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章节是收费章节,需购买后方可阅读
我的账户:0阳光 0能量瓶
购买本章
免费

选择支付方式

立即开通VIP免费看>
立即购买>
  • 作者大大YYDS!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 这是我不掏钱就可以看的吗?
  • 就这?你们觉得她好看?笑死人了,我也这么觉得
  • 听说这本书很好看,结果点开一看,呵呵,原来真的很好看。
  • 评论

打赏礼物

阳光 0 购买

立即打赏
目录

第五章 未戒掉妥协的欲望

 

1、

临近春节,苏沅昭家里人打电话过来,问苏沅昭什么时候放假。苏沅昭说还没定下来,不过以往年年不都年三十吗,早也早不到哪里去。

“阿诚呢?学校放假了吗?”老妈又问。

“他?他放几天假了。”苏沅昭没好气地说,“你问他干吗?他又不回来过年。”

“你这孩子,这叫什么话?他不回来过年,你叫他上哪儿去过年?”苏妈妈又是一通数落,“你能不能消停点?你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岁数了。”

苏沅昭心知她嘴快了,就应该让于诚自个儿拒绝的,只好说:“好了,我知道了。他已经放假了,到时候看他有什么安排。”

“过年除了回家还能有什么安排?”苏妈妈喝道,“算了,不要你去说,你就是靠不住!你把电话给他,我亲自接他来过春节。”

“他出去了,没带手机。”苏沅昭立刻扯谎,给她留下“暗箱操作”的时间。

挂掉电话,苏沅昭马上冲进书房,把于诚的手机抢在手里:“你赶紧想个合理的理由,拒绝我妈邀请你回家过年。”

于诚瞟了她一眼,懒洋洋地道:“我为什么要拒绝啊?我正好没安排呢。”

“家里不是有阿宝吗?你肯定不喜欢的。”苏沅昭循循善诱,“你想想满屋子狗毛飞的场景。”

“嗯……我是有点儿不舒服。”于诚露出嫌弃的表情。

“你在我家没法儿好好工作,我爸肯定会拉着你下棋,我妈肯定不停找你说话。过年的时候,家里客人多,你会笑到脸僵。”苏沅昭列举回她家的缺点,不小心顺口说出关键原因,“而且家里也没地方睡呀,你总不能大过年的去订酒店吧?你也不可能跟我睡啊。”

于诚眼睛放光:“本来我都准备订去瑞士的机票了,但是你说的最后一条让我觉得可以忍受前面的所有不好呢。”

苏沅昭真的想打人了。

于诚占着主动权,吊着她,不表态,说看她的表现。她心里气归气,还是很识时务地一连几天给他端茶送水,嘘寒问暖,就想请他主动放弃去她家这件事。

苏妈妈的电话再打来是两天后,当时于诚正歪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苏沅昭则端着切好的水果过来殷勤地伺候他。茶几上的手机突然响了,他瞟了一眼来电显示,狡黠一笑,勾勾手,指示意苏沅昭坐过来。

苏沅昭一眼便知成败在此一举,连忙过来拿起手机给于诚,恭请大爷小心说话。于诚滑过屏幕,接通电话,点了扬声器,苏妈妈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喂,阿诚啊?”苏妈妈那声音亲切热情得像在唤她的宝贝亲儿子。苏沅昭翻了个白眼,不巧被于诚发现,苏沅昭急忙傻笑作揖来补救。

“苏妈妈呀。”于诚热情地回应,一只手却不老实地抚上身旁苏沅昭的头发,指尖摸着她的脸,在触手滑腻的肌肤上流连。她下意识要挥开他的手,可他一个警告的眼神便让她不敢乱动了。她这会儿被占点儿便宜,总好过回家跟他同房一个星期吧。

电话里,苏妈妈已经说到邀请于诚春节回家过年的事。

“春节啊……”

苏沅昭屏住呼吸,等他说出什么完美的婉拒理由,没发现他的手已经顺着她的脖子滑到后颈。他忽然发力,往右一带,她猝不及防摔了下去。天旋地转之后,她已横躺在他的腿上,他仍是微笑着,低头凑近,像要亲上来。看着在面前陡然放大的脸,她下意识伸手抵住他的肩膀,拒绝之意溢于言表。

“春节肯定是放假了……”于诚忽然说,对电话那边的人语气平和,看苏沅昭的眼神却是“你看着办吧”。

苏沅昭的心都提了起来,她揪住他的衣服,使劲儿摇头,眼神满是乞求,求他别乱说话。

于诚点点他的嘴唇,示意她主动一点儿。

良久没有听到下半句的苏妈妈追问:“喂喂?阿诚,怎么没声音了?喂?”

