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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大大YYDS!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 这是我不掏钱就可以看的吗?
  • 就这?你们觉得她好看?笑死人了,我也这么觉得
  • 听说这本书很好看,结果点开一看,呵呵,原来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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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10 我们相互治愈吧

 

“我睡不着,一起睡吧。”

顾倾又说了一遍。

半明半暗的灯光打在他雕塑一般的脸上,形成阴影重重的杀气,他一言不发,几乎听不到呼吸,冷漠地靠过来,伸手推开顾倾的脑袋,砰地把门关上。

顾倾的鼻子险些被门给砸扁了。

她的脚步一步也没挪动,对着门,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平静之后伸手再次敲门,一边敲一边缓缓说:“你听我说,我失眠很久了,昨晚在你房里睡着是我这两年来的第一次正常睡觉,我需要正常的睡眠,否则会死人的。”

门的那头毫无动静,顾倾继续说:“我只是在你房间里睡觉,我不会打扰你,我睡地上,你睡床上,我睡觉很安稳,你不会察觉到我的。”

还是没有动静。

顾倾停顿了片刻,走到厨房喝了一杯水,又走回来继续说:“昨晚你梦游很厉害,但是后半夜我陪着你,你没有再梦游,宫城,你是不是应该思考一下,没准有个人陪你睡觉,你就不会再梦游了,你不愿意试一试吗?就一个晚上,如果今晚我还是失眠,你还是梦游,明天开始,我们还是各睡各的。再说了,你房间里到处是监控,我能对你做什么?”

主卧内,宫城正坐在桌前,他打开电脑,查看昨晚的监控。

监控视频里,他快进到昨晚这个时候,他正在用头撞墙。

视频继续快进一会儿,顾倾出现在了画面里,她牵着他回到床边,安抚他入睡,给他唱歌,直到她歪着脑袋在床边睡着,时间在屏幕上走动,但他们两人沉睡的画面像是静止的魔法。

昨夜他在梦里听到的熟悉的歌声,原来真的是她在唱歌。

一起睡吧。

哪个女人会像她这样,对一个不是男朋友的男人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种话?

他刚才瞬间耳根有点发热,又迅速地冷却下来。

顾倾消停了一会儿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我是个女人,我都不怕,你有什么好怕的?”

是啊,她都不怕,他怕什么呢?不过就是睡在一个房间里。

他们已经住在一个屋檐下,高墙厚土,在外人看来,他们孤男寡女,该发生什么都是有可能的,睡在一间屋子里和睡在一个房间里并没有什么区别。

门猛然拉开,顾倾再次被宫城那张带着杀气的脸吓了一跳,她怔怔地看着他。

总算开门了。

“你这是什么逻辑,男人就不应该怕吗?虽然被家暴和强暴发生在女性身上是大多数,但也有男人会被家暴和强暴的情况发生,你不要用多重标准去要求别人。”他语气很慢,像老头在跟年轻人讲道理那种。

顾倾张口结舌,突然忍不住捧腹哈哈大笑起来:“你?我家暴、强暴你?”

“有可能。”他一本正经地说,“我长得不错,身材也不错,你完全可以在我梦游的时候对我下手,你敢说我对你一点吸引力也没有吗?”

他挑起眉毛的样子,真的帅得太过分。

“哈哈哈……”顾倾笑得前仰后合,“神经病!”

笑过之后,顾倾慢慢平静下来,脸上又恢复宫城第一次见她时的冷漠和不近人情,她向宫城走近了两步,几乎要贴着他的胸口,然后仰着脑袋清清冷冷地看着他说:“如果你是我喜欢的人,我会毫不犹豫地扑向你,但你不是,所以就算我跟你睡在一张床上,我也不会动你一根汗毛,我发誓。”

空气一瞬间凝固了似的,恒温的室内气温也突然降了好几度。

她说得那么斩钉截铁,说得那么冷硬,眼睛一眨也不眨,让人十分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她都能如实履行,可是宫城听着很窝火,他盯着她,脸色越来越难看。

他真的不喜欢她这副刺人的面孔。

他伸手捏起她的下巴,俯身靠近,略带薄荷味的气息几乎喷到她脸上:“你确定你对我一点感觉都没有,确定不会碰我一根汗毛?”

