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做了整晚的噩梦，这句话翻来覆去的在脑子里转，还有陈一水那似笑非笑的脸。早上去公司的时候，脸色把所有人都吓了一跳。
“经理，你昨晚是被鬼压床了吗？”小丫在前台，看见飘进来一个头发散乱的女鬼。
“啊？”林溪过了两秒钟，才反应过来，拍拍脸，“你刚刚说什么。”失去的睡眠，让她的反射弧都变得很长。
“经理，你今天要不早点回去休息吧，我怕你晕倒，我可抬不动你。”
“我还没倒呢，你就说不救，我打个卡先。”林溪过去机器按了个手印，就跑到后面休息室躺着去了，“有什么事叫我。”
“你说不定能睡到下班，反正我们这里也不会有人来。”小丫低声说一句，以防被她抽死。
林溪把外套脱下来盖在身上，把暖气开足，脑袋蒙起来，还没有更多心思就已经不分白天黑夜地睡着了，刚眯了一会，又开始做梦，一屁股从沙发上弹起来，大声骂起来，“陈一水这个浑蛋，做梦都不放过我！”
这时忽然响起开门声，门缝里露出一个脑袋来，小丫的丸子头像个天线竖在脑袋上，一脸莫名其妙的兴奋，“经理，有客人来了。”
“是吗？！”林溪几乎是同一时刻，从沙发上站起来，“把你化妆品拿来给我补一下，我早上就洗了个脸。”
果然脸色才是基础，她粉底摸了比平时厚三倍，才稍稍看起来像个人，顶着随时要上台唱戏的脸，走到前面去，他们店里所有的员工，几乎都在旁边服务了。
跟她们说过多少次，不要太明显，流露出很久没看过人的脸，这样很容易把客户吓跑。
一男一女正在产品展样区，试坐一张皮沙发，“林溪。”女的一抬头就热情的招呼一声，思佳？那旁白的那位，陈一水转了头对她笑笑。
有种噩梦被搬到了现实中的感觉。林溪穿着高跟鞋扭吧两下，差点摔倒，“你怎么来了？”
“我已经跟齐木说了买新家具的事情，之前不是说好了，要来你公司的吗。”思佳笑，“我刚刚打电话你怎么没接？”
“我刚刚没注意手机，没想到你效率这么快。”林溪干瘪瘪的说两句，她说话一直只盯着思佳，直接就把旁边那个人，当成透明物体。
“你帮我这么多，你的事情，我当然放在第一位了。”她转头问旁边的男人，“你觉得这个沙发这么样，我感觉挺不错的。”头往后仰仰。
陈一水伸手搂住她的肩膀，两人往后面一靠，旁若无人的秀起了恩爱，声音低沉，“你喜欢就好。”
“哇，好羡慕。”旁边看戏的，一二三四吃瓜群众激动了，“男的这么帅经济条件又好，对女朋友还这么贴心，我怎么就没有这么好的命。” 
“我最喜欢这种，穿着西装白衬衫的儒雅男人了，看起来就很禁欲，让人抵挡不住。”
“我要是年轻个几岁，压根不会选我老公，整天穿着乱七八糟，完全没有一点品位。”刘姐也感叹自己生不逢时。
不要说她们觉得震撼了，林溪几乎都没怎么看过，陈一水穿衬衫配西装的样子，除了角色是上班族的时候，他平时穿的，简直要多随便有多随便，连颜色都不带换的。
思佳伸出拳头，轻轻在他胸口捶了一下，意思还有这么多人看呢，不好意思。
“我去拿电脑，给你们看一下产品，展样毕竟有限。”林溪去里间把笔记本拿出来，她在调ppt的时候，透过屏幕，眼神在他们两个脸上，来回切换。
和她无视陈一水一样，陈一水也没正眼看她一眼，好像她压根不存在，只顾着认真和思佳聊产品，两人时不时地还做些小情侣之间的亲密互动。
差不多确定好了方案之后，思佳看看时间，“林溪我们一起去吃饭吧，齐木定了一家很有特色的餐厅。”
林溪本来没什么兴趣，但是这是唯一能够跟陈一水单独谈话的机会，就答应下来，身子往椅背一靠，“好啊，不过，我这个人吃的多，到时候齐先生不要笑话我。”
“能吃是福，你是思佳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开心就好。”他说的礼貌妥帖，转头看看思佳，两人对视一笑。
三人去了新天地，果然如思佳所说，这个餐厅不仅上档次，还特别的贵，不就是要显示很有钱吗，林溪鄙视。
“我先去个卫生间。”思佳把手里的包放下，转身去了卫生间。
林溪看慢条斯理正在整理餐具的男人，“陈一水你在搞什么？”她脸色沉下来，空气里滋滋地冒起了火星。
