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时，怎么样了？”
夏堇刚下飞机就被沈凉时一个电话叫了过来，行李都丢在了机场。
沈凉时到这会儿脸上都不见什么血色，胸口往下全是夏檬的血，看着少女在她怀里一点一点失去意识的那种恐慌，让他迟迟缓不过劲儿来。
“她失血过多。她是Rh阴性血，医院血库不够，正在调血。”
夏堇沉默了一会儿，然后颤着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拨了出去：“之念，檬檬受伤了，她现在在市医院，这次又要麻烦你了。”
对方的声音很小，沈凉时听不清楚，但是夏堇明显松了一口气。
沈凉时的眸子黑沉沉的：“是许之念？”
夏堇挂断电话，点了点头：“嗯，他也是AB型Rh阴性血，檬檬……有血友病，按理说女性血友病是没有发病情况的，多数只会遗传，可她……”
“许之念也是AB型Rh阴性血？”沈凉时的表情既惊且怒，显然情绪波动极大。
“对。”夏堇叹了一口气，有些愧疚地看着沈凉时，“檬檬从小受伤失血，只要医院血库不足，供血的都是许之念，不过这些事情檬檬自己是不知情的。檬檬高二夏天的时候受过一次重伤，失血休克，如果不是许之念，你大概没机会认识檬檬。”
“高二夏天？具体时间呢？”
“那年的九月五号到九号。”虽然有些诧异于沈凉时会追问这个，但夏堇还是给出了准确的时间。那次意外让夏堇差点失去夏檬，所以他对日期记得特别清楚：“你不知道，檬檬康复之后突然说喜欢许之念的时候，我们一家人有多高兴，虽然很自私，但我们得承认檬檬跟许之念在一起就会很安全。”
沈凉时的指尖无意识地颤动着，连嘴唇都有些发白：“你是说这五天里，夏檬都是昏迷的？”
“嗯……醒来之后，檬檬的记忆出了些问题，她说在之前的两个月里许之念一直陪着她，还教她画画，虽然许之念拒绝了她的表白，但对她很好……”夏堇垂下头抹了把脸，“但我们其实都知道，那段时间许之念根本不在A市，他是在檬檬出事的前几天才回来的，所以檬檬不可能跟他相处了一个暑假。医生说可能是失血过多引起的记忆紊乱……但是这种错乱的记忆对檬檬来说也许是好事，你明白吗？”
看来，她真的是丢失了一段记忆。之前他的种种疑惑全部在这时得到了解答。
“所以你们隐瞒了真相，促使夏檬和许之念在一起？”
夏堇抬起头，眨了下通红的眼睛：“凉时，作为好兄弟我知道这个请求很过分，但能不能请你放过檬檬，不要跟她暧昧下去更不要追她？她不能跟许之念分手。”
“许之念也是因为笃定这一点才主动跟夏檬提的分手？”沈凉时一脸山雨欲来的冷冽。
“我不知道。”
“我不同意。”如果事情真是他想的那样，那许之念根本就是一个神经病，他怎么能把夏檬交到这种人手上？决不！
如果当年夏檬从头到尾都是昏迷的，如果她的记忆真的出了问题，那他这么长时间都做了些什么？恨她！怨她！
自始至终，她从来没有违背诺言，她是因为受伤，所以才失约了。
沈凉时惨白着脸摇了摇头，又补充了一句：“我不能答应你，夏堇。”
“凉时，我……”夏堇还要再说什么，就听见医院空荡的走廊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两人不约而同地扭头一看，只见许之念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夏堇，檬檬还好吗？”许之念有些喘，脸上的焦急是实实在在的。
见许之念过来，夏堇像看到了神仙，他三两步上前，抬手拉着对方的胳膊，语气带着明显的央求：“她已经止血了，但人还没醒来，医院血库不足……”
“我知道了。”这种情况也是许之念意料之中的，因为夏檬已经不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再加上目前情况紧急，也省了很多检验的流程，“我来献血。”