顾倾的下巴被他捏着,瞬间觉得自己动弹不得,心想不该放下那么狠的话,万一之后出现“大型真香现场”,她的脸可是会很疼的。

她不得不承认,宫城极具诱惑力,任何女人都想扑到他怀里。

但她也不得不接受,她只是想要睡个好觉这个事实。

经过长达两年的漫长失眠,日夜颠倒,每天深夜伴随着头痛的失眠,一个好觉对她来说比任何事情都重要,她深深地知道,她不能再失眠下去了,她身心都已经不堪重负。

她向来就是个心肠硬的人,对自己特别狠,为了睡个好觉,她绝对能做到不碰宫城一下。

宫城另一只手贴到顾倾身后,用力一抬,她整个人就紧紧地贴在了他身上,他眼中有火:“你真的确定,我对你一点吸引力都没有?”

她能感觉到他硬实的胸膛,隔着柔软的棉质衣服亦能感受到他肌肉的形状,他贴在她腰后的大手散发出一种高于体温的温度。

空气变得黏糊糊的,顾倾的思绪有些乱,手脚发麻,她能做的只是拼命保持不动,不眨眼睛地与宫城对视,直至眼睛睁得有些发红,她觉得自己哪怕眨一下眼睛,就有可能被他那深邃的眼神给吸进去,万劫不复。

宫城能感觉到她的身体没有任何反应,这让他如坠冰窟。

她那双睁得微红的眼睛里面没有一丝波澜,冷得就像冬天的两块铁片。

一种无力感慢慢地填入他的四肢,他慢慢地松开了她,冷漠地看着她,现在他可以确定,就算睡在一张床上,她也确实不会对他有任何想法。

“一个晚上。”他冷冷地说。

顾倾深深地吸一口气,差一点就破功了,她看着他那张绝世容颜,回过神来:“你说什么?你答应了?”他果真是心软。

不知为什么,她觉得她的罪恶感又加深了一点。

如果不睡觉对人没有任何影响,她愿意黑白颠倒,愿意永不入眠,可是她跨入了宫城的房间,她知道没有如果。

她先在宫城的房间里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像一条小狗在锁定自己的地盘。

靠近窗户的地上,那里有一片很空旷的地面,好在他的房间真的很大,而且几乎没有多余的家具,很适合打地铺。

然后,她回到她的次卧,去拿柔软的棉被和枕头,在宫城房间的地上铺好,躺上去。

宫城关了灯,宫城上了床,他盖上被子睡觉,很快两人都不再有动静。

可是寂静无声的房间里,只有一盏幽暗的床头灯,顾倾躺在地上,听着自己的心跳,宫城根本不知道,刚才他搂住她的时候,她的心跳比现在还厉害。

怎么回事,心脏坏了吗?

赶紧睡吧,毕竟只有一个晚上的试用期。

顾倾还是睡不着,她眼巴巴地盯着天花板,时针在脑海里嘀嗒嘀嗒地转动。

许久,她开口说话:“宫城,你睡了吗?”

他没有回应,好像睡着了。

顾倾正准备酝酿睡意时,宫城冷淡地开口:“是谁说不会打扰我的?”

顾倾呵呵傻笑一声:“对不起,没有下次了,你当我不存在。”

“你觉得可能吗?”他不耐烦地翻个身。

顾倾咳了两声掩饰自己的尴尬:“我好像错了,对不起,打扰到你了,好像这样我也不能睡着,我还是回去我的房间吧。”

她准备起身,宫城沉冷的声音把她给压了回去:“今夜还很漫长,你不睡下去,怎么知道自己不能睡着?”

