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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大大YYDS!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 这是我不掏钱就可以看的吗?
  • 就这?你们觉得她好看?笑死人了,我也这么觉得
  • 听说这本书很好看,结果点开一看,呵呵,原来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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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你是不是喜欢郑荟

 

郑荟醒来的时候,脑子还是不太清醒,但是完全不妨碍她吓得从床上一跃而起,完成了高难度的“鲤鱼打挺”。

触目所及的房间完全不可能是她的房间,简单、干净,更像是一个男人的房间。

直到她在床头柜上看到宋桐生、宋榕月还有丫丫的合照,才想起了昨天她完全不要脸的“豪举”。

她懊恼地揉着头发下了床,除了头还有点儿晕,身上均无异常。自恋的郑律师在心里默默地鄙视着宋桐生:美人在怀,他居然还能坐怀不乱,真是没眼光!

不过等到她挪进卫生间,看到镜子里没有卸妆的自己时,她突然开始感谢宋桐生并没有因为她太吓人,而把她扔在荒郊野岭。

她回到房间拿出了手机,给丫丫发了微信,丫丫很快跑过来敲响了房门:“郑荟姐姐,怎么啦?”

“丫丫,你们家有卸妆的东西吗?”

丫丫想了想,然后回答道:“没有,我妈妈不化妆。”

郑荟听了头皮都快炸了。她脸上这大浓妆,光用洗面奶根本洗不干净,要她顶着一张大花脸出门,那跟要了她的命一样。

“不过我们斜对面那条街的成泰百货楼下有屈臣氏,要我去买吗?”

郑荟立马从包里拿出钱包,把所有现金都拿了出来,开了条门缝,把钱朝丫丫递了过去:“丫丫,谢谢你了,你帮我去屈臣氏买瓶卸妆油、化妆棉,还有洗面奶,还有一些日常护肤的乳液。还有还有,相信自己的直觉,随便买,千万不要被导购小姐忽悠。”

一直到完全收拾好了自己的脸,郑荟才发现她身上还穿着昨天的裙子,皱巴巴的,像咸菜似的。

她走出宋桐生的房间找丫丫,丫丫直接把她带到了自己的房间,指了指自己阳台外面晒着的衣物:“舅舅说你醒了肯定要洗澡,让我把你新买的衣服过水泡一下。”

“丫丫,你简直是我的angel!”

丫丫不好意思地笑道:“是舅舅想得周到。”

说罢,她帮郑荟把衣服收了进来,又给郑荟找了新的牙刷、毛巾,把郑荟送进了浴室。

宋桐生拎着菜回来的时候,郑荟刚刚吹完头发,正蹲在地上捡头发。

已经从一个邋遢姑娘变成香喷喷美女的郑荟,蹲在地上仰望宋桐生的时候,想起了昨天那个神经兮兮的疯婆子,于是又把头埋了下去。

“你蹲上瘾了?”宋桐生一边说,一边绕过郑荟往厨房里走。

郑荟听完后不好意思再蹲着了,赶紧站起来,小跑着往丫丫的房间跑。

丫丫在和同学聊天,说着明天一起出去玩。七天小长假过得也差不多了,为了明天能出去好好玩耍,小姑娘很乖地把手机放到一边,做起了作业。郑荟怕影响她做作业,又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

郑荟没事干,在客厅里溜达了一会儿,就钻进了厨房。

宋桐生正在厨房里择菜,看见郑荟进来,他放下手头的蔬菜,在水龙头前冲了一下,拿纸擦干净后,像变戏法似的从兜里掏出一根棒棒糖,递给郑荟,说道:“乖,出去玩。”

郑荟知道,这是宋桐生嫌她在厨房碍事了,她哭笑不得,又无话可说,只能接过棒棒糖,再次往客厅走。

郑荟倚在沙发上,对着厨房里的宋桐生说道:“你能不能再收留我一天?”

“理由。”

“我刚刚看了一下我的包,发现我没带钥匙,备用钥匙我爸妈和徐向安有,但是我爸妈正在青岛旅游,徐向安明天才回国。”郑荟考虑了一下,又加了一句,“不过如果你愿意借我一套干净的床上用品,我可以去住酒店。”

宋桐生从厨房里走了出来,然后回了房间,郑荟以为他真的是要去拿干净的床单、被套,也跟了进去。

“昨天回来太晚了,忘了给你换干净的床单、被套。”宋桐生说完,就开始拆枕套。

想着昨天睡在宋桐生睡过的床单上,盖着宋桐生盖过的薄被子,郑荟居然毫无介意之感,甚至觉得这个举动隐隐还带着一些暧昧的气息。

郑荟想,大概她的洁癖因人而异。

宋桐生很快就换好了床单、被套和枕套,连个被角都没让一直想找机会帮忙的郑荟摸到,换好之后他又去厨房忙活了。

郑荟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看电视,又看看厨房里认真做饭的帅哥,消磨着难得的闲暇时光。

吃饭的时候,郑荟开玩笑道:“菜看着倒是挺好看的样子,不知道好不好吃。”

丫丫连忙夸奖道:“舅舅做的菜超级好吃的!”

郑荟露出不信的表情,不过吃了几口,就发现了端倪,她趁着丫丫没注意,朝着宋桐生投去了一个求解释的目光。

“饭店的大厨很忙。”

郑荟一直以为宋桐生给她送的外卖是梧桐饭店的厨师做的,但是今天才发现,原来那些菜都是宋桐生自己做的。她去过两次梧桐饭店,第一次是他亲自下厨,第二次是她和张医生相亲,大概是他们大厨烧的,所以那天她才会觉得味道不一样,追着瘦猴儿一通问。

“那天我去相亲,你们厨师很闲?”

