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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被囚禁的爱情

 

第四章被囚禁的爱情

你是我无趣人生里唯一的趣味。 —傅行歌

1

以毒攻毒确实对“撒旦之吻”有效,但也仅仅是有效而已,病毒仍然是存活的。

“这是接下来要用的药物的成分,绝大部分都是有毒的。他的身体机能现在下降得很厉害,病毒的活性却仍然很强,我和师父都担心他受不了。” 林之沐说得很直接,“如果要继续的话,每一样药材的分量都要把握得很精准,所以需要大量的分析数据。病毒是每一天都会变化,所以每一天都需要新的数据。实验室里更换的新的实验器材全都是从德国进口的,因为有另外一个病人也会来这里治疗,他的主治医生是维克•斯韦德。维克是一位很出色的外科医生,未来一个月,你们可能需要合作。实验室还需要整修几天,因为我打算把治疗室搬到实验室,这样统计数据也比较方便。”

“嗯。”傅行歌默默地接过了林之沐递过来的数据资料,很认真地翻阅着。

傅行歌长得很美,身上的气质又非常清冷,是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冰山气质。

林之沐一直觉得像傅行歌这样高冷的女孩子,可能不会真心爱上谁。一开始认识她和梁云止的时候,他总觉得梁云止爱她更多,然而刚才看到她站在黑暗里抬头望夜空的样子,他忽然就有了不同的看法。傅行歌爱梁云止也爱得很深,只不过因为她生性冷淡,把自己的心事埋藏得更深罢了。

林之沐几乎可以想象,如果梁云止出了什么事儿,傅行歌可能真的会完全崩溃,就好像他自己,如果梁芳草有什么事,他觉得自己也有可能撑不下去。

爱情这个东西很奇怪,还没有得到的时候,觉得不管多久,自己都可以等,但是一旦得到了却要再失去的时候,就好像剥皮抽筋、失去生命一样,没有了活着的意义。

“这次打算来找我师父治疗的朋友,是一次飞机失事之后,大腿骨头碎裂严重,后来经过高科技手术,用一种新的生物材料来代替了骨头,但这种骨头会侵蚀神经,甚至影响了他身体的DNA结构,给身体带来了剧烈的疼痛。准确来说,他是一个实验品。他的妻子是一名化学药剂师,你们可能也认识她。她叫秦桑,她到现在还在研究让她丈夫痊愈的药。”

“周航曾经失踪了三年。因为飞机坠毁,生还概率很低,没有人相信他还活着,但是秦桑一直不放弃。她自己去了飞机坠毁的现场,以坠毁现场为圆心,在方圆几百里,甚至几千公里的地方搜索,花了三年时间,终于把他找回来了。”

林之沐说起周航和秦桑的时候,语气很平淡。傅行歌不知道他为什么要跟她说这些,但是她忽然意识到了,可能是自己的焦虑感染了所有的人,所以大家都在想办法宽慰她。

受她的焦虑影响最深的应该是梁云止。在梁云止最需要支持的时候,他还得分心来担心她……

“我们会尽力,但是现在情况不乐观。我们希望你有心理准备,但是也不要放弃。”林之沐本来并不是多话的人,大概和梁芳草在一起的时间多了,他好像变得话多了。想起即将临产的妻子,林之沐眼底闪过一抹温暖的笑意。他与梁芳草也蹉跎了多年才真正在一起,但比傅行歌和梁云止还是幸运很多,至少不用时刻担心面临生离死别。

傅行歌从药房回到房间的时候,心情沉重得像蒙了泪的海。她握住梁云止的手的时候,发现他的体温似乎比平时低一些。她躺到床上轻轻地抱住了他,心里又难过了几分。以前,不管她什么时候抱他,他都会醒过来回抱她的。

然而这一次,他没有。

梁云止的情况是在第二天在实验室里治疗时变得更糟糕的。

正在进行药浴的梁云止的眼睛里忽然冒出了血泪,脉搏变弱,呼吸变弱,陷入了昏迷。当时所有人都慌了,林之沐当即对梁云止进行了急救。傅行歌是当时最冷静的人,她让林之沐和她一起快速把梁云止从药浴桶里面抱了出来,随后积极配合林之沐抢救梁云止。在梁云止的心脏骤停的时候,她果断给梁云止注射了已经停用了快两个月的“撒旦之吻”二期抗体……

二期抗体不能完全清除梁云止体内的病毒,却是目前为止对付“撒旦之吻”最有效的办法。只是注射抗体后,过去那五十多天的治疗就算是白费了。

2

幸好实验室里有傅行歌,有优秀的医生林之沐,有梁云止需要的一切东西。

半个小时之后,梁云止的呼吸恢复了正常,但是身体还是很虚弱。

“撒旦之吻”太过霸道,金老先生的治疗失败了。

那天晚上,梁云止没有醒,傅行歌没有睡。

她陪着他,一只手拿着书,一只手去握他的手。书看得很慢,因为她的心一直在希望他的手能动一下。

梁云止整个人都消瘦了,他原本就修长的手现在变得皮包骨头。因为体质变弱,他的体温有点过低,傅行歌干脆放下书,躺下后侧身去拥抱他。

这两年多以来,在她与梁云止的相处过程中,两个人之间的小亲密,梁云止从来都是主动热情的那一个。他喜欢拥抱她,牵着她的手,搂着她的肩膀,搂着她的腰,实验室里所有的同事都知道他们很恩爱,因为他的眼里只有她。