今夜还很漫长……

顾倾怔怔地盯着天花板上的暗影,他的话像正中靶心的箭,真奇怪,明明是箭,却带着柔软和温暖,她顿时觉得眼皮有些沉,像什么柔软温暖的东西覆了上去。

一个好睡眠,就像是人乘坐着柔软的彩虹色帆船,在棉花糖上驶向金色的国度。

醒来的时候,窗帘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拉开,一道光线从高高的围墙那头照进来,照在柔软的被子和地毯上。顾倾翻个身,就看到了淡金色的阳光。

她盯着那道阳光看了许久许久,直至心里一百个确定,她再次睡着了,再次一觉睡到了天亮,那种满足感和喜悦充斥内心,让人浑身暖洋洋的。

宫城不在床上,被子铺得整整齐齐,像五星级酒店铺的那样。

顾倾起身,把地上的被子叠好,走出房间,一股沁人心扉的咖啡香味飘来,宫城正在厨房里煮咖啡,他把刚煮好的咖啡倒一杯在白色的马克杯里,推到桌子边缘。

“早啊。”顾倾走过去,捧起咖啡吹了吹,小心地喝了一口,从头暖到脚,通心通肺的暖。

屋子外面有隐约的鸟叫声,不知是什么鸟在林间欢叫地跳动。

两人沉默地喝着咖啡,吃着烤吐司和煎蛋,这样的早晨,美好得不真实。

看得出来,宫城昨晚睡得也很好,如果他梦游,睡在地上的顾倾应该会知道,而更重要的衡量标准是,他眉目舒展,看起来很放松。

顾倾喝着咖啡说:“很奇怪,我睡着了,你也没再梦游。”

宫城说:“我不是每天都梦游。”

顾倾得意地说:“那今天晚上继续努力。”

继续努力……

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他们两个在开车。

宫城的梦游频率大约是一周两次,有时也会连着几天梦游,但昨晚他确实睡得很好,没做什么梦,身体最能告诉你昨夜是否拥有好的睡眠,今天醒来的他没有头疼,也没有一丝疲惫。

顾倾说:“我想了想,你这种情况,也许只是因为缺少女人,而我,只是缺少男人。没准我们相互找个男女朋友,你的梦游症和我的失眠症就都能治好了,那么在我们相互找到男女朋友之前,我们暂且就这么睡吧。”

听听,她都说些什么话?她当他是什么?治疗失眠的床伴?

宫城一只手端着咖啡,白了顾倾一眼,脸黑得不能看,气压低沉:“如果你需要一个充气娃娃,我可以帮你购买。”

顾倾滔滔不绝的思路被他一刀斩断,充气娃娃?她眼珠子转了转,思考着可能性。

宫城注意到她在思考,或许她真的在考虑买个充气娃娃,他心里的一团火慢慢燃了起来。

顾倾对宫城露出那灿烂得虚幻的笑容:“可以啊,顺便也给你买一个,我们一起试试。”

宫城瞪了她一眼,放下咖啡甩手走远。

为了晚上还能在他房间睡觉,为了能睡一个好觉,顾倾耸耸肩,决定不惹他了。

充气娃娃?她忍不住还想考虑,毕竟她不可能一辈子睡在宫城房间的地板上。

下午的时候,沈黎给顾倾打来电话,号码是她问Ben拿的。

沈黎说:“你决定要去酒会了吗?”

顾倾顿了一下,昨晚她并没有想好,但今早睡醒之后,她想好了:“我去。”

沈黎说:“穿上那条Prada,晚上八点,我开车去接你。”

顾倾想给她报地址:“在雨花路……”

沈黎打断她:“宫城的那栋别墅,我知道怎么去。”

晚上八点,沈黎准时出现在宫城的别墅车道上。

顾倾穿着那条黑色裙子,外面裹一件长风衣,冷,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换厚点的衣服时,她看到沈黎穿着一件白色的V领裙子,看起来比她自己更单薄,她咬咬牙,走向沈黎。