“对于一个才见过两次面的人，你这样的问话，有些莫名其妙。”他也不看她继续摆弄东西。
“跟我装失忆啊。”林溪眼睛扫扫周围，身体往前近近，“思佳是个好女人，你别骗她。”
“我知道，所以我才会选择跟她结婚，何况，这不是你所希望的吗，教她那些把戏还用到我身上。好在，思佳是个真实善良的女人，不相信某人的胡说八道。”
“我就说，这世上哪有什么完美男人，如果有，那肯定也是装的，要是早知道那个人就是你的话，我一定会让她有多远跑多远。”
“大家彼此彼此。不过，我不是一个喜欢计较过去的人，我跟她结婚完全是因为日久生情，两个相爱的人应该在一起的。”
“爱？你拿错剧本了吧，这是你的台词吗？”
他嘴角微微一跳，眼睛抬起来，“我不爱你，不代表我不会爱上别人。”
“如果你说的是真的，那你为什么不告诉她真名？”
“会的，等我们订婚，我会在那天晚上，给她一个大惊喜的。”他看她，“怎么这幅表情，你不用怀疑我的目的性，因为我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还坐在这跟你吃饭，完全是看在她的面子上。至于我们以前的那点交情，早就在那天晚上算干净了，连朋友都算不上的人，来质疑我们的感情不太合适吧。”
陈一水连喷带说，差点把她噎死，又不能发作。
“你们在说什么？”思佳从卫生间回来。
“没说什么，就是你的好朋友在拷问我，对你好不好。”陈一水笑着回答。
思佳笑笑，亲昵地推他一下，“你们还没有点菜吗？”
“来之前，我就把你喜欢吃的点好了，等着上菜就可以了。”
“可是，林溪不喜欢怎么办。”她把菜单推到林溪的面前，“你喜欢吃什么我们再加。”
“这个确实是我没考虑周到，我只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但是不知道她喜欢什么。”陈一水歉意笑笑，“你点点你喜欢的，不用客气。”
林溪看他演戏，就来火，装什么大尾巴狼，“都可以吧，我随便。” 她眼睛盯住，“对了，你们不是要结婚了吗，彼此有做过深入了解吗？”开启了八卦，看你笑话的模式。
思佳脸突然红了红，“这个要怎么说……”
“我不是说那方面，我是说，对彼此的过往有没有了解，比如对方为人怎么样，处过多少个对象之类的？”
“你想知道吗？我可以告诉你。”陈一水靠近思佳，镇定自若的开口。
“我不在乎你以前怎么样，我在乎的是现在，其他都不重要。”
两人互相对视的时候，林溪特别觉得，自己是在看某一档电视连续剧，自己完全是个局外人，就算再怎么对着电视，破口大骂，吐槽情节狗血，除了把电视砸了，否则无能为力。
“等会去那边看电影，就在顶层。”
“嗯，我也很久没看了。”思佳把筷子送到嘴巴里，小口的吃。
林溪也不知道自己吃的是啥，脑袋和心里，完全呈现两种状态。心里充满着担忧，还有焦虑，坐在眼前的思佳，就是待宰羔羊，眼前这种状况必须立刻马上解决，以她对陈一水的了解，肯定会出大事。
“我也去！那电影我想看很久了。”林溪在他们卿卿我我的时候，突然自告奋勇了一句。
陈一水转头看她，“我还没说看哪部？”
“呃，反正最近的，我都很想看，就是一直没时间去看。”她回问，“我应该没打扰你们吧。”
思佳愣了一下，转而笑笑，“那就一起去吧，我先买票。”
“不，我来买。”林溪做这事当然有考虑，就是座位问题，一定要看着陈一水。
“好啊，不过我想看惊悚片。”男方补充。
惊悚就惊悚，林溪满不在乎盯他一眼，以前跟陈一水在家里用投影仪放过一次，刚第一幕，就给她恶心的要吐，这一类她一向接受不来。
眉毛挤挤：想整我是吧，前几年年轻，现在油盐不进了，别说看电影，就算你现场，给我变异一个都不带怕的。
林溪义气铮铮滴进去，票没她想的好买，还以为肯定没人看呢，坐了满场的人，她们三个人被挤在第一排最右边，思佳在里面，陈一水被夹在中间。
电影一开始，画面就传出了阴森阵阵的音乐，林溪背靠在椅子上，眼睛瞪得比牛还大，坐的比棍子还直。
“要是真不想看可以走的，何必勉强自己。”陈一水脑袋偏偏轻声说话。
“不管你在搞什么鬼，总之让你留在她身边，就是很危险。”
