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泰国这场旅行,两人一个力不从心,一个另有目的,计划最后自然是“流产”了。
苏妈妈打电话过来,偷偷问苏沅昭是不是又跟于诚吵架了。苏沅昭不可能照实说,只好解释为台里突然有事。苏妈妈盘问了一会儿,苏沅昭都对答如流,她才稍微放心下来,说:“你们不去泰国也好,这么热的天,你们等结婚了再出去,叫什么来着?对,度蜜月。”
一提起这茬,苏沅昭就觉得头大,目光落到左手那枚被取掉又套回来的戒指上,心里还是惶然。那天剑拔弩张的场面还历历在目,以双方各退一步结束:她不再追究他在一年前那件闹得满城风雨的事情里扮演的微妙角色,而他放弃以激烈的方式毁灭周言。
但于诚在整件事里表露出的控制欲与惊人的手腕还是令她心惊胆战。
“对了,酒店我已经联系了。”苏妈妈想起正事儿,“这办喜事还要排队呢,好点儿的酒店都排到一年后了,咱们运气好,正赶上一家人取消了婚宴预约。十月十日,日子倒是一个好日子,就看你跟阿诚工作上能不能安排得过来。”
“十月十号啊……”这也太快了吧!但这话苏沅昭不敢说出来。苏妈妈那边刚刚还在问苏沅昭跟于诚是不是吵架了,她这会儿要求推迟婚期的话,可不就是摆明了他俩关系不稳吗?
“我得问问导演。我现在是在特殊时期,不好随便请假。”她还是先把锅推给工作。
“成。那你早点儿给我一个准信儿,酒店可紧俏着呢,晚了就让人抢了。”苏妈妈顿了一下,说,“等会儿我再给阿诚打个电话,问问他的时间。”
“别别别。”苏沅昭连忙阻止,要让他顺水推舟一把,这事儿就再没改变的余地了,“浪费那个电话费干吗?我直接跟他说就好了。”
安抚好家人,苏沅昭心里却一点儿都没松快。她说不清楚自己的犹疑究竟是为什么,但她至少清楚,待嫁的心情不应该是这样的。
周言一直在追问她和于诚的情况,她抽了个于诚不在家的时间,给周言打了一通电话。
“你跟他怎么样了?”周言还是最关心这个问题,抢在她之前开口。
“他承认了,视频是他拍的,也是他给顾锦澜的。”
“然后呢?”周言追问。
苏沅昭不好说内情,于诚那边攻击周言的计划已经偃旗息鼓,她当然不会再提。所以,闷了半天后,她说:“我不追究了。”
“你说什么?”周言难以置信,一连反问了好几句,“你连这个都可以不追究?你对他到底纵容到什么地步了,你是不是被他卖了还要给他数钱啊?”
“总之,情况有点儿复杂。”苏沅昭顿了一下,说,“谢谢你关心我,我跟他……唉!”她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要怎么说明眼下的情况。
周言听出她的语气不对劲儿,忙追问:“你是不是有什么苦衷?他是不是威胁你了?”
“不是,你别瞎想了。”苏沅昭立刻否认,顿了一下,把话题转到自己这通电话要说的正事上,叮嘱周言尽快结束和有问题的品牌的合作。她不想增加他对于诚的敌意,话里自然把于诚抹去,只说她偶然在网上看到有消费者维权,所以提醒他一下。
可她把话说得太轻了,周言便不以为意:“可能是有些人的身体对产品不耐受,没什么大问题的。”
“我看到有些患者做了检测报告,说产品有害元素超标了。”她进一步强调,“你要对粉丝负责嘛。万一闹大了的话,对你也不好。”
“哦……”周言敷衍地应承下来,“我跟商家签了合同,还有两个月到期,续约的时候我再认真考虑一下。”
苏沅昭皱眉。虽然在于诚面前,她努力为周言开脱,但是此刻她也觉得周言的做法有些过了:“你好自为之吧。周言,无论如何,我都希望你过得好,不要再发生什么变故了。我先挂了。”她的速度很快,挂断之前那边分明还有未说完的话,她却没有多给对方几秒时间。
她挂断电话之后,心里涌出一丝不忍,但只能如此了。
她正发愣,门突然开了,于诚探头进来,笑着问:“你在干什么呢?这么热的天,你怎么站在阳台上?”
“啊?没什么!”苏沅昭这才感觉脖子上出了汗,解释道,“我妈刚打电话过来。不知道为什么,我在房里听不清声音。”
“哦,她说什么了?”于诚饶有兴致地问道。
“没什么,我们随便聊聊。”苏沅昭低头避开他的视线,从他打开的门缝里挤进去。
于诚微微挑了挑眉毛,却还是任她从他的臂下逃过去,没有追问。
之前为了旅行,苏沅昭已经把年假请了,后来计划取消,这几天便空了下来,百无聊赖地待在家里。于诚倒是总有事情忙乎,放暑假也不常在家。
这倒也好,他们毕竟才吵完架,像现在这样在家大眼瞪小眼的,其实有点尴尬。苏沅昭抱着腿坐在沙发一角,将脑袋搁在膝盖上,盯着电视,一副认真看节目的样子。
于诚走过来,挨着她坐下:“怎么,你想要孩子呀?”
