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着,就不免找话来聊。
先是鹤顶红问:“你们下去是被囡囡拖下去,那上来是怎么上来的?囡囡送上来的?”
“不像。”谢九楼接话道,“先时在水下,囡囡哥哥同我们坦白时曾说,囡囡也是困在河底上不来的,唯一一次上去就是和笙鬘交换身体那天,只怕打那以后就被禁锢了,否则她哥哥也不会说‘出去死了也算解脱’这样的话。我们虽身体在岸上,神识却被囡囡无意困在未知境,当时不知哪里起了场奇火,竟将未知境烧个精光,我们才因此脱身。”
“奇火?”
谢九楼点头:“那火来得真是怪,且不说是谁放的,若是寻常火把,囡囡哥哥也不是没有烧过——做饭也需得生火不是?可也没见过哪次能烧破幻境的,我只觉得最后那把火,将它引燃的,定非我们眼见之物。”
“烧破幻境……”楚空遥喃喃重复着,忽和谢九楼对上目光,异口同声道,“观音火?”
鹤顶红左右瞧瞧:提灯对这话题浑然不想参与,只低头吃肉,谢九楼和楚空遥像是参透点什么,却不说下去。
他紧着问:“什么观音火?你们在说什么?”
楚空遥便另起个头方便解释:“可听说过先天神与后天神?”
这鹤顶红以前倒是被吹过几句耳旁风:“先天神么,睁眼就在永净世,承天地精华,生而为神;后天神,则是娑婆世格、刃、鞘三者修玄法至最高境界后达到脱俗之地,升入永净世成神,归根结底还是凡人之躯……不过这不只是传说么?几百年也不见娑婆世有什么升入永净成神的。”
楚空遥不与他争论,只顺着说下去:“永净世神佛三千,先天神比后天神自是高出不少,而无相观音则又是先天神中最登峰造极之一者。传闻他脱胎于怒火悲汤,是笙鬘佛舍掉骨血后留下的皮肉再入二池重铸而成,而因那身皮肉在入怒火悲汤池时携带极大怨气,入池后曾一夜之间将永净世所有后天神佛拖入悲汤寒池给自己做骨,又打破两池壁垒,将怒火悲汤融为一体,炼出世间唯一一滴甘露为自己做血,最后能仁佛察觉,赶在无相成形前,往池中泼入佛经万字,字字纹在其筋骨之上才镇压了观音怨气,脱去其前尘记忆,助他以天神之身出世。也因此,能仁佛曾留下一箴言,说娑婆世界成于笙鬘,无相观音成于笙鬘而出于笙鬘,世间大祸,非无相不能度脱。故无相观音血能烧破世间虚无,焚怨煞,扫贪嗔,一滴可燃千百里,若观音舍己一身入火,便能摧毁整个娑婆。”
鹤顶红似懂非懂,只问自己想知道的:“你们觉得那火是观音放的?”
那观音也太闲了点。
不仅闲,还血多。
谢九楼不置可否:“未知境本就是虚无之地,那火能将里头冲破,是不是观音曾在那处留过一滴血也未可知。”
话到这里,囡囡恰逢其时地打了个呵欠。声虽不大,却够他们几个注意。
楚空遥拍拍手起来:“差不多该歇了。老谢跟我去找几根藤蔓,给提灯和他们编点摇床,睡着也舒服点。”
谢九楼正答应着要起身跟着去,就被提灯从后头拉住,掌心悄悄儿被挠了一下。
他恍地心领神会,虚拳握在嘴下干咳一声:“提灯……不用了。我陪他走走,消消食儿。”
楚空遥眼风一扫,笑道:“那也行。”
囡囡已经靠着鹤顶红熟睡。
提灯先一声不吭起来,掉了头就往后方黑漆漆的林子里走。
鹤顶红问:“干什么去?”
他也不搭腔。走了几步后,谢九楼摸摸鼻子,负手低头跟上。
俩人一前一后无言前行好一段路,林子进得已深,依稀可辨婆娑树影,再往前,当真一点月色也没有了。
提灯步子缓下来,一步比一步更慢,直到身后突然传来一股大力抓住他肩头,又极快往后一掼。眨眼之间,提灯便如风吹一般被猛然推到旁边的树下,脊背刚一撞上树干,谢九楼便欺身而上,将提灯死死抵在自己与树干之间,逆光的高大身影把人笼罩了个齐全。
……
提灯闷声在他怀里站着,谢九楼越说,提灯呼吸就越低。等擦完了,直接往旁边一躲,冷着脸系好衣裳,二话不说就走,一个正眼也不给人。
谢九楼追上去,知道刚才的话是自己急到头了说得不对,便好气哄道:“才说你两句,真气了?”
提灯又止住脚,背起手斜睨着他,冷笑道:“分明不知道谁一进林子就把我压着,话都没说呢,舌头就缠上了。这档子事儿就算路上做不得,那既做了,也是两个人苟且。怎么九殿跟我苟且完,就成我一个人的不是了?莫非我拿刀架在你脖子上,逼你探知我哪里冷、哪里热了?”
谢九楼想笑不敢笑,只忍着,低眉顺眼道:“你说得对。”
提灯瞧见他右侧脸颊那个酒窝,脸一垮,哼他一声,身上还系着谢九楼的披风,哗啦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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