“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两情相悦在一起，你要怎么阻止？你这种行为不就是，人人喊打的小三吗。”
林溪伸出脚往他皮鞋上踩，一下被他避过了。
“你们在说什么？”思佳往这边看看。
“林溪好像害怕看这种电影。”
“是吗？”思佳问她，“要不我们别看了吧。”
“哪有，我喜欢看，特别刺激。”为了口体一致，她愣是在无数突然惊吓的画面里，硬忍着没有叫出声音来，除了手捏着包，整个身体跟着一抽一抽。  
奶奶的，这谁拍的这片子，妆画的能不能再恶心一点，情节愣是没看出来有什么前因后果，就是怎么恶心怎么来，浑身鸡都在爬。
转头想看他们两个的反应，两人正在黑暗里，脑袋对着呢。还不如看电影，郁闷地朝椅背上一靠，从桶里抓出一把爆米花，放嘴巴里，嚼了一半的时候，才发现刚刚好像没买爆米花，转头看，旁边露出微微诧异表情的妹子，林溪慌了，“不好意思，我吃错了。”她觉得中间应该再加一个药字。
“怎么，看电影看到精神错乱啊。”旁边飘来刻薄的男声。
“怎么有你乱呢，几岁了，还玩在公共场所，玩把持不住的游戏。”林溪回击。那边思佳脑袋往旁边陈一水的方向转转，“刚戴隐形眼镜还是干，你把眼药水再递我一下。” 
林溪后悔刚刚话说太快，只是在戴隐形而已，这样显的自己，很此地无银三百两。好在陈一水给思佳递过去，就没再跟她说一句话。
直到快要结束的时候，旁边默默飘来一句，“林溪，不论我和我女朋友做什么，你都管不着，因为在我心里，你什么都不是。”
周日正午，林溪正坐在洽谈区的位置上，45度视角，仰望天空。电视上的这个桥段，害死很多人，因为有的可能看不见眼睛，有的只能看见鼻孔。
她的对面坐着个秃顶，肚腩生动地堆在腿上，射进来的阳光在他的脸上，蒙起一阵黄灿灿的油腻。
“李总，这次的搭配方案还满意吗？”林溪转头过来，笑的专业又美貌，在即将到达新年的最后一个月里，马娘娘对林溪释放了一次，最大的善。就是把上次她拼酒拼回来的单子，转到她的店里了，有点封口费的嫌疑，但是林溪满心欢喜地接受了。
“嗯，调整过后的我还挺满意的。”他抬起油腻的脸，嘴巴拉皮地扯起来，“等会有没有时间，上次喝酒我还没赢你呢。”
“李总，我天生肚大如牛，酒精敏感程度不高，这样比你肯定吃亏。”
“没试，你怎么知道不行。”他不服气，意思是天底下哪有这种事情的嘛。
“今天真不行，我约了人。”
“男朋友？”他的小眼睛一斜，又露出坏样，“我以前都说了，像你们这样漂漂亮亮的姑娘，要找个有本事的男人，跟那些没志气，又没前途的男人瞎混，不是什么明智的事情。”
林溪就纳闷了，你怎么知道，我找的是个没前途又没志气的男人？何况压根就没有这个人。
“我晚上同事聚餐。”三言两语打发。
“那不着急，下次吧，这饭你可欠着呢。”李总随意地扣了扣桌子。  
林溪笑笑，也不正面回应他，收拾东西从他身边路过，也不知是突然地球引力失效果了，还是她十几年穿高跟鞋的经验，突然消失了，脚一扭差点滑一跤，正好李总眼疾手快的扶住她，“小心点。”他笑意吟吟，林溪只想吐。
手刚离了半寸，门口的方向就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还没反应过来，一个穿着貂皮，浑身都珠光宝气显示自己很有钱的女人，一下子冲过来。
拿起桌上的水，就泼了林溪一脸，“好啊，我听人打电话告诉我，我老公又在外面和别的女人私会，世上就是有你们这些不要脸的狐狸精，才不得安生。”
“你来干什么？”李总喊着问她一句。
林溪擦擦脸，“你应该是李太太是吧，您好，我是MC宁开分店经理林溪。”林溪从桌上拿了抽纸，很淡定地擦脸。
“我管你是什么张希，王曦的，你勾引人家老公知不知道？！”
“您有什么误会吧。”旁边的刘姐过来劝架，“李总和我们经理只是在谈生意。”
“谈生意，需要拉拉扯扯的吗，当我是傻瓜啊！”李太太不依不饶地骂她。
林溪微微一笑，“有的时候，事情就是这么巧合，我穿高跟鞋十几年几乎零失误，就在刚刚突然好像退化不会走了，又恰巧你出现在门口，有的时候眼睛看到的……”她眼睛忽然一瞟，“说不定就是事实。”
