或许是觉出自己动作太过于生硬,在纪岩侧目的瞬间,她将他的手臂稍向自己这边带了一点,自己的身子也向他那边凑了一些,规矩着随着他的脚步走了一步。

纪岩的步子忽然就停了,皱着眉头看她。

庄晓月冲他眨了下眼睛,她的另一只手也搭上他的臂弯。

她丝毫不惊异于纪岩手臂那硬邦邦的肌肉,只是,当她的手心贴着他露在外面的皮肤,那厚实的触感,和略略高于自己手心的体温,让她整颗心震荡了一般。

之前的惴惴不安随着这稳妥的触感一扫而光,心里某个地方忽然就踏实了下来。

而一边的纪岩复又轻声叹气,却是什么也没说。

“我去看看老周还在不在,让他送你回去。”

纪岩将手上的点心塞进她手里,那只手也跟着抽了出来。

庄晓月看着他的背影,默默跟了上去。

两个人上了办公室,老周果然还在。他手上随意翻着一本书,斜眼见他们进来,将书掷在了桌上,语气不善道:“这一顿饭吃得够久啊。”

纪岩从桌边拾起她的书包,准备给她背上,看见书包上的污渍,又忍不住皱了下眉。拍了拍上面的灰尘:“你这是从哪里爬过来的。”

庄晓月没说话,背上了书包,冲他笑笑。

“明天天气不好,记得带伞。”

庄晓月扯了扯书包带:“老规矩,明早发信息给我。”

一边的老周走到他们这边:“以后吃饭还要人喂吗?”

庄晓月没理他,跟着老周往办公室外走,走过门口时,忽然又折回来,只探出一只头,冲她握了握拳头,眨了一边的眼睛,道:“纪岩,加油哦。”

这语气神态,和之前他鼓励她时,一模一样。

在她的身影离开时,纪岩含笑着又打开了电脑。

庄晓月跟着老周,依然沿着来时的路往回走。来的时候没觉得多远,回去的时候,却是足足走了又大半个小时。

俩人走出了校园,在校门口,顾文泽忽然从一边跳了出来,手上,依然拿着那只篮球。

“你怎么还没走?”庄晓月诧异,她进去起码有好几个小时了吧,这顾文泽,就在这边等了好几个小时?

顾文泽露出一口大白牙:“我怎么知道,带走你的,是不是好人。”说着,还看了老周一眼:“不过,刚才也太惊险了,只是有几十个人,都提着家伙,把这边围得水泄不通。学校保安吓得都关上了自动门,你不知道,还有人拿着钢管敲着门。那钢管,有这么粗呢。还拉出横幅,说什么血债血偿。”

“听别人说,这边的老师,害死了学生。那批来的,都是学生家长的雇来的。我的天啊,搞得像黑社会来收钱的一样。”

庄晓月倏地响起纪岩说自己是杀人犯的事情,整个人凝滞住了,难以置信地看着顾文泽,只重复道:“不可能,这不可能。”

“怎么不可能,我亲眼看见电视台都来采访了。”

老周过来拍了拍顾文泽的头,冷笑了一声:“小子,年纪没多大,倒学会了以讹传讹了啊。造谣的,就是少不了你们这些人。”

庄晓月脸色白的渗人,她几乎是轻抖着身体,问道:“周叔叔,不可能,他不可能杀人犯。”

老周挥挥手,将他们两个都往路边推去:“这边的事情,不是你们能掺和的。快走,回你们自己的家去。”她警告庄晓月:“你要是真的为他好,这些天就给我老实点,不要再出什么幺蛾子。”转身又对顾文泽说:“小子,你给我老实把她送到家里。”

“保证完成任务。”顾文泽站的笔直,回答的响亮。

说完,转身往学校里面走去。

他回到办公室的时候,纪岩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专注地看着笔记本。老周走了过去,看他照旧再审阅学生的论文,而电脑上,是那个叫许文远的论文,论题为浅谈我国利率市场化现象。

老周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背:“你无需自责,学术上的严谨,没有对错。受不住的,只是他太脆弱。”

纪岩像是没听到他说话,依旧专注地看着电脑,右手上的鼠标轻轻下移,将这篇论文一直看到最后一页,才放下鼠标,轻捏下了眉心,道:“他交了四次,如果这次他愿意等。这篇基本可以定下来了。”

老周合上了他面前的电脑:“我看你啊,还是休息几天。晚上那些人,貌似又来了。哼,不讹出点东西来,我看他们是不肯善罢甘休的。”

纪岩摇头:“不需要。我走了,岂不更像是畏罪潜逃?”

老周想想觉得也对。

这边,纪岩收了电脑,边问他:“你把她送到哪了?”

老周正呷着了一口茶,才道:“放心吧。安全着呢,人没多大,就有小保镖了。现在的孩子啊——”

纪岩淡淡笑着,脸上的倦意像是被笑意给化开了,将数据线放进了电脑包里。

“你还笑,我看你啊,迟早把她掼的无法无天。”

纪岩也不恼,只淡淡说:“这丫头,有分寸。”想了想又说:“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她要闹,就随她闹去吧。”

老周不停摇着头,一副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盲目!愚蠢!早恋了,你也不管管?”

纪岩手边的动作停了下来,微挑着眉:“那男生,叫什么名字?”

“怎么,紧张了?”

纪岩想到刚在校园里她盯着别人缠绵的样子,不自觉将后背贴在了椅背上,不说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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