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溪从镜子里面看他，“你也说过，你不会爱上任何人，因为在爱情里谁先爱上谁就输，我们都讨厌输的感觉。”
他终于露出来一个笑容，“我很高兴你把我的话听进去了，所以我打算给你一个奖励，吃完早餐跟我出去。”
旅馆的早餐全国通用的不怎么好吃，就昨晚的那个服务态度，他们也早预料到了，何况他们还起晚了。
放在他们面前只有两碗小白粥，一个蛋还有几根冷油条。
林溪去用牙齿去拽那根油条，它俨然已经从面制食品变成橡胶筋，嘴巴肌肉运动的发酸，也没咬下来一点，“不吃了，完全咬不动。”
陈一水也没怎么吃，拿上外套，“走。”他只说了一个字。
“去哪？”
“吃早餐。”
两人上车大概开了十来分钟，车油的指标告急了，林溪拿陈一水手机想查一下附近的加油站，发现压根没网。“你是不是话费没充，手机没网了。”
他打开挡位后面的储物空间，又掏出来一个手机，“用这个，那个卡我已经扔了。”
“所以这个手机里是你在这个城市里的身份？是什么职业，餐厅服务员还是公司上班族？”
“先保留点神秘感，很快你就会知道的。”
加油站距离他们昨晚住的民宿距离不远，一路上都是树木风景，林溪判断他们应该还没走出风景区，大概是为旅游业服务，周围一路游览车溜得飞起，A市她以前都没来过，旅游什么的除非公费其他的，她不考虑。
也就像陈一水这种赚的钱多到花不完，闲闲没事找事做，大半个地球都快被他跑完了，还养成了全世界打工这种豪华版爱好。
“我去上个厕所。”早上冷油条吃的她肚子疼，趁着车在加油，跑到旁边的厕所。
林溪蹲完坑的时候，才发现一个最重要的配置没带，手纸没有拿。
坑爹的，都怪陈一水不让她拿手机，现在只能自己晾干，或者等哪个好心的姐姐妹妹进来借她点纸。
她等的快睡着了的时候，听到外面有动静，听说话好像是两个人。“我真羡慕你，男朋友那么有钱对你又好，你应该快辞职，准备回家做富太太了吧。”
“还没那么快啦，他想娶我，没有几克拉我可不会嫁的。”女人的声音听起来明显透着得意。
“你说真是同人不同命，大家都在这个加油站工作，金龟婿怎么就被你钓上了呢，以后过上贵妇生活可别忘了我们啊。”
“不会的，还要经常找你们出来喝茶呢。”女人正心猿意马笑得得意，后面突然传来幽怨一声，吓得寒毛竖起，只见到一个毛茸茸的脑袋从门缝伸出来，“请问，有纸吗，我上大号没带纸。”
从她们的表情林溪只看到一句话：这傻货哪来的？
女人递给她一包纸，转身自己琢磨，这个人，怎么有点眼熟啊。等到林溪拉上裤子从里面出来的时候，她又看了几眼，“林溪，你是林溪吧！”
林溪同时也觉得眼前这个丰满的圆脸女人，看起来眼熟。
“我是乔娟啊，初一时候我们是同班同学。”
“奥～”林溪难怪认不出来了，那时候她还是个胖妹妹，五官都被肉给遮盖了没张开，还满脸痘痘，现在瘦多了，人看起来也很精神红光满面的。
“你现在变得这么好看，我刚刚都没认出来。”
“还好啦。”她娇嗔地拍拍她，没有女人不喜欢别人对她外表的赞美，她转头跟她的同事介绍，“这以前可是我们班班花，那会写情书给她的人可多了。”
“是挺漂亮的。”同事也实在赞美。
“还好还好。”林溪也日常客套。
“你也在A市工作吗，还是在这成家了？”
“不是我跟朋友来的。”林溪说。
“男朋友？”
她不知道怎么跟她解释，自己和陈一水的关系。看她犹豫，对方倒先一步插话了，“应该是友达以上恋人未满吧。”
林溪笑笑，算了你自己开心就好。
“女人阿，这辈子不管长得多漂亮，也就这么几年青春，最重要就是要找个好男人。”她说说语气带着点小骄傲。
“是啊是啊，乔娟男朋友可有钱了，每次都开豪华跑车来接她，我们都羡慕得不得了。”同事很配合地加音效。
“看来你现在过得很不错啊。”
“也就一般般吧，他就喜欢给我买各种名牌，我就一个身体穿也就只能穿一件，戴也就几个首饰，我都嫌他浪费。”
林溪算是明白了，她这不是相认老同学，她是想多找一个，可以听她生活到底有多豪并且拍手鼓掌的人。