没料到她会突然反转，说这么一句话，厚厚的手掌伸下来就抽她一个嘴巴，又要伸手推她一把，忽然手被擒住了，她抬头看是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对上一张英俊的白脸，看不出什么神色，但总不是好表情，左眼角的刺青微微抖动着。 
“你是什么人？”李太太扭扭自己，快要被挤成肉串的手臂。
“我跟你一样，也是这里的客户。”陈一水把手松了，对方的手上一把手指印记。
“这里压根就不是什么好地方，里面也都是妖精！”李太太说的义愤填膺。
“好了，别闹了！”李总喊了一声，“我跟林经理，就是正常合作关系，这里这么多人，我还能跟她怎么样，脸都给你丢尽了。”李总气的直接拿了公文包，看都没看一眼就出去了。
留下李太太干跺了几脚跟出去。
“太过分了。”小丫和刘姐她们都一起聚过来，看林溪半边肿了的脸。“我没事。”她抬头看看，站在一边不说话的陈一水，转身去后面。
洗了一把脸，重新回休息室拿包补妆，打开门，陈一水已经坐在里面的沙发上，解开了外套，低着头抽烟。
“这里不能抽烟。”林溪没看他，径直去了对面的储物柜，打开自己的柜子，从里面取出东西，对着门反面的镜子开始补妆。
陈一水把烟熄了，扔到脚边，“过来。”他轻声说了一句。
林溪在原地，怔怔地站了一秒，就像被施了魔法，踩着小步子真的向他走了过去，在他对面的凳子坐下，像个木偶一动不动，没有表情，也不说话。
他伸出右手，轻轻去摸她刚刚被打烂了的嘴角，“疼吗？”
“无所谓。”林溪转身想去摸烟，但是想起，刚刚才告诫陈一水不能抽的。
“心软就是你最大的软肋，我教过你的，对待那些垃圾不要心慈手软，你总是不听，不是所有人都有救的。”他低头看她，两人四目在一条线上相交，“以后我不在你身边，你要照顾好自己。”
林溪看到他的眼睛里，流淌着的不再是死海，开始了一种极为缓慢地流动。“陈一水，我只问你一次，你爱我吗？”
他笑起来，眼睛轻轻在晃动，“不，我不爱你。”
她深吸口气，俯身向前，双手从脖颈的地方绕过去，抱住他，这辈子他们拥抱过很多次，从没像此刻这么伤感过，“我想我是输了，陈一水，我爱上你了。”
陈一水回身抱住她，脑袋埋在她的颈窝里，闻她头发上熟悉的味道，“听到你说这句话，我特别开心。”他的嘴巴贴到她的耳垂，“如果，你口袋里没装录音笔的话。”
林溪身子突然直起来，陈一水两手箍住她，保持抱着的姿势，右手伸出去，从她裤子的口袋里掏出来，手法熟练，一会消得干干净净。
“苦肉计，很不错。”他大为赞赏的松开她，“不过，比起你当年假装流产的戏，要差了一点。”他站起来嘴角跳一跳，“打电话给我说确定产品，然后再在我面前，演一出被人冤枉的戏码，来博取同情。”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林溪挤挤眉头问他。
“从我进来看到，那一出不卑不亢戏码的时候就知道了，我太了解你了，都被人欺负成那样了，不还击两下，干巴巴地站着，不是等人救那是干什么。”
“你既然早看出来了，刚刚那些什么伤感道别，都是在演戏？”
“你想演，那我也该友情配合。”陈一水转头看她，“这是最后一次，我陪你玩游戏了。”抬手看看左手腕上的表，“思佳下班，还等我去接她，别再做无谓的事情，我和她不会分开也不可能分开，你这样死缠烂打，只会让大家都不开心。”
晚上本来店里聚餐，下午刚刚发生了那样的事，怕林溪心情不好，都齐刷刷地等在门口，要是作势不好，可以直接撤退回家。
“还吃饭吗？”小丫伸着脑袋问她。
“吃，烤肉走起。”林溪拿了外套，没事人一样的走出去。
到了预约的烤肉店，几个人团团围坐，一屋子的安静，都像是不敢说话，夹菜的夹菜，弄调料的弄调料，烤东西的烤东西。  
“喝点酒吧。”小丫提议。
“好的，好的。”大家都觉得，没有什么比一醉解千愁更好的了。
林溪知道，她们是想让她从不愉悦的心情里解脱出来，“你们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下午的事情我没放在心上，人生苦短，如果每天都把这些事情放在心里，等死的那一天，你肯定后悔，”
