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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大大YYDS!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 这是我不掏钱就可以看的吗?
  • 就这?你们觉得她好看?笑死人了,我也这么觉得
  • 听说这本书很好看,结果点开一看,呵呵,原来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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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喜欢你

 

起风了。

安可可的马尾辫随风卷成一个漂亮的弧度,似飘带,似海藻。

季初盯着安可可,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他觉得,不管眼前的小孩是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都是在胡闹。

地震过后,山体滑坡,出去的路被堵死了,学校附近倒是没有多少村民,年轻力壮的劳动力多半出去打工了,留守下来的基本上都是老人、女人和孩子。

山路一封,村民们便失去了希望。

这里和东部的山区不太一样,高原地区本就物质匮乏、封闭落后。以前这里没有公路,偌大一个乡,人们的衣食住行全靠自给自足,地上跑的、树上结的、地里种的,一旦有点什么天灾人祸,那大伙就要饿肚子了。除了这所希望小学是1998年上海印钞厂集资赞助建造的水泥房,放眼望去,全乡没有一栋水泥建筑,全是用原始法子建造的老土房。

老土房不抗震,稍微大点儿的地震一震就塌了。

地震当晚,村民们纷纷从睡梦中惊醒,尖叫着从屋子里连滚带爬地逃了出来,不约而同地聚集到了学校门口。

背崩乡希望小学原本就有几间教室是危房,季初回北京就是急着批款修教室的。他带着苗淼公司的善款回到西藏还没两天,刚刚买齐了砖头、水泥这些修缮材料堆在学校里,就地震了。

这下可好,经过一场不轻不重的地震,教室塌了一半……

没电、没水、没信号,连唯一一条进出的路都切断了,老弱残的村民乱了阵脚,好在还有季初。

季初心塞地看了一眼坍塌的教室,转头就镇定地指挥大家自救。

他怕地震会再次袭来,先让大家集中在几间没坍塌的教室里打地铺睡下,教室外就是空旷的广场,方便地震时大家逃跑。

村民家中的存粮都集中搬到了学校里,没有水,他们就接雨水,缺乏口粮,季初就带着大家去坍塌的土房子里扒吃的。

那句老话说得没错:自己动手,丰衣足食。

等吃喝睡的问题都解决了之后,村民的情绪都渐渐安抚了下来,季初趁着大家都在,便指挥起大家修葺校舍。

当安可可和救援队赶到的时候,村民和季初一起正热火朝天地盖房子呢。

此刻,安可可情绪复杂,感慨万千,磨着脚勇敢地往前挪了一小步,又往前挪了一小步。她的每一步都走得相当艰难,像是人鱼公主忍着剧痛在刀尖上行走,小心翼翼地走向她的人类王子。

童话故事里,人鱼公主直到最后都没有告诉王子是自己救了他,安可可鼓足了勇气也没敢在季初面前说自己是担心他,所以来了。

安可可给自己的西藏之行编了一个蹩脚到不能再蹩脚的理由,是个人都能听出来她在撒谎。

她说自己刚从国外飞回来,听说西藏地区发生了地震,她想都没想,就和在机场里认识的志愿者一起进藏支援灾区了。

反正暑假还有一段时间才结束。

安可可鬼扯完理由,自己都脸红了。

偏偏这样一个漏洞百出的解释,季初没有反驳,但没有反驳不代表季初就信了,支援灾区有那么多地方可以支援,为何小姑娘偏偏跑到墨脱来?

虽然他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但是小姑娘红红的脸下埋藏的心思,他多多少少还是能猜到几分。

只是眼下,他没时间去猜少女玲珑十八弯的心思。

“胡闹。”季初翻来覆去就这么一句话,“跟救援队一起回去。”

“我不走!”

“这里条件这么恶劣,你留下来做什么?”季初急了,他不知道安可可这一路做了多少好事,吃了多少苦才能走到这里,此刻,在他的眼里,她只有一个任性胡闹的刁蛮富家小姐。

“我……我来救援啊!我留下来帮你们忙!”安可可赶紧表明立场。

“你能帮什么忙?”季初无语,不帮倒忙就不错了。像安可可这种被父母捧在手心长大的娇娇女,怎么可能吃得了这种苦?别说小姑娘了,就这些祖祖辈辈都住在这里的村民在地震过后,也不太受得了这种睡水泥地、吃野菜充饥的苦日子。

难道她要背着香奈儿包上山去挖野菜吗?