苏沅昭眼一闭,心一横,抬身仰头,往他嘴上啄了一口。

于诚眼睛一亮,忽然说:“苏妈妈,有个重要电话打进来了,您稍等一下。”

苏沅昭瞪大眼睛,暗叫不好,未来得及逃跑,于诚已经倾身压下来,准确地吻住了她。

电话还没挂断,苏妈妈那边还在认真等着他“打完重要电话”,苏沅昭被裹挟在他的身体之间,动不能动,声也不敢出,只能任由他为所欲为。

一个电话下来,她已是长发散下,衣衫凌乱,嘴唇微肿,一副被欺负得很惨的模样。她怒目圆瞪,却仍是敢怒不敢言,只是胸口剧烈起伏着,看得于诚气息都乱了。

电话那边传来苏妈妈开水龙头的声音,他的眼神清明了一点儿,他放开苏沅昭,道:“苏妈妈,我看了下日期,正好从小年开始,学校在美国有十天进修交流活动,我恐怕赶不上除夕了,完事儿我过来给您拜年。”

苏沅昭一脱离禁锢,立刻起身,跑开好几步,一边擦嘴唇,一边迅速拉好滑落肩头的衣服,又气又急,差点哭出来。等于诚终于挂断电话,她才脱口而出:“于诚,你太过分了!”

“我亏大了呢。”他毫无愧色,反而一脸惋惜的样子,自言自语,“都怪我禁不住诱惑,怎么让一个吻就给收买了呢?”

“我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苏沅昭破口大骂。

于诚叉了她之前切好的苹果块放进嘴里,嚼了两口,忽然没头没尾地来了句:“嗯,是刚才的味道。”

苏沅昭一时没听懂,转身时才突然想明白,刚才她是吃了块苹果,然后就……

“你……”苏沅昭指着他,“你”了半天,没说出下半句。只能说,这人无下限的程度能把一个口齿伶俐的主持人也逼到词穷吧。

第二天中午,苏沅昭接到谢邀曼的电话。她说自己正好在电视台附近办事,苏沅昭有空的话,她们中午一起吃饭。

闺密约饭,苏沅昭当然有空。

谢邀曼先到,点了菜,苏沅昭到的时候正好上菜,两人一边吃一边聊,苏沅昭问谢邀曼工作定下来了没有。

“基本上定了,市第一医院,我以前的导师引荐的,精神科,还不错。”

“市第一医院?”苏沅昭的筷子都停了,“那不是郭医生那个医院吗?那你们要成同事啦。”

谢邀曼的眼里有一丝迷惘:“郭医生?”

苏沅昭提醒道:“上次开车的那个人。”

“哦。”谢邀曼在脑子里将名字和人对应起来,笑着说,“就那个相亲高手啊!”

苏沅昭想起上次打趣郭涛而他一副吃不消的模样:“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她说着,拿出手机给他发短信,“郭高手,你和海龟美女的发展如何?”

郭涛很快就回复:求放过。

“说正事儿,恭喜你即将新增美女同事一枚!你记得帮我好好照顾我的女神哦。”

这边郭涛正在喝汤,点开新短信一看,差点呛到:谢邀曼?

他正准备问谢邀曼在哪个科室,苏沅昭又追加一条:“你的房东还有房源吗?”

郭涛的房东是一个开连锁超市的老板,当时直接买了半层,准备做员工宿舍用的,不知现在有没有空置的房源。郭涛正准备帮苏沅昭问问,电话还没拨出去,苏沅昭又发来一条短信:“算了,不用了,女神说不住这里。”后面还跟了一个叹气的表情。

郭涛放下筷子,挠了挠脑袋。当初他找房子的时候评测了好几个小区,在医院上班的话,综合来看,这里还是挺合适的。何况,谢邀曼的好朋友也住在这里,大家都住在一个小区,不是很方便吗?

郭涛不懂谢邀曼的想法。

他盯着手机走神,连同事刘忻过来偷他的菜吃都没发觉。

2、

小年那天,苏沅昭早上跟家里通电话。苏妈妈找苏沅昭念叨,快过年了,家里有一堆事,她爸就知道去找隔壁老王下棋,什么事儿都不管。苏沅昭忍着没说,心道:那不都是你惯的吗?

