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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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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听说这本书很好看,结果点开一看,呵呵,原来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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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丫丫的青春期

 

时间在没羞没臊的腻歪中飞逝,郑荟终于挑了一个黄道吉日,正式搬进了宋桐生的家里。

因为宋桐生还是习惯性不显山露水,所以郑荟觉得,她搬过去后,最开心的要数丫丫。

丫丫确实很喜欢郑荟,什么事都爱告诉郑荟,不过郑荟在下午三点半接到丫丫的电话时,颇觉讶异,因为按理说,那个时间点丫丫还在上课。

她很快接起电话,然后听到丫丫更快的说话声:“郑荟姐姐,哦,不,舅妈,我在学校闯了祸,你能不能当我的家长,来我的学校见见我的老师啊?”

郑荟能从丫丫的语气里听出万般的焦灼,她看了看手头的工作,虽然繁多,可也不是急得必须立马弄完,所以毫不犹豫就答应了下来。

“丫丫,你先跟我说一下,你闯什么祸了?”

丫丫在那边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选择坦白:“就是我同学说我是没爸的孩子,到处说我没家教,然后我就打了她。”

郑荟一听就知道丫丫为什么要她去救火了,因为丫丫这事儿如果告诉宋榕月就是火上浇油,告诉宋桐生,估计宋桐生也不会包庇丫丫。

“所以你说的同学是男同学还是女同学?”

丫丫无精打采地回答:“女同学。”

郑荟在心里默念无数遍“千万别打脸”,然后小心翼翼地问道:“你打哪儿了?”

丫丫答道:“其实不是打,就是推搡,谁知道她那么轻啊,我就轻轻一推,她的腰就撞到了桌角,然后她就哭着告诉老师,又哭着打电话告诉她妈妈了。”

小姑娘家的龃龉最难说清,小姑娘家的女家长也最难搞定,郑荟在车上一想到这些乱麻般的纠葛,就忍不住一阵头疼。

因为不是放学时间,校门口的车位还算空,只有三三两两来得早的家长占了个好位置。

丫丫在微信上告诉了郑荟具体的办公楼和办公室,郑荟在保安大叔热情的指引下,踩着高跟鞋,艰难地爬到了四楼,成功地见到了已经虎视眈眈许久的那对母女。

班主任看到郑荟的时候,脸上闪过一丝诧异:“你是?”

郑荟伸手就从包里掏出一张名片,双手奉上,笑道:“程老师,你好,我是宋瑜的舅妈,郑荟。”

班主任接过名片,推了推眼镜:“郑律师,你好,虽然你是宋瑜同学的舅妈,但我还是希望这件事能够由她的父母出面。”

“程老师,作为宋瑜的班主任,你应该知道,宋瑜同学的父母已经离婚,她随母亲生活,她母亲一个女人拉扯她不容易,要赚钱养家,所以不能随意地脱离岗位。”郑荟朝班主任委屈地笑笑,“如果你觉得我不是丫丫的直系亲属,那这样,你就当我是宋瑜母亲委托的代理人,全权处理今天宋瑜同学不当行为的后续事宜。”

郑荟一边说,一边从包里掏出一支录音笔,光明正大地放到了班主任的桌上:“既然我是宋瑜母亲的代理人,我认为宋瑜母亲有权知道今天所发生的一切事宜,希望大家不介意我录个音,当然,这段录音除了给宋瑜母亲听外,如果双方对于今天这件事情的处理结果无法达成一致意见,那么这段录音也将会成为我以后诉诸法律或者寻求舆论支持的证据。当然,如果你们不支持录音,那我就要麻烦程老师将电脑借给我,我手打一份笔录,到时候参与人员签个字也可以。”

现场安静了大概三秒钟,谁都没有开口,郑荟趁着众人被她绕糊涂时,立马先下手为强:“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我们开始吧。”

“宋瑜,你先来,告诉舅妈,你为什么要对同班同学动粗?”

