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蒙细雨大概下了半个多小时,没有要停的意思,甚至还隐隐有变大的趋势。
徐楸听谢雍打了个电话,随后总群就发通知,今天的活动因天气原因暂时中止,各位干事可自行安排去向,拉赞助的活动事宜改日另行通知。
“我送你回学校吧,看样子雨应该不会停了。”
两个人谁都没带伞,而谢雍的车停在公园旁边的商场里。就算跑过去,怎么着也淋湿了。孟娴想着,话还没斟酌过就脱口而出:“这么大的雨,肯定会淋湿,你就不怕我弄脏你的车?”
谢雍没想到她关注点在这里,他视线移向外面的雨幕,“没关系,我不介意。”他低声说。
真善良啊,善良得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
徐楸心里失笑,“那既然这样,谢大主席不如好人做到底,让我去你家住一晚吧,我也想看看,你们有钱人住的地方长什么样。”
——听她说这话,他那好脾气的表情总该绷不住了吧?一定会厌恶她、觉得她太乖张什么的吧?
徐楸不无恶劣地想。
她不在乎谢雍是否厌恶她,她就喜欢挑衅他的底线,或是说逗弄他,看他那张云淡风轻的脸上露出不一样的表情。
她做许多事,都是一时兴起,这次也一样。
可惜,谢雍的反应让徐楸很失望。
对于徐楸说出的惊世骇俗的露骨之语,他只短暂地讶异了一秒,“……你很想去吗,就不怕我伤害你?毕竟……男女有别。”
徐楸这下真的笑出声了,她搞不明白谢雍到底怎么想的,他们两个的条件摆在这儿,就算真的发生了什么,吃亏的到底是谁啊?
谢雍真的很没有当美人的自觉,或许他以为自己是个男性,徐楸就不能把他怎么样似的。
“我怕什么?”徐楸微微挑眉,不算太惊艳的五官此刻忽然有了一丝别样的狡黠感:“你要是真对我做了什么,你长这么漂亮,我也不吃亏,回头还够我再敲诈你一笔的,也够我在西大吹一辈子了。”
徐楸真的很乖张。她说许多话,做许多事,都半点儿没有一个女孩子的样子,而且每一次都能让谢雍很意外。
谢雍眸色深深,但他没有像徐楸以为的那样,对她惊世骇俗的话表示厌恶或讥讽,默然片刻,
“好,我带你去。”他沉声答应。
梁子庚曾一针见血地猜出了徐楸最初对谢雍产生兴趣的原因,在催眠治疗后,不过是随口一说。
“你可能只是把对‘他’的好奇,转移到了你刚认识的这个人身上了而已。”
这不奇怪,毕竟“他”死了,而和他性格很像的谢雍却好好的活着,而且还是徐楸轻易就能接触到的人。
谢雍的家和他本人风格很像,极简主义,目之所及的每个棱角、每条动线,都规规整整、一板一眼,就和平日里的谢雍一样,无趣极了。
他也只有在被她逗得一脸讶异的时候,还算稍微可爱一点。
往里走,徐楸看到了那只熟悉的红气球,飘到了房顶,塑料绳虚虚地在下面垂着。
从公园到商场的地下停车场那段路,谢雍和徐楸都淋湿了,如今两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种闷闷的潮意。
“客房有浴室,如果你想的话,可以去洗洗。”他说。
顺着谢雍所指的方向,徐楸很容易就找到了客房,不过在踏进去的前一秒,她身形顿住,然后转了过来,微微有些揶揄地看着他:
“那个,我没有换洗衣服,洗过澡再穿湿衣服会感冒的,你家有女生的衣服吗?”
徐楸这话问出来,她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以谢雍这样的条件,是不缺女孩追求的,谈恋爱或是带异性回家大抵也是家常便饭,一两件女生的衣服应该还是有的。
却不料谢雍即刻因为她这话皱了皱眉,“没有,我以前不带任何人回家,你是第一个,所以也不可能提前准备异性的衣服。”
徐楸一脸了然,“哦~我懂,带回家多没意思,去酒店才刺激好玩儿,对吗?”
