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景瑞撩开帘子,吩咐人将人送去路边放着,不要挡道。
正要放下帘子,瞥见家丁将女子扶起,看到那张脸,谢景瑞顿了下。
不知哪处抽动了一下,他改口,“带回府上医治。”
他放下帘子,看向沈娇,带着几分审视。
轻笑询问:“你可知外面那女子是谁?”
沈娇微顿,摇头:“不知。”
“真不知?”
“奴不曾瞧见,如何得知?”沈娇说。
谢景瑞收敛了眉眼,无所谓道:“不知便不知吧。”
他翘着腿,神态慵懒,“茶盏一事,你有错在先,去给骄骄道个歉,她不会与你计较。”
沈娇没说话。
那只是他以为的,若非需要谢景瑞在场,陈茹骄又如何会认?
况且,这次之后,难道就没有下次了?
这次谢景瑞大发善心帮了她一把,下一次难道还能再指望他?
沈娇早已有了自己的算盘,但并不想与之起争执,“多谢三爷。”
谢景瑞平端瞧了她好一会,突然伸手牵着她冰凉的手,摩挲她指尖因光线暗无意刺出的小针眼。
以往细腻白皙的手,多了几分粗糙感。
“上次见你绣了个鸳鸯帕子,拿来我用。”
沈娇说:“三娘子要去了。”
谢景瑞蹙眉,“她要去做什么?也不见她用。”
说到这,他止住了话,垂着眸,眼底多了几分暗色。
“她喜欢,便拿去了。”
谢景瑞轻笑,“她喜欢,你便让她拿去?你怎一点脾气没有?”
二人一时无人说话。
为什么没了脾气,谢景瑞再清楚不过才是。
沈娇抽回手,“奴婢不敢。”
谢景瑞颇具深意瞧着她,“你老老实实留在院里,起码能保你衣食无忧,再多的,就不该是你能奢望的。”
“奴谨记在心。”
太过听话,反倒叫他生出无名怒火,又无处发泄,只觉胸闷气短。
马车行至谢家府门前,谢景瑞掀开帘子,瞧见门前等候的陈茹骄,直接跳下马车,朝着迈步而去。
“外面风霜重,怎在外头候着?也不知冷暖,忒不像话。”
虽是斥责的话,却带着宠溺。
陈茹骄给他瞧手里抱着的汤婆子,笑道:“冷不着,出来瞧瞧你何时回来,遇见大哥,顺便聊了几句。”
谢景瑞这才留意到谢景书也在旁侧,目光瞧着远处,顺着看去,落在了正自己小心下马车的沈娇身上。
“大哥也在等人?”谢景瑞轻笑询问。
谢景书微笑,“娘说你一天到晚不见人,要我瞧见你,带你过去叙叙旧,闲来无事,便出来看看你何时回来。”
谢景瑞道,“原是如此,不过还需大哥稍等,待我将骄骄送回去,再来寻你。”
谢景书:“不打紧。”
谢景瑞朝他颔首示意后,便带着陈茹骄离去。
转角之余,余光看向朱红正门,谢景书停在台阶上,朝着台阶下的沈娇伸出了手。
谢景瑞脚步停顿,默默看着二人眼眸对视,眸光微沉,像是在等待或确认什么。
最终沈娇只是疏远的,将手轻搭在了他袖子上,保持了亲疏,又不驳了谢景书面子。
“在瞧什么?”陈茹骄也想朝着看去。
“没什么,走吧。”谢景瑞默然收回视线,淡淡道了句,并未刻意停下脚步来等她,兀自离去。
陈茹骄有些跟不上他步伐,只来得及余光瞥了眼,看得不真切。
“多谢大爷。”沈娇站稳平地后,便收回了手,朝他欠身行礼。
谢景书苦笑,“娇娇,你与我太生疏了,以往……”
“往日之事不可追,如今早已褪去稚气,奴断然不敢再做越矩之事。”沈娇字字不离疏远意味。
“你是不是在怨我没能帮你?娇娇,那套茶盏我收回来了,待会拿去给你。”
沈娇抬眸看他,颇为不解问:“大爷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谢景书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沈娇:“我除了一具残破之身,没有什么能给大爷的,大爷如今帮我,是想从我这得到什么?”
谢景书唇瓣翕合,脑中思绪千回百转,却只化作一句:“我并无所图,只是想帮你。”
沈娇仰头望着他依旧温润的面容,却再找不出半分以前对待自己时候宠溺的模样,原以为的两情相悦,终究因为时间流逝,变得物是人非。
她若还是当年的自己,可能还会天真的以为他真的良心难安,突然想帮自己。
但这些年她该流的泪早已流尽,她勾唇轻笑,“大爷莫要逗弄我了,日后若无事,还是莫要接触了,以免人多嘴杂,惹人口舌。”
她退了两步,和谢景书拉开距离,抬步离去。
“娇娇,你难道不想为你爹平反吗?”
沈娇止住了脚步。
“我知道你一直没有放弃,我会帮你,娇娇,你信我。”
谢景书人俊声柔,生得昳丽雅正,叫人生不起怀疑。
沈娇盯着他看了很久,不知道他这番话究竟所谓何意。
“沈娇,你还在这杵着做什么?”
谢景瑞已然折返,突如其来一句话,打断了沈娇的思绪。
沈娇深深看了谢景书一眼,朝着谢景瑞二人行礼后离去。
谢景瑞迈着步子上前,有意无意的遮去了谢景书追随沈娇而去的视线。
“大哥对我院中奴婢感兴趣?”谢景瑞戏笑道:“大哥也确实到了该成亲了年纪了,怎还没找到登对的人,若是喜欢我院里丫鬟,明日调两个去给你暖床。”
“不可胡闹。”谢景书轻斥,又柔声道:“景瑞,你不该这般苛待娇娇。”
谢景瑞漫不经心道,“没少她吃没少她穿,怎叫苛待?”
“她以往如何过得这般苦日子……”
“大哥。”谢景瑞打断了他的话,语气冷了几分,“我自己的人,该如何对待是我的事。倒是大哥,若是这般心疼她,当初为何不扛下压力收了她?说到底,你对她又有几分真情可言?如今在作甚要插手我如何对她?”
谢景书无言片刻,才道:“母亲不会答应我收她,我若是收她,她日子会更难过。”
谢夫人一直不喜欢沈娇,在沈家没落之前便是,之后更甚。
他又说,“那套茶盏,我待会差人给你送去,别为难她了。”
谢景瑞挑眉,“你那不是要送给楚岐的吗?”
“虽有违君子礼节,可她难得找我帮忙,我没有不答应的道理,楚岐那边,自会找其他的去代替。”
“楚岐为人孤僻,想和他拉关系不容易,本就是为了投其所好谋来的茶盏,你若拿此赔罪,何谈用旁的代替?”
谢景瑞哂笑,“你还是留着送人吧,我的人自有我护着,不劳大哥操心。”
前去堂院时,经过一隅小绿园,不远还能听见丫鬟打闹声,刚绕过抄手游廊。
一个雪球迎面砸在了谢景书胸前。
追逐打闹的丫鬟吓坏了,纷纷跪地道歉。
谢景书脾气甚好,笑道:“无碍,追逐时小心脚下,莫要摔了。”
丫鬟感激涕零的应下,羞红了脸颊,娇羞离开。
他拂去胸前的残雪,上面落下一道湿印,他抽帕子擦拭了番。
谢景瑞瞥见,多看了会,“这帕子绣的什么?”
“这个么?”谢景书摊开给他瞧,“是鸳鸯交颈,是不是栩栩如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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