被点到名的宋瑜如实相告:“因为甄妍一直说我没有爸爸,说我没爸爸没教养,我一时气不过,就伸手推了她一把,想让她别说了,然后她就撞到了桌角上,我当时就是不小心,我只是想推开她,让她不要再说了。”

郑荟看到叫甄妍的女生小心翼翼地瞟了眼丫丫,脸上的神情有些微妙,不过还没等到她看清楚,小姑娘又垂下眼睛,变成一副可怜巴巴的受害者模样。

她朝着宋瑜点点头,又向甄妍问道:“甄同学,你觉得宋瑜说的是真的吗?你有说过她没有爸爸并且家教不好吗?你也认定她不是有意伤你,只是不小心吗?”

甄妍抬起眼皮,答道:“我是说过她没有爸爸没有家教,我说的都是事实,我不认为她是不小心,她推我的时候很用力。”

“好,那我们先说第一个问题。”郑荟找了张椅子坐下,高跟鞋跟太高,她站得有点累,“我一早就说过,宋瑜父母早年离婚,这确实是事实,没什么好辩解的,但是我希望甄同学能够明白,有一种事实叫伤疤,为什么叫伤疤,因为不好揭开,揭开了会流血,我实在不明白你们都是十三四岁的小姑娘,都是花一样的年纪,会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以揭人家伤疤为乐。也许宋瑜确实会因为父母离异,缺少父亲的管教,在某些方面会有素质缺失的表现,但是甄同学,有一点我想跟你说,宋瑜从来不会无故揭人伤疤,这一点,我相信她做得比家庭圆满的你更好。”

甄妍的妈妈终于不甘心再做个配角:“你是想说宋瑜有教养吗?有教养的人会把同学推到桌角,让同学的腰上撞青一块吗?”

郑荟忍不住笑了:“甄同学的妈妈,这就是我要说到的第二个问题,宋瑜到底是不是故意推你女儿,并且让她受伤的。”

“甄同学,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郑荟趁着甄妍的妈妈没来得及开口,直接先转向了明显傻白甜一点的甄妍,“当时宋瑜推你的位置和你撞到的桌子的位置近吗?”

丫丫就读的学校是一所历史悠久的初中,教学质量很高,但是教学环境就一般了,教室小,人又多,课桌与课桌之间相隔很近,郑荟在进办公室之前已经将这些看在了眼里。

甄妍努力思考了一下,有些为难地看向她的妈妈。郑荟依旧好声好气地说着话:“实话实说,这事班级里的目击者很多,大体位置大家肯定能记得。”

“不是很远……”甄妍伸手比画了一下,“大概八九十厘米。”

宋瑜想要反驳,但是被郑荟看了一眼,乖乖闭了嘴。

“小姑娘啊,你太苗条了,要是稍微长点肉,今天也就没这事了。”郑荟总结陈词,“宋瑜这丫头手上确实是没轻没重的,也确实是无心之失,不过无心之失也不能免责,错了就是错了,不能包庇。”

过了把“法官”瘾的郑荟立马下了判决书:“宋瑜同学失手致使甄妍同学受伤,一切医药费由宋瑜方,也就是我垫付,并且宋瑜同学向甄妍同学进行真挚诚恳的道歉。当然,甄妍同学也应该对自己揭同学伤疤的事情向宋瑜同学道歉,并且承诺以后不会再犯。”

自觉相当公正的郑荟把目光转向了已经被她说得一愣一愣的班主任:“老师,你觉得我这方案怎么样?”

班主任此刻的脑瓜子直疼,不过向来热爱和稀泥的个性让她觉得这个各打五十大板的方案甚为可行,于是点头应允:“甄妍妈妈,我觉得这个方案挺好的,毕竟两个小姑娘都有错,而且以后还要在一起做同学,没必要弄得那么僵,双方各退一步,海阔天空,你看怎么样?”