傅行歌偶尔会主动,而且很快就能得到梁云止的回应。

可此刻梁云止还在昏迷当中,所以他不会回抱她。当她拥抱着毫无反应的他的时候,她的心里有一股很强烈的恐惧感。

“你说过的,以后都要听我的。”

“我没有允许你死,所以你要活下去。”

傅行歌在黑暗中抬头亲了一下梁云止消瘦的下巴,拥抱他的手变得更有力了一些。

傅行歌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就好像她不知道梁云止什么时候醒过来一样。但是她醒过来的时候就知道梁云止已经醒了,因为他的双手已经抱住了她。

傅行歌一动也不敢动,这种感觉很奇怪,就好像心中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恐惧,害怕自己一动,就会让梁云止松开手,不能再拥抱自己一样。

“早安,梁太太。”大概是刚从昏迷中醒过来,梁云止说话的声音有一点低哑。傅行歌离他的胸膛很近,她能很清晰地感觉到他说话时胸腔里产生的共鸣。

傅行歌觉得自己的心怦怦怦地跳着,好像乱了节奏,但又好像是一种失而复得的宁静。她慢慢收紧了双手,紧紧地抱住了他 :“早安,梁先生。”

若每天早上醒来都能这样与他拥抱着互道早安,傅行歌觉得用自己这一生去换也是值得的。她想她这一生不会再像喜欢梁云止一样去喜欢另外一个人了吧。

不会了,不可能了。

因为世界上只有一个梁云止。

停止了中药治疗之后,梁云止体内的“撒旦之吻”很快恢复了活性。随着他体内的病毒恢复活性,他的身体的各项机能也迅速恢复了。

金老先生和林之沐的判断都是正确的,以毒攻毒确实能够克制“撒旦之吻”,但是“撒旦之吻”对梁云止身体的侵蚀太深,杀病毒的同时也在杀梁云止。

“非常抱歉,这次无能为力。中医讲究相生相克,也许是因为这种病毒的来源并不是国内的某些病毒或者毒药,所以中药成分的药浴和针灸并不能彻底对抗这种病毒。西医讲究药理和病理,其实和中医是一样的。如果能去病毒源头看看,也许会有新的看法。”

金老先生确实感到很抱歉,在他的行医生涯里边,他当然也见过病人无法挽救的情况,但那些人大多数是行将就木的人,或者是活了大半生得了癌症晚期的人,不像梁云止年纪轻轻,只是不小心感染了病毒,必须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死去。

林之沐对金先生提起过,梁云止是因为破获了一个贩毒大案才感染上这种病毒的。小伙子年纪轻轻就做了这么好的事儿,却遭了这么大的罪。医者仁心,金老先生也很是不忍。

“谢谢金老,其实您的治疗非常有用,这一个多月是病毒在我身体里最不活跃的一段时期。我们过去两年多都不能做到这一点。也许我能研究出增强体质的办法,然后我们再来试一次。”

说真的,治疗的痛苦让意志坚强的梁云止都不想去回想,更不想再经历一次,只是他更想健健康康地陪在傅行歌身边,所以如果有机会,他还是会尝试。

傅行歌神情清冷,坐在石榴树下的茶桌旁,也不知道有没有在听他们讨论,她的态度和神情看起来像一个与此事无关的人。

院子的另一边,顾延之和林之沐低声聊着天,田小恋安安静静地坐在傅行歌旁边,眸子和她望向同一个方向,不知道在想什么。

傅行歌偶尔把眼神投向梁云止,而田小恋总是看向顾延之。

顾延之来这里是为了看傅行歌的,田小恋知道。她妒忌吗?当然,但是她无可奈何。喜欢一个人本来就不由自主,她也很想不再喜欢顾延之,去喜欢别人,但是她做不到,所以她能理解顾延之,甚至能感同身受。

3

“我可能要在这里住三四天。我听说这一次华尔街股市狙击手汤森先生会跟着周先生一起来佛城,汤森先生可是全球排名前十位的黄金单身汉,我好想采访他。如果能采访到他,我今年的年终奖就有着落了。”田小恋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自己的计划。

“你不是已经采访到顾延之了吗?”傅行歌随口问。因为能采访顾延之,田小恋没少在她面前蹦跶表达兴奋。在美国受伤时,田小恋每天都在念叨着这件事情,傅行歌想不在意都不行。

田小恋转头又看了顾延之一眼,神秘兮兮地凑到傅行歌的耳边悄声说:“告诉你,我悄悄地把稿子压下来了,我才不愿意把它分享给别的女人看呢。”

顾延之的采访稿,她真的写得很好,照片也拍得很棒,但是她不舍得把它发出去。

一想到这篇稿子发出去之后,将有超过五十万个女人把顾延之当成梦中情人,她就很抓狂。所以她宁愿不要那十万块钱奖金,宁愿不成为正式的记者,也不要发那篇稿子了。

听到田小恋的小心思,傅行歌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其实她是理解这种感受的,因为如果让她把梁云止最好的一面广而告之去吸引更多的女人,她肯定不愿意。