宋桐生没想到郑荟的记忆力这么好,一时顿住了。他虽自知对郑荟的这份感情肯定没有结果,但是也没有大方到给潜在的情敌亲手做饭的程度。那时候,他的内心很是复杂,既希望她能够找到自己的幸福,又希望她能继续单身,哪怕他只有一丁点儿的希望。他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于是坐在了收银台前,便于在郑荟下楼的第一时间窥探他们的情况。

宋桐生长时间没回答,郑荟也在纠结她为何要这么刨根问底。她知道自己心底隐隐希望得到的是什么答案,她无非是想推翻宋桐生那句“饭店的大厨很忙”这个回答,来证明宋桐生每天亲自给她下厨,是因为她在他的心底是与众不同的存在。

“哦,那天啊,因为我姐不在,收银员也不在,所以我很忙。”宋桐生装出一副终于想起来的口气。

郑荟一颗高悬的心终于落地,在地上碎成了渣。

她努力给自己灌输“宋桐生一点儿也不喜欢自己”的事实,也努力地告诫自己要把宋桐生放在普通朋友的位置。

一顿饭下来,虽说她味同嚼蜡,但是心理建设倒是颇有成效,看着宋桐生洗碗的时候,还打趣道:“哎,以后哪个女的嫁给你,是她的福分啊!”

郑荟心想:可惜啊,我上辈子没有拯救银河系,没这个福分。

昨天睡沙发睡得不安稳,吃过饭后,宋桐生就觉得困顿,躺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你要睡午觉,可以去床上睡。”郑荟看着宋桐生长手长腿地缩在沙发上,看着都替他累。

宋桐生睁开眼睛,看了郑荟一眼,说道:“我没有新的床单给你换。”

郑荟被噎了一下,而后大度道:“那你去睡左边,晚上我睡右边。”

“床中间是不是要放碗水?”宋桐生被郑荟逗乐了,忍不住也开了个玩笑。

宋桐生的脸上依旧是不深不浅的一个笑,却生生地晃了郑荟的眼睛,她只能装作不耐烦的样子,说道:“行了,你去睡吧,我看你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大学班级群里,不知道哪个人大嘴巴,把郑荟有个帅气、多金的男朋友这件事传得尽人皆知,惹得一群没有到现场的围观群众嗷嗷乱叫,求照片的呼喊声刷满了屏幕。

郑荟盘腿坐在沙发上,揉着蓬松的头发,莫名觉得心烦。

她只有宋桐生发在朋友圈里连脸都看不清的照片,但是她不想发,一发就肯定有人求正脸,她还不如假装没看到,大不了待会儿宋桐生出来,她偷拍一张。

不过郑荟的偷拍计划还没有实施就夭折了,因为江允在群中非常高冷地发了两张照片,连个字都懒得打。

照片是江允昨天偷偷拍的,一张是郑荟挽着宋桐生从外边走进来,一张是宋桐生低头跟她说着什么,她浅浅地笑着。

昨天的她很漂亮,习惯自恋的她却没有空欣赏自己的照片,只是盯着一边的宋桐生,点开了原图,放大了细细地看着。

他们般配得连江允随意抓拍的图片都像是精心修饰过的结婚照,放大了可以直接挂在墙壁上。

群里再次沸腾了,小伙子们喊着班花依旧漂亮,姑娘们嚷嚷着宋桐生帅破天际,CP粉们追问郑荟什么时候结婚,纷纷表示会携着大红包来给他们应援。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的谎去圆。此刻的郑荟,无比厌恶当时为了争一口气而撒下弥天大谎的自己。

懊悔中的郑荟听到了宋桐生在房间里打电话的声音,然后看到他面色不霁地出了房间,去了阳台。

郑荟握着手机,跟了出去。

宋桐生刚刚点着了叼在嘴里的烟,还没来得及抽,看到郑荟跟着出来了,只能尴尬地用手拿着,抽也不是,不抽也不是。

郑荟站在风口,说道:“你抽吧,熏不到我。”

宋桐生夹着烟,双手搁在阳台栏杆上,也不吸烟。他垂着眼睛,就看着它静静地越烧越短。

大概是没有刮胡子的缘故,现在的宋桐生胡子拉碴,在一道白烟里,半垂着眼睛,怎么看都有一种寂寥、落寞的味道。

“你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开口打破沉寂的还是郑荟。

“从你哥给的第一根烟开始。”

大学毕业前的一个元旦假期,大概是一月三日,徐向安从N市回来,嚷着要约着一起打篮球,打完篮球还不算,大晚上拎了一堆吃食和啤酒,把他们都拉回了家,一副不醉不归的架势。

正当众人大吃大喝的时候,徐向安的手机响了,他接完电话之后,突然就点了一根烟,一张好看的脸上全是纠结,最后归于平静,却不无惆怅地道:“真是的,郑荟那丫头都有男朋友了。”

徐向安的这帮朋友,基本都认识郑荟,童逍对她还挺有好感,听完这个消息后,大叫一声:“来,兄弟们,我失恋了,不醉不归。”

“你失恋个屁。”徐向安咒骂一声,掏出烟盒,扔在桌上,“喝啤酒顶个屁用,来来来,抽根烟,跟你哥我一起抽。”

童逍只顾着往肚子里灌酒,没搭理他,宋桐生伸手抽了一根出来,拿了他的打火机点着了,就往嘴里塞。

他在烟火缭绕、乌烟瘴气的客厅里,看到了敢于承认自己喜欢郑荟的童逍光明正大地宣泄伤心和难过,也看到了那个连一点点悲伤都不敢表现出来的自己。

那根烟抽了,他就再也没有戒掉。他的烟瘾不大,也就累了、烦了,才拿出来抽一根。

他为郑荟抽了第一根烟,当事人却仰着一张素净、漂亮的脸问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的烟。可见造化弄人这回事,确实是真真切切存在的。

宋桐生被老天爷这肆意挥写的人生际遇弄得很无奈,可也没办法,只能嗤笑一声聊以自嘲。

郑荟没想过宋桐生的思绪已经弯弯绕绕,都绕到了老天爷的身上,只看到他笑着,笑得人莫名其妙觉得心酸。

“你没事吧?”