“经理，还是你想的开，他们那些人，仗着自己有点钱，每天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的。”
“我要是有一片田的话，就回家种田自给自足去了，这个城市让我每天身心疲惫。”
“要是有个好男人就好了，每天回家就是冷锅冷灶，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比林溪还大龄女青年的黄金剩斗士说。
“有了男人也不怎么样，每天吵架烦死了。”小丫作为饭桌上唯一没超二十的女子，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你才多大，比起婚姻生活二十年，谈恋爱绝对是最好的时候。”婚史最长的刘姐绝对有发言权。
“比起我们这些没有的，你们完全就是奢侈的烦恼。”
“也不是所有人都想找吧，就比如说，我们经理貌美如花，追她的人应该能从这，排到马路对面，还不是潇洒过活，单身是最自由的生活状态。”
林溪把烫烫的大肉，呲呲噜噜地顺到嘴里，“我可不是想做什么单身贵族，本来想嫁的就是没嫁出去。”
她的自嘲，让大家哄一阵，“那是你前未婚夫的责任，经理你，还是很有市场的。”
小丫又凑在旁边八卦，“经理你谈过几个对象啊？”年轻姑娘总是好奇心旺盛。
林溪看她一眼，“肯定没你多，在你这年纪，我身心都还很纯洁呢。”
小丫撇她一眼，“切，真没意思。”
“经理，你就说说嘛，哪段感情在你心里，是最刻骨铭心的。”这个话匣子一挑起来，大家都很八卦。
“铭心没有，刻骨倒是很多，那些奇葩事情，我可以说个一天一夜，都说不完。”
“哇，看来很多啊。”大家兴致起来，“你说奇葩，是不是对方，就拿着个基础员工工资，还让你在家，整天你们女人什么样的挂在嘴上，直男癌晚期的那种？”
林溪摇摇头“不是。”
“那就是，对方是个妈宝男，你们出去开个房间，消费信息都会自动显示在他妈的手机上？”
“也不是。”
“那肯定是又丑又穷，对自己没有清楚认知，就爱劈腿，爱好在不同的女人身上找存在感。”所有人，同一频率点头，一致认为这可能性最大，也最渣。
林溪左右看一眼，正在酝酿自己接下来的话，会不会让她们当场给泄愤斩杀，“其实他们都又高又帅，而且钱都多得花不完。”
“那肯定是花心男啊？！”
“他们没劈过腿。”
“为什么！”几个人的音量加上，差点把她炸聋，后面潜台词应该是，这种男的只有小说里才有啊，你还放弃，你是不是sb。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因为劈腿分手的，占不到百分之三十，而且前期，都肯定有各种矛盾铺垫过。在这个城市里的男男女女，都有点病，吵架的时候，在他眼里你一样是个神经病。”
“你说的这样，难道在你心里，就没有一个深爱，一直都忘不了的人吗。”
“每一段恋情里，我都付出过感情，如果说到深爱的话，倒是有个不爱我的。”
“奥？”一直挖不到猛料的八卦妞们，突然来劲了，“是谁？前未婚夫嘛？”
林溪摇头，“我跟他认识十多年，几乎和我来晴川的时间一样长，虽然交往过一段时间，不过我跟他的关系，不像情侣，更趋向于一种盟友关系，说得难听点，就是狼狈为奸。我们都不想爱上对方，因为认定这必然是一个吃亏的事情。”
“然后呢？”小丫对这种情节，相当感兴趣。
“没然后了。”林溪没给她想象中的转折，“现在我们闹翻，连朋友也不是。” 
小丫挑挑手上的筷子，忽然抬起头，“为什么你觉得他不爱你？”
“他自己亲口说的。”林溪想起，他强调过不止一次。
她轻笑了一下，像眨了个眼睛，“我觉得他很爱你。”
“为什么？”
“因为没有一个人，会陪在自己不爱的人身边，十几年，这些年，他有真正地离开过你吗？”
锅上肉片搅和着油，发出呲噜呲噜的声响，林溪的筷子停了一会，抬起脸露出一个微笑，“可能是吧，不过，他要结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