“我帮你搬砖!”

安可可为了证明自己也是能帮忙的,冲上前去搬起了两块沉甸甸的砖块,在季初面前举高高。

季初头疼,自己要怎么说服小姑娘这里很危险呢?

救援队带来了不少食物和饮用水,当村民欢呼着从车上往下搬口粮时,大家都默契地认为安可可是季老师的女朋友。

不是女朋友,怎么会在这种危险的时候跑到墨脱来?

墨脱这个地方只有一条又偏僻又原始的路可以进出,每次季初要回学校,是下了火车站之后转大巴,转几趟大巴之后还要徒步好几个小时的山路,才能回到学校。

墨脱在藏语中是“隐秘的莲花”的意思,这里是眼睛的天堂、身体的地狱,很多驴友都把墨脱的徒步之路称为“生死之路”,以一辈子可以徒步穿越一次墨脱为荣。

这样一个与世隔绝的地方,除了在气候不那么恶劣的季节能见到几个过来徒步旅行的游客,其他时候都是只寥寥升起那么几口炊烟,住着为数不多的原始村民。

像安可可这样漂亮到不像话的小姑娘,村民都没见过,纷纷像是看着稀罕宝贝一样,忍不住多打量几眼。

“季老师,晚上你女朋友睡哪儿啊?也跟我们一样睡地板吗?”有个爱操心的村民搬水路过季初身边时,多嘴问了一嗓子。

他们皮糙肉厚的,睡几晚地板没事,季老师的女朋友看起来细皮嫩肉的,睡不了水泥地吧?

季初无语地摊摊手:“她不是我女朋友,你别乱说。她是我……表妹。”

村民恍然大悟,原来是表妹啊。

他们似乎马上就理解并接受了季初给安可可安上的表妹身份。季老师长得帅,他的表妹自然也长得漂亮。再说了,在自然灾害过后,表妹担心表哥的安全,突然跑来大山里头找人也似乎说得通。

可也不是人人都能理解。

季初所在的这所希望小学里面一共有七个学生,从六岁到十五岁,有大也有小,都在这山野间放养长大。他们不曾见过外面的世界,偶然见了安可可这样的漂亮姐姐,眼睛一个比一个瞪得大,都以为她是小仙女下凡。

安可可羞涩地低着头,接受着大家的围观。

这仿佛又回到了安可可第一次见季初家人的情景,她站在饭店包厢门口,被季家人扎堆围观,季初调侃他们说“要看猴,就上西单动物园去看”。

有个小机灵鬼跑到安可可的腿边,露出星星眼,道:“姐姐,你长得好漂亮啊!你嫁给我们季老师当老婆好不好?”

季初无语地白了小鬼头一眼,道:“小边巴,你皮什么皮?”

这个被称作“小边巴”的小鬼头才不怕季初呢,他摇头晃脑地说道:“阿妈说了,季老师你是被我们耽搁了,所以到现在还没娶到老婆,要是你娶到漂亮老婆了,阿妈就不用替你操心了。”

安可可被这个小鬼头逗乐了,看他的个头不大,年纪最多也就九岁,倒是人小鬼大,说出来的话一套一套的,逻辑思维清晰得很。

小鬼头的妈妈比季初和安可可还要尴尬,冲过来赶紧把自家的熊孩子给拎回去:“季老师,这孩子尽天天瞎说,回去我狠狠揍他。”

小边巴一听要挨打,立刻跟皮猴一样,夹着尾巴溜了。

眼前的小闹剧在季初眼里似乎跟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没有引起半点涟漪。他见大家陆陆续续把救援物资搬进学校里了,再一次有条不紊地指挥着大家做起事来。

“大家分成两组,一组去看看救援队需要什么帮助,一组跟我留在这儿继续修房子。”

季初遇事镇定自若、领导力十足的模样,让安可可越看越觉得自己的季哥哥有魅力。

“季哥哥,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安可可举手。

“你去帮救援队吧。”季初沉思一秒,就下了指令。

这里都是粗活累活,不是搬砖就是挑沙、挑水泥,小女孩肯定做不了。她老在眼前晃悠,大伙说不定又要打趣他们俩,不如打发她去救援队帮忙。

可小女孩不是这么想的。

安可可摇摇头不肯去:“季哥哥,我留在这儿帮你。”

好不容易见到季初了,她一秒都不想离开他。

季初无语:“要你帮我什么?你那细胳膊细腿的,是能挑担子还是能搬砖啊?”