宋桐生夹着烟,看着郑荟关切的脸,到底忍住了烟瘾,说了一句“没事”,说罢,他就要往屋里走。

郑荟看宋桐生的脸色不好,便挡在门口,拦着宋桐生,非不让他进屋:“你有什么烦心事跟我说,我帮你排忧解难。”

宋桐生心领了郑荟的好意,但是基于他的烦心事就是她,所以他没法开口,只能拒绝:“我没什么烦心事,不过还是谢谢你。”

宋桐生客气得让郑荟更加确定他不对劲儿,于是更加拼命地堵在他的前边,不准他进屋。

宋桐生往右,郑荟也往右边去;宋桐生往左,郑荟也往左边去,像老鹰抓小鸡似的。

最后宋桐生不动了,郑荟不敢放松警惕,直直地看着他。

可是她没想到宋桐生突然上前,微微弯下腰,一只手就把她给扛了起来,惊得她大叫一声。

等到她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反应过来时,宋桐生已经把手里的烟掐灭在了烟灰缸里。

丫丫听到郑荟的喊声,从卧室里跑出来:“怎么啦?怎么啦?”

“没事,你舅舅吓我玩呢。”郑荟找了一个无比蹩脚的理由。

等到丫丫将信将疑地回房间的时候,郑荟气得恶狠狠地瞪了宋桐生一眼。

人长得漂亮了,连瞪人这种事情都能瞧出一些妩媚风情来。

宋桐生心里觉得好笑,面上不露,只是淡淡地道:“我给你做了那么多吃的,你还是这么瘦。”

不等郑荟反驳,宋桐生的手机又响了,只有号码,没有名字,但是她轻易地捕捉到了宋桐生若有若无的戾气。

“我有事出去一趟。”宋桐生也不接电话,就任由它响着,跟郑荟说了一句,便换鞋出门了。

宋桐生出门之后,郑荟的心里就有点慌,玩手机玩得也不安生,再看看她和宋桐生的照片,怎么看都觉得心里没着落,于是跟丫丫说了一句,便打的到了梧桐饭店。

梧桐饭店没什么人,宋榕月看到她来了,热情地招呼着,两个人有一茬没一茬地聊着天。她怕宋榕月担心,也不敢多说什么,只说宋桐生有事出去了。

大概半个小时后,宋桐生回来了,左手手臂上有一个流着血的伤口,眼角也有一道渗血的小口子。

本来这个时候,宋榕月都会回家去看看丫丫,休息一会儿,所以宋桐生才敢这么回来。但是他怎么也没想到,不但宋榕月在,连郑荟也在,一副被吓呆了的模样。一向镇定自若的宋桐生,此刻也开始担心起他的处境来。

果然,宋榕月反应过来后,便一改以往温柔的形象,大声斥责起来:“你当初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自己再也不打架了,你有没有说过?你是准备把咱爸气活吗?咱爸教你习武的时候,是让你逞凶斗狠的吗?如果不是当时你自恃有点功夫,你会进去吗?你至于让人说闲话说到现在?你也三十多岁的人了,为什么就不肯收收你的脾气?”

宋榕月说完就哭了,郑荟算是比较清醒的,看着宋桐生低着头一声不吭,手上的血还没止住,赶紧出声:“宋桐生,你别傻站着了,赶紧去止血,包扎一下。”

“我去段林哥那边让他帮忙包扎一下。”

宋桐生丢下一句话,就进了斜对面的武馆。

郑荟看着宋榕月垂着头流眼泪,深吸了一口气,也不安慰,只是言辞诚恳地说道:“宋姐,虽说宋桐生这副样子回来,让你担心是他不对,但是你这样不问缘由就把他骂一顿,也不是明智之举。”

宋榕月用手背擦了擦眼泪,说道:“我这是急的,要是他再冲动做出伤人的事,我以后下去了怎么跟我爸妈交代?”

“宋姐,宋桐生是犯过错,但是他也受到了相应的惩罚,我不是说受到了惩罚之后就万事无忧了,每个人都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任,他做了错事,有了案底,外头不知道内情的所有人,都可以因为他有案底而认为他有重新犯错的可能,这就是他应该为自己当年的冲动买的单。但是你不可以,因为整件事情你最清楚,他的为人,就是我和他没有朝夕相处这么多年,我也清楚,他并不那种凭借自己身手好就欺凌弱小的人。”郑荟觉得宋榕月对宋桐生太苛刻了,替宋桐生不值,她的心里有无数指责宋榕月的说辞,可是她也知道,自己一个外人,没有说话的立场,所以最终只是这样讲讲理罢了。

宋榕月一直感激郑荟,也尊敬郑荟,所以郑荟说的这些话,她都听了进去,她不是笨人,稍微消化一下,就明白了郑荟的意思。

这么多年,她一直惶恐,觉得自己害了宋桐生一辈子,又无时无刻不担忧着宋桐生会犯糊涂再犯事,这种自责和忧虑无时无刻不在折磨着她,让她恨不得用尽一切去对他好,又对他万分严苛。

可怜她自我纠结,却用错了方法。她自诩宋桐生的亲姐,最后却还没有郑荟一个外人看得清。

宋桐生包扎好回来时,他姐已经走了,就剩下郑荟一个人无聊地低头玩手机。

郑荟看到他,顿时就乐了,素净的脸上因为笑意而变得鲜活、明媚起来。

郑荟瞧着宋桐生的手臂像阿童木的手臂似的,眼角还贴了一个可笑的创可贴,忍都没忍,直接不给面子地笑了起来。

“我姐走了?”宋桐生坐到宋榕月刚刚坐的位子上,问道。

“嗯。”郑荟轻轻应了一声后,便不吱声了。

“你就不问问发生了什么事?”宋桐生看着郑荟一脸好奇但是憋着不问的样子,便出声逗她。

郑荟垮了脸:“我问了你会说吗?”