有那么一种女人,在美丽面前,她们察觉不到寒冷,沈黎就是那样的女人。

顾倾本就是不怎么怕冷的人,她在英吉利海峡冬泳过,也爬过阿尔卑斯山,风里来雪里去,她在曼城最喜欢穿的就是皮裙和紧身的黑色T恤,不但行动方便,也能凸显她的长腿。

虽然费娜跟顾倾关系不太好,但费娜有些话说得挺在理,她说:“女人嘛,如果天生丽质或稍有点姿色,好好打扮给人欣赏就是做善事了,会有好报的。”

大学读了一年就辍学的费娜,有时候讲起话来很有深意。

顾倾把这些话讲给沈黎听,沈黎笑了,她的笑声真迷人。

明明两人刚认识两天,可不知为何,顾倾觉得沈黎给她的感觉像是个默契的老友。

不干涉对方的选择,笑点一致,关键时候给出准确的意见。

“酒会的地点在哪儿?”顾倾问。

“我前夫家。”沈黎说,“一个建筑师和律师行业共同举办的酒会,当然,还会有投资方的人,涉及一些茶园开发和民宿建设的事情,我前夫是个建筑师,也是建筑师协会的负责人,我这么说,你是不是觉得这个酒会很没劲?”

顾倾沉默了一会儿说:“我有我的目的性。”

沈黎说:“关于宇韩峥的为人,我对他了解并不多,他原本是个建筑师,但现在是投资方,正跟宫茶集团打一个官司,争取茶园的转让权。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很小?”

是啊,这个世界真小,小得像楚门的世界,命运也可以被安排。

原来只要她踏上了中国的土地,她就能很快地终结幻想,她没想过这么轻易就能见到韩峥,这么简单。

太简单了,不由得让人忐忑。

五年过去,他还记不记得她,记不记得他赐给她一个她非常喜爱的中国名字?

顾倾不愿想太多,但又止不住想太多,想象各种可能性,做好应对的准备,不至于狼狈。

沈黎前夫的房子在西湖区,车子驶入狭窄的单行道,一栋栋房子藏在高大的不知名的树林后面,透出黄的白的光亮,像丛林里发光的金子银子。车子越靠近目的地,顾倾越紧张,老天,她怎么会紧张成这样子?

“你还好吗?”沈黎放慢车速,车子前面已经能看到一栋非常具有设计风格的敞亮房子,四五层的台阶上,是大面大面的落地玻璃窗,明黄的灯光透出一种具有现代美感的棱角,透过落地玻璃窗,可以看到不少人在那房子里端着酒谈话,走来走去。

顾倾在副驾驶座上慢慢让自己平静下来,在车子在路边停稳后,冲沈黎露出一个坚定的笑容,她已经克服了紧张。

房子里传来很轻的钢琴乐,当作背景,不会影响谈话的音量,两人穿着一黑一白的裙子,踏上台阶,走进房子的时候,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往她们这边看来。

顾倾知道大部分人看的都是沈黎,之后,她听到有人跟沈黎打招呼:“沈律师,没想到你会过来,孟会长……”

那人扭头过去,一个高大的戴着眼镜的男人走过来,跟沈黎说话像是官方口吻宣布什么事情一样:“子游在楼上看电视。”

他们两个人像是很熟悉对方,又像很厌恶对方,淡漠疏离。

沈黎漠然地看着男人:“这个点为什么还让他看电视?孟云轩,你总是这么纵容我儿子,我不希望他跟你学到那些臭毛病。”

男人不悦地盯着沈黎:“他现在是我儿子。”

沈黎轻哼一声:“不要这么快就盖棺定论,官司还没打完。”她生气的样子也美。

啊,顾倾懂了,离婚的夫妻之间就是这种感觉,既熟悉又陌生,可怕的关系。

沈黎拿过一杯香槟塞到顾倾手里,脸色又变成正常那种:“我上楼看看我儿子,你先四处逛逛,宇韩峥好像还没到,如果他到了,你会知道的,这房子里的人都想拍他马屁。”

顾倾捏着一杯香槟,一边喝一边在房子里走动,房子里很暖和,几个男人和女人的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似乎在猜测她的身份,她是谁,从哪里来,在她看过去时,他们又若无其事地把目光移开。

