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乔嗓音条件天生的好,天生就该吃歌手这碗饭。
而她婉转低吟时,将优势发挥到极致,既媚又柔,丝丝缕缕,成了能割喉索命的韧丝。
男人这种生物,本性本就低劣,非但不躲,反而甘之如饴。
雨势不见小,噼里啪啦地砸在窗玻璃上,天上滚着雷,黑云笼罩,树在风中疯狂摇曳。
别有一番刺激。
池乔神思迷离,后知后觉的感受到有一样东西抵住她。
她当即明白了那是什么。
“你……”
“抱歉。”沈临洲坦坦荡荡,脸上丝毫没有歉意,“我控制不了它。”
她一时失语。
以前上学的时候,池乔展示的,始终是老实、乖巧、一心只读圣贤书的形象,一看就不会早恋、看小电影的那种三好学生。
其实她看过。
蒋晓晨不知从哪儿找来的资源,正儿八经说是成年仪式。
后来还因此做了场与他有关的梦……
那时才十八岁。
她自是清楚,梦就是梦,不可能在现实发生,于是剔骨剜肉一般,将那点旖旎心思铲除。
那之后,也没想过这档子事。
或许可以说,她在这方面的欲望,是沈临洲开掘出来的。
而面前的男人,依旧是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
初见他时,他与现下的自己是一样的年纪,经过几年时间,他的五官愈发立体深邃了,尤其是眉眼。
不带任何缓冲余地,让人移不开眼的好看。
最最开始,惊艳到池乔的,就是他这副皮囊。
慕强是人类进化过程中,无法抛却的性质,身份地位的差距,加强了她的仰慕。
当做了那场梦,她就意识到,单纯的仰慕早已变质了。
池乔一直知道自己喜欢了他多久,也知道,他沉迷的是她的身体。
但是没关系,她也从中获得了快乐,就够了。
沈临洲拆开一片酒精湿巾,从指根擦到指尖,一丝不苟,优雅矜持,像是即将拿起银质刀叉就餐。
池乔晃神,这才发觉这么一会儿的功夫,雨就小下来了,黑云也有要散开的趋势。
“沈,沈临洲……”
她圈住他的脖颈,柔若无骨地偎着,一度失声。
渐渐的,暴雨转小雨。
天亮了起来。
沈临洲替她用湿巾清理干净。
池乔没有要帮他的意思,回到副驾,软趴趴的,双眸微阖。
他探身过来,调整椅背,让她躺着,“还要再开半个多小时,睡会儿吧。”
“没关系,我不困。”
“那就养好精神,”他云淡风轻,“留着回去继续。”
“……”
池乔闭上眼,脑海中走马观花似的,过了一遍刚认识沈临洲时的事。
那年七月,池乔摘获全镇状元,全县第三——宁河镇多年未有的好成绩。
班主任何明莱兴致冲冲地找到她的父母。
他们的咀嚼在池乔意料之中,但难免会失落。
池艾宁刚工作没两年,薪水仅仅够自己的温饱,只有逢年过节,才拿得出钱给父母。
爷爷奶奶身体不好,池建中作为独子,承担起大部分责任。
还有一家的生活开销,池岩山上学……
实在没有多余的钱供池乔去市里。
镇上没有高中,得去县城,可无论师资力量、升学率,都远远比不过市里。
何明莱惜才,觉得池乔肯下功夫,又挺聪明,若有机会去市重点的话,考个重点大学问题不大。
她问池乔:“不管其他的外部条件,你自己想不想考好大学?”
宁河发展不起来,是受制于交通。宁河周围山多,是庆城最偏远的镇,自然资源又少,多年来,一直在庆城的区县镇里吊车尾。
池乔当然想走出去,她想看看外面的世界,也想得到更多。
她用力地点头,“老师,我想。”
可与出生如影随形的贫穷,像沉重的山,会压得所有愿望、努力都无法冒头。
何明莱刚大学毕业就来宁河支教了,其后一直没走,也没结婚。
池乔是她当班主任带的第一届。她虽年轻,但对学生的上心是实打实的。
“只要你想上学,没人能剥夺这项属于你的权利。”
她最后告诉池乔:“老师替你想办法。”
然而,一连过了好几日,池乔没有得到任何新消息。
从满怀期待,到渐渐归于平静。
她想,这样不切实际的希望,注定会落空吧。
那天,池乔拎了一只家里养的鸡,打算感谢老师的知遇之恩,顺便跟她说,升学的事,算了。
何明莱住在教职工宿舍,因放暑假,学校里只有一个打扫卫生的老大爷。
她意外地看到坪地停了一辆黑色的宝马,但没多想。
何明莱不在宿舍,池乔转去办公室找她。
才走到门口,便听到她的声音。
“……聪明、勤奋,性格也好,任课老师都喜欢她,就是家里条件太差,送不起……”
池乔正犹豫要不要敲门,被绑着腿,挣不脱的母鸡,突然一个劲地扑棱翅膀。
她吓了一跳。
而屋里的何明莱听到来开门,见是她。
“老师,我是……”
何明莱压低声打断她:“月桥,来得正好,给你介绍一个贵人。”
她揽池乔进办公室,“沈总,这个就是我刚刚跟您说的那个学生,池月桥。”
一个年轻男人——或者说是男生更为贴切些,正办公桌对面的椅子上。
那就是张很普通,甚至可以说破烂的木椅,偏偏被他坐出了一种昂贵感。
他看着不比她大很多,白白净净的,是非常标准的东方面孔长相,帅得令人第一眼就印象深刻。
池乔后来回忆,才想起,她当时直勾勾地盯着他,愣了好几秒。
简直又窘迫又丢脸。
但被盯的人不觉冒犯,朝她略一颔首,“你好。”
她极有眼力见,立马小小鞠躬,打招呼道:“哥哥你好。”
男生看向她手里的鸡,扬眉,语带调侃:“这应该不是给我的见面礼吧?”
是或不是,似乎都不合适。
她瞥了眼老师,回道:“哥哥,你喜欢吃鸡吗?中午可以杀了吃。”
“你会杀?”
她点头,“会的,在喉咙割一刀,把血放干净,再开水烫毛,拔掉,破肚。”
他似乎没料到,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说起宰杀家禽时这么平静,脸上露出淡淡的讶然。
池乔说:“哥哥,你的手像是弹钢琴的,肯定没杀过鸡鸭鱼。”
他笑了下,“确实。”
“你真的会弹?”
“一点点。”
她的手指在空中,模拟着在琴键上跳跃,仿佛听到了琴音流淌,说:“应该很好听。”
何明莱这时开口:“沈总,今天中午就留下吃顿便饭吧。”
他说:“没这么大牌,叫我沈临洲就好。”
那怎么行。有求于他,自然是得捧着。
何明莱不但叫沈总,还毕恭毕敬的。
沈临洲,沈,临,洲。
她在心里默默念了两遍。
真好听的名字。
或许,那会儿她就隐隐有感觉,面前的人,将会与自己有长达半生乃至一生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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