虽然知道徐楸只是猜测或随口一说,但谢雍还是因为她语气里微妙的轻视而不舒服起来,很不舒服,像扎了根细密的软刺。
于是再开口,他否认的斩钉截铁:“不是,我没有谈过恋爱,也没有……”他顿一顿,似乎觉得徐楸调侃他的那件事有些许的难以启齿,他只好含糊过去:“……也没有和女生一起去过酒店。”
她为什么要这么误会他?还是说他平时哪些行为给她造成了这样的错觉,觉得他是那种玩的很花、不洁身自好的男人?
徐楸一愣,倒没想到谢雍反应这么大,这世上许多人都把受异性追捧这件事归为个人的人格魅力,把有过诸多前任当成随口炫耀的资本,她便偏见地认为谢雍也是这样的。
偏他不是这样,还因为她胡说的话而如此认真地解释。
徐楸再笑,眼里的轻视就完全消失了,而是真正带了些愉悦:“看不出来,谢大主席原来不是走笨蛋美人的人设,是纯情挂的啊。”
谢雍张张嘴想说什么,可惜徐楸说完这话就把门关上了,他颇泄气地站在原地,不着痕迹地轻叹了一口气。
谢雍最终还是找了一件自己的新卫衣,从门缝里递给徐楸。是件白色的,很大,吊牌都还没来得及摘,徐楸穿上像穿了件卫衣式的连衣短裙。
她连晚饭都是蹭谢雍做的饭,吃完了以后她收拾了自己的碗筷,回了那间客房。
有钱人住的地方,连客房都是舒服的,比她以前住的星级酒店都舒服。
可即便如此舒服,她还是刚睡着不久就做噩梦惊醒了。
对她来说,失眠、噩梦连连都是习以为常的事了,以前她都直接吞粒安眠药囫囵睡过去,可现在她在别人家,手里没有药。惊醒以后,翻来覆去将近一个小时了也没睡着。
打开手机,已经半夜十一点多了。
她忽然想喝水,而且必须是冷水,这样才能让她那因失眠而焦躁的情绪安定下来。
听到外面传来细微的动静时,谢雍刚把要发的邮件编辑好。四周一片静寂,所以那点儿脚步声和开灯的声音就格外容易被听到。
他推开门,没走几步就看到徐楸,站在半开放式的厨房吧台那儿倒水。大概是听到声音,她一边仰头喝水,一边侧眼看他。
“快十点的时候我看你房间的灯已经关了,怎么到现在还没睡吗?”谢雍随口问道。
徐楸放下杯子,干涩的喉咙终于得到缓解,“……我睡不着,认床。”
谢雍眼神带着困惑:“你的意思是,你习惯睡学校的床?”
既然这样,那为什么一开始又要提出住在他家。
谢雍不知徐楸只是一时口嗨,不过如今话都说出去了,她也只能硬着头皮圆回来:
“我说的认床,和普通人的认床不一样。”
“怎么说?”谢雍语气微沉,看着徐楸从厨房那边走过来,然后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离他只有几步远。
“我在学校,有我室友陪着呢,我在这儿,自己一个人睡,我害怕。”徐楸笑着扯谎。
信口胡诌,张嘴就来。
她知道,他一定听出她在撒谎了。意识到这一事实,徐楸毫无羞耻感,她本就是这样的人,永远和美好两个字不沾边,做什么事都只顾自己开心。
谢雍转身,然后回屋了。徐楸看了一眼他的背影,无声地笑了笑。
忍不了了吧?现在知道自己引狼入室,晚了。
徐楸料定谢雍已经厌恶她了,她也懒得再坐起来回房间去睡,索性躺下来,倚靠在沙发上睡。
四周静悄悄的,须臾,徐楸听见一阵脚步声,很轻,由远及近。
然后她眼前出现了一只有些眼熟的玩偶,她定睛一看,是当初她强卖给谢雍的那一堆里的其中一个。
“抱着东西睡,会更有安全感一些,”他说着,踱步走到她身旁。
地上铺了地毯,谢雍就那么坐了下去,身后靠的就是徐楸躺的那个沙发。他只曲起左腿,一只胳膊搭在膝盖上。谢雍没回头看徐楸,自顾自地把他一起带来的笔电放在桌上,打开,“……正好我有些事要处理,暂时不能休息;”
“……我陪着你,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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