结果晚上苏沅昭就接到老爸的电话,说苏妈妈下午擦玻璃时闪了腰。

苏沅昭一下子急了:“妈妈怎么会闪到腰呢?她早上还好好的。她去医院了吗,严不严重啊,怎么回事啊?”

这时,于诚闻言,停下手中的事,看苏沅昭的表情不对劲儿,便起身离开书桌,走过来,听她打电话。

“我现在回来一趟吧。我不放心。”苏沅昭急道,“什么没事啊,这么大年纪闪了腰能没事吗?”

眼见她激动起来,于诚伸手要电话:“我来说。”

这种时候他的声音格外能安抚人心,苏沅昭把手机递给他。

于诚很快弄清楚事情原委,原来是下午苏妈妈下凳子的时候不小心扭了一下,只是闪了一下,没有摔下来,不用住院,在家静养休息就好。

他跟苏爸爸商量,他先回去看看,反正他放假了,有事儿帮帮忙。苏沅昭这几天电视台都有安排,不好请假,就干脆晚点再回去。

“你回去?这不太合适吧?”虽然苏沅昭确实在台里走不开,又不放心家里,派于诚回去帮她照看一下是最好的安排,要是换作从前,那是理所当然,可是现在她有什么立场?

“我可不是因为你才要回去的,苏妈妈对我这么好,我不回去看看也不放心呀。”于诚道,“至于你,就安心工作吧,不要瞎操心了。”

于诚第二天早上送完苏沅昭后,就开车去了C城,下午打电话过来报平安。

于诚说,老人很有讲究,苏妈妈病情倒不严重,勉强能下床,但是心里还挂念着家里没擦完的窗子、没洗完的窗帘和被单,还有没买到位的年货。临近过年了,家里还邋邋遢遢的,不像样。苏爸爸不干家务活几十年,这回有心帮老婆干点儿活,可是做什么都不称她的心。

“幸好来的是我。”于诚不吝自夸,“就苏妈妈这高要求,只有我能达到,我立马就把你妈妈哄得开开心心的。”

苏沅昭听于诚语气轻松,安心不少,柔声道:“于诚,我真不知道怎么谢你才好。你别太辛苦了,过个年,不是什么大事,家里可以一切从简。”

“啊,你不知道怎么谢?”于诚笑了笑,“你回来就知道了。”

苏沅昭觉得莫名其妙,直到过了两天接到苏妈妈的电话。

苏妈妈把于诚夸上了天。她说,于诚不光对她这个病号悉心照顾,对别人也是处处周到。她生病的这段时间,家里来了不少亲戚看望,于诚还帮忙招待。这些亲戚个个都对他赞不绝口,回去之后都跟她说,小昭这个男朋友选得好呀,一表人才,为人周到。

苏沅昭听完后,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么说,于诚已经见完了她娘家所有的亲戚,并且得到大家的一致肯定?或者说,在大家眼里,女婿就是他,没跑了?

“这……”苏沅昭实在是没想到事情会发展成这样。

苏妈妈似是真被感动到了,感叹道:“之前我请他回家过年,他说学校有什么学术交流活动,要出国。我问他能不能别去,他说这个活动很重要,会影响到明年评级。结果这次我不好,他二话没说,第二天就来了,又是干活,又是待客,连轴转。我今天突然想起这个事来,说工作要紧,要他回去,他说什么工作都比不上家人重要……他真是一个好孩子。”

苏沅昭受不了老妈这种一厢情愿的加戏,真想说根本就没有进修交流这回事,可她扯的慌,她闭着眼睛也要配合表演到最后。

“不过,阿诚不去也好。”苏妈妈突然开心起来,“阿诚可以在咱们家过年了。阿诚这孩子我真是越看越喜欢。”

“什么?他在我家过年?”苏沅昭反问。

“什么什么啊?马上就是除夕了,你让他上哪儿去?你真是一点儿礼数都没有!”苏妈妈倒戈相向,“你什么时候放假呀?你赶紧回来帮忙,别跟你爸似的,就知道吃现成的。”

“好吧。”苏沅昭放弃挣扎,“我后天就回了。”什么叫赔了夫人又折兵,她算是有深刻的体会了。

工作上安排妥当,苏沅昭收拾东西准备回去。她的东西倒是不多,反倒是于诚要她带的衣服和资料占了她大半个行李箱。老家到A城不远,受春运影响不大,她顺利买到了回家的火车票。

临行前一天,谢邀曼说已经租好了房子,准备来苏沅昭这边,把之前从美国先行托运过来的几个大件物品搬过去。

苏沅昭说谢邀曼不会挑时候,于诚不在,车都开走了。

谢邀曼好奇,多问了一句:“于诚去哪儿了?”