顾倾像是另外一种物种,误入他们这个群体中,游走在他们之间,与他们格格不入。

她喝了两杯香槟,听到门口有人一边说话一边走进来的声音,等她抬头看过去,就看到了她念念不忘的那张面孔。她差点没握住手里的酒杯,一颗心以别人察觉不到的频率狂跳起来,连忙又灌下两杯香槟才平息。

她抓起第三杯香槟,好不容易把脚从地板上脱离,想要朝人群中心的那个人走过去,另一阵骚动从门口传来,不像韩峥出现那样被人热情招待,那人的出现,则是引起了一种不安的骚动,每个人都被牵动的那种不安。

“他怎么会来?孟会长邀请的吗?”

“宫茶集团和宇氏的官司还打着呢,这下可精彩了。”

“别说了,宇韩峥脾气好,但宫城的脾气可不好。”

顾倾听着身边的议论,待她看到宫城那冰块一样的脸时,她就一点也不意外了。宫城像是行走的西伯利亚寒流,走到哪儿就把那冷气带到哪儿,他完全有能力让人不安。

律师行业的一些人朝他走过去问候,他不冷不淡地回应着,隔着人群,他看到了顾倾,第一眼,他不确定是顾倾,也只是短暂的疑惑,第二眼,他眉心隐隐地动了动,目光像锁定目标的导弹一样直射在顾倾身上,眼中带着一种隐隐的怒气。

他很奇怪,为什么她会出现在这种场合,而且穿着从没见她穿过的裙子。

当顾倾转过身去取酒时,宫城的眉头就沉得更深,因为她那条裙子是大露背,一条黑色的天鹅绒带子笔直地从她脖子后面一直垂到腰际,垂在白皙光滑的背后,她美丽得像蝴蝶一样的肩胛骨仿佛随时要破茧生出两对羽毛翅膀来。

宫城大步破开人群朝顾倾走过来:“你怎么在这里?”

顾倾刚想躲他,躲不过,只好迎面而上,瞪着他:“要你管啊。”

“我带她来的。”

沈黎不知什么时候从楼上下来,人群的目光又纷纷移向沈黎,久久难以从她身上移开。

“你带来的?”宫城看看沈黎,再看看顾倾,奇怪,这两个几乎没什么女性朋友的女人,站在一起竟然一点都不违和,气氛甚至很融洽。

不过两天的时间,她们就交上了朋友,而在英国,跟顾倾一起长大、同住一个屋檐下的费娜,还算不上顾倾的朋友,女人间的友谊真让人费解。

宫城想到在曼彻斯特游艇上初次见顾倾的情况,无法不怀疑,顾倾在打什么主意,她一向是个做事有目的的人,她去一个地方,不会没有目的。

宫城捏着顾倾的手,稍稍压低声音靠近她:“我说了,回到中国,别想再耍花样。”

他说这些话是很冷静的、没什么感情的,只是一种正常警告,然后他松开她,和来找他说话的人走开。顾倾也没什么感觉,因为宇韩峥朝她们走了过来,她的目光和心情都飘到了那个男人身上。

顾倾在宇韩峥走近时,一颗躁动的心迅速地冷却下来,因为她在他眼中看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陌生,带着和善笑意的陌生,像是对任何一个陌生人,面带和善礼貌的微笑。

沈黎给他们引见:“宇总,这位是我的朋友顾倾顾小姐,顾倾,这位是宇氏集团的总经理宇韩峥。”

宇韩峥面带笑意看着顾倾,却是对沈黎说话:“沈律师,你说的就是这位顾小姐,你说她觉得我像她的一位故人?”

有时候真的很奇怪,你在十七岁时遇见一个人,他在你黑暗的世界里发光发亮,你认定他是命中注定的那个人,五年之后,那种感觉还未散去,但他的容颜好像跟五年前的那个男人不太一样了。当然,他还是帅气正直的男人,眉目中有一种淡淡的天生的哀愁,那是当年他吸引她的地方,说不上来哪里不一样,可就是不一样了。

你也知道,你们五年前不可能,五年后也不可能。

宇韩峥,顾倾当初怎么没问他全名呢。

如果问了,他们的联系是否能填满这五年的空白,好让这一刻的见面不会那么苍白无力?