郑荟说一千道一万,大概都比不上班主任的这一句话,毕竟甄妍还要在班主任手底下混,真闹翻也只会害了女儿,所以甄妍的妈妈很快就接受了这个方案。

甄妍和她母亲走后,郑荟跟班主任又客气了几句,然后带着丫丫出了办公室。

丫丫已经长得跟郑荟差不多高了,小姑娘凑到郑荟的耳朵边兴奋地道:“舅妈,你可真厉害。”

郑荟赢得这场胜利,不过是因为丫丫的班主任不是一个强势有主意的主,也沾了甄妍妈妈不愿意得罪班主任的光,所以她才能这么轻松地应对下来。

虽说她如愿以偿地帮丫丫渡过难关,但是她的心里一点儿都不开心,她拍了拍丫丫的肩膀,说道:“我在校门口等你,你把自习上完,等会儿我带你去吃好吃的,我跟你舅舅说一下,让他别等我们俩了。”

丫丫本来就很雀跃,听到晚上有好吃的,眼睛都开始冒光,看得郑荟赶紧给她泼冷水:“你趁着自习赶紧多做点作业,不然吃完饭回家还得赶作业。”

郑荟回到车上就给宋桐生打电话,说她正好去丫丫学校附近办事,所以准备待会儿接了丫丫一起去吃她俩都惦念了很久的泰国料理。

宋桐生倒是有和她一样的考量:“你们吃完饭早点回来,她写作业不好写太晚,明天还要上课。”

挂完电话后,郑荟靠在椅背上就陷入了沉思,因为她没有过教育小孩子的经验,所以此刻的她陷入了一种不知她的行为是否正确的纠结中。

不过她这辈子除去在和宋桐生的感情问题上犹犹豫豫了很久之外,就很少有纠结的时候,所以她也就烦恼了一小会儿,就做出了待会儿好好和丫丫谈谈的准备。

晚饭的时候,郑荟特意要了小包厢,丫丫心疼包厢费,噘着小嘴道:“舅妈,就我们两个人嘛,坐外面就好啦。”

郑荟解释道:“丫丫,我有话跟你说。”

丫丫长了颗玲珑心,立马就知道了郑荟大概是要跟她“秋后算账”,于是立马装起了乖巧,进门时迈着轻快的大步,跟着郑荟进包厢时,则换成了娇羞的小碎步。

郑荟虽说还没和宋桐生结婚,但是她知道他俩结婚是早晚的事,所以还是不自觉地就以长辈的身份跟丫丫说起了今天的所有事情。

“丫丫,其实我今天帮完你,就有些后悔,因为我不知道自己的做法对不对。”

“郑荟姐姐……”丫丫很委屈,“我真的不是故意的,你别告诉我妈。”

郑荟默默地叹了一口气,斟酌了一下语句,然后尽量委婉地谈及宋榕月:“丫丫,不可否认,你妈如果知道你今天的所作所为,她的反应可能会让你觉得她是小题大做,而且我也相信你不会不知道她反应强烈的原因,那么,你是不是应该学着去体谅,而不是一味地抱怨?”

丫丫小声辩解道:“可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甄妍推开而已。”

“丫丫,我跟你打个不恰当的比喻,幸亏当时在甄妍身后的只是桌子,不是刀子什么的,如果是刀子,她受了伤,那你就是过失伤人了。”郑荟顿了一下,“我在老师面前,可以无条件地相信你,你并不是故意要让甄妍去撞那个桌角,但是在这只有我们两人的环境里,我会站在一个存疑的角度。当然,刑法上是疑罪从无,我们先不谈论这一点,我们就说你伸手推开她这一动作,你伸手推人这一举动无可辩驳,你就是故意的,在你的意识里,你这一随手推人的举动,你不觉得是错误的。”

丫丫咬着嘴唇,眼泪珠子在眼眶里不停打转:“可是她一直说我没爸爸、没家教,永远都在冷嘲热讽,我真的是受够了。”

小姑娘的委屈说来就来,来得气势汹汹的,眼泪根本止不住。

郑荟心疼得不行,可她还是硬着心肠说起了道理:“丫丫,我能理解你,没有人会喜欢被揭开血淋淋的伤疤。这个年龄段的孩子总是长了一张最善良的天使面孔,可是最知道哪里疼往哪里捅刀子,但是丫丫,我不希望你变成和他们一样的人,你们这个年纪的人啊,最冲动,最能做出一些骇人听闻的事情来。”

