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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作者大大YYDS!
  • 绝绝子,这章写得针不戳~~
  • 大大为啥还不更新,小丑竟是我自己!
  • 什么是快乐星球?下一章就是我的快乐星球。
  • 代入感太强了,我已经开始生气了!
  • 这是我不掏钱就可以看的吗?
  • 就这?你们觉得她好看?笑死人了,我也这么觉得
  • 听说这本书很好看,结果点开一看,呵呵,原来真的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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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追(一)

 

“原来你就是风堂啊……模样周正,个儿高,又白,眼睛怎么比我还大?我这还开过,嘶,割的时候疼死我,那医生还不允许我喊!”女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从她昂贵的手包里拉出条链带。

她指甲盖涂了油红,耀眼非常,映衬出一双手的细白好看。配她的纯黑鳄鱼皮拎包,格外贵气。

她说完捂着脸笑,眉梢都吊上喜色,继续说:“我昨儿才去打的针,今天剧烈运动不了。等下你骑吧,我在场边看着。”

风堂嘴角抽抽,定神看她。他认为自己一个人去骑“法拉利”,再把客户扔在这儿不合礼数。

他把白手套褪下来,安抚着“法拉利”的背,认真道:“隋女士,我……”

“别叫隋女士,显老。叫我隋桃,桃姐儿,都成。”隋桃眯眼,“早知道今儿要跟小帅哥骑马,我昨天就不去打了!”

风堂咳嗽几声,不知该说什么好。他刚才从马场外接到司机去请来的隋桃,才发现这姐们儿昨天去打了玻尿酸,吃又吃不得,玩也玩不好。风堂直觉他要把兰洲这次接待搞砸。

隋桃模样生得极好,是现在流行的“高级脸”,个儿倒是不高,极有气质。一身奢侈品,驾驭有道,完全成了她的陪衬。听说她是做风控的,这次专程来市里帮兰洲忙,得耽误个好几天。

他等会儿还得带隋桃去跟市里的人吃饭,估计又得不醉不归。

他不骑马,隋桃倒不满了,偏要看他来点儿酷帅的。风堂今天穿的米白马裤,气质干净,格外勾人。

走了几步,风堂把鞋走松些,再扣好马靴,才牵住游离端。他又抓住靠近笼头那方,翻身上马。

风堂偶尔惯用右手持缰,怎么舒服怎么来。把膝盖放直,靠近耆甲,他用脚踏进镫内。马腹很软,他低头正要看,碰上桃姐儿的眼神,没由来想起他看封路凛上摩托的场景。

隋桃忽然问:“堂哥儿,有对象吗?”

风堂点点头,又摇摇头。

“是有还是没有?还是说……无所谓?”隋桃失笑,抿抿嘴唇,像是思虑过后,忍不住问出来,“男的女的?”

脚下的马镫踩得风堂不舒服,他脑子发乱,避开前面的问题,直接回答:“男的。”

她忙着补口红,娇笑道:“哎,你们这边人倒是心宽,说接待就接待,说出柜就出柜,不怕我有别的背景?”