“呵呵，那他是对你真好。”
“我跟你说啊，这男人喜不喜欢你，就得看他肯不肯为你花钱，你那个“朋友”出手大不大方？”
这个……林溪回忆一下，陈一水在还是齐木这个书店小店员，没表明身份的时候，确实给她买了很多东西。后来嘛，就很少买了，而且都太贵，林溪还没用就退掉了。 
“算了算了，也不是所有人都那么有钱的，你年纪也不小了，找个差不多的对你还不错的就行了。”她很善解人意地说。
林溪脸部黑线，她刚刚还说，有钱就有幸福，到她这，就算了算了，找个还能凑活的就行了，你咋不上天呢！不跟她浪费时间了，“我朋友还在外面等我，我就先走了，以后有空联系。”说完掉头就往外面走。
“等一下啊，我还没留你电话呢。”她说说又追出来，“要么你先等一下，我男朋友等会就来接我了，让他请吃个饭，正好大家很久没见了。”
给你个机会再大肆炫耀一番，然后还要踩一脚说我老吗，没门。林溪刚要开口拒绝。
“怎么去这么久？”陈一水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这是？”他看到林溪旁边站了一个女人。
“这是我小学同学乔娟，这是……”她犹豫一会，到底要介绍陈一水哪个名字。
“你好，我叫齐木。”陈一水看出她的犹豫，主动伸出手问好。
“你好。”从这位老同学的眼睛里，林溪看到了一丝丝的波动，大概是陈一水长得出乎她意料的帅，她原来的想象应该是个穷酸酸又其貌不扬的男人。
远处一阵十分惹耳的油门声，喇叭一样老远就听到了，老同学像是本来快要死翘翘的鱼，突然碰到了一条臭水沟，兴奋的完全可以用张牙舞爪来形容，直接就往那冲，林溪很怕那辆过于拉风的跑车刹车不及直接把她碾死。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她觉得这个剧情还比较有看点。红色跑车里走出来一个大叔，可能他没那么大，就是过高的发际线，还有稀疏的毛发，有点让她想起来，老家隔壁邻居二大爷。
他的外貌林溪不想形容，就那种喜欢把所有东西都穿在身上，显示自己好像很有钱的样子，大家可以自行脑补。
“亲爱的，你怎么才来。”老同学跑过去一把抱住。
“我不是刚刚谈了个几百万的单子，就立马过来了吗，不要生气啊。”他伸手在她的脸上掐了一下。
两人现场就秀起了恩爱，说话的声音也怕像别人听不见一样，唱男女高声此起彼伏。
“我们走吧，我受不了了。”林溪去拉陈一水，他完全不动，“别啊，等会你这个老同学肯定要请你吃饭叙旧的，我们又能省一顿了。”
果然不出他所料，两人激动的就过来一通介绍，当然前面夹杂了很多定语，“现在时间也不早了，我们请你们去吃饭吧，去附近最好的酒店。”
陈一水转头看林溪，“你的意思？”林溪眉毛挤挤：你自己都决定好了还问我干什么。“好吧。”
他们看起来更高兴了，连忙邀请，“要不坐我们的车过去。”
“我们开车来的，你告诉我地址就可以了。”陈一水指指。
一看到只是辆小奥拓，老同学脸上骄傲的表情，都要掉出来了，“要么这样，我们开，你们跟着我们的车，不过我们那辆跑车马力大，你们最好开快一点，否则跟不上的。”
“好的。”陈一水不露齿地笑笑，牵了林溪的手转身往车的方向走。
“干什么这么看我？”陈一水看到林溪眯着眼睛对着他，虎视眈眈。
“你每次表情越平静，事情到最后就会越收不了场。”林溪透过玻璃往他们的方向看了一眼，沉住声音，“你不会戳穿他吧。”
“戳穿什么？说出来我听听。”他像是老师检查好学生作业一样，表现的饶有兴致。
“他的裤子皮带一直系到了最里面一个孔，本身不算偏瘦的体型，明显衣服并不合他尺寸，还有他手上的那块劳力士，我记得已经是好多年前的款，但是他还在佩戴而且看起来很新，要么就是下狠心买了一块，要么就是难得带一次。
最有问题的是他那辆车，很像保时捷911GT3，如果我没看过正版的话也许还能相信他。”算他运气不好，陈一水在澳洲的别墅里有辆一模一样的。
这世道像陈一水这种真正的有钱人，整天以装穷人为乐，假大款却喜欢满世界乱跑，林溪也是看不懂这种操作了。
