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间清冽的风吹进病房,阳光透过玻璃直直照射进来,照得房间四处亮堂堂的。
太刺眼了!
拎着早餐进门的温静禾被什么东西扎了一下眼睛,她用手去挡,过了好一会儿才适应过来。
“姐!”靠在床上的温岁荔朝温静禾喊道,“今天又是什么好吃的!”
温静禾看着妹妹那个在阳光下闪闪发光的圆润光滑的脑袋,感觉自己还是有点难以接受。
温岁荔做手术时头发被剃光了,新的头发还没长出来。
也不知道许同言是怎么做到对着这颗脑袋不发笑,还每天面不改色,温温柔柔地对温岁荔说话的。搞科研开公司的心理素质都这么强大吗?
再说温岁荔,她清醒之后得知自己一夕之间没了那头精心保养得很漂亮的头发,一没哭二没叫,反而第一时间问护士借来镜子欣赏自己的新形象。还说她早有剃光头的想法,但是因为上学一直没机会实现。
过了两天,她又觉得自己回归工作岗位之后还顶着光头似乎不太合适,于是开始在网购平台物色各种假发。
当得知妹妹在无数款假发里面精挑细选,最后选择了葬爱家族同款的绿色假发之后,温静禾差点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最后,她在嘲笑妹妹和支持妹妹之间选择了沉默。
而相较而言,许同言就从容淡定得多了。他很温柔地向温岁荔分析这个发型可能不太好取得患者家属的信任。在把对方的“奇思妙想”扼杀在摇篮中之后,又借口回公司,转身就去医生办公室询问主管医生,温岁荔现阶段的症状是否包括影响审美或者智商。
温静禾很冷静地想,果然这两人能走到一起不是没有原因的。
黄黄的小米粥软烂程度炖煮得恰到好处,温岁荔舀了一勺喝下去,感觉肚子暖乎乎的。
她边搅着碗里的粥,边试探着开口:“姐,妈还没回来吗?”
住院这么久都不见温母来过,温岁荔猜测自己受伤的事可能被姐姐瞒下来了。
“你想她回来吗?”温静禾瞥了她一眼。
温岁荔长舒一口气,张开双手,给了姐姐一个大大的拥抱:“啊啊啊!姐姐我爱你!你是全世界最好的姐姐!”
自认对这招早已免疫的温静禾蹙着眉拉开妹妹:“比起担心被妈知道来唠叨你,你更应该做得难道不是反思一下为什么会受这么重的伤吗?”
温岁荔昏迷期间,警方就来过好几趟医院,经对方告知,温静禾也得知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那个一棍子把温岁荔打进手术室的人的确是个瘾君子。他在家里吸毒后出现幻觉,出门时正巧碰到那个放学的小学生。在毒品强烈的致幻作用下,瘾君子把偶然经过的小学生臆想当成了要拿刀杀他的人,对小孩子进行了暴力攻击。
而去上夜班的温岁荔趁着瘾君子被制服时跑过去想对受伤的孩子进行抢救,却不防瘾君子不明是非的妻子冲出来伤人。瘾君子在妻子的协助下挣脱控制,冲着温岁荔打了重重的一棍,直接导致给她的颅骨骨折,不得不进行紧急手术。
事后,瘾君子和他的妻子被捕,而在场的伤者也都因送医及时得到了妥善处理。
尽管温岁荔已经清醒,病情也在不断好转,但一想到她所面临过的危险,温静禾依旧提心吊胆。
想起事发时的危险,温岁荔也是心有余悸,但——
“我不后悔。”她说。
温静禾削水果的动作停住了,像是想到了什么,脑后簪子上的吊坠晃动的幅度也小了些。
已经准备好被说教的温岁荔半天都没听到姐姐的声音,有些奇怪地看向温静禾。
对方给水果削皮的刀夹在果皮和果肉之间,抵在指腹上,鬓角的碎发遮住了眉眼,让人看不清神色。
这种状态有些似曾相识,几年前温静禾也是经常这样做着事情又突然开始发愣,后来不知道为什么又好了。
姐妹俩自幼感情好,但人与人之间还是需要空间。温静禾不愿意说,她也就默契地不问。
温岁荔假装没发现,拿起手机看东西:“姐,你削好没?太阳都要下山了!”
温静禾回过神,手上动作快了不少,没几下就削好皮切了块,塞了一块到温岁荔嘴里:“就知道吃吃吃,吃了就睡,睡醒又吃,也不怕长胖。”
长胖什么的从不是值得温岁荔忧愁的问题,她不以为意道:“能吃是福嘛!”
说话间,病房门被推开了,拿着笔记本电脑的许同言走了进来。
许同言先是和温静禾打了个招呼,见窗户开得有些大,外面的风一个劲地往里吹,又放下电脑去关小了些。
被风吹得正爽的温岁荔不满:“你关它干嘛?”
“风太凉了,吹多了你会不舒服的。”
还在病中的温岁荔当然不能说她就喜欢吹风:“你不要关它,病房里要通风,到处都是病毒细菌。”
“没关,只是关小点,还是能通风的。”
吹得很舒服的温岁荔撇撇嘴,没再吭声。
温静禾无声笑了笑,看向妹妹的目光里尽是打趣的意味。
姐姐又想什么呢?!!
温岁荔张了张嘴,想反驳,碍于许同言在场,又没把话说出来。
温静禾见状也不笑话她了,随口找了个借口离开。
“我来的时候有去问过医生,他说这下周就可以出院了。你觉得呢?”许同言用牙签戳了块苹果递给温岁荔。
温岁荔忙不迭的点头。她早就想出院了,奈何温静禾和主管医生一直反对,这几天才松了口。
住院是真的无聊,温岁荔没经历这次的事情时多数都是站在医者的角度思考问题,只觉得患者还没达到出院要求,医生就放其出院是极其不负责的行为。出于责任心和对患者好的想法,她会反复劝说,甚至以家属做突破点,劝说患者继续治疗。
到现在,她才发现活动范围被限制,饮食种类被限制是件多么令人烦躁的事情。温岁荔想,以后医患沟通真的还是要多换位思考。
病房里其实并不只有温岁荔这一张病床,只不过另外两张床位的病人前几天陆续出院了,所以她现在也得以独享整个病房环境的自在。
温静禾回去了,现在就剩她和许同言两个人。而对方自刚刚问完出院的事也没再说话了。整个环境变得安静起来,就连她吃苹果的声音都变得安静起来。
温岁荔放轻了嚼东西的力度,缓缓地把苹果咽下去,感觉气氛有些过于安静。
其实和许同言相处这么久,这样彼此都不说话的情况并不少,那时她甚至还觉得心里很宁静,是忙碌得喘不过气的生活中少有的岁月静好。
可现在……
说不出为什么,许同言对她和以前没什么差别,依旧是有求必应,依旧是很好脾气的样子。但她就是觉得在她醒来之后他们之间有什么东西不一样了。许同言在她面前沉默的时候多了很多。
难道是因为她做手术被剃了光头,许同言接受不了?
这个想法一露头就被温岁荔自己否决了。
不至于,她温岁荔不会看上这么肤浅的人。而且头发又不是不会长出来,从小就头发茂盛的温岁荔对自己重新拥有一头乌黑秀发很有自信。她想,许同言如果真的嫌弃,这么多天早就跑了,又何必公司医院两边跑。可能是因为公司事情太多了?
温岁荔也没太往心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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