“我发现我的妒忌心越来越强了。”田小恋双手托腮,眼睛看着和林之沐聊天的顾延之,一脸花痴。

“我也是。”傅行歌居然难得地淡淡地回应了她,赞同了她的想法。

“你们真的明天就要走吗?”傅行歌又要去美国了,田小恋挺舍不得她的。傅行歌在国内的这两个月,田小恋往佛城跑了四次。她喜欢傅行歌,作为亲妈粉,她也担心梁云止。

而且每一次她要来佛城,顾延之都会与她同行。她很珍惜跟顾延之相处的机会,即使顾延之来佛城只是为了看傅行歌。

单恋这件事情有时候就是这么奇怪,因为单恋他,所以你理解他单恋别人的感受。

“嗯,不过回美国之前,我们还要去一次柬埔寨。”傅行歌觉得金老说得有道理,解铃还须系铃人。“撒旦之吻”这种病毒那般霸道,那么他们就去它的起源地看看。梁云止被绑架期间几乎一直是待在柬埔寨的,离开柬埔寨之后,“撒旦之吻”病毒就成了气候。

“柬埔寨!顾学长说那里很乱的。他让我不要去。”田小恋曾经想要去采访柬埔寨的第一年轻富豪,只是出于种种原因没去成。

顾延之的制药公司有工厂在柬埔寨,田小恋曾尝试找顾延之帮忙,但顾延之拒绝了她,拒绝的理由就是太危险了,不能去。

“这个世界上哪里有不危险的地方?”就比如这里,这里明明是救命的地方,可是三天前,梁云止在这里差点没命了。

“说得也是。”田小恋一拍大腿,做了个决定,“那我也订机票,和你们一起去柬埔寨!”

傅行歌看了田小恋一眼,没出声。她是成年人了,想去什么地方是她的自由。

“你说要去哪儿?”倒是顾延之走了过来,“你不能去。”

“我为什么不能去呀?你经常去啊。”田小恋很不理解顾延之为什么不同意自己去柬埔寨,既然顾延之能去,傅行歌能去,自己就也能去。

而顾延之也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反对,反正他就是不想让田小恋去柬埔寨。真实的柬埔寨不是旅游胜地,那里危机四伏,各种状况很多,他可能会照顾不到她。他可不想她扑过来给自己挡枪子的事情再发生一次。

顾延之这样考虑的时候,并没有想到同样要去柬埔寨的还有傅行歌,他对傅行歌去柬埔寨的担心似乎没有对田小恋的担心多,就好像他原本并不需要频繁地往佛城跑,但是一听田小恋说要来看傅行歌,他二话不说便与她同行了。

田小恋认为他是来看傅行歌的,他自己也认为自己是来看傅行歌的。然而有一些东西已经悄悄地发生了变化,只是当事人自己还没有察觉而已。

4

在飞机起飞的最后一分钟,傅行歌终于关掉了手机。她很想放松,但她放松不了。为了救梁云止,她会拼尽全力。

放下手机的瞬间,一双温暖的手就已经抚上她的肩膀,帮她按摩。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不用看也知道帮她按摩的人是梁云止,所以她顺势靠在梁云止的怀里,因为舒服,她禁不住呻吟了一声。梁云止低下头,嘴唇贴着她的额角,道:“老婆,不要引诱我。”

一听这话,傅行歌觉得自己引诱得不够似的,轻哼一声,还伸出小手捏了梁云止的胸膛一把,然后才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睛准备睡觉。

梁云止伸手接过空姐递过来的毯子将自己和她都盖上,然后抱住她也闭上了眼睛。

从目前得到的消息来看,他们一下飞机就得忙,所以现在得好好休息,保持精力,因为帕克也在柬埔寨。

他们不清楚帕克为什么去柬埔寨,但是帕克一直以来都试图绑架他们是真的。而且他们都能查到帕克的行踪,帕克不可能对他们的行程毫不了解。

傅行歌和梁云止到达柬埔寨之后,在从机场去酒店的路上就出事了。

四人离开机场后乘坐的是不同的车,田小恋、顾延之与助理李和巽乘坐同一辆车,傅行歌和梁云止乘坐了另外一辆吉普车。

车是顾延之在柬埔寨的工作用车,所以顾延之一开始并没有起疑心。其实开车的司机也并没有露出破绽,只是梁云止和傅行歌两个人都经历了不少事情,又受过一些专业训练,在司机故意与后车拉开距离的时候,他们就感觉到了不对劲。

傅行歌很敏锐,她想打开车窗,因为她怀疑车里有她研究出来的102,然而那时已经迟了。驾驶座和后座中间迅速升起了一堵防弹玻璃墙,车门、车窗显然是特制的,根本打不开。

傅行歌和梁云止交换了一个眼神,在失去意识的最后一刻,双方都把身上能够减缓102作用的药物,通过掌心交给了对方。

绑架他们的人做了如此缜密的安排,如果不是帕克,那就是对“撒旦之吻”感兴趣的人,反正都不会是什么好东西。

他们在美国实验室的研究已经陷入了瓶颈,这次来柬埔寨就是为了寻找突破口,也许对方是个突破口也说不定。傅行歌、梁云止最后看向对方的眼神都在表达这个信息。

在这样的前提下,两人几乎是心甘情愿被绑架的。

幸好对方并不打算伤害田小恋和顾延之,所以田小恋和顾延之安全到达目的地后才发现傅行歌和梁云止出事了。

顾延之几乎动用了一切人脉,开始查傅行歌和梁云止的下落。两个小时之后,他们确认傅行歌和梁云止已经被绑架了。

得到确切消息的时候,顾延之看着一脸青白的田小恋,居然有点不忍心把消息告诉她,因为他觉得她听到傅行歌和梁云止被绑架,应该会很难过担心。他不希望这个小丫头难过和担心,她就应该单纯干净、活蹦乱跳地在那里笑着闹着,而不应该被卷入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当中。