苏沅昭只好把家里的事告诉了谢邀曼,还以为谢邀曼又会鄙视她的优柔寡断,谁知谢邀曼只是“哦”了一句,说:“没事,我本来就打算找搬家公司。”

谢邀曼在国外待久了,对春节竟没了概念,这临近过年,连楼下餐馆都关门了,哪里还有什么搬家工人待命呀。果然,她在网上查了几个号码,打过去都没人接单,好不容易联系到一家,又说师傅得下午才有时间。这边苏沅昭早上的票都买好了,只好把钥匙先寄放到郭医生那边。她过来了,直接去找他拿钥匙开门就是。

安排好这边的事,苏沅昭才放心回家过年。

火车到站,苏沅昭拖着行李箱出去,于诚已经等在出站口。他这一连几天都在她家,又是照顾病号,又是应酬亲戚,她还以为他会很疲惫,没想到他的状态还不错,心情也很好的样子。他见她出来,便伸手接过了行李箱,揽着她往外走。

“你这是有什么开心事啊?”苏沅昭故意问道,“你笑得合不拢嘴了。”

“我见到你还不算开心事?”于诚还是没脸没皮。

苏沅昭懒得理他。

回到家,苏沅昭可算搞清楚他为什么心情好了。就这么短短几天,他在苏家的地位是如日中天。老妈看他的眼神温柔得仿佛回到更年期之前,老爸想找他下棋还得眼巴巴地排队,等他先处理好家里别的事。苏沅昭回来,放下行李,才收拾完,往沙发上没坐满两分钟,就被苏妈妈唠叨,让苏沅昭进厨房去帮他的忙,还附赠一句:“你一点儿都不懂事,也不知道帮衬点儿。”

“你给他们灌了什么迷魂汤啊?”苏沅昭抄着手,靠在门口看他一个人忙活。

“你懂什么?这叫人格魅力。”于诚头也不回,径自开水龙头洗菜,看水流的大小,他开的是凉水。大冬天的,她看着他红红的手都觉得冷。

苏沅昭扫了一眼料理台,几道硬菜已经完工,菜色一点儿都不含糊。以往家里办年饭的都是苏妈妈,苏爸爸帮不上什么忙,只能洗个碗、递个调料什么的。如今苏妈妈行动不便,这重任自然落到于诚身上,再加上年关里里外外这么多事,这几天他估计没停过。

虽然苏沅昭总讽刺于诚面面俱到,有点儿虚伪,但是周到二字不是动动嘴皮子就能做到的。想到这里,苏沅昭觉得她对他还是苛刻了一些,也不知道她哪儿来的气,就知道对着他撒。

“喂,你这几天辛苦了。”她拉下面子说。

他关了水龙头,厨房一下子安静下来。他转过身,说:“什么?”

苏沅昭不好意思说第二遍,心想:说不如做,这段时间她对他的态度好点儿吧。她低头走过来,挤开他:“我说,我来做吧。”

苏沅昭吃完饭,收拾完厨房,坐到客厅,环视了一周。窗明几净,窗帘、沙发套应该都洗过了,连总容易被爸爸搞成杂物堆的茶几隔层也被分门别类地摆得整整齐齐。看来,于诚的洁癖和强迫症在她家发挥了十分积极的作用,可是……她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

家里好像少了点儿什么。

她想了好一会儿,没想到,靠坐在沙发上,烤着脚下暖烘烘的暖炉,舒服得昏昏欲睡。她打了两个哈欠,看向墙上的挂钟,看到钟上一个史努比的图案,脑子灵光一现,突然想到家里少了什么,少了阿宝啊!

“我们家阿宝呢?”

这时,从里屋出来的苏妈妈接了一句:“你二姑家的小儿子带回去了。”

“什么?”苏沅昭瞪大眼睛,激动地道,“什么时候的事啊?为什么阿宝要给他带回去啊?”