“你问问看?”

“我不问。”

“那我不说了。”

郑荟被气到了,伸出五指,指甲在桌子上划过,发出令人烦躁的声响。她恶狠狠地威胁道:“你信不信我让你的脸上多几条伤疤出来?”

“迫于你九阴白骨爪的淫威,那我就说说吧。”宋桐生清了一下嗓子,然后开始慢慢回忆,“我当初跟你说过,我在狱中认识了高栋,因为我的身手不错,所以出狱后,他一直要我跟他做事,我不肯,他就一直让一些小混混来店里闹事。这次他打电话过来,说要个了断,让我和他单挑,要是我赢了,他便不再来烦我;要是他赢了,我就跟他做事。”

“你答应了?那你有没有想过你输了怎么办?”郑荟听完后,心中担忧,连嗓门都大了起来。

“我怎么会输?”宋桐生轻描淡写地说道。

郑荟悬着的心也跟着落了地,无限鄙夷道:“那你还不是把自己折腾成这副怂样。”

宋桐生不屑地道:“男人身上的伤都是功勋章。”

郑荟连忙说道:“你这种话,千万别在你姐面前说,不要让她担心你。”

宋桐生皱了皱眉,想了一下,随后了然,问道 :“你劝我姐了?”

郑荟点点头:“你也别怪你姐,她就是担心你。”

“我没怪她。”宋桐生用手指抚摸了一下眼角的创可贴,“她就是这种爱操心的性格。”

郑荟见姐弟俩的事情告一段落,又看宋桐生显然对眼角的创可贴不适应,便说道:“你别老去摸创可贴,忍一忍,当心破相。”

“我又不是小姑娘。”

“我看那个高栋倒是挺厉害的,不过怎么不给你的嘴巴上也来几刀?”

“他厉害个屁,就是这些年从刀光剑影里走过来的,下手狠,还拿了一把刀占了优势。我爸教我功夫,是让我强身健体的,要不是他实在烦人,我还懒得揍他。”

郑荟失笑,宋桐生这厮在她面前表现得实在太沉着、稳重了,这会儿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了孩子气。唐若果然没说错,再成熟的男人,本质上都是一个孩子,于是她也开口调侃:“哇,你这么厉害啊?下次有机会带我去看看。”

“下次没机会了。”

“那太遗憾了,我还没看过真人肉搏呢。”真是挺遗憾的,她光脑补一下,就觉得那打斗场面肯定是男子气概冲天。

“看到前面的武馆了吗?我爸以前是里面的教练,我从小在那里面长大,你要是想看人对打,我下次带你去。”

郑荟看了看宋桐生的手臂,笑道:“那等你的手臂好了,我去看你被打。”

宋桐生无语。

因为宋桐生左手受伤不好动,所以晚饭是宋榕月做的,满满一桌子的菜,倒让郑荟不好意思起来。

大概做菜这种事情也是要天赋的,宋家姐弟做出来的菜都是色、香、味俱全,让人忍不住食指大动,不像她和徐向安,都是炸厨房的主。

吃完晚饭后,郑荟躲进了丫丫的房间,把空间留给了姐弟俩,两个人抱着电脑看完了一集综艺节目,笑得前仰后合,抱作一团。

等到洗漱完毕,躺到床上,郑荟回忆起这波澜起伏的一天,就觉得睡意全无。

她似乎终于摸到了和宋桐生相处的门道,终于在磕磕绊绊中找到了微妙的平衡点。

他们就做朋友,也许可以是友达以上,但恋人永远未满。

郑荟睡在宋桐生没睡过的床的右边,翻来覆去睡不着,索性打了个滚,睡到了左边。

她像做贼似的窝在宋桐生睡过的地方,仿佛这里还残留着他浓烈的男性气息,勾得她面红心跳。

她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想着一墙之隔睡在沙发上的宋桐生,想着他大概此刻是没心没肺地睡着了,越想越郁闷,忍不住脑补自己左勾拳、右勾拳地殴打他。

一拳、两拳、三拳……

第二天早上吃过早饭,郑荟就和留在家里养伤的宋桐生道了别,先送丫丫和她同学会合,再开车去机场接徐向安一家。

回去的路上,徐向安开车,郑荟和她的大姨、大姨夫嘻嘻哈哈。几人一路交谈过来,徐向安又有了从小到大都没断过的怀疑—郑荟才是他爹妈亲生的吧。

送完父母回家,回到自己家里的时候,已经快吃午饭了,徐向安吩咐郑荟点外卖后,就钻进了浴室。

郑荟看到徐向安进了浴室,也不急着下订单,而是跑到徐向安的书架前,打开第二个抽屉,翻出了一本相册。

她快速翻到后面,找到了徐向安的高中毕业合照,豆芽大小的人头,她愣是一眼就看到了宋桐生。

十八岁的清俊少年因为个子高,站在最后一排的中间,很是清瘦,抿着嘴,扬起下巴,一脸倔强。

他似乎没变,又似乎全变了。历经种种磨难与困苦,他终究长成了参天大树。

徐向安向来磨蹭,外卖都送过来了,他才穿戴整齐,慢悠悠地出来。

兄妹两人坐在一处吃着并不美味的外卖,吃得意兴阑珊,于是郑荟问道:“宋桐生是你的高中同学?”

徐向安放下筷子,回道:“你还认识老宋?”