“我都会!”安可可鼓着腮帮子,不甘示弱地就去挑那刚刚被季初放在地上的担子。

她只在书上见过扁担,城市里哪有机会见这种玩意儿?

她自以为会很轻松就能挑起那扁担,哪知她使出了吃奶的劲儿,都没能把那两担子水泥给挑起来哪怕一厘米。

安可可再次蹲下努力。

失败。

又失败。

小姑娘太要强……季初摇摇头,走上前去,从安可可的肩头接过扁担,继续挑着他的水泥往前走去。靠近的那一瞬间,安可可才注意到,季初的肩头早就因为扁担的压迫勒出了两条深深的印痕。

大伙见季老师又开工了,纷纷各就各位,热火朝天地干起活来。

“季哥哥!我来帮你搬砖!”安可可不甘落后,搬了两块砖,几步小跑立马跟上季初的脚步。

一整天,季初走到哪儿,安可可跟到哪儿。季初挑不停,安可可就搬不停。

救援队喊吃饭的时候,安可可鼓着腮帮子吃了一大碗方便面,连汤汁都喝得一口不剩,才勉强填饱了肚子。

她可累坏了!

季哥哥说得一点都没错,她这细胳膊细腿的,既不能挑担子也不能搬砖头。她一边端着碗吃面,一边反思着,回去以后得加强锻炼才是。

农家没什么好碗,都是那种粗陶的黑碗,有两个地方还磕坏了一个口,以至于安可可喝汤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划伤了。

她刚刚认识季初的时候,觉得季初去山区支教很有爱心,现在看来,何止是有爱心,简直就是超级伟大好不好?

这种苦日子,她都不能保证自己熬得过一个月,可季哥哥在这一待就是好几年……

安可可唏嘘,看季初的眼神中不免又添了几分倾慕。

小边巴早早就吃完了饭,躲在角落里眼巴巴地看着安可可吃饭。

“小鬼头,你没吃饱吗?”安可可发现了边巴的凝视,好奇地询问。

小边巴摇摇头。

安可可就更加奇怪了:“那你为什么盯着我看呀?”

“观察。”小边巴道。

“观察什么呀?”

“观察你到底喜不喜欢季老师。”

“扑哧……”安可可差点笑喷,这个小鬼头,还真是个小大人,“那你都观察出什么结果了?”

“你喜欢季老师。”小边巴很肯定地点点头。

“为什么呀?”

“因为你老偷偷摸摸地看季老师。”

安可可脸微红,连这个小鬼头都看得出来自己爱慕着季哥哥,季初本人不可能愚钝到看不出来她喜欢他吧?

小孩子都能看出来的东西,季初他自然也能看得出来。

只是……

只是小孩子的喜不喜欢来得快也去得快,今天可能噘着嘴说喜欢你,明天可能就像抛开旧玩具一样说不喜欢就不喜欢了。

再说了,山里清苦,小女孩胡闹几天就该回去了。到时候一个在北,一个在西,隔着天南地北,远得很,别说什么未来不未来的,就算两人真在一起了,他怕是也不能像普通人谈恋爱那样扮演好男朋友的角色。

如果不能负责,就不要随便开始。起码季初是这样认为的。

就像他对家长们的态度,如果没有准备好当父母,就不要随便生孩子。

大山里的有些孩子只是生活清贫了一些,譬如小边巴,有奶奶和阿妈宠着,天真活泼、无忧无虑。可有的孩子就是真正的留守儿童了,譬如小卓玛,她这十多年里都没见过父母,只能依靠家中那张破旧的结婚照来记住父母的样子。地震那晚,小卓玛什么都没拿,翻下床紧紧抱着父母的结婚照就冲了出来。那张照片是小卓玛和父母唯一的羁绊,若是丢了……她怕再也认不出父母了。

