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据地”时,发现有一部分队友正在对某人进行“审讯”,在他们尚未发现我们时,我赶紧将手从鲁巍手中抽了出来。他没有回头,而是直接迈步走向了他们,我做贼心虚地将右手藏到了背后,围了过去,看他们在做什么。
被“审讯”的人,不是敌队的成员,而是我们队的,我恍然大悟,“奸细”被查出来了。
没见过这么搞笑的“审讯”,一群人对奸细软硬兼施地盘问威逼着,那个那个谁一脸阴险地逼近“奸细”道:“兄弟,你要再不招,我回去便告诉嫂子,前晚上你在哪里鬼混。”
奸细咬咬嘴唇,满脸的屈辱,头一扬:“不说!”
另外那个谁见状,掏出了手机,按了按,凑到“奸细”面前,声色俱厉地道:“看看看看,我还拍照了,看你们,搂得多亲热……”
“奸细”忍不住地啐道:“做兄弟的不能这么不厚道,你那是取角度拍的,不能为这个破坏我们夫妻感情啊,两边都是兄弟呢……”
第三个谁,上去就直接动粗,在“奸细”的激烈反抗中,在我不好意思的转身前,他们将他剥得只剩一条裤衩……。
接着,接着……
最终,我们知道了甲队至少一半的作战计划。
整个逼供过程,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
从此,我知道了,兄弟是用来出卖的!
如此一来,计划重新部署,少了提防奸细这道坎,队员们似乎都颇为放松了,各人都重新进行了任务分配,除了我,仍然是个残废的靶子,他们始终不肯放弃作为最后一道防线的“美人计”。
甲队似乎发现了什么般,开始向我们猛扑,较之先前更为激烈的鏖战开始了,似乎胜负就在这一战就会见个分晓了。
我是菜鸟,一只毫无还击之力的菜鸟,当流弹四窜时,我只能抱成一团躲在树后的某人身边,当那只很菜的鸵鸟。冲锋枪是有冲锋枪的好处的,当枪声响成一片时,手枪显然就显得势单力薄了,而连射功能强大的冲锋枪,就很能震撼敌人啊。
当然,鲁巍不仅震撼到了敌人,还震撼到了我,我能理解那个那个谁说鲁巍就是胜利的代表是啥意思了,我也能相信在以往的野战赛中,鲁巍那无一败绩的说法是确定真实的了。
看着英勇神武的他不遗余力地对对方进行射击时,我突然想起了最初见到他时他全身包裹着纱布的模样来,这样一个能打能杀的人,会被人揍到那种程度,意味着什么?
我不知道公安部门对底下的刑警在制止暴动的那次执法中是做何要求的,可是我可以明白的是,对于民众,他没有出手,没有使用任何暴力,甚至没有进行抵抗。即便法律与国家对公安这一行政机关赋予了强制执行的权力,但是他没有对民众使用法律暴力,没有进一步激化矛盾,他宁愿让人殴打成为重伤……
摸了摸枪,放弃继续缩成球状的模样,我试图跟他并肩作战,即便这把小小的手枪在他的身旁显得那么的势单力薄,但是我想和他一样,变得无所畏惧。
可是我这才站直了身呢,另一只胳膊又中枪了,奶奶的,骂了句脏话,不管了,去它的游戏规则,他们真的是惹到我了,不管自己是不是残废了,仍然举起枪来就朝对方射击。有人朝我们的方向移动,我敏锐地发现了,举枪朝对方射击时,被鲁巍制止住了,我疑惑地看向他,朝我们而来的,穿着的明明是甲队的马甲。
“他是我们的间谍。”鲁巍道。
我们的间谍?这个人是我们这边的?
不对,他要是我们派往甲队的间谍,为什么会朝我们举枪?
来不及思考了,千钧一发之际,我发挥了我真正的作用,成为乙队最后的防线,挡在了鲁巍身前。
可是中间似乎又发生了什么,情况在瞬间逆转得让人咋舌,我以为我要牺牲了,我也确实被射中了有效部位,可是我不明白,为什么枪声在一瞬间全部偃息了,在我不明所以地起身后,发现所有的人,活着的、牺牲的,全部都看着我。
哎呀,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说,我的表现让他们觉得那么的可歌可泣?呵呵,我笑了起来。我还比不上董存瑞啊,虽然扑上去“护主”的那一瞬,我承认我确实很勇敢,但是其实我当时心里还是明白的,这个只是游戏而已。所以,不用全部的人都向我行注目礼这样严重地崇拜我的。
那个那个谁说:“现在究竟怎么算?是甲队输了,还是这一枪作废?”