“麻烦你了。”夏堇感恩地说着，随即就拉着许之念匆匆忙忙地往里面走。
当经过沈凉时身边的时候，许之念神情莫测地看了他一眼 ：“沈先生有没有兴趣聊聊？”
夏堇总觉得这两人撞上肯定没好事，他有心阻拦，可沈凉时只是沉默地点了点头，就跟许之念进去抽血了。
“你没什么要问我的吗？”进入医院内间后，许之念驾轻就熟地把袖子挽起来，自己用镊子夹了一块酒精棉消了毒，护士尴尬地站在旁边，许之念垂着眼帘把针头戳了进去，“抱歉，我不是很喜欢别人碰我。”
这时，沈凉时冷声道：“你做了什么我大概心里有数了。”
许之念的眉梢重重地压下，眼里满是怒气。他原本想向沈凉时示威的，可是沈凉时的言下之意就是没有什么好问的。
虽然沈凉时不想正面讨论这个问题，可许之念不打算这么轻轻揭过：“她连身上流的血都是我的，沈凉时，无论她喜欢上你多少次，最后跟她在一起的只能是我。”
“是吗？”沈凉时不置可否，挑了一下眉毛，揣在裤兜里的手却紧紧地攥起，“如果夏檬知道你做了什么，你还能这么自信吗？”
“你还不明白吗？她没得选。”许之念握着压力球，眯起眼眸看着血顺着塑胶管流进血袋里，“而且你会告诉她吗？”
沈凉时：“……”
“让她知道你接近她是为了报复？让她知道自己曾经间接害死了一个人？”许之念掩在镜片下的眸子里满是恶意，他很少有这么情绪外露的时候，但这会儿他只觉得痛快。
“所以这次她受伤，也跟你有关？”沈凉时想到了事发时的情形。整个舞蹈室只有向柔和夏檬两个人，而向柔和许之念之间的关系……
这件事看着是一个意外，可是哪里有那么巧合的意外。
他深知现在绝对不能被许之念绕进坑里，他和夏檬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一个外人来揣测。
许之念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没有回答，等同默认。
“哪怕知道夏檬可能会因此受伤？”
许之念轻笑了一声，话语中没有任何的负罪感：“只要她受伤了就会需要我，当年不就是这样？”
当年……
沈凉时眼里的光芒越发暗淡。
“夏檬那个时候失血休克也是你做的？”
满溢的愤怒涌上沈凉时的心头，他明明气得恨不得把毫无愧疚之心的许之念弄死，脸上却越发平静和淡漠。
“谁会信呢？毕竟我可是苦苦守护了她这么多年。”
“守护？你守护一个人的方式就是让她一次次重伤到濒死？”沈凉时真的搞不懂神经病的想法，要说许之念对夏檬不好，可他为夏檬做的事是无法抹去的，要说他真的爱她，却又亲手将她算计到绝路上。
“我会救她。”许之念姿态闲适地活动着抽血的手，“也会帮她出气。”
“出气？”沈凉时几乎被他的逻辑气笑了，难怪就算夏檬的记忆出了问题，也不能真正接受他，毕竟一个正常人哪儿能懂一个疯子？
“不是吗？向柔以为她只是给檬檬一个小教训，但现在事态恶劣到这个程度，你会不追究吗？你在檬檬受伤后追究向柔，也是我计划的一部分。”许之念冲沈凉时笑了笑，脸上还是温文儒雅的，“她伤害了檬檬，我自然要惩罚她，就算是借你的手也无所谓，只要我的目的达到即可。”
“许之念，伤害夏檬的人是你！”沈凉时一只手撑在桌子上，然后俯下身，冰冷的眸光对上了许之念的视线。
许之念抬起头，丝毫没有闪躲的意思：“我救了她，这一点谁都不能否认。”
当一个人毫无愧疚之心的时候，无论别人说什么他都不会觉得自己错了，这一点在许之念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许之念，我建议你去做精神鉴定。”跟这种疯子已经完全没有沟通的必要了，沈凉时说完就打开门走了出去。
夏堇正等在门外，看见沈凉时出来，脸上的表情是说不出的复杂。
两人对视了片刻，沈凉时终于开口道：“夏堇，夏檬在高二的时候，陪了她整个夏天的人是我，你知道吗？”
“啊？”这件事夏堇倒是真的不知道，他们连夏檬记忆里那个人是不是真的存在都不知道。