可就是那个相框,在地震中震碎了,玻璃碴戳得小卓玛一手臂的血,事后他给她包扎了很久,才止住血。

季初看着安可可,在心中叹了一口气。

安可可还小,她这个年纪本就应该跟那种浑身都是阳光味道的男孩子在一起挥洒青春,而不是跟他这个长年累月在深山老林里待着出不去的支教教师浪费时间。

残酷的话季初说不出口,他的喉结上下动了动,最后还是软下语气来问她饿不饿。

安可可一听,眼睛顿时一亮,闪出特别好看的小星星,拼命点着头——难道季哥哥要给自己做饭吃?

看着安可可一说到吃就两眼发光的模样,季初无奈地将两只手插进裤子口袋里,转身走进厨房里。

其实他也不是纯粹给安可可做饭,到饭点了,救援队送来了口粮,大伙终于能吃上一顿像样的饱饭了。

安可可紧紧跟上:“季哥哥,我来帮你忙!”

她想看季初做饭的样子。

在北京了解的他不是完整的他,到了西藏才发现另一个他,她想了解关于他的一切,既想看那个帅气孝顺的季哥哥,也想看隐秘伟大的季老师。

“你会做饭?”

“不会……”安可可跺跺脚,只恨自己为何平时不多学点生活技能,譬如做饭。

安妈妈宠着她,什么家务都不让她做。

现在她什么都不会,在季初面前显得好没用。

季初:……

她不会跟来帮什么忙?帮倒忙吗?

不过聪明如安可可,马上就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举手道:“我帮你淘米!”

淘米倒是不难,季初没想太多,点点头放手让她去做。

几分钟后,季初就后悔自己做了这个决定。

他没想到,就连淘米这种最简单、最基础的活安可可都没做过。他无语地看着地上那几个空矿泉水瓶,心痛得厉害:果然是帮倒忙!小女孩什么的就是用来宠的,让她下厨房做什么?

“你这样淘米,水都会被你浪费光了。”水是灾区最珍贵的资源,季初直接接过淘米锅,不再让安可可瞎折腾。

“啊?不是这么洗吗?”

安可可不知所措,自己哪步做错了?淘米不就是用水一遍一遍把米洗干净吗?

“不需要你帮忙,你站那儿吧。”季初叹了一口气,随手指了一个位置,示意安可可站过去,然后背过身去,熟练地放米下锅,劈柴生火。

安可可像是小学生罚站一样走到季初指的位置,觉得自己好没用啊。

委屈在她心里悄悄蔓延……

是夜,暮色像是一块黑布笼罩了整个天空,无数的神秘星辰像是装载了少女无数的秘密,看得见,却摸不到,也猜不透。

安可可在救援车上睡不着,裹着大棉服跳下车来看星星。她看星星是假,暗暗期待着些什么是真。

安可可偷偷望向校舍的方向,悄悄地祈祷着季初也能出来看星星。

可惜,夜太过静谧,似乎整个大地都陷入了沉睡中,除了孤独、寂寞,出来看星星的少女,半点生机也没有。

好多天了,卫奕都不敢上微博。

他怕自己二度败给人工智能之后,网络上会出现各种各样讽刺的声音。

竞技圈就是这样,成者为王,败者为寇,大家都知道世界第一高峰是珠穆朗玛峰,却很少有人清楚世界第二高峰是乔戈里峰。就像人们能记住他卫奕的名字,是因为卫奕是围棋界连霸多年的冠军。

可一旦他连续输了,掉下了神坛,会不会……

卫奕鼓起勇气打开微博的时候,指尖都在忍不住地轻颤。

不对劲,微博回复区竟然是零回复?

他冷静地看了看,这才想起来自己在对战人工智能失败,发了那条微博之后,就顺手将评论功能关闭了。

卫奕顿时松懈了身子,神态自若地打开了私聊区,一个可爱少女的卡通头像率先跳入了眼帘。

安可可:胜败乃兵家常事,你在我心中永远都是最厉害、最值得一战的对手哟!加油!