顾延之开的是药业公司,他在柬埔寨有工厂,柬埔寨有多乱,他当然是知道的。他也明白现在傅行歌和梁云止的处境应该不好,不管是出于朋友关系,还是出于傅行歌是他曾经喜欢过的人,他都应该尽全力去寻找和营救他们。

“顾学长有歌歌的消息了,对吗?他们在哪里?他们出了什么事儿?”田小恋没有想象中那么单纯,她再单纯,也经历过傅行歌和梁云止婚礼上血腥混乱的场面。

“撒旦之吻”是国际上被列为机密的一种病毒,所有国家都在全力封杀禁止这种病毒,而现在全球最优秀的、能研制出克制这种病毒的抑制剂的人就是傅行歌和梁云止,如果绑架了他们的人是对这种病毒有所企图的人,那么……

田小恋当然也知道梁云止命不久矣的原因是什么,万一那些坏蛋为了逼迫傅行歌屈服,也让她感染那种病毒怎么办?

看着田小恋担忧的样子,顾延之莫名有点小烦躁,但他板着脸,将自己掩饰得挺好:“我会想办法的,你只要保证你会待在这里,确保自己的安全就可以。”

“哦。”田小恋小心翼翼地提出建议,“我也想去救他们。”顾学长的脸忽然变得好臭,是因为他很担心歌歌吧?

“我说了,你只能待在这里。不许乱跑。”顾延之转身走了出去,他烦躁的原因居然不是傅行歌失踪,而是他答应把田小恋带来这么危险的地方……

5

傅行歌睁开眼睛之前,首先听到的是刀叉相碰的声音,旁边似乎有人在吃饭。

周围的空气很清新,似乎还有阳光照在身上。

她睁开眼睛看到的果然是很优美的环境,中国风的园林,小桥流水,绿草如茵,郁郁葱葱。他们就在一个庭院里面,只是被人绑在了椅子上。

傅行歌的身后还绑着一个人,她不用回头看都知道那是梁云止。

时间已经过去多久了?梁云止有受伤吗?她抬眼看太阳的位置,现在应该是早上,那现在距离他们被绑架仅仅过去了六七个小时,还是已经过去了三十个小时,甚至更长的时间?

梁云止该吃药了,他吃了吗?傅行歌转头看梁云止,但她还没有看到他,手便被他勾得更紧:“我没事,昏倒之前我吃了一颗药。”

傅行歌听到他的声音,心里安定了一些,扭头看他的脸,确实看起来还正常,于是她松了一口气,幸好之前有所准备。

傅行歌和梁云止背靠背被人绑在两张椅子上。正对着他们的是一张餐桌,有一个金发少年正在餐桌旁吃饭,刀叉相撞的声音就是他切牛排的时候发出来的,声音并不大,但是庭院里面非常安静,所以才显得格外清晰。少年在专注地吃着自己的早餐,似乎他们醒没醒过来都不会影响他吃饭的心情。

傅行歌饿了,特别是在看到这个金发少年慢条斯理地吃东西的时候,她的肚子都禁不住叫了一声。她觉得有点丢人,然而她很快就抛开了这种无谓的心态:“除了麻醉剂,有餐食招待吗?”

正在吃饭的金发少年皱了一下眉,放下了刀叉,双手交叉放在下巴上,一双湛蓝的眼睛盯着被绑得结结实实的傅行歌和梁云止,看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两位是傅行歌和梁云止,对吧?”

“你还没弄清楚我们是谁,就把人给绑来了?”傅行歌被绑得结结实实,也完全没有收起自己脸上蔑视的意思。

“傅行歌,美籍华人,二十五岁,瞳孔是黑色,母亲没有结过婚,父亲是大学教授,血型是AB型,身高一米七,FBI文职工作人员,会一点柔道和近身格斗,会用枪,但枪法一般,是世界上最好用的麻醉剂102的发明者,以及‘撒旦之吻’三级抗体的发明者。”

“梁云止,美籍华人,二十四岁,瞳孔是棕黑色,因为感染‘撒旦之吻’病毒,偶尔变成紫色,孤儿,血型是B型,两年前破获贩毒集团的少年英雄,FBI文职工作人员,英式击剑高手,近身格斗、枪法都不错,化学天才,‘撒旦之吻’一级、二级抗体的发明者,首批身体被植入‘撒旦之吻’并还活着的人之一。”

金发少年说话的时候慢条斯理,说到梁云止是身体被植入“撒旦之吻”还活着的人之一的时候,他还特意多看了梁云止一会儿,然后做了一个结论:“你是‘撒旦之吻’在人体内进化之后最好的实验体。”

“你是谁?”傅行歌问出这句话的时候,只有梁云止心里知道,傅行歌早就知道这个男孩子是谁了。

他就是大毒枭加纳雷蒙德的养子、救走安吉拉的人—帕克。

唯一让他们没想到的是,帕克太年轻了,看他的脸,简直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但不管他的脸长得如何完美,谁也不能忽略他的危险性。

这个男孩对于傅行歌和梁云止的了解,并不比FBI对他的了解少。

“既然不给饭吃,那就直接说出你的目的吧。”傅行歌并不想与对方废话,帕克把自己和梁云止都绑来了,就是为了毫无目的的趣味?她才不相信。

“梁云止,这个女人这么刻板无趣,你看上她什么了?”帕克对傅行歌充满了敌意。这不禁让傅行歌以为他和安吉拉一样,对梁云止一厢情愿又求之不得而恼羞成怒。安吉拉那个变态,为了控制梁云止,甚至让梁云止成了“撒旦之吻”的试验品。一想到这点,傅行歌就更加肯定了,她绝对不会跟安吉拉和帕克这样的人合作。

