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配殿已经点上了成排喜气红灯笼,墨守已经在里头候着了,在宴席之时,墨守已在紫宸殿准备侍寝,也正因为如此,他不必眼睁睁看着谢思寸与那些未来的正君人选斡旋。
想到墨守,谢思寸的心底一热,也生出了一股怜惜,这样的情感丰沛而充满了色彩,就像那温暖昏黄的红灯笼一般。
那些红灯笼,是谢思寸特意命令人挂上的。
通房,是太女身边最低微的存在。通房的身份就像一般宫人,不会有人为他张灯结彩。
通房必须借由侍寝,得了宠爱,之后才能赏赐、提携成为最末等的小侍。
如果可以,谢思寸是想给墨守一个名份的,可她尚未成亲,如果先有了小侍,那便是对夫家的轻慢。
如此行事,于她自己名声无益不说,还可能使让墨守成为出头鸟,遭到未来的后宫针对。
要护着他,便只能一步一步来。
可她还是希望在这一日,至少让墨守知道,她很欢喜,也很满意他。
谢思寸下了步辇,一路走向了寝殿,寝殿的门口,两个教引嬷嬷已经在那儿候着了。
“殿下。”两人为思寸推开了门,殿内已经换了大红滚金边的毯子,炭火也烧得足够,她的床前也摆上了巨大的屏扇,那屏扇扇面上是寓意良好的富贵牡丹绣样,后头摆了两个蒲团。
两个教引嬷嬷会跪坐蒲团上,做起居注。
是记录,也是守护。毕竟两人都没有经验。
如若墨守表现不佳,教引嬷嬷也能够现场做指点。
“撤下去。”谢思寸看到那两个蒲团,就明白两个嬷嬷是来给墨守立规矩的。
终究,都是有一些私心的。
两位教引官都是有身份的宫人。
瞿嬷嬷是当年谢蕴还是淮王世子时,在老王妃身边的人,她完全忠于谢氏,谢思寸可以感受得出她对墨守的不喜,如若瞿嬷嬷能插手,那必定不会选像墨守这样没有任何政治利益的男子放在太女身边。
另外一个教引官叫嬷嬷还早了一些,不过身份确实贵重,这位梁嬷嬷是镇国公府出身的嬷嬷,她还曾经服侍过文苑,也算是明安安插在谢思寸身边的人。
谢思寸是太女,明安也没想过她会单和墨守一个过日子,派来一个嬷嬷放在西配殿,算是给自家小主子投石问路。
身在高位便是如此,身边有许许多多的人。
他们俩是谢蕴对她的看顾,也是在她身上上了绳索,让她不能像脱缰野马一般失去控制。
谢思寸此刻所想的却不是那些规矩了,她所思的仅仅是那屏扇后头是墨守,她不希望她的阿守在这个时候受到这样的对待。
毕竟……
谢思寸说不出心中准确的感受。
对于情感,她还有几分懵懂,她喜欢墨守、怜惜墨守,也知道墨守心悦于她。
正是这份真挚的情感,让她心中的滋味复杂。她希望可以给他更多,不希望他被人轻忽怠慢。这样的感受对她来说十分陌生也相当的矛盾。
她知道自己有应尽的责任,可是事情牵扯的墨守之时,她的果断便是七折八扣,坚定的心也变得柔软。
“殿下……”如果是其他人,在谢思寸威严的呵斥之下,必然会退缩,不过宫中奴大欺主的事不在少数。
两个嬷嬷倒是不敢小瞧谢思寸,只得拿出了谢蕴来压谢思寸。
“老奴等留下是祖先传统,亦是皇上的意思。”瞿嬷嬷毕竟是先太后身边的人,这一点话她还敢说。
“别拿父皇来压孤,父皇最是厌恶这些琐碎之事,亦不愿以礼教束缚孤,否则……瞿嬷嬷说说,为何父皇六宫虚悬,又立了太女呢!”
“还是你认为……父皇这么做不该这么做?”
真要说,瞿嬷嬷还真有过这样的想法,她是先太后身边的人,理所当然的认为谢蕴不应该为了先皇后守身如玉,既然在其职,则该尽其责、谋其政,身为君主,便该广开后宫、开枝散叶,为国家诞下合适的继承人。
更甚者,她甚至认为谢蕴正值壮年,立了太女,也未必不会有一日重新对女色动了心思,这世上专情的男人有,长情的男人却是少之又少,以谢蕴之权势、外貌,年轻貌美的姑娘只会前仆后继而来。
这是许多人心中的想法,可这样的心思在谢蕴的跟前却是不可被提及的,先皇后如今便是谢蕴最大的逆鳞,没有人敢去触碰。
正因为瞿嬷嬷心中有过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此刻更是心虚,汗水快要浸透她的背后了,就怕被谢思寸看出她心中所想。
“殿下饶命!老奴不敢。”瞿嬷嬷便是仗着自己服侍得久,宫里这样的老奴不多了,可是偏生瞿嬷嬷这样的,还真是轻易动弹不得。
端看谢思寸俏生生的小脸上面结了一层寒霜,瞿嬷嬷也是要害怕的。谢思寸长相柔美娴静,可是当他板起一张俏生生的小脸之时,愣是和她的父亲有八成相似,那是连在朝堂上纵横捭阖的老臣都要掂量一下的重量。
“老奴告退。”两人以额叩地,发出了巨大的声响,谢思寸冷着一张脸,直到两人都离去,留下了一室的宁静。
“墨守,醒酒汤。”谢思寸这才对着屏扇喊了一声。
直到此时此刻,她的心里有了一丝丝的紧张,心跳也慢慢的加速,她能够听到自己怦然的心跳声。
屏扇后头有了细微的声响,墨守低垂着眉眼走了出来,身上仅着一件轻纱。
气血慢慢的涌升,谢思寸的脸通红了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暧昧的氛围,两人都因为接下来要发生的事而感受到了紧张。
谢思寸匆匆看了一眼,脸上挂着浅笑,有些不自在的移开了眼。
墨守端来了醒酒的醒酒汤,正热乎着,怕谢思寸烫手,墨守将茶杯吹了吹,用自己的皮肉测试过温度,这才把杯子就了谢思寸的口。
两人连呼吸都轻着,仿佛大声了些就能吓坏对方,室内如今安静得落针可闻。
目光不期然的相对,谢思寸的心跳失序,她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了,就像擂着鼓一般,咚咚咚的响个不停。
“这样看着孤,作何啊?”谢思寸是太女,从小就被养得天不怕地不怕,这样无法自控的感觉,对她来说是很稀奇的,她选择打破了沉默,微微调高的声量,这是她心底害臊的表现。
“奴有罪,不该直视殿下,可是殿下……可真好看……”如果换个世家子弟来,可以出口成章,嘴里开出一朵花来形容谢思寸此刻的美,可墨守不懂那些,他开蒙得晚,他会认字,还是谢思寸教的。
可墨守嘴里的称赞,对谢思寸来说却是最真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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