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临洲今晚是和几个朋友见面。
他们有的人家族在庆城扎根数十年,根基不比沈家浅多少,比如钟子扬。
他父辈做外贸,近两年又想涉足医药领域,势头很大。
沈临洲想回国发展,免不了要借他们的势。
但这些人凑到一起,正事谈完,就开始想寻觅些新鲜玩意儿。
他坐在一旁,一手支头,晃着杯中酒液,冰块磕碰出清脆响声,不大有兴致的样子。
“这地儿不错。”
钟子扬无意中打开一段直播。
“都是男模有什么好看的。”
说话的人突然意识到了什么,“我靠,你他妈不会是深柜吧?!”
“去死。”
钟子扬把手机怼到他面前,“你没看到舞池里这么多美女吗?”
“欸?这酒吧什么时候新开的?从来没见过。”
“好像是曾昱和他朋友合伙开的,前段时间邀请我来着,我那阵子满脑门官司,没空去。”
他们说话的时候,手机外放,音乐声、人声喧闹,沈临洲无意瞟了眼,忽地顿住。
那一瞬间,其余身影都成了浮光,飞掠而过,模糊不清。
唯有角落那道突出。
是,看不全脸,但他不会认不出来。
不久前,还坐在他腿上,无比乖顺的人。
转眼就扎进了男人堆,扭着细腰,千娇百媚,好不快活。
钟子扬注意到沈临洲的目光,勾住他的肩,“沈大少爷感兴趣?”
沈临洲叩了叩手机屏幕,神情纹丝不动,吐出两个字,却隐隐裹挟着寒意:“地址。”
“听见没,沈总发话,还不快办。”
钟子扬直觉有戏看,格外热情。
知道沈临洲来,酒吧老板曾昱特地上了两瓶好酒,开玩笑说:“得是多大的龙卷风,把沈总从纽约吹到庆城了?”
钟子扬语气欠嗖嗖的:“枕边风吧。”
曾昱不知前情,诧异不已,“真假?谁啊?”
钟子扬一抬下巴,示意某个方向。
其他人来这家酒吧,是猎奇。
沈临洲么……
自坐下起,视线就落在一个女人身上。
——这是猎“人”呢。
曾昱调侃:“哟,沈大少爷,清心寡欲这么多年,终于也有动凡心俗情的一天了?”
这人不找女朋友的理由,尤为与众不同。
当初是他亲口说的:他不想被一个女人牵引情绪,干涉生活。
对外,沈临洲编的借口则五花八门。
忙;没有碰到合适的;国内国外两头跑,不稳定……
实际上就是,他一个自我至上主义,压根不想被感情束缚。
真狠起来,连兄弟都是铺路的。
所以,如果要牺牲这部分自由,那么,对方一定得给他带来更大的利益。
他们这群人,属于是不同圈子产生的交集,但差不多是以沈临洲为核心,对他的行事作风了解得七七八八。
这一会儿,话题也是围绕他的情感问题展开。
结果,正主不气不恼,反而放下酒杯,起身向斜前方的卡座走去。
……
第一次和沈临洲发生关系,就是因为酒。
自那之后,池乔知道自己酒后多容易失态,就几乎不碰了。
就像蒋晓晨说的,喜欢一个人太久,可望而不可得,人会累的,需要暂时忘记。
可她怎么不觉得,酒精能够麻痹掉大脑那片产生“执迷”的区域呢?
还是说,她捂住心口,自嘲地想,因为动的是心?
面前的人影晃动着,如水波中的倒影,被风吹得起了皱,轮廓都走了样。
池乔靠着沙发背,因为头晕,压低帽檐遮光,闭了会儿眼。
直到感觉到有人在旁边坐下。
“不好意思,”她以为是来搭讪的,“我不喝酒,不玩游戏,和朋友一起来的。”
似乎早已预判到来者会用什么开场白,准备好了应付的话术。
“是么。”
对方的气息骤然逼近,声音也清晰了几分,在她耳边放大。
“刚刚不是喝了挺多?”
池乔睁开眼,猝不及防跌进一片深不见底的墨海。
是沈临洲。
她恍惚了下,想的竟然是,她喝的酒里被掺了迷幻剂之类的吗?
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沈临洲嗅到她身上浓郁的酒气,视线投向桌几上,酒瓶空了,度数不低。
“酒量不怎么样,胆子挺大。”
池乔欲开口,打了个酒嗝,就忘了要说什么。
“桥桥,”他两指掐住她的腮帮子,“现在敢来这种地方了?嗯?”
池乔这才通过语气确定,真是沈临洲。
她昏昏沉沉,嘴巴被捏得嘟起,声音也含混:“我成年了,为什么不能来?”
“不担心被人拍到?”
沈临洲松了手,慢条斯理地说着:“想刚出道,就被发到网上说泡吧?”
池乔到底是喝多了,不然也不会轻易被他带偏思路。
——她既没违法,更没违反公序良俗,被拍到了又如何。
她挪了挪屁股,靠近他,借他的身体作遮挡,埋低头,睁着一双眼,像只受惊的猫。
“应该没人认识我吧。”
“怎么,还想继续待在这儿?”
“花了钱的。”
听意思是,还没玩回本。
沈临洲懒得和一个醉鬼绕,“跟你朋友说一声,我带你走。”
“诶……”
池乔没来得及做反应,人被拽着离座。
沈临洲一只手拎着她的包,另只手半搂着人。
迎面和钟子扬他们那些探头探脑的碰上。
“呀,沈大少爷,这就准备走了?这位妹妹是喝醉了?”
说话间,目光一直往她身上瞟。
是想知道,什么样的女人,能让沈临洲难得失控。
奈何灯光暧昧不清,她戴了帽子,他又一把将人护得严严实实,没叫他们窥探到一星半点有用的信息。
沈临洲丢下一句“账晚点报给我”,就揽着人走了。
钟子扬跟唱戏似的喊:“得嘞,沈少爷慢走。”
男人身高腿长,步子迈得又大又快,池乔感觉自己是被他夹着的一只沙袋。
出了酒吧,她用力推开他,惯性使然,她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沈临洲要扶她,她忙退了一步,说:“别!”
她胃里一阵翻江倒海,难受得很,像是要吐了,残留一点理智——不能弄脏他那价格高昂的衬衣。
可这落到他的耳里,意思就变成了:她不愿意碰他。
池乔避开他,撑着路边的电线杆,脑袋垂着,好一会儿才稍有好转。
沈临洲离得不远不近,兀自点了支烟,目光幽深。
这么多年,他习惯了把所有事牢牢掌控于掌中。
没有发生偏离的。
最开始,对她也是。
毋庸置疑,池乔是个很有野心和决心的女孩子。
从入学第一次摸底考试的倒数第三,到高二分班前最后一次考试,她每次都在进步。
她在努力向他证明,她作为接受资助的学生,是能够让他骄傲的。
但事态怎么发展到今天的地步的?
是,她长大了,早就不是那个瘦瘦巴巴,手上满是茧的池月桥了。
或许,假以时日,她终会站在只为她一人而闪烁的聚光灯下,受万人喝彩。
所以,她可以在男人之间周旋,也可以不再需要他。
沈临洲忽地心生一股无名的焦躁,掐灭了烟,走到她面前,略一蹲身,抱住她的小腿,将她扛上肩头。
池乔的胃被顶到,一阵天旋地转,终于无法控制,“呕”的一声,张开了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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