明明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二次元头像,此刻却像有了灵魂一般,在卫奕面前眨巴着眼睛,一如安可可平常的小动作。

卫奕会心一笑。

许是太久都没笑过了,卫奕很不习惯“笑”这个动作,还没笑到一半,他就感觉自己面部的肌肉因为向上勾起而引起了轻微的面部抽搐。

他捂着脸来到了镜子面前,看了看自己不适的面部表情,还有那一头乱糟糟的鸡窝头,突然对自己的形象有些小失望。

卫奕有扭开水龙头,好好冲洗一下头发的冲动。

史一航自诩也算是卫奕的朋友了,他见过臭屁的卫奕,也见过失落的卫奕,可他从没见过“帅气”的卫奕。

卫奕那头标志性的鸡窝头剪成了清爽、干净的空气刘海,一对总是像在打瞌睡的单眼皮在新发型的衬托下倒是有几分当下最流行的韩范;万年不变的T恤和短裤则换成了干净整洁的白衬衫和修身西裤,总是拖在脚上的那双人字拖也换成了锃亮的黑皮鞋,跟平时判若两人,竟然还有些偶像气质。

“哇哦!”史一航忍不住冲着卫奕吹了个口哨,“今天卫小爷有点帅哦!”

卫奕看着史一航的镜框下那略显轻浮的眼神,忍不住撑开眼皮冲着他翻了一个白眼。

“可可呢?”

“安可可?”史一航随口回道,“院里派她当围棋大使,去欧洲交流了,去了好多天了。你不看围棋圈的新闻的?”

卫奕吐血。

他确实从来都不看新闻,新闻有什么好看的,看了能提高棋艺吗?

既然安可可不在,那他待在这儿也没意思。

卫奕有点抓狂,剪了头发,买了新衣,还穿上了这让人难受的皮鞋,特地来找她,她竟然不在?

史一航眼见着卫奕拔腿就要走,连忙拉住他,问他:“你找安可可有事?要不,我替你转达?”

卫奕臭着一张脸,像是想抓竹叶吃却啥也没捞着的大熊猫,自己跟自己生了好半天的气,才从牙缝里挤出个理由来,显得很有些滑稽可爱:“没事,我找她下棋。”

他确实是想找安可可下棋。

虽然安可可的棋艺不如他,但是下棋的时候特别有灵气,经常会出人意料地落子在不寻常的点上,不按套路出牌,让人恨不得拍着大腿叫一句“好棋”。

当然,这不是安可可最吸引他的地方。

每每有安可可的直播比赛,收视率都会远远甩开别的棋手一大截。

安可可“少男杀手”“侧颜杀”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虽然安可可平时活泼、鬼马,可一旦下起棋来,就专注力十足,将所有的表情都收敛了起来,以至于在镜头前看起来像是冷若冰霜的女神雕塑一般,气质逼人,美得让人屏住呼吸,根本挪不开眼。

她下棋时喜欢翘起小尾指,两指轻轻夹起棋子落入棋盘。

有人曾经在她的微博下面评论说,此生别无所求,只盼望能做一回女神手中的棋子。

过去卫奕认为安可可沽名钓誉,纯粹是靠着一张漂亮脸蛋在围棋界混。可真跟安可可交过几回手之后,卫奕不得不承认,安可可是凭着真本事杀上职业七段这一级的。她的年纪很小,棋风却很稳,说不定再磨砺一两年,跟卫奕一样杀上职业九段也是极有可能的。

每次跟安可可下棋,专注如卫奕都需要拼命稳住自己的心神,尽量不往安可可身上瞟……

史一航好不容易逮住了卫奕,死活就是不放手:“这么急着走干吗?可可不在,你还可以跟我下嘛!来来来,下一把再走啊!”

卫奕:……

史一航:“你那是什么表情?”

卫奕崩溃:“你能不能别学安可可说话,每句话后面都带语气词?”

史一航:“安可可说话能带语气词,我就不能带?这是什么道理?”