“什么鬼?”苏沅昭觉得莫名其妙,瞪了他一眼,又回头看了一阵电视,突然发现她目不转睛看的是一个购物台,节目里主持人正在用各种方式验证自己推销的这套婴儿奶瓶耐摔、耐打、耐高温。
苏沅昭默默地换了一个频道。
于诚狡黠一笑,靠过来,将整张脸挡在她的眼前,大言不惭:“电视有什么好看的?你看电视还不如看我呢。”
“滚。”苏沅昭推开于诚的脑袋。这人却像得了软骨病一样黏在她的身上,还顺势挤开她的身子,躺在她的腿上,蹭着她的肚子,慢悠悠地道:“你在家里闷得慌吧?晚上我带你出去玩。”
“上哪儿去?”苏沅昭被勾起了一丝好奇心。
于诚已经闭上眼睛:“你可以先猜一下。”
苏沅昭真想起身,让这人滚到沙发底下去,可低头看着他浓密的睫毛,他此刻柔柔软软的,像个孩子似的,她还是没出息,觉得于心不忍。她没动他,还拿遥控器把电视声音调成了静音。
这一觉他似乎睡得格外安稳,闭着眼睛,一动都没动。
他睡饱了,一觉醒来,明显精神好了很多。他去卫生间稍做整理,然后便饶有兴致地拉苏沅昭到衣柜前,选一会儿要穿的衣服。
“这……有点夸张吧?”苏沅昭看着他翻来翻去,最后塞到她手里的竟然是一件白色T恤加粉色短裙,这种少女装还在她的衣柜里简直是奇迹。她提醒他,“我今年二十八岁了,不是十八岁。我们到底要去哪儿啊,要穿成这样?”
“等会儿你就知道了。”于诚也相当“犯规”,挑了特显嫩的一件白T恤和一条蓝色牛仔裤,再把刘海弄下来……谁说人无再少年来着?
但是,这个少年能多点矜持和羞涩,不要这么直接当着她的面脱衣服、换衣服就更好了。
于诚一路上神神秘秘的,不肯说,结果最后停车的地方竟然是H大。她偷偷瞟了于诚一眼,心想:他干吗?缅怀青春?
这会儿正是傍晚,日头已经下去,但暑热未散,苏沅昭一下车便感觉到闷热,万幸于诚没带她搞什么校园散步,而是径直拉着她拐进学校旁边那家冷气十足的饭店,熟门熟路地点上两人从前都极爱的水煮鱼,还有几样小菜。
“我们运气不好,老板娘今天不在,我没法刷脸打折了。”于诚看了眼前台那个不认识的收银小姐,跟苏沅昭打趣道。
苏沅昭白了他一眼,想起从前老板娘明显的性别歧视加外貌协会的属性来,到底是暑假,店里的生意还是淡了不少,以前总是爆满的小店今天只坐了一半客人。随手一算,她毕业有五六年了,这饭店算是历史悠久了,这两年估计重新翻修了一番,墙壁刷得白得刺眼。
菜端上来,她先尝了一口,眼睛立刻亮了:“好吃,味道跟之前的一样。”
于诚见怪不怪,笑了笑,也夹了一块鱼肉,在他碗里的白米饭上滚了滚,留下一片辣油痕迹,这才慢慢吃下去。
桌上的菜很快被消灭干净,苏沅昭的白T恤不出意外溅上三滴油,等于诚结账那会儿,她仍在徒劳地擦着衣服上扎眼的油点,忍不住埋怨:“哎,我们出来吃这个,你干吗还让我穿白衣服?你存心的吧?”
于诚故意低头看他的胸前,不说话,就笑了笑。
苏沅昭看着他依旧洁白无瑕的T恤,再瞅她,简直怀疑他们吃的不是同一顿饭。
两人走出饭店,日头下去了许多,两人填饱了肚子,对散步就能接受许多,所以当于诚优哉游哉地拉着她往学校走时,她没有异议。
H大别的没有,就是树多,没有什么刻意的园林设计,绿树浓荫,朴素地扎着堆。两人走到校园深处,温度明显比外面低一些。大学校园是一个好地方,他们一进来就感觉身心都放松下来,脑子里纷乱的思绪和纠结、考虑得以暂时靠边放。
苏沅昭正欲开口说点什么,于诚的手机先响了。
“我从东门进的呀,谁让你拐去西门的?”