“喜欢一个人没有什么道理可以讲的,就好像你明明知道,不管你怎么折腾,安吉拉照样是一个死,你还把她救出去,甚至想绑架我们来救她,这二者不是一个道理吗?”梁云止除了对傅行歌撒娇卖萌之外,话也不多。

他这么对帕克解释的时候,傅行歌不禁想起了读大学的时候,那些仰慕他的女孩子跑上讲台假装问他问题,而他总是冷淡地说“这个问题我在课堂上讲过,如果你想详细了解,请发邮件给我”。

梁云止用这种平静而冷淡的语气说中了帕克的心事,还真的挺气人的,帕克那张精致的脸上终于露出了愤怒的表情。

6

帕克是安吉拉七岁那一年从野外捡回来的,当时帕克才三岁,因为双腿残疾被父母丢在野外。安吉拉遇到他的时候,一只野狗咬断了他的残腿。七岁的安吉拉当即开枪把野狗打死了,随后将他带了回去。

帕克智商异常,虽然当时他才三岁,但他想必记得很多事情。他在那种情况下获救,对安吉拉肯定是有不一样的感情的。

据说帕克异常护着安吉拉这个姐姐,什么事情都愿意替她去做,不管是杀人还是坐牢。他确实替安吉拉杀过人。十七岁的安吉拉与男朋友分手后,男方选择了报复,安吉拉就把对方打了个半死,最后帕克上去补了最后一刀。杀死那个男孩之后,帕克去自首,承认了全部的罪行,随后被判了二十年监禁。直到去年十二月份,帕克才因为身体状况不佳被保释出狱。

有本事在保释期间救走安吉拉,还到她的婚礼上捣乱,现在又绑架了她和梁云止,她不得不承认帕克确实是个人物。

“你不会像你那该死的姐姐一样,是因为看上了梁云止,所以才绑架我们吧?”傅行歌看出来了,梁云止想让帕克失去冷静,秉持着夫唱妇随的原则,她也开始刺激帕克,“听说人生经历不太顺利的人,通常对恋人有特殊的爱好。我不是歧视同性恋,不过这种事情要讲究你情我愿,我们中国人有句话叫强扭的瓜不甜。身为安吉拉的弟弟,你应该吸取她的教训才对—梁云止是我的。”

“老婆对不起,我可能长得太招蜂引蝶了。”梁云止说这话的时候,还转头用头蹭了蹭傅行歌的头发。

两人配合默契,亲昵得让原本还平静的帕克终于忍不住了。他一拍桌子,彻底怒了:“把他们带到水里去。”

一个五大三粗的棕发男子走了过来,一脚就把绑着傅行歌和梁云止的椅子踢到了池子里。

倒在池子里呛了几口水之后,傅行歌有点后悔,她不该逞一时口舌之快。幸好这个池子里的水不深,水池底是水泥的,椅子在落地的时候摔断了腿,这让两人有了松开的机会。

对于解开绳子这种事情,梁云止似乎更有经验,速度也更快,他很快就恢复了自由,并且帮傅行歌解开了她腿上的绳子。两人从水池中站了起来,看了狼狈的对方一眼,确认对方没事之后相视一笑。

梁云止自己先上了岸,然后把傅行歌拉了上去。两人没有惊慌,也没有想逃跑。他们走到帕克的面前,拉开椅子坐下,傅行歌甚至拿了一块面包开始吃。虽然梁云止全身都湿了,但是他有着从容的姿态:“说吧,你把我们绑来,是要和我们合作,还是要杀人灭口?”

“显而易见不是吗?我要抗体,能完全消灭‘撒旦之吻’的抗体。”帕克说这句话的时候,脸色和眼神都有点阴沉。

安吉拉现在正在冷冻箱里边,即使他每天给她注射大量的三期抑制剂,她的生命体征仍然在变弱。帕克知道安吉拉的时间所剩无几,他很想保持冷静,但是他真的没有办法冷静。

“你收集的资料是不是有点不对啊?如果我已经研究出抗体的话,不可能由着安吉拉去死,毕竟这么死对她来说太便宜她了。”

傅行歌说话并不客气,一是她性格如此,二是她想以此激怒帕克。他们已经被绑架至此,只有激怒了帕克,才有可能知道更多的信息。

果然,听了这句话之后,帕克的脸色更阴沉了,他手一挥,就有几个雇佣兵走了出来。

“带他们去实验室,在有效的抑制剂研究出来之前,不许他们离开半步。”

傅行歌没答话,站起来的时候,一只手拿着面包篮,一只手拿起一个桃子塞给了梁云止:“吃早餐啦,梁先生。”

“谢谢太太。”

看着两人居然一边吃东西,一边手拉手跟着押送他们的人离开,帕克都气得面目狰狞了。

7

帕克的实验室与FBI的特殊实验室相比并不差多少,除了规模小一些,各种仪器都是最先进的,还有一些帕克之前找别的化学家研究出来的资料。傅行歌和梁云止倒也没有矫情地多做反抗,反正不管是在这里研究,还是在原来的实验室研究,目的都只有一个,研究出能够完全抵抗“撒旦之吻”的抗体。

“抱歉,我连累了你好多次。”两人解决完顺来的食物后便开始工作,穿好实验服,戴好口罩之前,梁云止在傅行歌额头上亲了一下,他的嘴唇温暖而又柔软,他的声音也很温柔,仿佛两人并不是阶下之囚,仅仅是平时的工作状态。