卫奕竟然无言以对。

别看史一航和卫奕站在一起的时候像是同龄人,实际上他比卫奕整整年长八岁。

卫奕的心底打了什么主意,可逃不过史一航的眼睛。

女为悦己者容,说的是女人出门去见喜欢的人会刻意打扮一番,其实这句话不完全对,男人出门见喜欢的人,也会刻意打扮一番。

比如眼前一反常态的卫奕,穿着打扮跟平时的他判若两人,甚至脚上的那双皮鞋的鞋带都打了死结,穿成这样来找安可可下棋?骗鬼呢!

史一航再次上上下下打量了卫奕一番,冲着他“啧啧”了两声:“你知道每天打着来找安可可下棋的幌子,想来跟安可可套近乎的人,有多少吗?”

卫奕的世界里从来都只有围棋,没有其他。

他不能想象别人是怎么来安可可面前刷存在感的,正如他不能想象为什么会有人疯狂地奉安可可为女神。

他闻言惊愕地一怔,脱口而出:“很多人找她下棋?”

史一航被卫奕单纯又直接的脸色给惊到了,心想着这小子也太好套话了吧?还真是喜怒哀乐都喜形于色。

“都是些狂蜂浪蝶……我能让他们接近安可可?”史一航摆出一副监护人的姿态来,“我说你怎么突然就要找安可可下棋了?不会也是想当狂蜂浪蝶吧?”

此言一出,卫奕的脸不自在地红了。

不过,他立刻否认:“下棋而已。不下就不下。”

说罢,他又拔腿要走。

史一航一句话没诈出卫奕的真话来,又紧接着下了猛料:“你这么不配合,那我就不帮你追安可可了。”

卫奕快要被史一航调戏坏了,猛地抬起头,以更加抗拒的语气极力否定道:“谁要追安可可了?你别胡说。”

“男子汉敢作敢当,这么扭扭捏捏的,娘炮了啊……”

明明知道是激将法,卫奕却找不到词来应对,闷不吭声,越发显得扭扭捏捏。

“你果然是喜欢安可可!”史一航啧啧道,圈内圈外有不少人喜欢甜美可人的安可可,甚至有不少男粉丝成天在安可可的微博下面争风吃醋,鬼叫着“老婆”,可史一航没想到,连世界冠军卫奕都有被美色所迷的一天,“我说,你真的喜欢她?要不要我找个机会告诉她?”

说完,他还特地压低了声音耳语道:“一手消息,可可跟她男朋友刚刚分手哦。”

安可可和季初是假情侣的事情,史一航最清楚不过了。

不过他没想到,即使是在知道了安可可已经分手,卫奕也依旧傲娇地仰着脸道:“不了,我只是来找她下棋的。”

命运的曲线既然会有交集,自然就会有分离。

安可可和救援队的志愿者们同甘共苦了好几日,终于要分道扬镳了。救援队还要去帮助更多的灾区群众,而安可可已经找到了要找的人。

救援队走的时候,安可可依依不舍地站在学校的操场上向大家挥手,像是告别多年的好朋友。

而季初则两手插袋,无语地站在门槛处。

他就搞不懂了,安可可为何不肯跟救援队离开,非得留在这个鸟都不拉屎的地方?

住一两天是新鲜好玩,住久了,这个娇滴滴的小公主能受得了?

安可可送完了救援队,欢快地跑到季初的面前,晃着两只细长白皙的胳膊,向季初撒娇道:“季哥哥,今天要做什么?”

在救援队的帮助下,学校坍塌危房的废墟都清理干净了,勉强能用的教室也修葺好了。

有教室用了,自然就该回到教室里上课了。

季初假装没看到安可可撒娇的模样,一张脸严肃着,转身往教室走:“上课。”

安可可的马屁赶紧拍上:“那好棒啊,我最喜欢上课了。”

季初:……

上课有什么好棒的?