“算了吧,我告诉你在哪儿你也找不到,你在门口蹲着等我吧。”
于诚三言两语便挂了电话,然后往他刚才在电话里说的西门走。
苏沅昭很尴尬。亏她还以为他是特意带她来学校约会的,搞半天是他跟别人约好了,顺便带她啊?她气鼓鼓地跟着他,故意憋着不开口问等在那边的是什么人。
走到西门,苏沅昭冷眼瞧着于诚四处张望,寻着来人。这时,不远处的一辆车打了个双闪,距离太远,光线太暗,苏沅昭看不太清车牌。过了一会儿,驾驶座和副驾驶座的门打开,两边分别走出来一人。
等两人走近,苏沅昭才认出,右边这人可不是郭涛吗?
“哎,你怎么在这儿?”看到熟人,苏沅昭也不计较什么了,反倒比于诚先跟郭涛打起招呼。
郭涛偏头,冲他身边的大高个儿努努嘴:“喏,政治任务。”
这男生的鼻子长得十分笔挺,嘴和下巴长得跟郭涛有几分说不出的相似感,年纪明显比他们都小了许多,不过眼神却出奇沉稳严谨,反倒衬得身边挤眉弄眼的郭涛有些轻佻。
苏沅昭笑着问道:“这位是?”
“你应该就是郭束吧?”说话的却是于诚,“你长得比你哥帅多了。”
“你滚!”郭涛抗议。
郭束没有得意,而是十分礼貌地跟他们问好:“诚哥好,昭姐好。”
经他们解释,苏沅昭才知道原来郭束是刚高考完的准大学生,家里希望他的志愿不要填太远,就留在省内。郭家“太后”听说郭涛认识一个大学老师,自然是要郭涛带弟弟出来见一见,来学校看一看,看是选H大还是Z大。
“这会儿高考分数还没出来吧?”苏沅昭家里正好有个表妹今年高考,家族群里时不时发些与高考相关的消息,所以苏沅昭对今年高考的时间节点有一点儿了解。
“嗯,还没出成绩。”郭束点点头,道,“不过,就填省内的大学的话,问题不大。”
苏沅昭震惊了。H大和Z大虽然不比清华、北大,但好歹也是省内顶尖的两所大学,在全国都能排上号的,郭束却说得好像已经确定可以随便挑学校一样。换了别人,她非得泼泼冷水,让他清醒一点儿不可,可是郭束这表情太平静、太淡定了,不是故意深藏功与名的低调炫耀,而是平平淡淡地陈述着,就跟在饭桌上说“我来尝尝哪个菜好吃”一样。
苏沅昭汗涔涔地想起她当年高考后等分数时那个紧张劲儿,最后她走了狗屎运,录到H大,还特地听老爸的劝说,去南岳衡山上了一炷香,怕以后折寿。
不过,这种被人噎到的感觉她倒是十分熟悉。她没好气地瞟了一眼于诚,心想:这郭束怎么越看越像于诚的弟弟啊?
几人走着走着,于诚跟郭束就走在了前面,你问我答,十分热络地聊起来,留下苏沅昭跟郭涛慢慢地落在后面,大眼瞪小眼。
“你跟我介绍介绍你们学校呀。”郭涛好奇地张望着。
“这有什么好介绍的,你又不是没上过大学,不都差不多吗?”苏沅昭觉得莫名其妙。
“那不一样嘛。”郭涛嘟囔一句,好像还有点委屈。
苏沅昭见他确实感兴趣,便跟他闲扯了起来。他不是考察学校的准大学生,想听的自然不是建筑规模、师资水平之类的。她便跟他说了些学校的逸闻八卦,还有她以前上学时的趣事。
苏沅昭说起她的大学,自然避不开谢邀曼。作为谢邀曼最好的朋友,苏沅昭在恋爱之前几乎大部分事情是和谢邀曼一起做的。
“看不出来啊,她……”听到苏沅昭说她俩以前经常卡着门禁偷溜出宿舍吃夜宵的事,郭涛摸着鼻子,一副难以置信的样子,“我以为她是那种……不会给自己找麻烦的人。”
“哈哈,她就是看着冷。”苏沅昭向来对自己的闺密“不吝夸奖”,“其实,我们玩熟了之后,她疯着呢!而且,她是那种想到了什么事就一定要做的人,小到半夜突然想吃北门的张记烧烤,就算爬墙也要去,大到专业学得好好的,突然出国跨专业考心理学。反正她做什么我都不意外。”苏沅昭顿了一下,补充道,“除非哪天她谈恋爱了,我倒真要好好意外一下,看看到底是什么人能把她拿下。”
郭涛有些意外:“她读大学时没有交男朋友?”