“很好，眼力没退步，不过你还是看漏了一样。”他拉拉手动挡，跟上前面那个像是放屁一样轰轰的跑车，“这个男的已经结婚了。”
“他手指上没有戒指印啊。”林溪也没看出他有老婆的迹象。
“你看我的推理小说看了那么多年，到底有没有认真看？”他看起来还不满意了。
“如果每个人看看小说就能当侦探了，那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天赋和智商这两种东西呢。”一会意识到说的不对，“我不是说我智商有问题，我是说大部分人。”
“看人不要看表象，他的名牌外套的确是租的，但是里面的衬衫和毛衣是自己的，他的指甲里面有污垢，鞋边有泥应该是早上下了一场小雨，他也没注意，证明他不是一个特别注意仪表，或者爱干净的人，但是他的衬衫和有些起球的毛衣都非常干净，而且没有褶皱。可能你不是很了解一个单身男人的生活状态，衣服都丢在洗衣机，除非有洁癖一般都会怎么简单怎么来。”
说到这林溪有兴趣了，“你怎么过的？”
“跟我的手过。”
嘟！嘟！突然就开车了，林溪压根不信，“你每一个身份身边是不是都有一个或者好几个女人？”这个问题以前林溪从来没问过，主要是不太敢问，怕找虐。
“你想知道？”他看看她，伸手越过座位勾住脖子把她拉过来，“我告诉你，你是陈一水唯一有过的女人。在我们交往的那段时间里，我没碰过别人，这个答案你还满意吗？”他一笑，左眼角的刺青皱褶起来。
林溪盯了他一会，伸手推了他一把，“少说这些话勾引我，没用。”
他笑起来，手放回方向盘上，”你现在真是越来越不可爱了，比起十年前差远了，皮肤也是。”
“陈一水！”
“到了。”他眼睛转转，眼前是一家有些乡村俱乐部气息的酒店。
“你说这男的图什么，都有老婆了，还装土豪骗女人。”
“一个男人在女人身上花的钱都不会白花的，他付出多少都会要有回报的。”
林溪又开始默默算账了，“你不会让我还吧，你送我的那些值钱东西我没卖也没用，都留在房子里了。”
“你扮演小猫咪的时候不都还清了吗。”他贼贼一笑。
“敲死你。”林溪拳头砸他硬邦邦的身上。老同学在外面招他们，她转头跟陈一水说，“等会，你可别动手啊。”
“像我们这种有素质的人怎么会动手，动脑就可以了。”
人冲动起来跟素质没半毛钱关系。
他们从那辆火红跑车下来的时候十分抢眼，过路的人忍不住都用看奇葩一样的眼光多看两眼。
这事不奇怪，一般不常见、反人类的包括引起大多数质疑的都统一可以用这个词来表示情绪。
四个人被安排到一个包间里，等菜的时候开启了话匣子。
“你是做什么工作的？”老同学第一句就是十分挑衅的话语。
林溪在旁边一边用热水烫碗，一边耳朵也竖起来，之前陈一水还保持神秘来着。他直了直身体，笑得很和蔼可亲，这个词有点怪，但是她当时脑子里就只有这一个词。
“我是大学老师。”
呃，林溪转过头看他，她猜到很多职业就是没想到这个，陈一水当老师？教什么？变态学嘛。
“当老师多辛苦啊，薪水又不高，让我男朋友给你介绍一个好工作。”这句话才是她前面一句话的真正目的。
“拿固定工资，肯定没有做生意来的挣钱，不过像我这样能力一般，又没太大野心的人做不来的。”陈一水很谦虚地说，这演技不拿个奖都对不起现在的那些渣演技。
“老板不是人人都能做的，不过要是能跟对人打工也可以前途无量吗。”土豪未婚夫脑袋朝后仰，说的盛气凌人，转头看到林溪，“林小姐，想吃什么随便点。”
林溪看看菜单，说得好听，她想要高级货这里也没有啊，“让你破费真不好意思。”她当然演技也要配得上陈一水。
“没关系，请漂亮姑娘吃饭荣幸之至。”
老同学在旁边戳了他一下，“你什么意思，我不好看吗？”
“都好看，都好看。”他笑的两头打哈哈，瞟一眼对面两个人，“你们是男女朋友？”
“人家是朋友啦。”老同学插一句，暧昧的眼神在两人脸上飘。
“美女一般朋友都多。”他不咸不淡一句，结果同时说了对面两个人。
饭吃到一半，陈一水要出去抽烟，土豪朋友也一起跟着去了。男人之间的这种交流，和女生一起上厕所是一样，都要成组。