那群熊孩子平时看起来乖巧,一旦让他们在教室里坐下,就没一个是省油的灯。

孩子们年纪小、定性差,上课打瞌睡、走神都是家常便饭,皮起来的时候,特别让人头疼。

有回小边巴上课淘气,偷偷把小卓玛的长辫子绑到座椅上,下课的时候,小卓玛猛地一站,差点没让座椅把头皮给拽掉。女孩趴在那儿呜呜呜地哭,男孩却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站在旁边嘿嘿地笑着。

季初刚来的时候,没少板着脸给这些顽皮的孩子上思想教育课,花了好大的工夫才把他们爱捉弄人的坏毛病给改过来。

当初一脸桀骜不驯的年轻帅哥,愣是在这学校里给孩子们装严肃装惯了,慢慢形成了一张古板脸,再也改不过来。

第一次相亲的时候,安可可就觉得季初好凶啊……不过相处久了,嘿嘿,她的季哥哥还是超级温柔的。

安可可拔脚跟上季初,钻进教室里。

几张破桌子,几张破椅子,一块大大的黑板,几个一脸好奇的孩子,就是教室里的一切了。

季初敲了敲讲桌:“暑假作业都做完了吗?”

“做完了!”

“做完了!”

孩子们争先恐后地举了手,七嘴八舌地叫了起来。

只有小卓玛默默低着头没说话,看她消瘦的脸庞,似乎很低落。

安可可很少见这么瘦弱的孩子,很是心疼,便忍不住多打量了小卓玛几眼——瘦弱如排骨的身材,手臂上还有几道红肿未消失的割伤,越看越让人觉得可怜。

这孩子是不是平时伙食不太好啊?安可可如是想着。

其实小卓玛比安可可小不了几岁,只是家境不太好,跟着家中老人过活,营养不太够,再加上从小肠胃就差,所以个头长得格外小,看起来跟其他十来岁的低龄孩子差不多。

这还不能算是正式开学了呢,季初冲着孩子们点点头,道:“既然都做完了,那今天就先把暑假作业交上来吧。”

大家一拥而上,纷纷把自己的作业递交到讲台上,小卓玛却突然伏在课桌上大哭了起来。

季初皱眉看向小卓玛,知道她是什么情况,赶紧走到课桌旁来安慰小卓玛。

“你的病刚刚好,不用急着交作业的。”季初知道小卓玛好强,多半是因为暑假作业没做完而感到自责。

果然,小卓玛啜泣着,抬起头泪眼看着季初:“季老师,我明天一定把作业赶了交上来。”

“都说了不用急。”季初皱皱眉,这孩子前阵子食物中毒,差点没吐掉半条命,他本就惦记着小卓玛的身体,准备早点赶回来带她去大医院检查一番,却没想到刚到学校,就赶上了地震。他寻思着,他必须送小卓玛去大医院好好检查!这安可可,他也必须送去机场。

安可可扇着长长的睫毛,瞪着大大的眼睛在最后一排坐着,满眼都是对季初的喜欢,完全不知道季初已经在心中将她的去向安排得明明白白。

季初检查完孩子们的暑假作业,已经是傍晚时分了。

他伸了个懒腰,本想跟安可可提一下送她回家的事,可抬头四下看了一圈,却没有看到小女孩的人影。

“人去哪儿了……”

那么大的人也不至于丢,季初寻思着,也没管她,直接起身去厨房里做饭。

孩子们都在小操场上欢笑着、玩闹着,天真的脸上俨然已经没有半点苦恼了。

还是当小孩好啊!季初如是想着。

绕过一排教室,快要走到厨房时,他的耳中突然钻入了“咔嚓”“咔嚓”的劈柴声。

有人在做饭?

季初加快了脚步,推开厨房门一看,却见安可可拿着一把斧头,坐在一堆柴火中间努力地劈着柴。

“谁让你做这种体力活了?”季初无语,这个小公主又是哪根筋搭错了?

安可可看见季初,特别高兴地站起来跑到季初的面前:“季哥哥,我会劈柴了!你看,这全都是我劈的柴!”

季初批改作业的时候,她没事可做,她就觉得自己好没用,像傻瓜一样,劈柴、做饭一样都不会。所以,她趁着他不注意的时候,跑来厨房里练习劈柴。

她傲娇地抬着脸蛋,像是在向季初邀功。

季初既好气又好笑,弯下腰来把安可可劈的柴一根一根捡起来,整整齐齐摞在墙边。

“劈这么多柴,手不疼?”他都看见安可可的手掌磨出了一层茧。

那双漂亮的手是下围棋的手,不是劈柴、做饭的手。

他真没想到,安可可能在这里待这么久。

在他的认知里,安可可被父母照顾得太好,一直都是一个生活优渥、不知人间疾苦的富家小姐。现在她做的一切,都有点让他刮目相看,心里不是滋味。

“是有点疼……”安可可的眼睛亮晶晶,“不过习惯了就不疼了!季哥哥,你是不是刚来的时候也不习惯,做久了就不疼了?”