傅行歌伸手拍了拍梁云止的脸,嘴角微勾:“我一开始选择化学专业的时候,我的母亲告诉我,化学是一个很不吃香的专业,毕业之后顶多在各大药厂做一下研究,运气好一点的话,可能进好一点的研究室工作,但是收入不高,工作还很枯燥。即使到了国外,也没有什么前途,有很多化学专业毕业的人都找不到工作。她一直劝我去读商科,或者医学专业。”

“如果你去读医学专业,你肯定会是一个很优秀的医生。”傅行歌的冷静、理智、强悍和专注,对于一个医生来说绝对是最优秀的品质。梁云止相信,不管傅行歌去做什么,她肯定都能做得很好。

“安吉拉还没有死,但是她撑不了多久了。这里的资料显示他们给她注射了大量的抗生素,已经超过了人体承受的极限的十倍,并且把她冷冻起来了。”

“嗯,看起来,他们的研究进展也不乐观。”所以帕克才气急败坏地派人绑架了他们,他们态度那么不好,帕克也忍了。哪有俘虏讽刺挖苦绑架者的,大概也就只有他和傅行歌了吧。

“还饿吗?”梁云止伸手揉了揉傅行歌的头发,他的太太对吃的兴致不大,但是不经饿,一饿就脾气不好。

“你有办法给我弄吃的?帕克似乎并不想让我们吃饭。”把他们扔进了这个监狱一般的实验室之后,所有人都出去了,并没有送食物来的意思。

“跟我们一起被送进来的,还有几只健康的兔子。”梁云止已经检查了“食材”。

“兔子?”傅行歌当然知道梁云止有用烧杯做饭的能力,但是他要做兔子吃吗?

“我会让它们安乐死的。”梁云止脸上的微笑温柔如水,“所以,你工作,我给你做午饭?”

“好。”傅行歌瞬间就投入了工作—帕克着急,她亦然。而且在肚子饿的时候,她并没有那种不吃小动物的小女生心态。她要保持精力,尽快利用这些资料研究出有效的抑制剂,不是为了那个该死的安吉拉,而是为了这个一直都温柔从容的男人。

下午,另外一个房间里,帕克看着屏幕上的两人居然用实验室的烧杯慢条斯理地吃着兔肉,忍不住摔掉了手里的咖啡杯。

因为天生身体不好,帕克一向比别的人能忍耐,忍耐痛苦,忍耐等待,忍耐一切的不公平,但是这会儿他忍不了。安吉拉今天的数据比昨天更糟糕,他不能让那该死的病毒把安吉拉全部吞噬掉。

为了保证稳定的食物来源,傅行歌和梁云止根本就没有用那四只兔子做实验,而是把它们当成了食物。第三天,当梁云止在处理第三只兔子的时候,帕克终于忍不住了:“给他们送食物进去。”

跟食物一起送进实验室的,还有被超低温冷冻起来的安吉拉。

有了食物供应之后,那对夫妇好似更从容了。

梁云止在冲咖啡,傅行歌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透过冷冻箱的玻璃门看安吉拉的脸。

此刻的安吉拉除了皮肤变得透明,生命体征变得更弱之外,变化其实并不大。

但是傅行歌完全能够肯定,安吉拉体内的“撒旦之吻”肯定是有变化的,而且它们已经进化得更加霸道。人体是“撒旦之吻”的战场,在安吉拉的身体里,它们已经大获全胜。安吉拉之所以还撑着最后一口气,大概只是因为在极度低温下,“撒旦之吻”无法彻底清扫战场。梁云止把煮好的咖啡递给了傅行歌,两人一人一杯咖啡,一边慢慢地喝着,一边倚在冰柜的两边,讨论着这几天的研究进程,仿佛这不是戒备森严的实验室,仿佛他们并不是阶下之囚,而是正在海边休假。

事实上,傅行歌已经比任何时候都焦急。为什么他们研究出来的所有抗体都在“撒旦之吻”面前失效了?他们不相信“撒旦之吻”没有克星,他们只是还不知道它的克星是什么而已。

8

“这里的信号全被屏蔽了,所以这个地方应该是位于柬埔寨的某个密林当中。很有可能帕克想到的和我们想到的一致,这里是最先产生病毒的地方。这么说来,我们也算是殊途同归。”梁云止靠近傅行歌,眼睛盯着冰柜里的安吉拉,嘴唇却凑到了她的耳边,就像在咬着耳朵,说夫妻之间的悄悄话,“在想办法送消息出去了。”傅行歌在化学方面的天分其实比他还高,他呢,其实对电子技术更感兴趣。

说完悄悄话之后,梁云止确实没忍住,轻轻地亲了一下傅行歌的耳朵。傅行歌耳尖发红,瞪了梁云止一眼:“再敢乱来,我在这里就把你吃了。”

梁云止笑得如沐春风:“我一直在等着梁太太投怀送抱。”