“听你喊老宋,感觉你们很熟啊,你身边的那些哥们,居然还有我不认识的。”

“你也就刚工作那两年还爱跟我混,现在你忙得我请你都得预约。那两年老宋有点事,所以你没见过他。”

郑荟扑哧一笑,说道:“你也别替他瞒着了,他的案子还是我办的呢。”

徐向安一句粗话脱口而出,又道:“我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当年他出事时我还在国外,没帮上忙。还有田洋,他表哥唐慎不是很有名的刑辩律师嘛,但是当时田洋也没注意到老宋出事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宋桐生居然请了你。”

“是他姐请的,他姐的离婚案子也是我办的。”郑荟想了想,又补充道,“那时候宋桐生不是捅伤了他前姐夫吗?我还去医院劝他前姐夫写份谅解书,结果被他前姐夫的妈妈给骂了出来。第二次是因为离婚案子,我去他们居委会那里了解情况,结果了解到一半,我也是倒霉,又碰巧碰到了那个老太太进来,老太太一把年纪了,身子骨硬朗,一言不合就拿起扫帚往我身上打,幸好旁边的工作人员眼明手快,拦了一下,不然我铁定可以让我们事务所给我报个工伤。”

“我替老宋一家谢你。”

“你就靠嘴,人家宋桐生感激我,每天给我送饭。”郑荟一边说,一边站起来,“你看我已经胖了一圈儿了。”

“你胖个鬼,还像根竹竿似的。”徐向安把郑荟拉到椅子上,“老宋这个人,是真讲义气,当初我们没玩到一块儿前,就是普通同学,那小子平时挺沉默的,特低调。结果快高考那会儿,田洋那小子精虫上脑,惹上了一职高小流氓的女人,我跟他,还有童逍,放学回家被堵在了学校后面那条小弄堂里。那帮家伙共有十来个人吧,个个染着赤橙黄绿青蓝紫的头发,拿着棍子要揍我们。当时我就想,打死还好,打残了下半辈子可怎么办?没想到,后来老宋也过来了,他懂得先发制人,也不说话,直接撂倒一个,拿了棍子就往人家身上招呼,也就十几分钟吧,我们三个就目瞪口呆地待在一边,看着他一个人表演,完虐那帮嘴里不干不净的东西。”

郑荟脑补了一下,觉得真是挺热血沸腾的。

“老宋在那之前,还真是不显山露水,从来没表露过他是个武林高手的事实,也就平时打篮球的时候,体力好得不像人类。当然,现在去打篮球还是那样,我们都快累死了,他还面色如常,连气息都很平稳,真的是人比人,气死人。

“他也是可惜,当初成绩还不错,就是有点偏科,物理成绩每次都第一,语文成绩不好,不过我们语文老师—那个中年大妈倒是挺喜欢他的,说小伙子长得正派。他高考发挥得也不错,恰好跟我考了同样的分数,结果填志愿的时候他没来。后来我才听说他爸得了癌症,检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找亲戚借了个遍,也没留住他爸的命。他爸一死,亲戚们就上门催债,要打他们祖宅的主意,老城区那块地,多金贵啊,而且传了很久要拆迁。他没办法,只能辍学工作,大好的前途,被毁得一塌糊涂。”

徐向安还在絮絮叨叨讲着宋桐生的好话,郑荟手撑着下巴静静地听着,想着宋桐生这人,人格魅力真大,即使是犯过大错,一贯挑剔的徐向安却依旧夸起来不带重样的。

郑荟也在徐向安的言语中,大概勾勒出了少年时代的宋桐生—沉默、有义气、武力值高以及有担当。她越勾勒,越觉得心底泛酸,那段艰难的时光,她光想想就觉得无比残酷,着实无法想象宋桐生如何一肩扛起如此沉重的负担。

终于回到了自己家,郑荟洗了个澡,舒舒服服地躺在床上玩手机,翻到相册的时候,看到了那天江允发的两张照片。

郑荟想了想,还是决定在微信上给宋桐生发过去,半开玩笑似的发了条语音:“宋大侠好帅!”

宋桐生因为手受伤,被宋榕月早早地赶回家休息,此刻正靠在床上看书,听到微信提示音,才拿起了放在一侧的手机。

他点开了郑荟发过来的照片,也点开了她发过来的语音,他看着照片里般配的两人,再听着她调侃的话,心里像是吃了糖葫芦一般,一半甜,一半酸。

明明陪着她瞎胡闹的时间才过了三天,可是因为时常怀念,他莫名觉得像是过了好几年。他想她的明媚动人,想她的全心依赖,想她的入戏情深,想到欲火焚身,又想到无欲无求。

大概是三十多年来,早已历经了种种境遇,即便此刻深受煎熬,他却依旧不动声色,只是指尖轻轻地触碰着屏幕,慢慢地输入文字 :我确实挺帅。

郑荟看着宋桐生发过来的消息暗自发笑,发了个大笑的表情过去,并且回复:你的脸皮厚得快赶上徐向安了。

宋桐生回复得很快:你别抬举我,我比他还是差远了。

郑荟笑得只差在床上打滚,手都颤了,只能发语音:“确实是,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比他还臭屁的人。”

宋桐生回复:Me too.

两个人东扯西扯,一直扯到了十点多,因为第二天长假结束要上班了,宋桐生便吩咐郑荟早点睡觉。

郑荟心情愉悦,睡得香甜,第二天一上午都干劲十足,在那些心里抗拒上班的同事中简直像一个异类。

“为什么要抗拒上班?不上班哪儿来的钱?”郑荟靠在香软的谈颖身上,“没有钱,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在郑荟不伦不类地鼓舞士气时,宋桐生恰巧进来,晃了晃手中的保温盒,便把郑荟骗进了办公室。

陈幸一看着谈颖,轻轻问道:“小郑的对象?”