“唉,她能看得上谁呀?对于那些男孩子,她都是用智商碾压。说句心里话啊……”苏沅昭朝前面于诚的背影努努嘴,压低声音说,“我觉得能配曼曼的,他勉强算一个吧。可惜两人不对盘呀。”
“可惜?”郭涛挑眉反问。
苏沅昭发现说错了话,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种意思啦。就是说,比如你生命中有两个非常重要的人,那你肯定希望他们能合得来嘛,最好三个人能一起玩,不用担心冷落了谁。”
郭涛看苏沅昭的脸上好像是真的可惜,她好像真的希望男朋友和好朋友能够关系融洽一点儿。郭涛有些无奈地摇摇头,心道:苏沅昭真是天真,天真到察觉不出自己的好朋友百转千回里的情愫以及最终为了不生是非而独自远走的意思。
其实,苏沅昭天真得有些残忍了。
“说起来,我有一阵子没见到曼曼了。”苏沅昭上次跟谢邀曼见面还是节目录完跟周言见面的那天晚上。那时,她心里太乱,无处可去才去找的谢邀曼。她道,“我感觉又需要曼曼给我炖心灵鸡汤了。”
郭涛顺着苏沅昭的视线看去,果然,她的目光又落到于诚的身上。也是,她最近事业打了个漂亮的翻身仗,哪里需要什么安慰?所以,她要找谢邀曼,肯定是因为感情问题了。
郭涛想到那双总是平静如湖泊的眼睛和被他一语点破时那般慌乱失措的神情,以及明明讨厌他却还是放低姿态请求他保守她心中的秘密的样子,到底有些不忍。
“哎,你别找她了,可以跟我聊啊。”郭涛俨然摆出一副妇女之友的姿态,然后顺利收到一个鄙视的眼神。他不介意,继续劝说道,“你看啊,你不是说她跟于诚不熟吗?你跟她说能有什么结果呢?你还不如跟我说,至少在你不在的时间里,可是本人陪着他的。”
苏沅昭想了想,还真有事情是得问郭涛的,正欲开口,却已经听到郭涛飞快地补充道:“在不违背本人职业道德的前提下。”
苏沅昭瞪了他一眼,懒得再理他。
2
一行人在校园里转了大半个圈,天已经黑下来了。
郭涛摸着肚子,说有点饿,晚饭是在家里吃的,一直被催恋爱、催结婚,他压根没吃多少。
苏沅昭看了郭束一眼,见他不反对,便一拍胸脯,说:“那本校夜市文化由我来科普!”
苏沅昭说完后,便带着他们直奔小吃夜宵街。这条街历史悠久,甭管哪一届学生,吃货都多,一代接一代维持着这条街的热闹,并且大家都很实在,好吃的宁愿为它排队等位,不好吃的店“欢迎光临”喊再多遍,大家也不理。而苏沅昭要科普的自然是她以前经常光顾的好店。果然,美味经得起时间的考验,那几家店铺竟然都还在。
苏沅昭晚饭吃得很饱,这会儿并不饿,但是有的东西是不饿也可以开心吃下去的,比如她以前跟谢邀曼钟爱的张记烧烤。想到这里,她忍不住给谢邀曼打了个电话,问谢邀曼要不要来吃。
“你真的在学校?你去那儿干吗?”谢邀曼说,“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真的好多年没吃过了。”
“我在给一个小朋友介绍咱们学校,这不刚高考完吗?”苏沅昭说,“你想吃就来嘛!”
“还……”谢邀曼那边说了句什么,但是苏沅昭正好从一个街头歌手身边走过,音响的声音很大,她没听太清,不过她猜谢邀曼应该是问店还在开吗。
“开开开。我刚看到了,现在正往回走呢,你快点过来啊!我点你最爱吃的烤茄子和蒜蓉金针菇!”
谢邀曼哪里经得起这般诱惑:“二十分钟,你等我!”
这会儿还不到吃夜宵的高峰期,苏沅昭带领几人进门,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然后热情地跟一个刚好从后厨出来的服务员打招呼,虽然人家已经不记得她的名字了。
她毕竟走入社会了,不像上学时那样攥着一点儿生活费,精打细算的,现在点菜时豪爽地指了几道菜出来,然后说:“除了这些,其他的都要。另外,烤茄子和蒜蓉金针菇来两份。”
这个量震惊了正在喝水的郭涛,郭涛直接呛了个大红脸。郭束内心也很震惊,只是他比较有礼貌,把表情管理得比较到位。
郭涛咳了半天,终于勉强说话:“虽然,喀喀,我知道应该会很好吃,但是这个量也太多了吧?我以一个医生的立场建议你少吃点……”
“等下还有一位同学来要。”苏沅昭已经合上菜单,跟站在旁边等着他们统一意见的服务员说,“就这样吧。”
郭涛内心在咆哮:五个人吃这些也很多啊!他不由得朝身边的于诚挤眉弄眼,你也不管管女朋友?
然而,后者连头都没抬一下。方才他在路上就看见她在打电话,这会儿点菜又把那两样菜重点突出,他用脚想也知道等下谁要来。这种时候,他不需要发表意见,只需要付钱就好。
菜端上来,苏沅昭将视线转向门口,其余人很有眼色,没有动筷子,忍着扑鼻的香气等那位贵客。
谢邀曼把时间算得很准,没让他们久等,熟门熟路地找到张记,一进门便看到苏沅昭热情地招手。谢邀曼点头,走过去,却在看到苏沅昭身边的于诚时迟疑了一下,心道:他怎么在这儿?这时,桌上原本背对谢邀曼的一个人回过头来,谢邀曼干脆地顿住脚步,心道:他又怎么会在这儿?