服务员开始上菜,丫丫要面子,低着头不敢抬起来。郑荟抽了张纸巾递到丫丫面前:“丫丫,我这些年办过好几个关于未成年人犯罪的案子,他们很多都是你们这个年纪,敏感而又叛逆,自大而又冲动,我见得多了,所以对于你的事情,难免我的疑心病会重点,如果我说得过重了,我希望你原谅我。”

丫丫迅速地擦干眼泪,疯狂地摇头:“没有,郑荟姐姐说得对,我就是太冲动了,我错了。”

郑荟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这事儿我不告诉你妈妈,因为我不想让宋姐担心,但是我必须告诉你舅舅,我希望你受点儿惩罚,不然我怕你会不长记性。”

比起宋榕月,丫丫是不怎么怕这事儿被宋桐生知道的,不过她还是怯怯地和郑荟谈起了条件:“郑荟姐姐,你能不能跟舅舅强调一下,让他不要告诉我妈妈?”

郑荟被丫丫可怜兮兮的表情逗乐了:“好了,你舅舅肯定不会告诉你妈妈的。”

丫丫不确定地问道:“真的?”

郑荟点头:“当然,要是这件事被你妈妈知道了,我提头来见你。”

丫丫脑补了一下,觉得场景实在太血腥了,于是赶紧吸了吸鼻子,提醒道:“郑荟姐姐,我们还是先吃饭吧,咖喱冷了不好吃。”

“装”长辈装不过十分钟的郑荟成功转变成一枚吃货,招呼着丫丫大吃了起来。

晚上回去的路上,丫丫还在不停地跟郑荟念叨,要郑荟保证今天的事情不会传到她妈妈的耳朵里。

郑荟保证了千万次,终于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了,于是使坏道 :“丫丫同学,我能不能问一个比较私人的问题?”

丫丫很警惕地看了郑荟一眼,小心翼翼地试探着:“什么问题啊?”

郑荟笑道:“甄妍同学和你有什么仇什么怨,一定要为难你啊?”

丫丫支支吾吾了半天,先来了一句:“那我说了你一定要帮我保密,连舅舅都不准说。”

郑荟多聪明的人啊,本来就有点怀疑,现在丫丫的表现,直接证明了她的猜测完全合理。

“我就说嘛……”郑荟不等丫丫回答,直接先道破天机,“两个漂亮的小姑娘,非要闹得这么不愉快,大半就是因为男孩子。”

丫丫从后排一下子探出了一个脑袋:“郑荟姐姐,你怎么知道?”

郑荟感慨良多:“你郑荟姐姐又不是生来就是这把年纪的,我也年轻过啊,你们女生间的那些小事情怎么可能瞒得过我的眼睛。当时我问你为什么要推开甄妍的时候,那小姑娘偷偷地瞥过你一眼,神情很微妙,看着就有点心虚,所以我基本上能断定,你们之间肯定有在老师面前不可言说的秘密。”

丫丫这回倒是敞开说了起来:“甄妍暗恋我们班班长,然后我们班长跟我关系比较好,所以她一直看不惯我,今天是她给班长传字条告白,然后班长就给我看了,不知道怎么这事被她知道了,然后她就生气了,下课的时候到我课桌前来骂我……”

“原来你手里还捏着甄妍的把柄啊!”郑荟啧啧称奇,之后又忍不住八卦起来,“丫丫同学,能不能偷偷告诉我,你喜不喜欢你们班长啊?”

“我本来挺喜欢的……”丫丫承认得很干脆,不过随即语气突变,变成了万分嫌弃,“但是这事情一出,我就不喜欢了。甄妍跟他告白的小字条,他给我看是什么意思?无论他答不答应甄妍,我都觉得那是他们两人之间的事情,不该让第三人知道,我就觉得这事他做得很不地道,用舅舅的话说,就是他不爷们。”

郑荟从反光镜里偷偷地瞥了一眼丫丫,小姑娘一本正经地评价着她的前暗恋对象,神情严肃,目光炯炯。

这种觉悟,对于丫丫这个年纪来说,其实已经算是很难得了,郑荟很为丫丫高兴。

“你说得对,那个男孩子不配得到你的喜欢。”

丫丫诧异地道:“郑荟姐姐,你不觉得我是早恋吗?”