屋内很暖和,可她冷得厉害。

他不记得她。

“我想先离开。”顾倾对沈黎说。

房子靠近玄关的一个安静角落里,沈黎正在跟她前夫孟云轩说话,或许是顾倾的声音太小,也或许是孟云轩声音太大,沈黎没怎么听到顾倾说话,他们这对刚离异不久的夫妻,还在因为小孩子看电视的问题争执。

“他说你允许他看电视到晚上九点,从吃完晚餐的七点到睡觉前的九点,你还允许他玩手机,我看到你给他新买的苹果手机,你真行啊孟云轩。”

“现在哪个小孩不看电视和手机?这也是跟着时代的一种方式,你不要把手机和电视当作洪水猛兽,小孩子什么都懂。”

“那些对四岁的小孩来说就是洪水猛兽。”

“你就是太专横了沈黎,没有哪个女人像你这样专横,没人会爱你。”

“我们的婚姻本就是一场交易,谈爱情就太可笑了。”

顾倾听着有点头疼,她不想掺和别人的事。

一个汽车玩具突然从天而降,落在顾倾脚边,她弯腰拾起来,抬头,看到一个粉嫩的小孩儿穿着卡通睡衣睡裤,正在楼梯上面看着她,他像个肉团子,长得真好看,眨着眼睛问顾倾:“你是谁呀?”

顾倾往楼梯上多走了几步,把汽车玩具递过去给他:“我也不知道我是谁。”

“你从哪里来?”小孩儿问她。

“英国,曼彻斯特。”顾倾说。

小孩儿的世界地图还不成形,他噘着嘴问:“你是我妈妈的朋友,还是我爸爸的朋友?”

顾倾忍不住伸手捏捏他的脸蛋:“你妈妈的朋友。”

小孩儿摇摇头:“不对,你是我爸爸的朋友,爸爸总是带别的阿姨回来,他不要妈妈了。”

保姆找过来,抱起小孩儿:“小少爷,我们该去睡觉啦。”

顾倾愣愣地站在那儿好一会儿,转身的时候没注意,扭了一下脚,几乎要从楼梯上摔下去时,一双有力的大手扶住了她,把她牢牢稳住。

她抬起头,对上那双有些哀愁的眼睛,带着温和的笑意,顾倾冰冷的心又热起来了。

宇韩峥脸上一直挂着微笑,等确认顾倾站稳了,他松开顾倾:“你没事吧?”

他一直都是那么温和,从未改变。

五年前在顾倾那栋公寓里,他住在对门,他那间屋子没有窗户,周末他在家时会把门敞开通风,然后里面放中文歌,《山丘》《红日》《十年》之类的,都是比较老的歌,有些是粤语歌,粤语歌也很好听。

顾倾也会把门打开,她能够清楚地听到歌声里的每一个字,也能看到他房间的布局,很干净,没有多余的家具,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然后有天她在他门口徘徊,他朝她招招手让她进屋,给她字帖练字,纠正她的中文发音。

“没事,谢谢。”顾倾说。

她对他微笑,转身往门口走,快走到门口的时候,宇韩峥走上来,把她的风衣外套递给她:“顾小姐,这是你的外套吧,外面冷,小心着凉。”

顾倾伸手接过,点头再次感谢,穿上外套。

其实穿不穿都无关紧要,因为她的冷一件外套并不能解决。

就在她要走出院子时,她听到暖流一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Gretchen,顾倾,对吗?”

顾倾僵在原地,像冻僵的植物那样正在慢慢地解冻苏醒,她慢慢地回过头去,看着那张温和的笑脸,他说:“对不起,你变化太大了,我一时没认出来。”

欢喜像无数只小鸟儿在胸腔里翻腾,顾倾竟有些语无伦次:“那个,你……你还记得我?”