谈颖一脸高深莫测的表情:“将来时。”

陈幸一了然道:“哥们挺帅的。”

“没你一帅帅!”

“大厨做的菜没你做的好吃。”郑荟用筷子拨了几下咖喱鸡块,没什么食欲。

“我们饭店的大厨以前是五星级酒店的厨师。”宋桐生晃了一下还缠着绷带的手臂,“我起码还要三天才能活动。”

郑荟连忙挥手:“别别,你好好养伤,多养几天,别落下什么病根。”

“那你还嫌弃我们主厨烧的菜不好吃。”

“你怎么就不能往好处想,我是在夸你厨艺精湛呢。”

郑荟低着头在吃饭,宋桐生忍不住苦笑一番,随后说道:“我总不能给你做一辈子饭吧。”

这话说得着实不错,大概是因为对宋桐生有了些不可告人的情愫,郑荟便心虚起来,只想着这些小心思是不是被宋桐生知道了,所以宋桐生才借机拒绝。

郑荟心里酸涩不堪,连头都不敢抬,只能低着头继续往嘴里扒饭,本来就觉得这饭不是很合胃口,这下更是味同嚼蜡。

宋桐生见郑荟不搭话,烟瘾便又上来了,于是站起身出了办公室。

郑荟吃了一半实在是没有胃口了,出去叫宋桐生的时候,却瞧见平时冷眉冷眼的男人,正在和陈幸一说着什么,眉眼都染上了相见恨晚的情绪。

陈幸一:“这些年一起打篮球的人越来越少了,现在五个人都凑不齐了。”

宋桐生:“郑荟的表哥,你知道吗?我和他们一帮人基本上每个礼拜都出去打篮球,你要是有空,就过来一起打。”

“行啊,那我们加个微信,什么时候打球你通知我一声。”

于是两个人掏出了手机,互相加起了微信。

宋桐生就不说了,绝不是那种自来熟的人。陈幸一这人看着温和、有礼,其实最是高眼界,一般人还真瞧不上眼,也不知道宋桐生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两个人就这么勾搭上了。

郑荟觉得无聊,回了办公室。隔了一会儿,宋桐生也回来了。

“你和我们一帅聊什么呢?”

“篮球。”

对于所有的体育活动,郑荟基本上是一窍不通,等到宋桐生回复之后便接不下话了,于是自动选择了闭上嘴巴。

宋桐生看着郑荟剩了一大半的饭菜,叹道:“你上次去店里不是吃得挺好的吗?”

郑荟心里特别想说一句“还不是被你养刁了嘴巴”,可是想想这种话实在是不适合说,于是淡淡地回道:“大概是今天没什么胃口吧。”

她是习惯了宋桐生做的菜的味道,宋桐生做的都是家常菜,说不上多精致、独特,可就是合她的胃口。

“那晚上你要吃什么?我请你吃。”

郑荟有点惊喜,又有点诧异,将信将疑地问道:“真的?”

宋桐生把保温盒收拾好:“你要吃什么,微信上跟我说。”

于是一下午,郑荟除了工作,就在思考到底吃什么。想了半天,她才突然想起,自从宋桐生给她送饭以后,她已经许久没有吃过外面的小吃了。

于是她手指飞快地打字,给宋桐生发消息过去:酸辣粉、麻辣烫、过桥米线、肯德基、牛肉粉丝汤、煲仔饭、烤鱼、酸菜鱼。

随后她又发了一条:实在是太多了,我的选择恐惧症犯了。

宋桐生大概在忙,没有立刻回复。郑荟盯着手机看了十分钟,最后才愤恨地放下手机。

虽然手机是放下了,可是郑荟心中总觉得搁着事似的,连工作都没法完全投入,时不时地看一下手机,完全像是玩手机上瘾了一样。

好不容易看到了微信消息跳出来,她兴奋地点开一看,结果是谈颖给她发的包包图片。

等到四点多,宋桐生才发来了消息:慢慢来,这些都吃完了,我就好了。

幸福从天而降,来得太突然,一下子把郑荟给砸蒙了。手指的速度快过脑子,她迅速地回复:真的?

郑荟这分明是在告诉宋桐生,她正握着手机等他回复呢。

可是她已经没法子后悔了,因为微信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宋桐生回的是:童叟无欺。今晚我们先吃酸辣粉。

郑荟:那我待会儿去接你这个伤员。

宋桐生:不用,我们就在饭店附近吃,你把车开到饭店门口,我给你留好车位,我带你过去。

郑荟发了个“乖巧点头”的表情,宋桐生则吩咐:你好好上班,别老玩手机。

郑荟怕堵车,本准备早早溜掉的,但是临下班前和陈幸一一道别,就被景源叫了过去。

倒也没多大的事,无非是安排一下最后一个季度的工作。景源向来不是废话多的人,有选择地重点关照了几句,便散了会。

郑荟一听到散会,便冲回了办公室,拿了包,锁了门,风风火火地出了事务所,只给谈颖留了一阵风。

幸好不算太晚,路上不算拥堵,她到梧桐饭店的时候,不过五点四十五分。

宋桐生从饭店出来,剪了个头,头发短得比光头长不了多少,不过好在脸型端正、刚毅,看着很精神、很爷们。

隔壁花店的老板娘探出头来,看到郑荟笑嘻嘻地从车上下来,大声喊着“饿死了”,细嫩的脸蛋娇俏勾人。再看宋桐生脸上表情不显,眼神却没了平日里的冷酷劲儿,垂着眼看着郑荟,似乎是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老板娘看着心里有点儿泛酸,再也看不下去了,转身回了店里。

郑荟今天没穿高跟鞋,站在宋桐生的旁边,显得特别没底气,一路跟得紧,像个小媳妇似的。

好不容易走到店门口,他们还遇到了人满为患的情况,于是她只能继续站在宋桐生的一侧,献出她的头顶供他欣赏。

小店很小,因为只卖酸辣粉,郑荟和宋桐生也没有等多久,就有人吃完走掉了。

落座后,宋桐生叫了两份酸辣粉,老板从忙忙碌碌的工作中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因长期劳累而积满褶皱的脸庞瞬间舒展开来,又朝着郑荟打量了一番,揶揄道:“你小子怎么带女朋友到这种地方来吃饭,太小气了!”