“青春期对异性产生朦胧好感很正常……”郑荟把车停在红绿灯路口,回过头严肃地道,“可是这种感情大多数来得快去得也快,缺乏理智支撑,只能当成生活偶尔的调剂,不能成为生活的全部,你们现阶段还是要以学习为主。”

丫丫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的,我肯定好好读书,我舅舅让我向你学习。”

郑荟对丫丫说的那番话,没说满,因为她在说话时,脑海里就跳出了宋桐生。

那个实心眼的男人啊,把高中时代的喜欢一直持续到了现在。

郑荟到底比丫丫更加了解宋桐生,她在把事情告诉宋桐生后,他也不过是训斥了丫丫几句,完全没有要把事情告诉宋榕月的打算。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会告诉宋姐。”郑荟笃定地道。

宋桐生看了眼丫丫紧闭的房门,说道:“被我姐知道了事情就大了。”

郑荟拉了拉宋桐生的胳膊,指了指门口:“我们出去散散步吧。”

宋桐生会意,知道郑荟是有话要跟他说,从鞋柜里给她找出了一双备用的平底鞋,然后拉着她一起去门口换鞋子。

春意渐浓,微风怡人,郑荟挽着宋桐生的胳膊,半挂在自家男朋友身上,慢悠悠地挪动着步子。

“我觉得你有机会该和宋姐好好聊聊,丫丫已经进入青春期了,渐渐敏感了起来,很多小事处理不好,都很有可能触碰到她的禁区,从而引起她的反弹。她很聪明、很早熟,比你们预想的要懂事,我觉得宋姐应该有意识地要把她当成一个大人,然后去和她平等地交流,而不是依旧像一个大家长一样,去干预她的成长。”

宋桐生突然反问:“这就是你决定把这事告诉我的原因?”

郑荟点头又摇头:“不全是,她做错事情,该有长辈对她的行为进行批评和约束,我觉得你比宋姐合适,所以我选择了告诉你。对了,你为什么问这个问题?”

“我以为你会觉得这是不值一提的小事,会选择和丫丫一起保守这个秘密。”

郑荟停下脚步,认真地道:“起初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可是把这事处理完之后,我仔细一想,觉得自己可能想得太简单了。”

宋桐生也跟着停了下来,细心地整理着郑荟被风吹得有些散乱的头发:“这小丫头今天麻烦你了,谢谢你对她的耐心,还有谢谢你给我姐提出的这些建议,我找机会一定跟她说。”

郑荟抓住宋桐生的手:“你这么相信我?觉得我说的都是对的?”

“直觉上我肯定相信你……”宋桐生朝郑荟温柔地笑道,“不过你可以尽量用事实说服我,让我理智上也相信你。”

“其实我办刑事案子办得不是很多,尤其是这两年,因为早些年办理刑事案子,基本上每一个案子,给我的直观感受都不是很好,尤其是那些涉及未成年人的案子。在我看来,那些花一样年纪的少男少女,不是什么祖国的花朵,而是魔鬼,他们施加于受害者的那些手段残忍到令人发指,可是深究起原因来,完全不存在深仇大恨,无非就是一时冲动,害人又害己。”

郑荟早两年的时候办过一个刑事案子,是一个未成年人的故意伤害案,手段非常残忍,主犯是一个十六岁的高一小姑娘,那姑娘长了一张灵秀、漂亮的脸,还有一副如黄莺歌唱般动听的好嗓子。

小姑娘的爸妈是景源顾问单位的老板、老板娘,孩子出了事,他们第一时间就联系了景源。景源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大叔,哪里料想到现在的小孩子这般出格,据说当时在电话里回复小姑娘的爸妈时,都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次日一大早,小姑娘的爸妈就过来办理了委托手续,因为景源团队就郑荟一个女律师,而接下来要面对的是一个花样少女,所以这事只能由郑荟出面。