但有一点他很清楚，当时夏檬嘴里念叨的人不可能是许之念，因为在时间上，许之念不可能陪伴她整个暑假。
可就算如此，他和爸妈也没有戳穿这件事。
“我跟夏檬很久以前就认识了。”
“啊？”夏堇的脑子半天都转不过弯来，“你是开玩笑吧？”
“我毕业于A大，曾经喜欢画画，这些细节对得上夏檬的记忆吗？”
“对……对得上。”夏堇的声音弱得不能再弱了。
当年，夏檬说许之念教了她两个月的漫画，可是他知道许之念根本不喜欢漫画，更别说画漫画了。而沈凉时毕业于A大，也会画漫画。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夏檬记忆里的人居然在日后成为他的搭档兼室友。
“你明明知道她的记忆错乱了，却任由她朝着错误的方向走下去。”
面对沈凉时的指责，夏堇显得底气不足，但他还是辩驳道 ：“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许之念更适合她。”
“你考虑过夏檬的感受吗？”沈凉时厉声道，“还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
“那时候……我又不知道你们认识。”过了许久，夏堇低声致歉，“对不起，凉时。”
“该道歉的是我，因为这次无论如何我都不能如你所愿了。”
夏堇一惊，猛地抬起头：“凉时，你想做什么？”
沈凉时没有回应，他沉闷地转过身，走进了病房。
因为送来就医的速度很快，夏檬在输血后不到四个小时就醒了，虽然精神状态看起来不太好，但好歹恢复了意识。
反倒是许之念因为抽了不少血，没等到夏檬醒来就先回去休息了。
无论是夏堇还是沈凉时，都摸不清这个人的想法，他在行为上明明是想要挽回夏檬的，但唾手可得的机会就在眼前，他却直接选择了放弃。
他就像笃定了夏檬逃不出自己的手心，稳操胜券，所以才肆意戏弄，但这真的是爱吗？连夏堇都有些怀疑。
“今天吓到你了吧，凉时哥？”夏檬一醒来就觉得满鼻子里都是血腥味，确定才昏迷了几个小时也松了口气。想起高二的那次休克，她还心有余悸，那种一醒来发现世界都变了的感觉她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
沈凉时沉默地摇了摇头，在夏檬床边坐下，捉起她空着的手拉到唇边吻了吻。
这是怎么了？怎么她睡一觉醒来，沈凉时整个人画风都完全变了？
当她眼角的余光扫到站在门口、神色复杂的夏堇时，她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
沈凉时竟然当着夏堇的面对她动手动脚，这是又要把她往死里坑的节奏吗？
“……哥，你回来啦？”夏檬抽了抽手，可老半天没抽出来，只能僵着脸尴尬地冲夏堇讪讪地笑了笑。
呵呵……
夏堇简直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只能在心里呵呵一声。
以前夏檬和许之念相处的时候恨不得离对方八丈远，搞得他一直都没有“嫁妹妹”的真实感。现在好了，沈凉时手脚快得吓人，再这么下去，他的小白菜妹妹要不了几天就要彻底被人叼走了。
虽说沈凉时各方面条件没得挑，但在夏堇眼里，他就是一头想来自家地里拱白菜的猪！
而且这头猪想拱他家白菜不是一天两天了！高二啊，那时候他家夏檬才十七岁好吗？对未成年人都下得了手，沈凉时还是人吗？
“夏堇，你出去一下。”沈凉时完全没有把未来大舅哥放在眼里，任凭夏堇腹诽到爆也毫不关心。
“凭什么？这是我妹妹好吗？”白菜还在他家地里呢，猪就这么放肆真的没毛病？
“三、二……”
“那个，你们聊，我去给你们买点吃的。”
夏檬目瞪口呆地看着夏堇火速从病房里逃难似的冲了出去：“我哥是有什么把柄在你手上吗？”
“没有。”沈凉时坦荡得很，“他可能只是条件反射。”
夏檬：“……”