宋桐生恭恭敬敬地回道:“刘叔,她不是我的女朋友。她想吃酸辣粉,我怕她吃到不正宗、不卫生的,就带她到你这边来了。”

刘叔不好意思地朝着郑荟笑了一下,说道:“不好意思啊,桐生这小子从来没有带女孩子来过,我还以为你是他的女朋友呢。”

郑荟从小就招长辈待见,抿着嘴微笑着摇头,一副乖巧、柔顺的模样,立马让刘叔心生好感,之后端上来的酸辣粉都是大分量的。

这酸辣粉够劲道,吃着够麻辣,又酸爽,十分开胃,郑荟吃了小半碗,便满头是汗。

宋桐生忙给她递纸巾:“你慢慢吃,没人跟你抢。”

“太好吃了,我停不下来啊!”郑荟说得理直气壮。

忙完一阵的刘叔听完后乐开了花,对着郑荟说道:“那你多跟着桐生来吃。”

这话里“撮合”的意思太明显了,宋桐生刚想劝刘叔别说了,郑荟便朗声应了句“好”,直把刘叔说得脸上满是喜色。

等到刘叔又忙活开了,宋桐生轻声跟郑荟道歉:“刘叔年纪大了,话多了点儿。”

郑荟就知道宋桐生喜欢给她添堵,也不直接回答,而且从她的碗里挑了块辣椒,用筷子夹了扔到宋桐生的碗里,嫌弃道:“这么好吃的酸辣粉都堵不住你的嘴。”

宋桐生瞧着郑荟面色如常,专心致志地吃着眼前的酸辣粉,也不再开口,大概是受了郑荟好胃口的影响,他吃起来也觉得格外美味。

两人吃完的时候,刘叔对着郑荟千叮咛万嘱咐,让她以后一定多多来捧场,郑荟也不厌其烦地答应着。

“刘叔爱顶真,你现在应了,要是以后不来,刘叔就得唠叨我了。”

郑荟吃得十分满足,斜睨着宋桐生,说道:“我是那种爱做表面功夫的人吗?我说去就一定会去。”

“那我真替刘叔担心,你这么能吃,他又实诚,每次分量都足,真怕你把人家小生意吃亏本了。”

宋桐生这话一出,郑荟就发觉了,虽说这时候宋桐生依旧在怼她的路上撒腿狂奔,但是比起以前的尖酸刻薄,此刻他完全是朋友间的善意调侃,就连语气都带了些常人的烟火气,配合着低沉并略带嘶哑的嗓音,只让她觉得悦耳动听。

“你别担心,我会先吃穷了你的梧桐饭店。”

宋桐生忍不住轻笑出声,惹得郑荟抬起头来观望。

万家灯火亮如白昼,却仿佛比不过眼前人的一笑,郑荟在这一刻终于明白了周幽王烽火戏诸侯的举动。

“宋桐生,你该多笑笑。”

宋桐生问道:“为什么?”

“你笑起来帅啊!”郑荟答得坦荡、磊落。

宋桐生转头去看郑荟,看她仰着一张精致的脸,明明是向他提出要求,却分明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

于是他也硬不起心肠,冷不下脸了,咧开嘴来,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

这种发自肺腑的笑感染了郑荟,郑荟也跟着笑了起来。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在人来人往的老街上笑得傻里傻气,完全不顾旁人投来的不解目光。

郑荟说:“你若驾车出游,吾辈必频频掷果予你。”

可惜正如徐向安所说,宋桐生高中那会儿语文水平一般,连应试考试都难应付,这种文史典故就更是一窍不通了。

郑荟想想她说得也太直白了,脸上不禁一热,万幸宋桐生根本没听懂,于是她也懒得解释,只是傲娇出声:“文盲。”

本来两个人并排而走,中间大概可以插一个丫丫那般大小的姑娘,但是现在不知是谁靠近的谁,郑荟靠右走在路边,宋桐生贴在她的左边,她的衣袖不断地摩擦着他因为穿着短袖而裸露在外的手臂。

郑荟很少在晚上来老城区,不知道这边这么热闹,怎么看都觉得新鲜,不停地问宋桐生一些问题。

“平时这里也是这么热闹吗?”

“这里比商业区那边有人情味多了是吧?”

“那些小吃看着都很正宗,你吃过吗?”

“我妈说现在S市的很多传统,也就老城区这边还保留着,是吗?”

郑荟的小嘴一张一合,似乎总也停不下来,他见过她在法庭上为自己据理力争的模样,见过她接待当事人时自信果断的模样,见过她在家里悠闲、懒散的模样,可是从没见过她这般眉飞色舞、俏皮灵动的模样。

他虽然只见了她千般的面貌,却瞧出了她万般的好。

送走了郑荟,宋桐生在店里待了一会儿,无事便回了家。

正巧丫丫出来倒水喝,宋桐生叫住丫丫问道:“扔水果和驾车出游是什么典故?”

丫丫起初也是一头雾水,努力思考了一会儿才豁然开朗,大声答道:“是掷果盈车,说的是潘安长得帅,每次驾车出去,喜欢的女子就往他的车里扔水果,他每次都能满载而归。”

宋桐生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郑荟是变着法地夸他帅呢。虽然他脸上波澜不惊,可是因为这番夸奖,心里十分熨帖。

丫丫还在一旁追问:“舅舅,谁跟你说了这个成语啊?”