所以郑荟不得不放下手中所有的事情,一踩油门到了看守所。

那日周一,看守所等着会见的律师特别多,郑荟头疼地坐在长椅上等待着。

微信上,她师父的信息一条一条地往外蹦,中年大叔打字慢,这种情况下又不好发语音,只能断断续续地给她指示。

景源:小姑娘脆弱、敏感,说话语气不要太重,要好生安抚;一定要记得问下小姑娘需要什么,她爸妈立刻给她送进去;让她不要害怕,她爸爸妈妈一定会想办法把她保出来。

郑荟脑补着小姑娘的爸妈在一边事无巨细但毫无逻辑地念叨,然后景源用“一指禅”在屏幕上不断地戳来戳去的场景,若不是看守所大厅里的气氛比较严肃,她都要笑出声来了。

不过她在会见室见到那个小姑娘十分钟后,便再也笑不出来了。

小姑娘叫顾媛冉,名字文静,性格却张扬,听完郑荟的自我介绍后,从鼻子里发了声意味不明的“哼”之后,便不再吱声。

郑荟不得不重复道:“顾媛冉,你是否同意我为你提供法律帮助?”

小姑娘脆生生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那就同意呗。”

郑荟心中不悦,不过还是放稳了心态,开始询问起她的基本情况。

小姑娘自始至终都保持着一种非常不屑的态度,心不在焉地回答着郑荟的问题,间或还要发泄一下对全世界的怨气。

“出生日期啊,谁知道我那爹娘什么时候生的我。唉,他们生我做什么呢,生我出来吃苦受累。”

郑荟实在是不知道这种千金大小姐到底是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说出这般厌世的话。

她在心中默念了一万遍“不要跟‘中二’的小孩子一般见识”,才能让这场会见顺利地进展下去。

顾媛冉在会见的前期慵懒、散漫,但是在说到为什么会将一个常年学钢琴的女同学沈嫣的手筋砍断时,鼻孔朝天的小姑娘终于肯“屈尊”正眼瞧郑荟了,她的脸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浮上了一抹阴狠的笑意,看得郑荟不寒而栗。

“为什么?不为什么,我就是看她不爽,想弄死她。”

她们是艺术生,弹钢琴就是受害女孩沈嫣未来的出路,可是眼前的姑娘就一句“看她不爽”,就毫不犹豫地将她的未来全部葬送。

郑荟强忍着破口大骂的冲动,询问着案件的经过和细节,顾媛冉则漫不经心地将那些血腥和残忍的画面一一描述出来。

大概是刺激受多了,产生了免疫,郑荟听顾媛冉说完后,心情和脸色一样,平静如常。

可能是没看到郑荟如先前一般情绪起伏较大,顾媛冉颇为不满,于是主动地补充了当时沈嫣的挣扎和绝望,每一个细节,顾媛冉都讲得具体又细致,像是全世界最好的演讲师。

她淡粉的嘴唇一张一合,露出几颗洁白的牙齿,分明是一张可以用来发出曼妙歌声的嘴巴,可是此刻她说出来的每一句话,都是低俗又刻毒的。

她准确地记得每一个作案细节,她乐此不疲地刺激着郑荟本来就紧绷的神经,她不像是在陈述,倒像是在津津有味地回忆。

郑荟问她:“你也是这么跟警察说的?”

顾媛冉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着郑荟:“当然,这就是事实。”

郑荟忍不住嘴欠地问了一句:“你接受讯问的时候,也是这种态度?”

“你以为我傻吗?当然是认罪态度良好,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地讨饶咯。”

顾媛冉说完后,就咯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直笑得郑荟觉得心头发毛。

郑荟那刻的心情异常复杂,顾媛冉的恶毒和残忍让她恐惧、让她愤怒,又让她无力。

大概是郑荟脸上的表情再次没控制好,又一次取悦了顾媛冉,她再次大发慈悲地没等郑荟问,就主动开了口:“我骗你的,我对警官也是这副态度,不过那位女警官可比你淡定多了,你比她好玩多了。”

郑荟想,反正她今天丢脸丢够了,也不怕再丢下去,于是她冷着脸问道:“好玩?这是什么好玩的事情?你是不是觉得自己让沈嫣这辈子葬送钢琴生涯也是一件好玩的事?”