夏檬想问问他以前对夏堇做了什么，才会让自家哥哥形成这种条件反射。
这会儿冲出病房的夏堇也有点蒙，他心里是有些担心沈凉时会把真相告诉夏檬的，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他欺瞒了夏檬是事实，而他的妹妹又是一个在感情上十分纯粹的人，如果知道真相，她会觉得对不起许之念，但绝对不会因此跟许之念在一起，哪怕涉及自身安危。
但沈凉时会说吗？
夏堇叹了一口气，在心里祈祷着：希望这件事到此为止。
病房内，沈凉时剥了一个橘子，将橘子送到夏檬的嘴边。
“给我的？”夏檬不敢相信她的眼睛。
“嗯。”
“你这么好心？”
“我平时虐待过你吗？”
听他这么一说，夏檬张嘴就要吃橘子，可是他的手往回一缩，将橘子丢进了自己嘴里。
“你果然没这么好心！”夏檬撇撇嘴。
沈凉时笑了笑，又剥开一个橘子，再次送到她面前，她对着橘子翻了一个白眼。
“吃吧，这次我不逗你了。”
“真的？”夏檬将信将疑地张开嘴巴，沈凉时顺势将橘子送进她的嘴里。
吃完橘子后，沈凉时严肃地道：“夏檬，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可能会让你觉得意外，但我得向你提前说明，我说的每句话都是认真的。”
这么正经？
夏檬意外地看向沈凉时：“你说。”
只要不是什么惊天噩耗，她都扛得住！
“你愿意跟我交往吗？”
“什么？”夏檬惊得说话都快走音了。
“你是真没听清还是想让我再说一遍？”
当然不是，就很尴尬……夏檬用没扎针的手挠了挠脑袋，放下手的时候，她的脑海里不由得闪过刚才沈凉时吻她手的样子，当场石化了。
她跟沈凉时，怎么说呢？接过吻，对外也说过是男女朋友，但这都是有原因的啊！
原因？
原来是这样，自以为找到理由的夏檬长舒了一口气 ：“凉时哥，你放心吧，你身体的问题是我造成的，我肯定会负责到底的。”
“我的身体有什么问题？”今天发生的事情有点多，沈凉时难得有点脑子打结，竟然没在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夏檬的意思。
夏檬窘了一下：他是忘记了吗？难道是挨打后遗症？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那个……你不是受伤了吗？你放心，这是我造成的，我肯定得负责，所以你不用一再跟我确定关系啦，我晓得的。”
“夏檬！”沈凉时差点爆粗口了，像智商低成夏檬这样的人也真是不多见了，“我的身体没问题。”
“什么意思？”
沈凉时有点尴尬，当时他并不知道事情的真相，到现在才后悔玩脱了。
“我的意思是我的身体很正常。”
“你不是说你……”
“骗你的。”
夏檬气得两眼发黑，他为什么要骗她？仅仅是为了让她负责？
不对啊！
“你不是给我看过病例和诊断书吗？”
“……假的。”
呵呵……沈凉时为了骗她也真是煞费苦心了。
“沈凉时！”夏檬把背后靠着的枕头一把抽出来砸到沈凉时头上，“你这个大骗子！”
“檬檬……你听我说。”沈凉时没躲，结结实实挨了一下，好在只是枕头，并不很疼。
沈凉时看她不管不顾就要往下跳，只能把挣扎不休的少女按进怀里：“你别乱动了，小心回血。”
“回血？我都快脑溢血了好吗？”夏檬两眼发红，又挣不开沈凉时，直接一不做二不休，啃上了沈凉时的肩膀。
他怎么能这样？她那么担心，愧疚得恨不得给自己两刀，结果这一切都是骗她的？
天哪，城里人就是套路深。
“别动，你真的回血了，乖啊！”沈凉时像哄三岁小孩似的拍了拍她的后背，然后伸长了胳膊去按铃。
护士过来得挺快，利索地把移了位的针拔出来，神情诡异地看着抱在一起的两人：“你们注意点啊，打完针再抱不行吗？”
抱个毛线啊！护士看不出来她被挟持了吗？
“你想多挨两针也不用这样啊！”
平白无故被多扎了一针的夏檬简直要心塞致死了……但是好歹被针扎了，她奄奄地趴在沈凉时怀里不吭声。