安可可的性子就是这样,她做一件事,肯定百分之百地投入其中,在没做成功之前,绝不放弃。

劈柴是这样,下棋也是这样。

“傻不傻?劈到腿怎么办?”

安可可捂脸:“我不会劈腿的!”

季初:……

安可可劈的柴确实有些多,都够烧上好一阵时日的了。季初好不容易才码好了柴,便准备动手生火。

“季哥哥我帮你淘米!”

“不用了。”季初真怕她又浪费水。

“我也想给小朋友们做点什么呀。”安可可认真地从米袋中掏出米来,有模有样地学着季初淘米时的样子,倒入了一点水,轻轻用手在里面搅和着,“我有仔细观察你淘米,现在会淘了。”

季初只得由着她。

再后来,季初做饭,安可可就守着火,时不时添个柴,递个勺的,倒也配合默契。

季初想到自己刚来西藏时的日子。

他第一次接触这种原始的土灶时,比安可可还要手忙脚乱,完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生活把一个富贵公子哥给磨成了全能“煮”夫,别说劈柴、做饭了,就连孩子们的衣服破了,他都能穿针引线将就着缝补起来。

那段时光仿佛就是昨日。

米锅中渐渐冒出了香气……

季初的喉结动了动,终于提了一嗓子送安可可回去的事:“后天我准备带小卓玛去拉萨看病,顺便送你回去。”

安可可闻言一惊:“我不要走!”

她都还没来得及向季初告白,怎么能这么快就走?

只是……告白的话,卡在喉咙中说不出呀!

少女的情谊就像是细腻的线,想要穿进那小小的针孔,还真不是一件容易事。

“胡闹,你跑来这里,你家里人不担心?”地震地区,别人躲都来不及,这傻瓜竟然往地震区钻。

“不会的……”

安可可压根儿就没告诉父母她来西藏了,他们还以为她在欧洲游玩呢。

“必须回去。”季初扫了安可可一眼,“你也快开学了吧?”

安可可咬着唇:……

可是,她还想再多陪季初几天啊。

“我不要走,我喜欢你”这几个字像是卡在喉咙里的鱼刺,怎么都吐不出来。

正当安可可纠结着是说还是不说,突然孩子们打打闹闹地进来了。

“安姐姐!你教我们下棋好不好?”小边巴不知道打哪儿抓来一堆石子,捧到安可可的面前,“他们都说姐姐下棋可厉害了!”

安可可红着脸蹲下来,摸着那一堆圆圆滚滚大小不一的小石子:“就用这个教呀?那棋盘怎么办呢?”

“我在地上画了一个!”

孩子们有的是办法,顺手往土操场上一指,一个歪歪扭扭的格子盘早就画好了。

安可可哭笑不得:“围棋的棋盘可不止这么点格子呢……”

孩子们不由分说,拉着安可可去了操场上,季初烧饭也烧得个清净。

只是,窗外的童言无忌声总是透过不甚牢固的旧窗户传到厨房里来。

“安姐姐,你的手好白、好漂亮啊!”

“安姐姐,你会像季老师一样留在这里吗?”

“安姐姐,你跟季老师结婚、生孩子好不好?”

这帮熊孩子……季初在厨房里摇了摇头,便听到安可可用嗲嗲的台湾腔问道:“为什么要跟季老师结婚、生孩子呀?”

“阿妈说了,如果一个女人跟一个男人结婚生了孩子,就跑不掉了。”熊孩子一脸天真,“安姐姐,我们都好喜欢你啊,不想你走……”

这里来过很多人,那些衣着光鲜亮丽的城里人来了,留下钱,留下衣物,留下书本,留下感叹,留下同情,却留不下人。

孩子们眼中的期盼越烧越旺:“安姐姐,你留下来和季老师生个弟弟给我们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