不管是在监控室屏幕前的帕克,还是就在实验室外隔着玻璃盯着他们俩的保镖们,都觉得他们根本就不像俘虏,倒好像是在这里度蜜月一样。

“我给太太准备了甜点,马上就好。”梁云止去做甜点,傅行歌一边喝咖啡,一边看着他山峰削立般的侧影,心里有淡淡的幸福。

和他在一起之后,她的人生复杂了很多,多了许多的牵挂与烦恼,但是她就是能感觉到幸福,哪怕是在此刻这种他们双双沦为阶下囚的情况下。

她有多喜欢他呢?她想,为了护着他,为了他能健康平安,她愿意付出一切,包括她的生命。

这边傅行歌和梁云止很快地适应了阶下囚的身份,而另一边,眼睁睁看着他们被绑架的田小恋和顾延之却陷入了自责和恐慌当中。

顾延之原来的想法很简单,先把田小恋送回国内,她安全了,自己再想办法去营救傅行歌和梁云止。

他想得很周全,做得也很到位。他已经把田小恋送到了机场,随后,他跟着自己组织的一支营救队出发了。

柬埔寨的密林充满了各种各样未知的危险,算得上是“三不管”地带,但是这里的药材和人工都很便宜。富贵险中求,当年顾延之在家里公司濒临破产的情况之下选择来这里创业也算是孤注一掷。公司慢慢做起来之后,他没舍得把这里的老工厂给丢了,所以一直都有维持这边的业务。他带的人其实就是当地几个跟了他几年的工头,还有一小队雇佣兵。

他们去的地方比较危险,雇佣兵的领头人暗示他需要一把枪,因为前面可能火力很足。在“三不管”地带火力很足是什么意思?就是有可能随时会丢掉小命。

顾延之从雇佣军领头人的手里接过那把枪的时候,他忽然听到自己身后的人里发出的一道抽气声似乎有些不一样。他猛然回头,仔细地在一帮人里找了一会儿,然后他就发现了田小恋。

田小恋把自己的齐耳短发剪得更短了,像个小子一样,身上穿着旧旧的迷彩服,还故意把脸都抹黑了,看起来就像一个跟着大人出来混饭吃的小子。

“怎么回事?”顾延之把田小恋强行拉进了简易的帐篷里,一张脸比田小恋脸上抹的灰还要黑。

“那个……你要去救傅行歌,我也要去救梁云止啊!对,我就是要去救梁云止。”田小恋有点紧张,因为顾延之一向很温柔,即使心情很不好的时候,她也没见过顾延之的脸这么黑,这是不是说明他现在的心情很糟糕?

“这里全是男人。”顾延之很明白,那些雇佣兵不会有什么忠诚和节操,而且都是手上沾染了不少血的人。他们能力很强,可是心也很邪恶,他与他们在一起就是与虎谋皮。如果不是迫不得已,他也不会雇佣他们。可他怎么也没想到田小恋竟然混进来了,万一被那些人发现她是个女孩子……

顾延之不敢再想象下去了,连忙说 :“我现在就找人送你回去。”

“现在你找谁送我回去呀?你莫名其妙地把我送回去,不就说明我有问题吗?放心吧,我没问题,给你看!”田小恋为了证明自己,竟然一把拉开了领子,凑过来给顾延之看。

顾延之心里一惊,他不是惊讶于田小恋给他看她的胸部,而是怕有人刚好进来看到这一幕。

9

田小恋凑得很近,领口也拉得很开。不管想不想,顾延之都看到了她的胸部。但其实那已经不是胸部了,而是一片很平坦的、捆得密密实实的纱布。

“怎么样?很平吧?跟你的一样平哦。”田小恋拍了拍胸脯,就好像是为了证明自己的胸部真的很平,“我已经跟着你们一天一夜了,没有人发现这个秘密哦。”

田小恋一笑,就露出了那口洁白的牙齿,顾延之不禁觉得太阳穴突突地跳了一下。他一眼就看出她是个女孩子,其他人看不出来?难道他这次带的人全都是瞎子吗?

但事已至此,不管是送她回市区还是带她去,都很危险。

顾延之没有办法,只好虎着一张脸:“从现在开始,你片刻不能离开我身边,晚上也跟我睡同一个帐篷。”

“跟你睡在一起吗?”田小恋问这句话的时候,双眼都闪着明亮的光。

顾延之看着田小恋,有一点不好意思:“你想和那些雇佣兵一起睡吗?”一想到她有可能会被这里的某一个男人给勾搭上,顾延之就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但是他很快就给自己找到了理由:万一她出了什么事儿,他不好向傅行歌交代呀。

实验室里唯一的一张简易的行军床上,一对高挑消瘦的男女正相拥而眠,两人眼下都有淡淡的青影,这充分说明他们休息不足。

此刻他们被人紧盯着也毫无反应,依然安睡,大概是太过疲惫。

后来梁云止首先感觉到了那一道像蛇一样阴冷的目光,他猛然睁开眼睛,就看到帕克正冷冷地盯着他们。

梁云止稍微调整了一下姿势,让怀里的女孩睡得更舒服一点,再次抬头的时候,一双黑紫相间的眸子已经一片清明:“我们需要休息。”

他们被关进这个实验室九天了,在此期间,他们每天只休息四五个小时。一开始,他还能跟傅行歌轮换着休息,但是他们看得出来,帕克很急,所以帕克缩短了他们的休息时间。

即使是在极度冰冻的情况下,安吉拉的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所以帕克就不让傅行歌和梁云止休息了:“没有研究出解药之前,你们没有休息的权利。如果安吉拉有什么事,我保证你们会比她先死。”

帕克的声音非常冷漠,冷到带着一股冰和冰摩擦的刺耳感。

这时候,傅行歌也醒过来了,可能她觉得帕克的声音实在太刺耳,把脑袋往梁云止的怀里蹭了蹭,喃喃道:“拜托,不能说话就不要说了。”