一桌四人,一个她不敢见,一个她不想见,还有一个不认识的,这到底是什么搭配?
谢邀曼忍住掉头就走的冲动,勉力走过去,坐到苏沅昭留的座位上,却正好跟对面的郭涛大眼瞪小眼,齐齐震惊。
谢邀曼实在受不了,站起身,说:“我去下卫生间,昭儿过来给我把下门。”
张记厕所的锁有问题,不过那都是老皇历了。苏沅昭正想提醒一下谢邀曼,可是谢邀曼已经起身走了,苏沅昭不好大声叫唤,只好先跟上去,谁知谢邀曼一把将苏沅昭拉进了卫生间。
“干……干吗?”苏沅昭结巴了,这是让她在里面把门吗?
“他们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说带你表妹参观H大吗?”
“不是表妹啊,是郭涛的弟弟啊。我妹哪儿有那本事啊,能考个普通一本就要去庙里拜一拜了。”
谢邀曼顿时满头包,这是天大的误会啊!
回到饭桌,谢邀曼不想说话,也懒得抬头,免得跟对面那人撞上视线,只有埋头苦吃。
于是,郭涛眼睁睁地看着她面无表情地干掉一盘又一盘烧烤,中途低声问了一句:“你吃这么多东西,不怕胃受不了吗?”
然而,没有人理他。
苏沅昭把最后一串虾丸拿在手里,说吃不完,谢邀曼面无表情地分了一半过来。
郭涛深深觉得,他可能一直对女生的食量有误解。
吃完夜宵出来,一行人往回走,苏沅昭晚上喝了点酒,心情十分松快,走路都是打着转儿的,还拉着谢邀曼在大马路上大声说:“曼曼,你还记不记得我们以前在这儿学骑自行车啊?我一想到就觉得好好笑啊。”
“你可闭嘴吧!”不过,谢邀曼虽然嘴上嫌弃,却没有松开拉住苏沅昭的手,就像当年一边骂苏沅昭太笨,一边牢牢地扶稳单车一样。两人走到一处十字路口,苏沅昭忽然停下脚步,看着不远处的于诚,附在谢邀曼耳边,轻声说:“十月十日,我们的婚宴定在十月十日,你说我要去参加吗?”
谢邀曼僵立在原地,连声音都发不出来。
苏沅昭一边大笑,一边往后退:“哈哈,你看你也回答不上来,我怎么会回答?我的成绩一直比你差啊!”
不远处的于诚看到苏沅昭在马路中间倒着走,正要开口提醒她小心点,却看到一道车灯从另一个街口照过来,隐约有汽车奔驰的声音。于诚想说话,喉咙却发不出一点儿声音,但脑子是清醒的,迅速支配着他像箭一般飞速冲过去,一把捞起她,转身将她紧紧护在怀里。车子惊险地擦着他过去,司机却发现前面还有一人站在路中间,迅速偏转方向,却还是闪避不及,刮到了大脑还处在凝滞状态的谢邀曼。
一声尖锐的急刹声如倒刺一般扎进几人的耳朵里,苏沅昭还在于诚的怀里,惊魂未定,郭涛已经跑过去,看到躺在地上的谢邀曼,全身抖起来,迟疑地伸手去碰谢邀曼的手腕,声音变得跟平时不太一样:“谢邀曼!你……你怎么样?”
谢邀曼避开他的手,自己撑坐起来:“没事。”她淡淡地说着,正准备站起来,却感觉脚踝发力的这一刻几乎痛入骨髓。他迅速扶住她,问道:“你怎么了?”