“就前几天。”苏妈妈不以为意,“你二姑带小明来看望我,小明跟阿宝玩得很好,抱着它舍不得回去,我就让他牵回去了。”

苏沅昭气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眼看着老妈扶着腰,身体不佳,她不好发作,只好将视线狠狠地射向一边没出声的于诚:“是你吧!”

于诚一脸无辜:“不关我的事啊,我最多是没有阻止而已。”

“你为什么不阻止?”

于诚看着她笑了笑,眼里透着戏谑,仿佛在嘲笑她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是啊,他怎么会阻止?他只差没放一挂鞭炮了。

苏沅昭瞪了他一眼,冲进房间,狠狠甩上门,坐在床上生闷气。她虽然知道二姑家肯定不会亏待阿宝,但这已经是她第二次对阿宝的问题无能为力了。

这件事不说于诚是主导,但他肯定是推波助澜了,他甚至不屑于掩饰这一点。

苏沅昭发现,于诚其实自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也不打算改变。他还是那样,可以轻易让她感动和心动,却依旧强硬地坚持自己的原则,不为任何人妥协,包括她。

她捂着胸口,按住那颗时不时就因他动一下的心,告诉自己:她绝不能重蹈覆辙。

于诚开门进来,走到她身边坐下。她头也不抬,背过身去,不理他。

“过年呢,摔摔打打的像什么样。”于诚语气平缓,倒没有责备的意思,仿佛只是陈述这件事,“把阿宝送到你亲戚家是最好的选择,现在阿姨受伤了,叔叔连自己三餐都管不好,就更别说管狗了。”

“借口!这才几天,我不是马上就回家了吗?”苏沅昭在气头上,完全听不进于诚的话,指责他道,“我还不知道你?你巴不得阿宝滚得越远越好!”

“你回来才住几天?那等过完年,我们都走了,谁来照顾阿宝?”

苏沅昭被堵了,良久后才低声说:“但是阿宝可以陪爸妈,给他们做伴。”

“那是你一厢情愿。叔叔忙得很,又是下棋,又是研究佛经,阿姨喊叔叔半天,叔叔经常听不到,阿姨就更不必说了,他们根本不需要一只狗来陪。”于诚在苏家当“上门女婿”,这几天已经完全了解苏爸爸苏妈妈的生活模式。尤其是苏妈妈这次闪了腰,于诚通过家里可怕的客人来访量,已经充分见识到了苏妈妈的好人缘。阿宝在这里就是多它不多,少它不少。于诚道,“而且,收养它的又不是别人,而是你二姑,你小侄子是喜欢它才带它回去的,你能有什么不放心的?你有空也可以去看它。”

苏沅昭良久不语,就在他以为她已经想通时,她忽然说:“要不是你,我根本不用做这种选择题。”

于诚愣怔了一下,仿佛没料到她会这么说,向来笃定自信的脸忽然现出一瞬迷茫。

苏沅昭顿时心疼起来。她怎么能说“要不是你”呢?好像没有他的话,她会过得更好一样。她准备道歉,他却笑了笑,伸手抚上她的脸,轻声说:“那谢谢你,最后永远还是选择我。”

他已经是第三次处理阿宝,她也是第三次不乐意但最终还是同意。

因为她的选择项终归是他,所以她对未选择项的惋惜、对他的迁怒和不满,他都甘之如饴。

3、

苏沅昭最见不得他这副“我知道自己很重要”的样子,他说话时,苏沅昭刚想反驳,一个哈欠就冲出来。她为了赶火车,早上起那么早,这会儿确实很累了。

于诚拍拍她的肩膀,让她待在房间睡个午觉休息一下,就出去了。

大门一关,她便爬进被子里躺下来,闭着眼睛,深吸一口气。忽然,她的身体一僵,倏地睁开眼睛。这被子里的气息她再熟悉不过,空气里每一个分子都携着气息主人的回忆扑面而来,无论是和衣而睡的夜晚,她背靠在那个怀抱里,鼻尖萦绕的安心和脆弱,还是翻云覆雨时激烈和钝重的侵略感都叫她鼻息不稳,整个人敏感起来。

苏沅昭立刻掀被子坐起来,被子外的凉意让人清醒了一下。她心中暗骂:于诚为什么要睡她的床?