如果有一面镜子,她一定会很鄙视镜子里慌乱的自己。

宇韩峥笑道:“刚开始没认出来,但看到你和沈律师儿子说话的时候,我想起来了,五年不见,我没想到你会来中国,我们又会在这儿遇上,你来中国多长时间了?”

顾倾也笑:“两天。”

“两天?回来探亲吗?”他问。

顾倾望着他,还是笑:“算是吧。”

要探的人,此刻已经探到了,她觉得前所未有的开心。

一阵冷风吹来,顾倾并不觉得冷,只是当下手脚有些不自然,双手不知道往哪儿放,就在冷风吹来时顺势抱住胸,却显得更是诡异。

宇韩峥以为她冷,他把自己的外套脱下来,正准备把外套披到顾倾肩上时,一道身影横过来,单手环过顾倾的肩膀,那双冰冷的眼睛在夜里也发出锋利的光,让人不能长久直视。

顾倾回过神,才发现宫城不知怎的搂住了她,结实的手臂像钢筋,有力的五指像金刚狼的爪,紧紧地扣住她的肩膀,让她动弹不得。

她听到他发出一种她从未听过的沉冷声音:“沈黎说你要回去,我正好要走。”

不是陈述,而是命令的语气。

“我现在不想走了,我还能进屋再喝两杯。”顾倾说,她脸上挂着僵硬的笑,维持自己在宇韩峥面前的风度,天知道她有多想一脚踹开宫城。

奈何她实在力不敌他。

“不早了,回去睡觉。”宫城说,故意把重音落在“睡觉”两个字上。

看他的脸,是没有任何表情的,但他就是给人一种无法说不的感觉。

顾倾咬咬牙,想对宇韩峥说些什么,她好像还有很多话没跟他说,关于这五年来她发生的事,关于她怎么回到中国,还有他对她的意义,她通通想告诉他,但是宫城已经环着她转身走向车子,拉开车门把她给塞进了副驾驶座。

车子驶远,消失在车道上,房子台阶前,宇韩峥站在那儿久久望着,孟云轩不知何时走到了他身边,一边喝着杯中的香槟一边说:“那个女人好像就是宫城这次从英国带回来的女人,不知道跟他是什么关系,但我调查过了,他们住在一起。”

宇韩峥似笑非笑地看了孟云轩一眼:“孟会长,那个女人我认识,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很奇妙?五年前她还是个发育不完全的少女,如今出落得很漂亮了。”

孟云轩有些惊讶地推了推眼镜:“是吗?那确实很巧。宇总,上次跟你说过,我前妻和我的官司还卡在那里,无论如何,我都要拿到我儿子的抚养权,我非常希望能请曹老出山帮我一把,有他老人家帮忙……”

宇韩峥笑道:“孟会长放心,我会跟他提的,沈黎是他的徒弟,而且从来没有赢过他,这场官司,你就放心吧,至于……”

孟云轩脸上的肌肉像做了Massage,也笑开道:“你放心,茶园那块地我怎么也会说服那些茶农,如今他们撤诉,对我们十分有利,只要再多加些钱,那块地迟早是你的囊中之物,盖起宇氏民宿庄园也是迟早的事。”

“日本那边的情况如何?有没有什么进展?”宇韩峥问道。

孟云轩的脸色又有些紧张起来,吸了吸气:“这……暂时还没打听到什么,宇总,我实在不明白,你为何要打听宫城母亲的事情呢?那个案子已结,日本人办事很仔细,没有什么可疑的。”

宇韩峥沉默片刻后,声音里添了些冷色:“继续让人盯着吧,如果没有什么可疑的,宫城何必请私家侦探在那边调查?我想知道他在调查什么。”

“宇总说得是,宫茶集团没了宫城就是一盘散沙,任何能扳倒他的机会都不要放过。”

两人一边说一边走回屋里,暗处,沈黎正在抽烟,猩红的烟头暗了又亮,她长长地吐出一口烟雾,冷冷地勾了勾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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