“背景……”风堂掌心抚过鬃毛,紧持单缰,没再接话。

这世上谁看得清谁的背景?人与人的关系那么复杂。远房的近房的,谁亲戚没有一二十个?就这片马场,他都敢说哪个亲戚来跑过。

他跑马,威武得像名骑士,纵横沙场。风堂极少如此放纵,倒真觉得自己在桃姐儿面前露出了本性。

毕竟都是直接的人,风堂信自己看人的眼光,就也不再避讳。

马场内折腾完,风堂坐上安排好的车,带着隋桃去会所吃饭。

今儿有人请在一处卤味馆,整得特别高级。风堂总算明白了,现在搞豪华餐饮就是一劳永逸,装潢门面弄得好,那就能抬菜价。

做东的老板先安排了主位,再把风堂安排在主客位,隋桃坐副客位。大点儿一般吃到十来分钟,领导到之前,凉菜必须上齐。风堂盯着“八凉八热”和“四荤四素”,头都大了。

饭局上不少熟面孔,风堂替兰洲挨个敬了。几杯白酒下肚,打得他头晕眼花,快忘记姓甚名谁。

被灌得实在要打退堂鼓了,他才去厕所洗了把脸,靠在洗手台边,冷静歇气。

算是又给柳历珠打听了些风声。这群人垫资搞成绩,这儿修修那儿修修,打些正常擦边球,饭局上什么都说,喝多了嗓门又大,生怕他这个“公子哥”听不见一样。

这么爱“挑衅”吗?非要针锋相对一下。

饭局过半,他冷眼瞧着抢买单抢得最嗨的人,但这往往不是真正要买单的。

他想起以前他跟兰洲出来“打配合”,总是被兰洲用手肘戳一下,说你替我去。风堂就站起身说要去趟洗手间,回来再塞发票给兰洲。

有次那几位数连成一长串,打印的墨都糊在一处。风堂还记得自己低头一看,操,这菜真血贵。

一个圈儿里,难免碰上不对付的。有人还拿着风堂的车牌说事,阴恻恻地问句,堂少现在,车牌多少啊?

风堂嘴角一勾,神秘不语,内心大骂:八个8!行不行?

风堂没工夫搭理那些无聊的人,自己埋头夹菜,顺便给隋桃倒饮料,一门心思都在想:这他妈得什么猪才能有这么好吃的猪肝?

他肩膀被隋桃敲一下,连忙抬头,对方在敬酒,他险些一个“猪”差点儿喷出来,连忙改口:“祝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心想事成!”

隋桃是人精,处处都应付得来,一口广普,说得并不难听。兴许是容貌过于出众掩盖了面部浮肿,席间仍有些不知好歹的油腻男士暗送秋波。

隋桃笑得万分得体,伸手挽住风堂的胳膊,轻声道了谢,也没留号码。

出卤味馆时已经九点多钟,风堂强忍着醉意,努力扶墙站直了。

隋桃刚被他送上车,略有担忧,问他有没有关系。风堂说没事儿,又跟着上车。他坐在车上昏昏沉沉,直到亲自把隋桃送上酒店电梯才放心。

他一回车上,兰洲的司机便担忧道:“堂少,您今儿喝那么多,还回家吗?要不在这楼上开一间,您休息休息?”

“我觉得……我的酒杯,它可能,自己有自己的想法……”

风堂扶着头,半躺在副驾驶上。他把座位放下去些,闭眼,缓缓道:“送我去牡丹世家吧。”

与此同时,封路凛奉命行事,晚上带白仰月和乔策跟夏一跳会过面,正跟着把人一个个送回去。

乔策住在市中心街巷里。那街巷又宽又长,总铺开一股烟火味儿。锯末钉窗,撒几束丁香枝,开门就是楼,所以他们没送太远,把人放在口子上就撤了。

白仰月不一样,住在江边,天黑路滑的。加上夏一跳正巧回家也得从那边过,就说顺便把白仰月捎回去。

封路凛坐的副驾,职业病犯了,一路盯着来往车辆,着魔似的想瞧辆黑奥迪出来。他这有一小阵子没见着风堂,惦记得要命。

等到把白仰月送进后门,封路凛用手抹开挡风玻璃上起的雾。他回想那天为了风堂在这儿翻墙,掩不住笑,催促道:“赶紧的,走吧。”

这辆墨绿吉普一路绕过巷子,正路过牡丹世家小区大门。封路凛像被什么牵引着,朝门卫处瞟上了那么一眼。

路过住宅区域、教学区域,夏一跳都要习惯性降速,封路凛自然也看清了那个坐在休息凳上的男人。

封路凛一拍车门:“停车,三儿,停车!”

急刹声刺耳,夏一跳踩了一脚就给自己惊着了,琢磨道:“凛哥,你突然……”

“你自己回去,”封路凛迅速开门,头也不回,“我看到风堂了。”

夏一跳急急忙忙想下车,又想起不能暴露,说:“他怎么在这儿?”

封路凛说:“我骗他说我住这儿!不行,你别拦我。”

夏一跳想想,说:“嗳!凛哥,我……我等你呗?”

封路凛摇头,冷静下来:“你回去,风堂不能看见你。”

放心不下,夏一跳说要不打电话叫个车来把风堂弄走,封路凛火了:“你滚回去!”