不过,家里就两个卧室,这几天于诚不睡她的房间,难道睡沙发吗?就算他乐意,苏爸爸苏妈妈也绝对不会答应。苏沅昭懊恼地抓了抓头发,这时终于想起一个更严重的问题,那就是今天晚上他不光要睡她的床,甚至还要连她一起睡!今晚是除夕,她没有任何理由让他去外面,尤其从现在他在她家受欢迎的程度来看,她非要作的话,去外面的恐怕是她。

“天哪,怎么办?怎么办?”苏沅昭迅速在脑子里搜索着方案。她可以借题发挥,以阿宝为由,大发脾气,然后冲出去,彻夜不归。但是,这大过年的,她这么做,肯定伤爸妈的心,得不偿失。

这方案不行的话,那就只剩下第二条了。那就是她今晚通宵,不上床睡觉。

苏沅昭左思右想,这恐怕是最好的办法了。那她现在必须睡觉,不然晚上怎么撑得住。

她躺回被子里。

晚饭时,她跟于诚配合默契,该聊天就聊天,该开玩笑就开玩笑,免得爸妈以为她跟于诚吵架。饭桌上的气氛还不错,饭后,苏爸爸苏妈妈去客厅等着看春晚,她在厨房帮于诚准备凌晨迎新年的饺子。

苏沅昭和于诚平时工作都忙,倒是难得在厨房一起忙活一次,谁也没说话,就低头做事。快完事的时候,苏沅昭听到老妈那大嗓门在喊:“昭啊,你刘阿姨她们来了,你快倒茶。”

“好,我就来。”

苏沅昭起先还没对上号,只顾着先泡茶,把茶端出去之后才看清楚沙发上坐的人,顿时两眼一黑。

这个刘姨是外地人,在这边做生意。苏沅昭小时候跟刘姨家住对门,刘姨经常做好吃的,喊苏沅昭去吃。后来,刘姨搬走了,直到苏沅昭念大四那年,刘姨一家再次出现,还在这个小区买了房子。

苏妈妈跟刘姨久别重逢,又做了同小区的邻居,自然往来多了。刘姨其实还是老样子,只是苏沅昭长大了,儿时甘之如饴的过分关心现在却让她尴尬得无所适从,偏刘姨还特爱跟她回忆往昔,说她小时候馋嘴偷吃或者尿床之类的“趣事”。她都这么大的人了,哪里还想记起小时候那些蠢事。不过,她是一个好脾气的人,不会跟一个年过半百的人去计较,只能干笑着当听众。

苏沅昭端水过去,听到刘姨正跟苏妈妈寒暄:“你没大碍就好,我隔得这么近,没能早点儿过来看看你,实在是不应该!我那个店一年到头就临过年这几天生意好,今天除夕,我上午还在开门做生意呢,下午才收摊,吃过晚饭就过来了。”

见刘姨一脸愧色,苏沅昭十分心虚。她心想,别说刘姨了,她这个做女儿的也是今天才回来看望妈妈呢。

“刘阿姨。”苏沅昭笑着递上茶水。

“哟,昭儿啊!”刘阿姨笑逐颜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呀?”

“今天上午。”

“你带男朋友回来没有啊?”

苏沅昭知道这个阿姨又开始关心她了,干笑了一下,点点头。

这时,于诚正好笑着走出来,十分机灵地打招呼:“刘阿姨。”

老妈立刻介绍:“这是昭儿的男朋友,就是于诚。”

刘阿姨一脸久闻大名的表情:“哟,原来是这么帅的小伙呀!”她寒暄几句,便询问起于诚家住哪里、工作如何,于诚一一礼貌作答。

“他们真是登对呀!你还是有福气啊,女儿女婿都好……”刘阿姨拉着苏妈妈的手,一脸艳羡,话锋一转,问道,“你们今年要办喜事了吧?”

此话一出,大家突然沉默了,苏沅昭是不知道怎么回,而于诚故意不说话,脸上露出一个无奈的笑,看向苏沅昭,眼神十分温柔,他好像在说:就差她点头了。

苏妈妈看他俩一眼,接过了话茬儿,说:“今年昭儿二十八岁了,是该结婚了。正好,这次阿城差不多跟我们家亲戚都见面了,还得到了一致认可。下面就是我们家长看看日子了。”

“我就说嘛,都带回家过年了,那肯定喜事就快了。”刘阿姨热情地介绍,“我听人说,今年有个特别好的日子,六月初……初几来着?等我回去查一查,这日子特别好,我听到好几对小年轻都定了这天结婚……”

“那个,我还得看台里那时候忙不忙。”苏沅昭好不容易找了一个推脱借口,忙插嘴道,“他学校也挺忙的。”

“那会儿我应该放暑假。”于诚诚实地插了一句。

苏沅昭立刻瞪他:“你闭嘴!”