“夏檬，你是在考虑吗？”等护士走了，沈凉时用被角把她输液的手盖起来，略带犹疑地问道。
“啊？”夏檬一脸茫然，抬起头道，“考虑什么？”
“你跟我在一起？”
原本被扎蔫了的夏檬一听这话，瞬间又奓毛了。
“谁要跟你在一起？大骗子！我不—呜—”
被吻得说不出话来的夏檬狠狠地捶了沈凉时的后背两下，却莫名有些心软。
她对沈凉时无疑是有好感的，否则就算出于补偿和愧疚，她之前也绝对不会同意那么荒唐的要求。
长长的深吻结束后，夏檬羞怯地往被窝里钻，白皙的脸颊上浮起了红晕。
见她退缩，沈凉时扯着被子，想将她拉出来面对自己：“你别这么快拒绝我，好好考虑看看可以吗？”
“我……”就在夏檬开口时，病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了。
是夏堇。
而夏堇一回来就看见他的宝贝妹妹整个人缩在被窝里，沈凉时正在扯被子，他顿时一阵闹心，这两人也忒会玩了，再加上沈凉时不停地说好话，夏檬不停地哼哼唧唧，怎么看都像是打情骂俏。
夏堇都不知道该愁，还是该为夏檬高兴，他确实是希望夏檬跟许之念在一起的，毕竟她的情况特殊，跟许之念在一起就是最大的保障，但是他真的要枉顾夏檬自己的想法吗？
先不说做不做得到，就算真的可以，难道他忍心吗？
而且夏檬的记忆……
只听说过失血过多引起休克然后失忆的，但是引起记忆错乱的还从来没有过先例，而且还是这么具有指向性的记忆混乱，联系起许之念的职业，夏堇的心不禁沉了沉。
夏堇能想到的，沈凉时自然心里有数。他最初确实以为夏檬是故意装作不认识自己，但是随着后来两人的相处，夏檬表现出来的矛盾点太多了。与他经历过的所有事情，在夏檬的记忆里全部转嫁到了许之念头上，世界上不会有无缘无故的巧合的，尤其是这种概率低到根本不可能发生的事。
况且……
夏檬当年的失血休克，还有她这次的受伤，既然都是许之念造成的，那么他的目的很显然是得到她，趁她意识薄弱的时候，对她的记忆做手脚也不是不可能。
“为什么我男神又请假了？”刚才沈凉时扯着被子都拽不出来的夏檬突然从床上直挺挺地坐了起来，生无可恋地捧着手机刷微博，“什么叫突发事件，复播时间不定？”
夏檬的玻璃心简直碎了一地。
因为李四要照顾媳妇，顾不上说脱口秀啊，傻孩子！夏堇掰了两下手指，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句。
沈凉时嘴角抽了一下，把手机从夏檬手里抽出来：“你头不晕了吗？那先把饭吃了。”
“不吃！我现在食不下咽，我男神的出尔反尔深深伤害了我。”夏檬悲痛欲绝地盘腿坐在床上，“你们知道我等多久了吗？从放假开始等到现在了，结果呢？”
夏堇听了这话，幸灾乐祸地瞅了沈凉时一眼，开始补刀：“就是，像这种言而无信的人，你还喜欢他干什么？早点换个人喜欢，我看张三就很好。”
夏檬匪夷所思地看向夏堇：“哥，你是失心疯了吗？有正常审美的人会放弃李四去追张三吗？”
被夏檬彻底伤害了的夏堇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人与人之间还能不能有点爱了？
“对了，你哥好像真的认识张三。”沈凉时是什么人啊，还能让夏堇骑到头上？
大佬，他就是吐槽一句好吗？报复至于这么强吗？
顶着夏檬瞬间缓和的眼神，夏堇僵硬地扯了一个笑：“啊……不算太熟。”
“你见过他吗？”夏檬这会儿简直两眼发光，只要有了张三，李四还会远吗？
夏堇一脸淡定：“没有。”
“又是没有？你们两个是不是联合起来骗我？”夏檬觉得这段对话无比耳熟，好像之前问沈凉时的时候也是这个情况。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哎呀，我只是李四的粉丝，不会去当什么变态跟踪狂的，‘私生饭’多可怕啊！”
沈凉时：你已经够可怕了！