顾媛冉因为郑荟的生气而感到无比兴奋:“当然好玩啦,不好玩我为什么要冒着被抓起来的风险弄这一出呢?”

郑荟发现顾媛冉有种“人来疯”的劲头,郑荟越是搭理,她越是起劲儿。

她已经丧失了正确的伦理纲常观念,失去了对他人感受的共鸣心理,将自我的感受当成是所作所为的唯一准则。

郑荟在那一刻,失去了代理那个案件的所有想法,哪怕她的父母已经支付了相当高昂的前期费用。

案件的细节她已经不想知道了,她开始询问顾媛冉是否需要父母送东西进来,是否需要她给顾媛冉的父母转达顾媛冉的想法。

“随他们吧,爱送不送,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对生养她的父母尚且如此凉薄,可见对旁人也没法指望她好好善待了。

郑荟回去之后就把签好字的笔录交给了顾媛冉的父母,顾媛冉的母亲哭喊着“不可能”,声音尖锐,把谈美人都吸引了过来。

她把景源拉到了会议室,把刚刚经历的一切都告诉了景源。

即使是复述,但顾媛冉那种令人胆寒的气息还是在郑荟周围挥散不去,并且成功地攀附到了景源身上。

“那照你看……”

景源这人主意大,案件上的事情,很少会有这种完全没底的询问。

郑荟这次却是异常坚定:“解除委托,退钱,就当我白跑一趟。师父,我可能真的不适合接刑事案子吧,理智不足,感性有余。”

景源摆摆手:“好了,我去跟他们说,你也别妄自菲薄了,这种坏孩子,换我也要拒绝。”

景源说完后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回过头来劝慰郑荟:“这事你别放在心上,这小姑娘估计算是反社会型人格,我们没办法帮她。”

故事说完了,宋桐生的表情和当年她师父的表情如出一辙—完全难以置信。

隔了一会儿,宋桐生才问道:“那个小姑娘后来怎么样了?”

“后来,我师父在跟他们解除委托的时候,给他们介绍了一个在刑事辩护方面颇有建树的团队,他们就委托了其他律师。”郑荟有些讽刺地继续说道,“后来,这个小姑娘被保释了出来。”

两个人原本在慢悠悠地散着步,郑荟说完后,宋桐生就止住了脚步,很是不解地看着郑荟。

郑荟故意卖了个关子:“你知道为什么她能取保出来吗?你猜猜看。”

“她取得了受害者的谅解?”

郑荟摇头:“不是,沈嫣的一生基本被毁了,怎么可能会原谅顾媛冉。顾媛冉的爸妈去寻求沈嫣爸妈的谅解,差点被沈嫣爸妈拿菜刀砍伤。”

先前故事都围绕着顾媛冉,郑荟没怎么说到受害者沈嫣,因为她不太敢说,原本优秀、聪明的姑娘,被另一个恶毒的女生拉进了无边的深渊,自此一生可能都过得惶恐不安。

宋桐生放弃了继续猜测:“我不清楚。”

“我说过,顾媛冉的声音很好听,她是艺术生,学声乐的,当时她应该是因为嗓子问题,被保释出去的。”

郑荟说完,很长一段时间内,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最后还是郑荟打破了沉默:“顾媛冉的父母对她要求很严格,几乎到了苛刻的程度,我也不知道顾媛冉后来的心理问题是不是完全由此引发的,但是我想,顾媛冉父母的教育方式应该与顾媛冉后天的性格养成脱不了干系。”

这个故事太长,很多细枝末节也延伸了太多,可是归根究底,郑荟还是想用这件事情去说服宋桐生,让他好好地和宋榕月去谈一下。

她希望这件事情不过是自己草木皆兵、杯弓蛇影,可是顾媛冉的事情给她的印象实在是太深刻了,她希望宋桐生一直疼爱着的丫丫无论是身体还是精神都能够健康成长,无论以后能不能成为一个有用之人,都不至于变成一个祸害旁人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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