宋桐生佯装严肃地把丫丫赶回房间写作业,然后掏出手机,给郑荟发了四个字:掷果盈车。

郑荟刚刚到家,就看到了宋桐生发的微信,他显然是得了高人指点,明白过来了她的夸奖。

因为间隔了挺久的时间,也没有面对面,郑荟也不觉得露骨,反倒又想了一个词发过去:看杀卫玠。

宋桐生看了消息,这会儿是连字都认不全了,无奈只能立马百度,仔仔细细地看完了解释,回道:不适合我。

卫玠当属弱不禁风的美少年,而宋桐生则是威武霸气的纯爷们,确实是两种风格,郑荟想了想,回了五个字:各有各的美。

宋桐生只觉得被郑荟隔着屏幕调戏了一番,脑子里动了反调戏回去的念头,于是回复:不如你美。

很快郑荟便发了信息过去:都美都美。

宋桐生拿着手机仰靠在沙发上,因为心情畅快,眉眼间都带上了平静、温和的颜色,和平时的冷漠、疏离浑然不同。

他和她像两个幼稚的小学生那样,用四个字交谈着—先去洗澡,同去同去;快速洗完,还没我快;早点睡觉,你也快睡。

这边宋桐生情绪高昂,那边的宋榕月却是眉头紧锁,忧愁遍布脸上。

晚饭时间,她在饭店门口招呼着进进出出的客人,却远远地看到了宋桐生和郑荟并肩走来。

郑荟小巧、苗条,站在高大、英俊的宋桐生旁边,完全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模样,她似乎是非常兴奋雀跃,漂亮的脸上是遮不住的笑意,连走路都轻快带风、蹦蹦跳跳的,完全像是一个淘气的孩子。

宋桐生一如既往地少话,开口的次数不多,但是每次都能让郑荟脸上的笑容更加灿烂。他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郑荟,跟着她的动作不断地上下转移。

宋榕月倒吸了一口冷气,宋桐生那目光,隔着老远,她都能看出是难以掩饰的情意绵绵。

她慢慢地退回了饭店,心中一片悲凉,她尝试着把这件事情驱出脑海,任由宋桐生去撞南墙,可是她实在舍不得,舍不得她最疼惜的弟弟受到任何伤害。

她终于在磨磨蹭蹭和考虑说辞中回到了家,然后敲开了宋桐生的房门。

宋榕月的脸色实在太差了,提不起一点精气神,加上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倒是让宋桐生先开了口:“是不是陈维找你麻烦了?”

“不是。”宋榕月一张嘴,便是一阵苦涩,可她还是咬了咬牙,继续说道,“我今天看到你和郑律师了。”

宋桐生没插嘴,皱着眉头等着他姐说下去。

“桐生,你跟姐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郑律师?”

宋桐生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缓缓回道:“没错。”

宋榕月的脸一下子惨白一片,瘫坐在椅子上:“你是不是糊涂啊?”

宋桐生也跟着坐了下来,低着头,扒拉着短短的头发,瓮声瓮气地说道:“姐,我有分寸。”

宋榕月听完后,眼泪就啪嗒啪嗒地往下掉,她一边抹眼泪,一边说道:“郑律师一看就不是小门小户里出来的姑娘,她本身也是又漂亮又能干,你觉得她怎么能看上你?她是对我们家很好,对丫丫也是好得没话说,可是这又能代表什么呢?不过就是她人好而已。”

宋桐生双手抱着头,低着脑袋,不肯说话。

宋榕月只能继续说:“桐生,是我对不起你,如果当时我能留点救急钱,你也不至于辍学。如果不是因为我,你也不至于出手伤人,你本来是一个那么优秀的人,是我,都是我……”

宋桐生终于有了反应,他抽了一张纸,递给了宋榕月:“姐,事情都过去了,我们现在不是过得很好吗?”

宋榕月接过纸巾,胡乱地擦着脸,小声地抽泣着:“桐生,你对郑律师死了那条心吧,你们不配的。”

宋桐生双拳紧紧地握着,青筋暴起,他姐的话句句刺耳,可是句句是实话,他一句也反驳不了。

如果他们没有再次相遇,他只准备在和郑荟为数不多的回忆里度过此生。即使是后来他为她做了种种,也只不过是想让他的回忆里多一些别样的色彩。他喜欢她,可是他不想让她知道。因为注定得不到回应的感情,其实是一种负担,他不想,更舍不得让她因为他而有什么负担。

这就是宋桐生的初衷,可是他也知道,现在这个初衷变味了,他开始渴求更多,他贪婪的样子变得无比丑陋,让别人看了都忍不住提醒他。

他终于慢慢地松开双拳,脸上波澜不惊,呢喃道:“我知道,郑荟是公主,她需要的是王子。我做不了王子,我只想做她的骑士。”

宋榕月满脸不忍地出了房间,宋桐生把自己狠狠地摔在床上。

他摸到床头柜上充电的手机,打开了相册,翻到了那日他陪郑荟演戏时拍的两张照片。

他死死地盯着似神仙眷侣一般的两人,直看得眼睛发涩,差点流下眼泪来。

他点开微信朋友圈,看到郑荟在朋友圈发了酸辣粉的照片,一碗毫无特色的酸辣粉,因为郑荟的精心修图而变得非常诱人。

他看到童逍给她点了赞,并且回复:哪里的酸辣粉?啥时候带哥哥去吃。

一晃十年过去了,他依旧是那个连喜欢都只能藏在阴暗角落里的宋桐生。他不敢点赞,不敢回复,甚至不敢跟徐向安说任何一个关于郑荟的字,生怕被妹控徐向安看出他的心思,招来一句“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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