我挠挠头,没听明白。
我挡住了鲁巍的有效部位,免于了乙队落败的结局,但是也不代表许承基所带领的甲队输了啊。
往甲队的方向望去,才发现他们一脸菜色,许承基就站在向我射击的间谍身旁,然后,我发现了,他马甲上落下了触目惊心的一摊红。
谁,击中了他的有效部位?哪位英雄?
良久的沉默后,鲁巍道:“我们认输!”
我回头看他,WHY?我们为什么要认输呢?
他扫了我一眼,向对方走了去,一边走,一边开始解马甲,他的行为,无疑就表明了,野战对抗赛结束了,乙队落败了。
乙队的队员都泄气地垮下了肩,有些人甚至略带抱怨地望向我。
搞没搞错?我是英雄啊!
不是他们让我当人肉靶子的吗?我不是当了吗?我那么英勇地扑上去,不惜让自己“惨死”在对方残忍的射杀下,难道还不够吗?至于鲁巍要自动认输,虽然我想不明白,可是这跟我有关系吗?
有关系吗?
我看向那个那个谁,以眼神询问。
他一别脸,哼了一声。
哎呀,敢哼我?
见我不舍不弃地继续用阴险的眼神盯他,他长长地叹了口气,道:“算了算了,都是游戏呢,证明我们许老大确实看上你了。”
这是什么跟什么?我扯住他的袖子,一定要问个明白:“我们为什么要认输?”
他低头看我扯他袖子的手,撇了撇唇,道:“谁让你用被击中的手去射杀对方的队长了!要知道,谁犯规,就是全军覆没。”
谁都可以清楚明白地看到我的两只胳膊被废得红通通的,可是,谁看见我射杀许承基了?
我杀了许承基?
“在小松向你射击时,许老大竟私心地去拉扯小松,可是没想到你反而将许老大杀了。”
什么?
我根本就没看到许承基,不知道他真的中了乙队“美人计”有心想放过我,也不知道我在什么时候开过枪,而且在此前我从没击中过任何对象物的前提下,一击命中对方的队长,这个这个谁说的?太天方夜谭吧?
“那个叫意外,我不是故意杀许承基的,我都没有想到我杀了他,而且根本没想到自己开枪了,所以不能算是犯规。”我辩驳。
“美女,问题是,我看到了你站起来时,你两只手都中枪了,可是你还是向对方进行了射击。”
啊?他看到了?
我脸红了,当时,我那不是正气愤着吗?谁还想到什么游戏规则啊。这个这个谁,居然看到了。
所以,这个当时不知道躲哪儿的谁都看到了,没道理鲁巍会看不到,所以,鲁巍认输了,是因为我。
落差太大了会让人心里难受啊,前一刻我还以为自己是乙队的大功臣,没想到瞬间就变成了“红颜祸水”。看着略带抱怨的乙队成员,我突然就气不打一处来,毫无理由地就对一脸无辜的许承基生起了怨念来。
虽然觉得自己不厚道,太小家子气,但之后每次他想与我接近示好时,我都尽量地避开且推拒了,我很小气,我很小气,我只是很小气……
晚餐是许承基做东的,本来请一顿饭也没什么,而且就是在某个热闹的大排档请的,消费应该算是廉价了,可是我却觉得有了压力,甚至开始对自己不满起来。我不应该同意来野战,这样就不会贸然地让许承基所有的朋友都知道我,从而不会让我们迅速地被认为是一对,更不会在人情上亏欠他之后还要他做东请客,从物质上再流失一把。
当他的朋友硬让我们两个挨一块坐上位时,我倍儿别扭地觉得浑身不对劲了。某种反抗的心态让我愈加想逃离,一方面,许承基及他的朋友对我形成了一种压力,另一方面,鲁巍偶尔瞟过来的两眼又是另外一种压力,当两种压力混合到一起时,就如车轴般滚压而来。
我想逃,真的想逃,从没在面对一群人时会有这种急切想逃离的感觉,可是他们欢乐轻松的氛围却像绳索一样捆住了我。我本来就是最不愿意破坏别人兴致的那种人,也总是将就着所有人的愿望,所以,尽管我不愿意留下来,可是我仍得笑着跟他们碰杯。