“你们先把证领了嘛,喜事可以晚些办。”刘阿姨十分有经验的样子,“反正房、车都有,也不用特意置办什么,倒是你妈这边要忙活起来了。”

苏妈妈立刻来了兴趣,跟刘姨热烈讨论起办喜事的习俗来。

苏沅昭被这话题的发展速度吓得张口结舌。这难道就是一步错、步步错?

一个博得她全家人的好感并且至少看起来跟她感情甚笃、跟她谈婚论嫁的男朋友,她将来要克服多大阻力才“甩得掉”?她好像掉进一张网,最初因为情况特殊,没敢挣脱,后来这网越来越细密,让她越发不敢动弹,唯恐牵一发而动全身。

于诚见长辈聊得热络,又看苏沅昭一副坐立不安又插不上话的样子,便开口道:“阿姨,你们先聊,我和小昭去楼下走走。”

“好,好,你们出去玩儿。”

苏沅昭如蒙大赦,忙站起来,跟于诚回房间换衣服,然后出去。

路边街灯上挂起的红灯笼都已经亮了,这会儿放烟花、礼炮还早,大多是小孩子在放些花样小炮,时不时就响一声,空气里残余着些许火药味,算是有过年的气氛了。

于诚走在外侧,和苏沅昭的步调保持一致。两人一路慢悠悠地走着,谁也没说话,从热闹的场合出来,片刻沉默倒成了一种放松。

两人走到江边堤上,下面黑黢黢一片,看不见江面流波,却能呼吸到风里的江水潮气。远处有零星几点渔火,近处有影影绰绰的灌木。

“现在过年倒是没有小时候有年味儿了,对吧?你看这江边,冷冷清清的。”苏沅昭踢了一个石子。

“小时候是什么样的?”他笑着问。

“小时候呀,我就喜欢和小伙伴们玩游戏、放烟花什么的,我妈那个时候不放心我,怕我被炸到,非要我爸在一旁看着,给我们点火。有时候,我还会跟着大家挨家挨户送恭喜,到处亮堂堂的,每户主人都会笑着给我们口袋里塞好多糖果和点心。”她看他听得津津有味,便问,“你呢?虽然之前你说在美国不过春节,不过,我记得你说小时候在国内待过几年,你应该也过了除夕吧?”

他看着一片漆黑的江面,想起儿时在国内那寥寥的几个年头,确实没有什么明亮、团圆或温情的记忆:“我不记得了。”他顿了一下,说,“我这几天在你家,第一次感受这些,置办年货,准备饭菜,等待归人,一家人围炉聊些家常。其实,在我的生活里,人的密度从来没有这么大过,但这种感觉比我想象的好。”他在国内待了几年,但对春节并没什么情怀,只是觉得这段时间很麻烦,商户都关门,到处放假,做什么都不方便,不过他现在的想法变了,“我甚至有一点点羡慕他们,羡慕他们有家可以回。”

苏沅昭的心里突地紧揪了一下。她想了想,问道:“你爸妈是怎么……”

“一个破产自杀,一个出车祸。”大概事情已经过去太久了,他平静得像在叙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在我很小的时候。”他看不得她这副心疼的样子,笑道,“没你想得那么惨,至少我在物质上没有被亏待过。以前我不说,是因为我觉得过去的事没什么好说的,后来我才知道你很在意,那我告诉你一点儿也没事。”

他伸手撩开她脸上的头发,直视她的眼睛,半开玩笑地说:“怎么样?阿姨说的日子,你考虑一下?”

苏沅昭知道他的意思,可她说不出拒绝的话,也没办法立即点头。

于诚用拇指摩挲着她的脸颊,眼睛亮晶晶的。他说:“如果没有遇见你的话,我应该也可以活得比较好。我比别人多几分聪明和冷静,在大部分事情上游刃有余,无所期待,也无所畏惧。反而跟你在一起之后,我总容易紧张、容易期待,也容易生气和容易害怕。可是,你让我感觉到,时间不再是重复的推进,有了被珍惜的价值,节日不再是与我无关的命名,有了值得庆祝的意义。”他慢慢低下头,就在她以为他要亲她的时候,他头一偏,歪在她的肩膀上,他微微一动,调整了一个舒服的姿势,然后在她耳边轻声说,“现在再让我回到从前的话,对我太残忍了。”