“我好像扭到脚了。”谢邀曼低头看了一眼,然后试着脱开郭涛的手,靠自己站稳。他却没有松手,反而更加强势地将她揽到他的身上。
谢邀曼觉得莫名其妙,看着他,却发现他的表情严肃,让她一时无法反驳。
这边苏沅昭已经挣开于诚,大呼小叫地跑过来,一通紧张的问候和自责。确定谢邀曼除了脚踝和手臂擦破皮,没有别的伤之后,苏沅昭才稍稍放下心来。
肇事司机态度挺好,送他们去最近的医院处理伤口,付完医药费,还留下名片给谢邀曼,说有需要就请联系他。
“那你把我们送回西门吧,我的车停在那里了。”郭涛一点儿也不客气,一边掏钥匙递给郭束,一边跟于诚说,“这一车坐不下这么多人,你们就自己回去取车吧。于诚,你帮我把郭束带回去,我送谢邀曼回家。”
郭涛如是安排,众人挑不出错来,只觉得他今天有点儿不一样,有点儿强势,有点儿不那么“郭涛”,可是有人不听话。
“不用了,我打车就好了。”谢邀曼说,“我只是扭到脚了,不是不能走。”
“不行!”果不其然,还不等郭涛开口,苏沅昭已经高声反对,“你打车让我怎么放心呀?要不然我送你,等会儿我去取于诚的车。”
“别别,那样更麻烦。”谢邀曼只好妥协,由郭涛送她回家。
“你开慢点啊,小心点啊。”苏沅昭喋喋不休,叮嘱完之后才关上车门,目送他们离开。
“我们也走吧。”于诚拉着她的手,跟郭束招呼,一起去东门那边取车。
见她还忧心忡忡的样子,于诚挠了挠她的手指,说:“你放心吧,别忘了,郭涛是一个医生。”
“哦,也是。”苏沅昭笑了笑,回握住于诚的手。
方才车子冲过来的那一刻,虽然她的身体反应不及,但意识是清醒的,所以,她清楚地看到那一刻他冲过来时惊慌的表情以及毫不犹豫护住她、以他的身体去隔开危险的动作。
他的拥抱紧得几乎令她无法呼吸,他的心似乎快要跳出来了。
她想起那天他回答她,他最恐惧的事情是什么。
他说:“我现在最恐惧的事情是你离开我。”
那一刻,她确信了。虽然有那么多不如人意的地方,但是他爱她,爱得不择手段,也爱得奋不顾身。
一场惊险过后,他没有责骂她什么,也没有感慨什么,毕竟受伤的是她的好朋友,她心里不会好受。
只是,在回去取车的路上,他坚持让她走在马路里侧,不肯再松开她的手。
他们聊着有的没的,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苏沅昭抬头看了看天上的月亮,莹莹的,无害地注视着如蝼蚁一般的人群。
人这一生不长,谁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呢?信誓旦旦的诺言有可能成了空话,岁月静好的生活也可能有意外突如其来,她执着于不可把控的未来又有什么意义?
重要的是,此时此刻,她握着他的手,心有余悸又满怀感恩,好像全世界的人幸存下来了。
是啊,方才那一刻,感受到身心战栗的不止他一个人。
她也好怕失去他。
“于诚,我妈打电话过来,说可以订到十月十日的婚宴酒席。”她低着头,突然感觉有些不好意思,顿了一下,还是闭着眼睛把话说完,“你那天有没有时间来?”
他顿住脚步,愣了一下,然后盯着她,露出“你仿佛在逗我”的表情。
“你有时间吗?”她被看得面红耳赤,气急,又说了一遍。
“我当新郎当然有时间,其他的嘛,没空。”于诚笑着逗她。
“当然是新郎……哎,你真是!”苏沅昭反应过来,气急,甩开他的手,径自往前跑,没跑两步就被他拉了回来。他一把将她搂在怀里,把头搁在她的肩上,喃喃道:“上哪儿去啊,媳妇儿?”
跟在后面的郭束吃不消,撇开目光。
他看上去再怎么老成,也只是一个没满十八岁的孩子啊!
3
年假休完,苏沅昭回台里上班。
这会儿正值节目收官,网络讨论度达到顶点,作为节目主持人,苏沅昭这会儿俨然是一个红人了。当初领导给她定的“农村包围城市”的方法终于奏效,她现在得到很多节目邀约,不过她还是把自己的第一档期交给李新泽。
虽然当初她来的时候李新泽不情不愿,但的确是他在她遭受冷遇的时候丢来了一根橄榄枝。在制作这档节目的过程中,她已经完全认可了他的能力。所以,只要他开新节目,她一定无条件配合。
她去李新泽经常写策划、约人谈工作的咖啡馆,拍着胸脯跟他保证了这一点。
“嗯。”李新泽点头表示知道,反应十分平淡。
苏沅昭尴尬了:“我这掏心掏肺呢,你这……好歹高兴一下好不好?”
“我挺高兴的啊。”李新泽认真地说。
苏沅昭翻了个白眼,懒得与面瘫计较,又问道:“你下面准备开什么节目啊?”
“我早就有想法了。”李新泽说,“你过来看看策划。”
苏沅昭坐到他身边,看着他的电脑,扫了几页之后,惊诧道:“前任?一起旅行?”她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这也太尴尬了吧?”