当大哥的开了口,夏一跳没法儿再说什么,担忧地又望几眼,才忙不迭开车走人。他就怕风堂那儿出什么幺蛾子……市里混圈儿的这群人,心眼坏成摊摊黑水。

风堂他接触得少,只知道特“浪”,估计也不“干净”。

小区门口路灯不亮,高立的石雕旁谢过几朵牡丹花,倒养成了枯枝败叶。

保安站着岗,一看以为业主来了,腰挺背直,正要去自动开门,没想到封路凛径直走向门卫室外的板凳边。

“风堂?”封路凛蹲下来抱他,“醒着?还能说话吗?”

“你今儿挺快啊……”风堂半眯眼,喉咙里还挂着酒味。他一开口,被自己呛得狠命咳嗽,刺激出泪。像是歪着头想起什么,他又惊呼一声:“不对!”

封路凛捻开他脸上一小撮灰:“嗯?”

“我不是还没给你打电话吗?”

人是醉了,醉得流泪。

封路凛用指腹摸他的眼尾,看那泪眼蒙眬,心头发紧。他斥责风堂:“你早就来了,怎么不打电话给我?”

“哎哟,是您弟弟吗?坐这儿半小时了,快弄走吧。”保安插嘴道。

他又拿出块印泥,执笔勾勾画画,嘟囔着说:“您不知道,我还得看着他!寸步不离呢……”

封路凛从兜里摸一张百元钞票出来,叠好,再双手递过去:“您有劳。”

“我……我怕身上酒味太重。”风堂迷迷糊糊,耷拉着眼,挂一条手臂在封路凛肩膀上,哼哼,“你嫌我。”

他的话语声到最后一句,委屈得快拧出水来。风堂极少如此脆弱。

他一扒上封路凛宽阔的肩膀,倒舍不得撒手。

封路凛一叹气,朝他耳畔小声说:“嫌你什么嫌你?疼你都来不及。”

“骗我……”风堂的头发长长了些,贴在鬓角上。

封路凛伸手为他捋到耳后,风堂又软软一声:“痒。”

那保安收了钱,就拿着手电筒上小区夜巡去了。封路凛蹲下身,为风堂顺背。

风堂咳嗽得断断续续,鼓起勇气,出声道:“开房吗?”

他是真怕封路凛嫌他。面对心上人,风堂不得不承认,他内心总有点“自卑”的。

他一个纨绔得全城皆知的“草包”二代,整日混迹酒吧、夜总会,傍上封路凛,就好像让一朵向日葵染了淤泥。他怕封路凛嫌他以前爱玩,怕封路凛不相信他,更怕所谓“不干不净”。

他努力着……越靠近封路凛,就像越近阳光。

封路凛哪里明白他这些“荒唐”的内心活动,只当是他醉得厉害。

鼻尖萦绕的酒味甚浓,封路凛也不觉得不适。他伸手去摸风堂被汗濡湿的背,哄着说:“你背上全是汗,我们先开个房去洗洗澡,好吗?”

“洗澡可以,但洗完澡你不准走。”风堂声音闷着,“你明天早上再走。”

封路凛单手托住他背,坐在路边马路坎儿上,用手遮掩过扑面的风沙。

牡丹世家这里巷子绕,平时就鲜少有出租车经过。拎着个喝醉的媳妇儿,找不到一家能睡人的旅馆,半夜坐在路边吹夜风……

封路凛发誓,他自从到了这座城市,就没这么狼狈过。

他在白仰月这里放过一辆小摩托,但得到小区里去开。他正准备背着风堂过去,就见路上一辆三轮车慢悠悠地过,还是人力的。

这个年代,人力车已经少见。老汉用腿蹬着,车上边还能掀开顶,看着挺凉快。

封路凛伸手让他停住,也不管别的了,问道:“大爷您好,这儿附近有好点的酒店吗?”

大爷五十岁的模样,叼着白水布袋烟,铜色泛锈。他抽进一口,瞥眼道:“前面巷口有个招待所。”

封路凛说:“有好点的吗?最贵的。”

“那就得多拉十分钟,街那头,饭店拐弯,有家才开的五星。哎哟,两千一晚呢……还是你们年轻人会享受。”

封路凛点头,说:“那行,您拉我们过去吧,价格好说。”

风堂吼起来:“好贵!不行!”