帕克小时候被人灌了一种有损声带的药物,虽然他没有完全哑掉,但是声音很难听,所以每当他说话的时候,他都很痛苦。帕克还有小儿麻痹症,因为得不到有效的救治,又受了很多的罪,所以他是一个心理有些变态的人。这个世界上,除了安吉拉,他谁也不在乎。于是傅行歌这种无所谓的态度激怒了他,他吼道:“把她给我弄醒!”帕克发出这一声大吼后,他身边的保镖杰斯就走了过来,伸手想把傅行歌从梁云止怀里扯起来。

“叫醒太太这种事情,就不劳烦阁下了。”梁云止伸手挡住了保镖的手臂,保镖只觉得手心一麻,瞬间整个手臂好像都不能动了。

“帕克先生,我太太要是睡不好,她的心情就会很糟。如果她心情很坏的话,研究至少有三天都没有办法有进展。和你的安吉拉一样,我也只是她的实验品而已。所以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有点耐心。” 梁云止轻轻地把傅行歌抱好,然后坐了起来。

他的样子轻松自在,就好像一个在家里早起而不愿意吵醒妻子的丈夫一样,看向傅行歌的眼神温柔缱绻:“老婆,该起床了。”

“别吵。”傅行歌伸手挥开梁云止的手,眼睛都没睁开。梁云止轻笑一声,似乎觉得赖床的太太很可爱,那笑容让帕克不由得更恼怒了。

10

梁云止没有继续挑战帕克的耐心,他坐了起来,伸手拿起桌上几张打印出来的资料,递给了大块头杰斯:“我们需要上面的那些东西,希望你能在十二个小时之内送过来。”

杰斯接过那几张轻飘飘的纸,看了梁云止一眼,又看了帕克一眼,好像一时不知道该听谁的好。他到底是去把睡着的女孩叫醒,还是赶紧去找清单上所列出来的东西?

“还不滚去找。”帕克不想妥协的,但是他不能等,生命体征快要消失的安吉拉不能等。把人冷冻起来的低温技术让生命暂时停止了,却没能让“撒旦之吻”停止变异和进化。

如果可以,他一点儿都不想向傅行歌和梁云止妥协,但是现在除了信任他们,他也没有其他的办法。

闯进来的人都离开之后,梁云止回到实验台前,慢悠悠地给自己的老婆做早饭。

也许以后不再研究化学的时候,他可以去做分子美食家。

傅行歌在清醒过来的瞬间,嘴里骂了一句该死。酸痛的身体、疲惫的精神以及周围的环境让她瞬间从小床上站了起来。她还能撑下去,但是梁云止的情况真的不怎么好—失败的药浴治疗让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撒旦之吻”则变得更加霸道,他们之前研究出来的药物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有效地抑制“撒旦之吻”在他身体里的蔓延了。

他们知道帕克很着急,但是其实他们更着急,特别是傅行歌,她已经到了不眠不休的程度。昨天晚上她能睡着,还是梁云止悄悄地给她用了药。

她不是不想睡,她是不敢睡。她觉得,如果醒着的每一秒不加以利用,那么她失去梁云止的时刻就有可能很快到来。

“你的起床气比以前严重了。”听到一向温文尔雅的妻子居然说脏话,梁云止笑容温润地走了过来,手里端着两个干净清透的玻璃杯,玻璃杯里面装着几朵樱花一样的食物,就像他的人一样精致,但是也像他一样脆弱,只是他将自己的脆弱掩饰得很好,“梁太太早安,早餐时间。”

每一天都在囚牢里醒过来的感觉很糟糕,但是傅行歌的心情还是因为梁云止而变得好些了:“过来给暴君亲一下,我就原谅这个该死的牢笼。”

梁云止凑过去,在傅行歌的嘴角亲了一下。傅行歌的嘴唇是淡淡的樱粉色,柔软而丰满,每一次亲她,他都有些欲罢不能。想到这一点,梁云止心里再次充满了惆怅。

他很仔细地想过,因为喜欢傅行歌,所以他留在了她的身边,但是现在的自己对她来说只是一个负累。他也想过离开,但是始终舍不得。说到底,他还是一个自私的人。他爱傅行歌,即使拖累她也不舍得离开她。

“你在想什么呢?别想着离开我,我不可能同意的。”和梁云止在一起生活了两年多,傅行歌只需要看看他的眼睛就能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她曾经失去过他,在失而复得的那一瞬间,她就发过誓,这一辈子她都不可能让他离开自己身边了。即使将来他不爱她了,她也不会让他离开。没错啊,她就是一个霸道自私、性格有缺陷的人,她也知道这样不大好,但是她改不了。

“我想离开来着,但我舍不得。”这一句话,梁云止是贴着傅行歌的嘴唇说出来的,两人的样子看起来非常亲昵,让一直站在实验室门口监视着他们的保镖们的嘴角又是一阵抽动。他们见识过的俘虏不少,但是从来没有人能像这两个人一样,即使被关在这间小小的实验室里,不能出入自由,还能每一天都像度蜜月一样,也是稀奇。

“梁云止,请答应我,不管我是否完美,都不要离开我。”是生是死,都请待在她的身边。

“好。”梁云止就像每一次答应她的要求一样答应了她。就好像傅行歌看他一眼就能知道他在想什么一样,他看着傅行歌的眼睛也知道她在想什么。

在很多人眼里,傅行歌是一个智商完美、外表完美,但是性格真不怎么好的人。可是对于梁云止来说,这正好是他最喜欢她的地方。正因为她不够完美,所以他才觉得自己有了匹配她的资格。这么想好像有些自私而卑微,但那又怎样,他甘愿沉沦。

你是我生命里的光亮、快乐,与惆怅。

—梁云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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