“对,尴尬!”一年四季面瘫的李新泽只有在谈节目时表情才会生动一点儿,他点头道,“放大尴尬,所以有趣味。放大破碎,所以有思考。”他试图让苏沅昭理解他的意图,“你想啊,一般人开始谈恋爱的时候总有一些仪式,但是分手总草草收场。我觉得可以给那些潦草收场、心有遗憾的人一个告别的仪式感,或者甚至可能给他们一个转机。我就是想做一个治愈的情感节目。”
“真没想到你还有这么细腻的一面……”苏沅昭说着,心里很自然地想到之前耳闻的他悲催被绿的事。他分手时想必也是潦草收场,一地狼藉。好的综艺导演是通过节目来表达自己对世界的理解,他想做这个节目,应该多少是受了前任的影响吧。
当然,苏沅昭憋着,什么都没问,饶是被他狠狠毒舌过,这种给人伤疤上撒盐的事她也做不来。
李新泽以为她在质疑他的能力,道:“我以前做过相亲节目……”不过,他顿了一下,并没有把那个如雷贯耳的节目名字说出来炸一炸她,末了只是闷闷地说,“反正情感类节目我是可以做的。这个构思我早就有了,因为刚开始,各种资源的配合肯定不够,我就先做了个别的,但是现在条件成熟了。”
“你说得我好期待呀。敢问你这节目有没有我的一席之地呀?可别是我剃头挑子一头热啊。”
“有。你的气质没有攻击性,其实挺适合这种节目的。”李新泽分明是在说夸赞的话,可是他的声调和表情却平淡得仿佛在背课文,让人怀疑他到底是不是真心的。
不过,这种背课文般的话已经很难得了,苏沅昭点点头,勉强表示认可。
听了他的点子,苏沅昭还是挺好奇的。他的想法当然很吸引人,但是这个节目究竟要怎么做呢?她确实一时理不出头绪。这厢他已经把目光移回到自己的电脑,一言不发地工作起来。他们合作一段时间下来,她早就熟知他的风格和脾性,知道这会儿他的意思是她可以走了。她虽然心里还有很多疑问,但是没再追问,就等他先把思路整理成型吧。
“不过,我有一个特殊要求啊。”苏沅昭站起来时,突然想到一件事,“这个节目应该不会拖到十月份才录吧?”
“那会儿应该都播了。”李新泽对她质疑他的工作效率很不满。
“那就好,反正十月十日我得空出来。”苏沅昭笑嘻嘻地说完,转身准备走,却听到身后的李新泽多问了一句:“十月十日是什么日子啊?”
苏沅昭粲然一笑:“我结婚的日子。”
台里开完会,苏沅昭回来得早,便去家附近的一个大超市,准备买些筒子骨,回去炖汤给谢邀曼喝。苏沅昭站在生鲜架前,徘徊了一会儿,终于选定了一块长得最好看的筒子骨,正要去拿,却被旁边的一只手先抢了去。
她抬头一看,吃了一惊:“郭医生?”
郭涛闻声,手一顿,看见是她,张大了嘴:“啊?这么巧啊……”
巧什么巧,小区旁边不就这么一个大点儿的超市吗?苏沅昭觉得十分好笑,瞟了一眼他的购物车,见里面竟然都是一些肉还有蔬菜:“看不出来啊,郭医生,你还做饭?配得还挺有营养的。”
郭涛干笑了一下:“哦,这不是我弟这两天住我那儿嘛。他嘴刁,吃不惯外卖。”(郭束:我没有,谢谢。)
“啧,你们果然是亲兄弟。”苏沅昭的目光最后还是落到郭涛手上的那一截筒子骨上,“这根骨头给我算了,我这是给病号炖的,你俩健健康康的,随便再挑一根嘛。”
郭涛连忙拱手相让。
既然碰上了,两人便一起逛。
郭涛不着痕迹地观察她拿的东西,如闲聊一般问道:“卡士?你很喜欢这个牌子的酸奶吗?”
苏沅昭随意地道:“不是我喝,我一喝奶制品就长痘。”
“哦……”郭涛点点头,在心里记下这个牌子,“这种饼干好像不怎么常见?”
“是的,曼曼喜欢。”
“那真是太好了!”郭涛掩不住笑,再次记下。
“什么?”苏沅昭觉得莫名其妙。
“啊,哦,我是说,你俩的关系真是太好了。”郭涛连忙说,“这些都是你给她买的吗?”
“对啊,她伤了腿,买东西肯定不方便。”
郭涛大喜过望,发挥完人生所学的套话之术之后,又玩起最强大脑,把苏沅昭拿的东西全部输入记忆。
两人逛完超市,苏沅昭买的东西已经堆满购物车。郭涛感叹:“这次逛超市收获颇丰。”闺密果然是一座宝藏。
苏沅昭以为他是说她买得太多了,笑了笑:“好像是有点儿。”
出了超市,郭涛很绅士地帮她提东西,还不停地说“应该的,应该的”。他把她送到家之后,她叫他进来喝杯水,他摆手,说:“不用了,我这儿也有东西要放回冰箱。”他说着便要走,突然想起什么事,转过头来问,“对了,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东西给谢邀曼送过去?”他好避开一下。
“今晚啊。”苏沅昭又觉得莫名其妙,“你问这个干吗?”
“没有没有,我随便问问。”郭涛一时没想好理由,只好快点走人。
苏沅昭看看时间,这会儿不早了,她便马上进厨房准备起来,顺便给谢邀曼发了一条消息,让谢邀曼等她的爱心晚餐。
于诚回来的时候,苏沅昭还在厨房里乒乒乓乓地忙着。
“你今天心情这么好,还做饭呢?”他钻进厨房,却看到她正在往保温桶里盛汤,他撇嘴,吃醋道,“哦,你不是给我做的啊。”
“哎,你回来得正好。”苏沅昭匆忙把食物装好,放到包里,“我来不及了,你帮我收拾一下厨房。锅里还有些菜和汤,是给你留的。”
于诚倚着门框,委屈巴巴地望着她,满脸写着不高兴,
苏沅昭拿好东西,凑上去亲了他一口,哄道:“谢谢啦。”
可是,于诚哪有这么容易哄?他顺势握住她的肩膀,反身将她压在门框上,得寸进尺,吻了上去。她刚刚尝过汤,唇齿之间有浓郁的香味,他一寸寸尝尽,还仗着她两只手都拿了东西,腾不开手来推他,他的手掌已然欺上她的身体。
交完“过路费”,苏沅昭终于得以走出厨房,身后那人还在叫嚣:“你快点回来喂我,光是前菜我可吃不饱。”
“喂你妹!”