你一个月就那么点儿钱!他虽然喝多了,但还知道给自己男人在外留点儿面子。

一晚上两千多,两晚上就四五千了。开这种房间,如果是封路凛付钱,第二天早上还不能睡过十二点……睡过十二点还收半天房费呢。三千工资就这么没了!不行,说了第二天早上起来还要做的!

这种账,他还是算得清。

风堂痛苦地一攥封路凛的袖口,壮烈道:“我愿意睡招待所。”

招待所还提供用品呢。

傻了几秒,封路凛捏他脸:“我还不能有小金库吗?”

大爷把烟袋装进塑料袋里,挂上拉力的杆子,抬眼打量封路凛。他的目光暗淡,扫视一圈,露了抹笑:“小伙儿,警察吧?”

封路凛还没出声,怀里的风堂忽然又爆出一句:“警嫂。”

大爷这才瞄到这只醉猫喝得这样多,诧异道:“他说啥?”

“他给您自我介绍。”封路凛一笑,拉开风堂后颈领口,敞些风进去,怕把人闷坏。

一上车,大爷小跑起来步步生风。封路凛在想,交警大队到底允不允许这种人力三轮上街。

风堂显然不清醒,靠在他怀里,掐住他手,小声说:“说!老实交代,你是不是干警察的?”

封路凛由着他性子回应:“是,那你知道你是做什么的吗?”

他不等风堂回答些乱七八糟的,低头,咬他耳尖:“你是警察干的。”

这人耳廓有点尖,封路凛忍不住用侧脸蹭一下,又压低嗓音,诱哄道:“你知道吗,只有精灵的耳朵才尖。”

风堂哼着:“我就是烦人精,缠人精……怎么了?”

封路凛笑了,镇定下来,说:“不怎么。”

风堂:“那你呢?”

“我是凡人。”封路凛说完,忽然握紧风堂的手,后者意识虽模糊,但也猛地一颤,反手将封路凛的手死死抓着。

有些话,他要攒六七十年,攒到他死的那一刻再说出口。他不在乎那会儿,还有没有人愿意听。

不是说一辈子特别长吗?怎么就过去四分之一了?

风堂睁开眼,注意到自己乘坐的交通工具,眼神一亮,大喊道:“跑车!”

他喊完,像抽掉全身力气,叹道:“可惜跑得有点慢。”

封路凛嘴角一抽:“是人在跑。”

风堂又一看头上,乐了:“哇,敞篷跑车。”

他沉默会儿,又朝着大爷一声吼:“师傅,您能漂个移吗!”

封路凛把他摁回去:“你乖一点。”

“好吧,”风堂自己也知道,努力辩解,“我喝多了,对不起。”

四五月,夜风沉闷。沿江这条道路又窄又挤。

而封路凛眼前的一切,却因风堂一双能挑万千春色的眼,变得生动起来。

封路凛把他搂得紧,蛮横又强硬——他怕遇上减速带,一个颠簸,这车篓子能把人抖下去。

见风堂迷糊着又闭眼了,他朝头顶的星空望去,正要出神,忽然听见远方传来熟悉的声音。

是真正的跑车声浪,像数吨开水煮沸,自道路尽头汹涌而至……

整条街聒噪不已。

封路凛毕竟是交警,瞬间敏感起来,立刻坐起身朝外看。只一眨眼的工夫,面前飙过去一辆深蓝色超跑,看尾翼的形状和喷火的屁股,是一头兰博。

“停一下,大爷。”

封路凛忽然庆幸大爷跑得慢,这才离牡丹世家不远:“我把他放您车上,我回去取个车,五分钟就回来。”

大爷停车,把烟袋又燃上,说:“回刚刚那儿?行啊,这小子我替你看五分钟。五分钟不来,我把他拉去卖喽。”

封路凛听完,跳下车头也不回,朝着返回的路跑了。

大爷的烟才吐吸了没几口,大概七八分钟的样子,他还没听见座儿上喝蒙的小伙子吆喝,就听见远处又有摩托车的声音。

封路凛把摩托往旁边一靠,抽张钞票出来塞给大爷,又把风堂抱上后座。他朝大爷一点头:“麻烦您了。”

说完,封路凛把风堂两只手拉起来,摆成搂抱状,环住自己。他脱下衬衫拧成条,再绕过风堂的腰,把这人拴在自己背上。

夜风带些尘沙,吹得他睁不开眼。封路凛侧过头,朝风堂低低地哄:“把我抱紧点,知道吗?”