一顿饭在众人的调笑声中,我食不知味地缓慢进行着。此间,鲁巍言语极少,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因为野战输了不甘心而看起来有些低落,当满桌尽喧哗时,他却一个人自斟自饮。
有人提议猜拳,许承基说今天不猜拳,说后瞄了我一眼,其他人明白似的笑得暧昧,那个那个谁眼珠一转,提议玩真心话大冒险。
哼,这不明摆冲着是我来的吗?我宁愿他们猜他们的拳,我便可以置身事外,现在他们提议玩这个,我很有危机感地认为,他们是冲我来的。
这个提议一经提出,就得到了大部分人热情高涨的回应。我缩了缩肩,考虑应该用什么样的借口来开溜。
没有征询我的意见,他们便自顾自地开始了,那个那个谁问老板要了一副扑克,洗过后开始给每个人发牌,我紧张地将领到的牌捏手心里。
那个那个谁又说了:“点牌面最大的。”
每个人都摊开了牌来,我紧张兮兮地比对着各人手中的牌,幸好,我的不算大也不算小。
牌面最大的是甲队的间谍,他十分郁闷自己的运气,哭丧着一张脸,道:“来吧,今天我已经受够羞辱了,我已经不怕任何对我进行非人道的虐待了,我选大冒险。”
那个那个谁阴险一笑,一拍桌子,道:“看在你今天表现不错的情况下,挑个容易的让你去做吧,这样吧……”
他站了起来,指着马路不远处的斑马线道:“单脚跳来回十趟,边跳边喊‘无间道’。”
说真的,真的很不人道,非常不人道。看着甲队间谍状似不正常患者地蹦跳着,整桌的人都笑得前俯后仰,我虽然觉得好笑,可是更感觉到了一股寒意打心底升起,这个游戏,我玩不来啊。
端起茶猛饮时,我看到了鲁巍仍不带一丝笑意地喝着啤酒,不禁有些担心起来,这样喝,希望他不会醉才好。
第二轮抽到牌面最小的一个人跑去二十米外的电线杆处,抱住电线杆狂吼了二十声“我爱你”。
说狂吼,当然是要整条街的人听得见,结果不止我们这桌的人笑翻了天,远远近近的人们都因为突然冒出的这个非正常人类的非正常行为,而哄笑了起来。
又有人抽到,选的仍然是大冒险,结果领了一只碗、一根筷子,盘腿坐在路灯下,一边敲碗一边背唐伯虎的:“我家有屋又有田……”
结果,很多原本散步的行人都在这周围逗留了起来,等着一个接一个的笑话演出,但也有行人因此而遭了殃,比如有人被罚跟异性求婚,一时间,围观的异性奔走避之,不过也有很剽悍的姐们儿,竟然很配合地应承了。
终于,许承基被抽到了。
我挺直了背,抿了口茶,又抿了一口。
他特立独行地选择了真心话。
我又想逃跑了,低眉顺眼地看着紧握在手中的茶杯。
有人问:“你认为是兄弟重要还是女人重要?”
我稍稍松了口气,毕竟,没把我的处境逼到尴尬的地步。
没注意许承基是怎样回答的了,似乎是个挺中庸的说法,惹来满桌子人的嘘声。
我抬头偷瞄向鲁巍,他侧着耳朵,不知道是在认真倾听还是根本就不当回事。他又抿了口酒,酒水润着他的唇,折射着灯的光芒,一片莹润。
每次揭牌都是我最紧张的时刻,比对后都会为自己的侥幸松一口气,看着他们在公众场合丑态百出地玩闹着,我却放松不起来。
终于,终于,终于,也轮了我一把了。
在我傻眼之际,整桌人闹腾程度达到了白热化,敢情他们全部都在等着我被抽中呢。
选什么呢?
我不要像他们那样,对着陌生人单膝跪地,也不想抱着电线杆狂喊我爱你,更不想亲满脸络腮胡子的掌勺大师傅。
“我选真心话。”问吧问吧,顶多,我学许承基的中庸之道。
那个那个谁问:“你的初吻是和谁?”