夏堇有点绝望，自家妹妹的初恋是沈凉时，偶像的本体也是沈凉时，这得爱得多深沉啊，隔着一个网络她都能准确地喜欢上他，不服都不行。
“可我真的没见过张三，更不认识李四。”夏堇心里发苦，早知道一开始就不扯谎了，回头要是穿帮了，以夏檬的性格，估计得上演凶案现场了。
都怪沈凉时！
“我跟你们说，我已经被男神的爽约整得心态彻底崩了，现在只想吊死在他家门口，你们最好别再刺激我了。”夏檬这回是真的不信了，本来之前李四出来为啸牙直播发声，她就觉得里面有猫腻了。
沈凉时掰了一瓣橘子喂到夏檬嘴边：“所以你现在是想知道李四住在哪儿，然后去吊死吗？”
夏檬无法回答。
“那我更不能告诉你李四住在哪里了。”夏堇看夏檬被沈凉时堵得无语，赶紧趁热打铁。
夏檬把橘子咬进嘴里，慢悠悠地嚼了两下，然后意味深长地看向夏堇：“所以，你是真的知道对吗？”
夏堇立刻装作什么都没听见：“哎呀，你说什么？”
沈凉时无奈地按了一下额角：夏堇这头猪！
看来，这时候只能靠他来替夏堇救场了。
“之前啸牙出事的时候，夏堇帮忙去联系了张三和李四这对组合，想谈下合作……”沈凉时把饭盒端在手里，“你现在要吃饭吗？”
她走的最长的路就是沈凉时的套路，这男人简直无敌了。她咬了咬牙：“吃！”
夏檬三两口把饭扒进嘴里，连猪肝那么扎心的味道都被她无视了。
“凉时哥，您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夏檬抽了一张纸巾把嘴一抹，殷勤地看向站在床边的男人。
“没有了。”沈凉时脑门上的青筋都快暴起来了，“再说了，你对我再殷勤也没有用，因为你男神拒绝加入我们，所以你想通过我见到李四这件事就不要再想了。”
这个剧情是她没想到的。
“沈凉时，你又骗我！”
“李四的意思是，他和张三都有各自的工作，并不打算全职做主播，选择不露脸说脱口秀也是为了不影响正常的生活。”沈凉时瞟了眼夏堇，然后才暗示性地指点了夏檬一句，“这一点你应该能理解。”
夏堇简直惊呆了好吗？他就服这种看起来一句假话都没说，还彻底把人堵回去的说话方式。
他在顺着沈凉时的意思和担忧自家傻子妹妹之间犹豫了一下，最后果断选择了自保。
于是，他跟着附和了一句：“嗯，你也知道张三李四这个组合现在粉丝群体基数很大，他们防范得比较严也是正常的。”
夏檬被说服了。
设身处地地想想，偶像有自己的生活，又没有当明星和大众情人的意思，虽然她认为自己是一个理智粉，但又不是所有人都像她这么高贵冷艳理智地欣赏自家男神！
万一李四身份曝光，哪天传出她的男神被女粉丝猥亵，她估计真要去李四家门口吊死了。
“哎，我真是太贴心、太懂事了。”想到这里，夏檬有点自我陶醉，“虽然你们两个没什么用，但说的话还是有点道理的。”
没什么用的沈凉时和夏堇：“……”
夏堇现在简直迫不及待想看到夏檬知道李四是谁之后的反应，肯定特别精彩。
过了半晌，夏堇追问道：“对了，檬檬受伤的事你准备怎么处理？”
在夏檬昏迷期间，夏堇已经向沈凉时问清楚了她受伤的原因。
当然，沈凉时告诉夏堇的只是表面上的经过。至于向柔是被许之念引导才犯错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切实证据，如果他直接告诉夏堇和夏檬，他们很难相信。
况且，如果深究许之念的话，还要牵扯出几年前的往事。
以及……他妹妹的死。
过了许久，沈凉时义正词严地道：“除开故意伤人，向柔还担着之前恶意引导主播的罪责，我倾向于让警方介入。”
“这样不好吧？如果立案调查的话，向柔以后怎么办？”夏檬有点不忍心，她又没什么大事，如果不是她自己情况特殊，向柔使的那点小手段，最多只会让她受点轻伤而已。
夏堇有点儿恨铁不成钢，他这个妹妹一直是这样，嘴硬心软。
当下，他心疼地骂着：“你是傻子吗？当时如果不是许……如果不是凉时反应快，你现在没准儿还昏迷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