“大小姐,等你一顿饭可不容易啊。”谢邀曼开门让苏沅昭进来,嘴上可不饶人,“你再不来,我都要饿死了。”
苏沅昭红着脸,不敢多说,默默把菜摆上餐桌,让谢邀曼过来吃。
谢邀曼瘸着腿走过来,坐下后先喝了口汤:“嗯,还可以。你过来,我们一起吃呀。”
虽然苏沅昭平时做饭的次数少,但其实在母亲的调教下,她的手艺还不错,尤其对谢邀曼这种常吃外卖的人来说,她这种水平的厨艺已经够谢邀曼胃口大开了。饭菜很快一扫而光,汤都不剩一滴。
谢邀曼摸着肚子感叹:“我被你的爱心胀饱了。”
“必须的啊。”苏沅昭得到了极大的肯定,开心地说,“我明天要是回来得早,就再给你做。”
“别了。”谢邀曼摆手,十分理智地说,“你把我的嘴喂刁了,以后我还怎么吃得惯外卖?”
苏沅昭闻言,开始日常心疼自家闺密:“我家宝宝什么时候能遇到真命天子哦?”
“打住。”谢邀曼利落地终止话题,转而问苏沅昭,“你跟于诚怎么回事啊?”
谢邀曼这么问,自然是因为苏沅昭差点引起车祸那天的那一通莫名其妙的话,什么叫婚礼去不去?日子都定好了,她还在考虑去不去。
“我已经想好了,我决定嫁给他了。”苏沅昭眼睛一闭,“好了,你可以嘲笑我了。”
谢邀曼沉默一阵,最后反而是松了一口气,笑道:“挺好的,我祝福你。”
“你这么爽快?”苏沅昭瞪大眼睛,甚至在谢邀曼面前扬了扬手,“是你本人吗,曼曼?”
“你走开啦。”谢邀曼挥开苏沅昭的手,“其实我不是很意外,真的。”
谢邀曼想了想,说:“以前我瞧不上你对他的感情,你们吵吵闹闹、分分合合,你一边委屈巴巴,一边又舍不得放手,黏糊糊的,一点儿都不干脆、不漂亮。但是现在我好像有点理解了,对于喜欢的人,就会不顾姿态地去靠近,就算跟他的关系破破烂烂,也愿意努力去修补。自尊心在我这里大过天,在你那里却远不及爱情本身重要。我做不到你这样,难怪什么都得不到。”
“啊?我怎么有点听不懂?”苏沅昭摸不太透谢邀曼这番话里的褒贬含义。
“你听不懂才好。总之,你啊,能忍常人所不能忍,会幸福的。”
“什么叫……我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你能忍得了于诚,还能忍得了我,这还不叫能忍常人所不能忍?”谢邀曼挑眉。
“什么啊?你干吗这么说自己?你俩都很好啊。”
“我跟他是一类人,自私敏感,防心重,很难与人深交。”谢邀曼想起那个人的脸,那种同类感大约是让她蠢蠢欲动的原因,“你能同时搞定两个这么难搞的人,还不叫能忍常人所不能忍?”
苏沅昭被夸得有点飘,捂着脸说:“原来我这么厉害。”
谢邀曼伸手捏了捏苏沅昭脸颊上的肉:“是啊是啊,你是块宝,软软的,很好捏。”
苏沅昭十分受用,然后继续积极表现,收拾好桌子,又去洗碗。
谢邀曼靠着椅背,望着苏沅昭忙碌的背影,想到自己这几年卑鄙又卑微的隐秘心事。叫嚣着“喜欢有什么错”和“喜欢闺密喜欢的人,你要脸吗”的两个小人左右互搏,偶尔冲无辜的苏沅昭发了些无名火,但最终没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谢邀曼最终只是自行冷冷淡淡地远离,干干净净地站在原地。
从前她总觉得苏沅昭太简单,也太单纯了,看不懂他的复杂,也察觉不出他的阴暗。可是她不一样,她看得懂他。但是现在她明白了,理解和包容不是一回事,毕竟两只刺猬要怎么相拥?
幸好,她什么都没有说过。
在阴暗、狭隘、潮湿之地错发了芽的种子未等到花开就无声枯死,至少她还完好地拥有这个好朋友。
“十月十日是吗?”谢邀曼忽然开口,“你不请我做伴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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