苏沅昭的心软成了一摊泥,她抬起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轻落在他宽阔的后背上,完成了这个拥抱的姿势。

远处不知谁家提前放了烟花,在黑沉沉的夜空砰然炸开第一朵色彩明丽的烟花,随后,烟花接二连三重叠盛放,又转瞬散落,消失无痕。灿烂的夜空重新沉寂下来,显得分外落寞。

他靠在她的身上,一动不动,像脱了力。

苏沅昭伸出另一只手环住他。

这时,她的耳边传来他微弱的声音:“小昭,你愿意给我一个家吗?”

4、

“曼曼,你快来骂醒我!”

迎完新年,苏沅昭回房间给朋友发拜年信息。她率先给谢邀曼发了个五百二十块钱的红包来表白,然后才发语音说今天晚上的事。她之前信誓旦旦地说不会重蹈覆辙,可是现在,她感觉到自己的心在猛烈地动摇。

她一连发了好几条五十九秒的语音,但是谢邀曼没有回,红包也没收。她抓耳挠腮,心想:该不会真让曼曼给说中了,自己和于诚半年后不是分道扬镳,而是结婚吧?

她想到曼曼“果然不出我所料”的表情,嗷嗷怪叫着一头扎进被子,不想面对现实。过了一会儿,手机长长振动了一下,她立刻察看,发现进来的不是微信,而是一条短信。

“新年快乐——周言。”

苏沅昭看着落款那两个字,像被当头一棒,心情凝重起来。

她和周言在一起的那段时间太短了,两人仓促地开始,又以两败俱伤结束,连她闺密在提及她和于诚分手后交的这个男友时,更是干脆地略过,好像周言只是她男友空缺时的替补,不值得评价什么。

但于她而言,周言是她跳水之后抓到的一根稻草,他身上有她期待的某种理想生活的隐喻。他当然不完美,贪婪,也不成熟,但这也很好。

于诚进屋时,看到苏沅昭正盯着手机愣神,一边关门,一边随口问道:“你看什么呢?”

苏沅昭被吓了一跳,立刻收起手机,心虚地爬进被子,瓮声瓮气地道:“没什么,我给曼曼发红包呢。”

于诚关门,回过头,看她已经乖乖躺好,只露出两只眼睛。

他站在床边,抱臂坏笑,盯着她。

苏沅昭怕他看出什么,故意大声嚷道:“你看什么看!”

“没什么,就是我本来打算今晚处理下工作。”他低头单手解扣子,不怀好意地道,“没想到你这么自觉,我觉得,我还是不要浪费春宵了。”

苏沅昭顿时反应过来,立刻掀被子坐起身,才起到一半,就被按住肩膀,压回原处,脑袋都陷进松软的枕头里。

“喂!”苏沅昭用眼神警告他。

不过,这显然没有起到作用,他仍扬扬得意,故意道:“我刚说你自觉,你怎么这么不经夸啊?你不乖哦!”

“我……我还没答应你呢!”苏沅昭提醒他。

“对啊,要是你答应我,我就不急了。”

刚刚经她一掀被子,被子已经褪到她的腰际,睡衣不厚,贴在身上还是看得出身体的起伏,他打量着她,像一只猫盯着一条鱼,只差舔舌头了。

“我告诉你啊,你要是乱来,我就……”当她感觉到他的唇轻轻碰触她的额头,她的声音戛然而止。

于诚很快离开,拉起被子,帮她一直盖到脖子,然后退回床边,轻哼一声,说:“我都做这么久的柳下惠了,还差这几天?”他说着,倾身去关床边的顶灯,“晚安。”

苏沅昭好一阵没有动作,眼睛感觉到那边书桌有一点儿微弱的灯光散开。外面经历过一场鞭炮齐鸣、烟花齐放的热烈庆典之后,此刻已是万籁俱静,房间里只有他翻资料的轻微声音,窸窸窣窣的。

她躺了一会儿,心里胡思乱想着,睡不着,索性翻身换了个姿势,侧脸枕在自己的手臂上,面朝书桌的方向,看着他伏案的背影。

眼皮渐渐变得沉重,她沉入无意识的睡眠之前,恍惚想到的是:曼曼,你尽情嘲笑我吧,我被打脸了。

评论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