两人一路走到外面，拐到旁边的小巷子里。土豪掏出来一包一百来块的烟很爽快地给了陈一水一支。
“能不能借我手机用一下，我的没带。”陈一水问。
“可以。”他又很大方。
陈一水一般把这种陌生人的殷勤，统称为不怀好意，简短打了一个电话又还给他。
“你跟林溪很熟吧。”土豪未婚夫先问他。
“还好，我追她但是她一直不同意，烦的很。”陈一水回。
“漂亮女人都这样，装矜持心比天高，要是我就砸钱，砸到她乖乖躺床上为止。”
陈一水把香烟从嘴里拿出来，转头看他，“你喜欢她？”
对面笑笑掩饰，“没这回事。”一会想想，“刚刚说给你介绍工作的事我考虑过了，我把你介绍到我朋友那去，包管你赚的比现在多”
“你这么帮我是有要求的吧。”
“也没什么，就是……”他眼睛瞅瞅，“林溪你就别追了。”
“你自己也有女朋友，这不太合适吧。”
“男人嘛，有几个女人很正常。”他伸手拍陈一水的肩膀，“我知道你喜欢，不过这区区一个女人跟前途比哪个比较重要，等你有钱了什么样的女人没有。”
“就算我让，她也未必肯。”
“什么肯不肯的，先睡了再说，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陈一水弹掉手里的烟，转头看他露出一个笑容，“就凭你？”
对方还没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被死死按在墙上了，脸部被挤压的变形，“你干什么，你知道我是谁吗！”鬼叫起来。
“那你知道我是谁吗？”陈一水把他拎着转过来，反手抽他一个大耳刮子，瞬间打得他眼冒金星，嘴巴流血，伸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单手把他抬起来，“你以为我不敢宰了你。”
“救，救命。”他像死鱼一样蹬脚。
陈一水把他丢出去，烂肉一样摊在地上，揪住他的衣服，声音冷起来，“这衣服要是被撕坏了你赔得起吗，冒、牌、货。”
林溪看到两人进来的时候，土豪未婚夫挂了彩，低眉顺眼站在陈一水身边，完全没了刚刚的嚣张气焰。
“怎么了？”老同学大呼小叫。
“刚刚摔了一跤。”
“怎么这么不小心啊。”
林溪不管他们两个一来一往的对话，看面无表情坐在旁边的陈一水，“你是不是打他了？”
“没有。”他睁着眼睛说瞎话。
“那你手怎么破了？”她指指。
“你别再问我，我现在心情不太好。”
“你突然跟我发什么脾气，莫名其妙。”她也转过头不理他。
“林溪。”
“干吗？”她头一转，脑袋就被抓住，陈一水嘴巴堵上来，就在众目睽睽下，抱着她亲的旁若无人，确切地来说是咬。
“你干什么？！”好不容易推开他，她嘴巴都肿起来了。
“你们两个……”老同学吃惊了，“什么情况？”
“没长眼睛吗？”他筷子一摆，脸上从容自若，“吃饭。”音量虽然不高，在座的都被突如其来的气场吓住了，原地抖了一下，都自动地拿起了筷子。
低气压，低气压……
吃了还没多久，外面响起动静，门瞬间被砸开和门框脱离，林溪刚想去夹一个肉，在半路抖了一下，掉了。
然后转头就看见一个凶悍的中年女人冲进来，对着老同学和土豪未婚夫一顿猛揍，整个场面极其混乱，又是哭又是叫，直到林溪被拉出去的时候，耳边还回荡着“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打死你们这对狗男女”这句话。
“这个女人谁啊？”
“假土豪他老婆。”
“她怎么会来？”
“我用他自己手机打给她的。”陈一水又推着她上车。
“我老同学怎么办？”
“她自作自受。”
“我有什么作，我嘴巴都肿了。”林溪颤颤巍巍。
“你自找的。”
“为什么？”
“因为你在我心情不好的时候，还一直问我问题，这是惩罚。”
“靠！”林溪一把把安全带甩开，溜到后座去，“不跟你坐一块，神经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