晴天霹雳!
所有的人都十分期待地望着我,不,不是所有的人,除了两个人,这会儿,他们没有看我。一个是鲁巍,一个是许承基。
“我的、我的……”拿起桌上的茶,一口饮尽,肚子感到胀极,我想起了骆驼祥子那咣当咣当响着的肚子来。鼻尖冒汗了,我揩了一把,磕巴道:“我的,那个,是……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我看到了满桌人的疑问,连许承基也望向了我。
“我不知道他是谁,都是小学三年级的事情了。”年代很久远的事情,不小心被我擦到嘴唇的那个小男孩的面容已经淡了,因为什么而被亲到也忘了,如果不小心擦到,也算是初吻的话,我也没有说假话。
“是不是真的啊?”“这也太纯情了吧。”他们似乎不怎么相信,我扭头看许承基,他似乎带着些满意,一转头就看到了鲁巍,原本自顾自喝酒的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地盯着我。
接下来这盘,我又被光荣地抽中了。
水喝多了,汗便也潸然,我抽着面纸,继续不停地往脸上揩。
问:“以前交过几个男朋友?”
答:“一个。”
如果林湘算的话。
接下来,还是我被抽中。
问:“为什么会跟那个男朋友分手?”
答:“因为他和别人结婚了。”
“哦……”通通恍然大悟状。
接下来,依然是我被抽中。
问:“择偶的标准是什么?”
甲翻白眼,乙碎嘴地要求问直接点,丙干脆小声地说:“问她喜不喜欢许老大……”
“男的,有工作的,能养得起我的。”我飞快地回答完毕。
不行了,不行了,不能再让他们问下去了。
“下回我选大冒险。”我宣布。
那个那个谁贼笑道:“也行,这不还没到下一盘的吗,既然要玩大冒险,下盘抽到谁,谁就要选在场的一位异性抱三分钟,并说‘我爱你’!”
……
发牌,甲翻了牌,乙翻了,许承基翻了,那个那个谁翻了,我耳鸣,刚刚那个那个谁说什么了?这盘是比大还是比小?
我翻了开,一个小二。
甲乙丙丁都笑了起来,感觉我被抽中是那么理所当然的事,许承基竟也隐隐地笑了起来,我,又被抽中了?
我不相信,我的运气会这么好,为什么后来每盘都是我?
在他们就要起哄时,鲁巍将他的牌翻了开,小A,比小2更小的小A。
我吐了长长的一口气,妈呀,我不是最小的,终于不是我了。
我放松地冲那个那个谁笑,那个那个谁却带着些诧异和惋惜,哼,诧异吧,我就知道这家伙肯定捣鬼了,不然凭什么总是抽到我?
在我得意的笑还没褪去时,就见鲁巍那高大的身影踉跄着站了起来,一直摇摇晃晃地走到我的面前来,刚刚因为失去看好戏机会而埋怨着的众人,突然就噤了声。
妈呀,他想干什么?我坐得直直的,紧张得手都攥成了拳,指甲都快掐进掌心里了,刚刚略歇的汗,此刻竟顺着脸颊缓缓地滑落。
此刻我才觉得那个那个谁将这盘设定得那么不公平,当时没想到“异性”二字有什么奇怪,因为当时包括我在内,几乎所有人都以为这一盘又会抽到我,毕竟我面对的异性,有十位之多。可是如今,换成鲁巍时,我才觉得有多么的不妥,他们所面对的异性,无疑只我一人。
手臂被人一扯,我被鲁巍提了起来,才站稳,就被他抱住了。
我不知道三分钟是多久,感觉像是一辈子,天气很热,我流了很多的汗,看的人很多,街道上却似乎很安静,抱着我的人十分用力,鼻息间有着浓重的酒味。
“我……”
没有人计时,不知道在拥抱多久后,鲁巍咕哝完一句话后,放开了我,然后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醉了过去。
原本的安静因为鲁巍的倒下而被打破,个个手忙脚乱地围了过来将鲁巍又拉又扯的,许承基拉开我,一脸歉意地说:“他醉了。”
我也知道他醉了,这样子,不叫醉,还能叫什么?而那句“我……”又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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