上车后,风堂眼睛就没睁开过。他应了一声,点点头,说好。

封路凛又说:“你如果感觉快掉下去了,就拉着我一起。这样你摔不疼,知道吗?”

风堂点头,又摇头。只是凭本能,把男人又揽紧些。两个连续的“知道吗”像在哄小孩子……好喜欢。

“抱紧我”这三个字,封路凛在摩托上对风堂说过无数次。这次严肃太多,风堂听进去了,又像八爪鱼般乖乖地抱好,不敢皮痒了。

况且封路凛上半身没穿衣服,肌肉的触感好极,怎么摸怎么舒服。掌心覆盖上去,全是隐隐爆发的力量。特别是腹肌那块,如铁铸成地硬,风堂用手指捻过其间相隔的浅壑,想在那儿留自己的痕迹。

“来人啊,封路凛裸奔了!”风堂有气无力地叫唤,别过脸换个舒服的姿势,贴到男人光滑有力的背脊上,“来人啊,交警第四支队队长和Black Holes车行的二把手私奔了!”

封路凛还没问过风堂为什么洗车行要叫“Black Holes”,像顾客一把车送过去,车就没了似的。

风声爆破不止,道路尽头的跑车轰鸣声快炸开耳膜。封路凛一路跟着追,超速多少都忘了。他接受过专业培训,速度控制得当,压着气追过几百米,又看到一辆改装过的小跑飞驰而去。

这是一场有组织性的地下飙车,尾翼不合格,涂改不合格……连上路都明显添加违规的操作。

如果封路凛没记错,这条路的前方就是大环岛,旁边是一所私立小学。幸好现在是深夜,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他骑着摩托,拖家带口,追踪过千米,猛听见前方尽头一阵锐利到穿破头颅的刹车声——

过后是喇叭声,尖锐非常。再紧接着,又是刹车声。

群体性的,依次有序的刹车声!

况且这条路是双行道,来向有车也十分凶险。路虽然窄偏,但也是城市交通要塞。从隔壁地级市下高速过后,任何车辆过跨江大桥入城,都要经过这处。

好在这几天不是假期,入城车辆不及以往多,再加上现下是午夜,封路凛暂时还未观察到有别的车辆来这一条道。

他车速渐渐慢下来,透过头盔,他看见远方入口过弯处有暗淡的红蓝光线,熟悉又陌生……

设卡?封路凛迟疑,他不记得这几日有封路的说法。这条路并不用绕行。

难道这群人胆子大到冒充交警,来封路?就为了让社会车辆绕行,给他们深夜飙车的空间?

身边突然又狂飙过一辆车,快得封路凛看不清型号,时速目测已经上了一百五六。

封路凛骑着摩托,没办法掏手机,只得又往前追了上百米。

距离大环岛还有三四百米的时候,封路凛耳听着那处传来一声剧烈刹车声,紧接着,重物钝撞——

交通事故的撞击声他再熟悉不过。金属互碰,在硬与硬中,摩擦出毁灭性的声响。

他握把手的臂膀猛抖着,硬生生将摩托车逼停。前面漂移玩出车祸了,他不能再走。况且,他现在带着风堂,封路凛直觉不能靠过去太近。

他携了一人一摩托,半裸着上身,就这么站在江边的小路上。

封路凛耳畔又有一辆车过去,但速度不快。他本来并未注意到,却见是一辆轿车,不免好奇。

他看那通体的黑,警觉起来,不料那辆轿车直接拐弯掉头,横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车门开了,封路凛下意识扶正自己的头盔,再用衬衫遮盖住风堂的脸。

车上下来一位中年男人,他从暗处走出,直到面孔完全暴露在路灯下,封路凛的心跳似乎停了半秒。

是封家的司机。

那个曾经接送过他高中上下学,在父亲身边效力十年的中年男人。

他并没有看向这边,只是停下车,来回打转。他打着电话,走几步,又往封路凛所在的方向慢慢转身。

震惊的时间不过半秒,封路凛猛地一回头,把风堂从摩托车上拖下来,狠摁在路边的墙上。

风堂被推到墙根,意识模糊,一屁股坐上垃圾桶,皱眉道:“干吗啊,熏臭了你负责吗?体香都给我整没了……”

“叫出来,”封路凛急着把他的衣摆撩起,用手摸上他的背,“叫大声点。”

风堂醉得难受,庆幸自己还好不想吐,低声道:“怎、怎么了?”

“打野炮。”封路凛匆匆讲完,来不及再解释,伸手拉他的裤边。

风堂不明不白地被顶开大腿,愣着不从,红眼骂他:“不是去开房吗?你爱好挺别致啊……”

背对着,封路凛能看到路灯下那人愈来愈近的影子。他伸手制住风堂乱扭的腰,厉声道:“我遇到老熟人了。”

虽然没经历过这种事,风堂总归是还有点脑子。他想起刚刚封路凛让他叫,迅速意会。

那一抹影子停住了脚步。

男人拿着电话,对那头说:“快到了,刚路边儿有俩男的打野炮。恶心坏了。”

封路凛一挑眉,恶狠狠地搓他,压低嗓音,咬住风堂耳垂:“嗯?哪个男人?”

“还他妈搞过双飞!操。”那个男人说完,挂了电话就往回走。

封路凛脑内一团乱,只想问问封万刚是否知道?好在他下午才接过父亲的电话,不然现在不知道自己得担心成什么样。

风堂看出他的疑虑,安慰性地拍拍他的肩:“怎么了……你认识他吗?”

“一个叔叔,见过面,”封路凛闷闷道,“别担心我。”

风堂这会儿还是醉醺醺的,头开始疼起来,靠在封路凛背上,一会儿喊这儿疼,一会儿喊那儿疼。他死拽着人不放了,不允许他孤身前往,迷糊道:“你再往前边儿走,我就报警了。”

“是岑七的车吧?量他们出了事故也不敢报。我替……我替他们报。”风堂念叨完,掏手机就要拨号。封路凛看他一眼,没阻拦。

他只是蹲下来,蹲在江岸边,看弯路上那一台停着的黑色轿车。

几分钟后,交警队来得很快,几乎出动了一大半。封路凛之前带人追了快几公里,累得浑身瘫软。他把风堂安排在警车上,自己又跨上了摩托。

风堂想拦,又收回了手。他想了想,觉得封路凛以前说得对。每个人职责不一样,要做的事儿自然不同。他挑了这担子,自然得把控重量。太多在部分人心中价值无几的“担当”“责任”,都在他挺拔的身躯里占了极大的分量。

封路凛临走前,俯下身趴在警车车窗边,勾住风堂的脖子,吻了他的眉心。

“有些事总得有人去做,这跟我‘已经’做过什么没有关系。”

他说完,看风堂还半合着眼,认真道:“今天很谢谢你,宝贝。”

“宝贝”两字儿一出,风堂眼亮了几分,抬头刚想说话,封路凛又没忍住,再亲了他的鼻尖,哑声道:“我保证,我去去就回。”

“别惹怒他们。”风堂虽然喝醉了,但意识清醒不少。

平复下剧烈心跳,他继续强调道:“先直接搜身搜车,押回去问。他们都是不要命的,仗着点家底儿胡作非为,根本不知道底线。我怕你一小警察,他们为难你……你知道的,我不方便出面。”

他语气听着特别委屈,封路凛心都要化了。一时间,愧疚与自责的情绪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该说什么。

风堂见他皱眉,以为他是真的担心,懊恼至极:“我……我对不起你。”

封路凛浑身一颤,胸口像被石板狠压住了。

“我知道的,你不要命。但你想想我。”风堂跪坐到座椅上,他脑子乱,说话词不达意,“不要去拦车,不要手扒车门,我知道这是你们的家常便饭。但真的不要单独强行堵截,不要去跟他们近身械斗……唔。”

“不要说了。”他还没说完,封路凛伸手捂住他的嘴,眉心紧拧起来。

风堂睁一双大眼瞧他,俨然如一只迷途的梅花鹿。其实每次一看风堂的眼睛,封路凛总想起“宝光璀璨”这个词,贵气又勾人,一眨一闭,把自己那点心思扇得异常旺烈。

他的手掌心又往上移了些,覆过风堂挺翘的鼻,直至遮盖住这双眼睛。

封路凛只是冷静地应他:“睡吧。”

转身之后,他步子一顿,再留下一句:“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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