选修课定在周三,公教楼的阶梯大教室,这天,也是谢雍和徐楸约定结束“考验”的日子。
可容纳千人的教室,徐楸被孔梓菱牵着找合适的位置,周围乱糟糟的一片嘈杂,但许多目光都聚集在后面倒数几排的一处——徐楸顺着那些人的视线看过去,就看见谢雍了。
身姿端正地坐着,低着头写着什么,仿佛早已对周围热烈的目光习以为常。
孔梓菱选好位置了,在倒数第二排——谢雍斜后方不远处。
谢雍写完了下午要用的会议纪要,放在桌板左上角的手机“嗡嗡”震动两声,他拿起来看——
徐楸:“下课后等一下,有话跟你说。”
谢雍瞳孔微缩,表情有了波动,他四处环顾着,很快在转头的一瞬捕捉到那个身影。徐楸看着他笑了笑,眼神带着深意。
谢雍不再看她,兀自镇定下来。但不知道为什么,他眼神控制不住地去看静置在一边的手机,脑子里也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天的情景。
徐楸觉得谢雍现在心里可能在骂她,阴魂不散之类的,但她原本觉得无聊的公开课忽然变得有趣起来——因为谢雍。
他那天抱着一堆玩偶的样子真的蛮可爱的,在她这里吃了瘪,也不知道那些娃娃他是留着还是为了泄愤扔了。
她有些好奇,不过也只是一瞬间。
徐楸是在公开课快下课的时候收到谢雍的消息的。只有简短的几个字,“好,我知道了。”
还是来了。
仿佛悬顶之剑终究落了下来,谢雍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期待或怅然这一刻的到来。
经过短暂的这几次相处,谢雍很容易就察觉到了徐楸性格上的古怪无常,不能用寻常思维去考虑——她生动又强势,和她外表表现出来的无害一点也不像,这次会不会干脆利落地按照约定结束她所谓的“考验”,他心里没底。
铃声响起,整点过十分,讲台上的教授关了话筒,前排陆陆续续有人站起来。
孔梓菱收拾了一下包,习惯性就要拉徐楸的手,忽然发现她还坐得好好儿的,一点儿要站起来的意思都没有。
“走啊,还没到饭点儿,回寝室歇一会儿。”她拍拍徐楸的肩膀。
徐楸抬眼看看她,余光一直注意着前面不远处同样一动不动的谢雍,声音含着一丝淡淡的笑意:“我肚子疼,走不了了,你先回去吧。”
“………”
孔梓菱站直了身子,抿唇:“你当我瞎吗?我拜托你装也装得像一点好不好,你这个样子哪里像肚子疼啦……”
徐楸刚才还微微笑着的眉眼冷淡下来了,也不是凶,就是很平静地看着孔梓菱,对方被她没什么温度的眼神一看,瞬间住嘴。
“……ok,我先回去,中午一起吃饭哦宝贝。”
徐楸就又笑了,“好。”
这时候阶梯教室里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前面零零散散几个人。孔梓菱曾参加过学生会组织的青志部活动,和谢雍也算有过交集,碍于对方的身份特殊,她从他那排经过的时候,礼貌性打了个招呼。
谢雍微笑着颔首,看起来还是平常那副温雅疏离的样子。等到整个阶梯教室的人都走光了,只剩下他们两个时,谢雍这才站起来,一步步朝徐楸走去。
当初,他也是这样走向她,为了还一本笔记。短短几天的相识,就好像两条无意相交的线,短暂的交集过后,如今即将再次错开。不出意外,以后他们还会只是陌生人。
徐楸也站起来,因为谢雍过于优秀的身高而不得不微微抬头看他,冷不丁地,她漫不经心地开口问:“主席,过了今天,你会因为现在我拿你把柄威胁你这件事给我穿小鞋吗?”
徐楸说这话的时候,眼里含着淡淡的笑意,但看着并不害怕的样子,脸上带着让谢雍意想不到的从容。
谢雍不置可否,只是反问她:“你觉得我会吗?”
话音落下,他目光平静地看向她,七天前她找到他,一边笑着一边轻声威胁他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徐楸微怔一下,忽而笑了。
“我猜你不会。”她说。他是表里如一的人,应该不会公报私仇。是她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就像谢雍说的,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非黑即白的。就好像谢雍会因为一次心软,为素来优秀却因为意外发挥失常的同学做出人性化的通融处理一样,换到她身上,亦是如此。
是她小题大做,是她因为好奇和种种私念,把一件简单的事复杂化了。
徐楸眼里残留的一点温度消失了——慢慢变成平日里那种要死不活的沉寂。
她没有一丝丝的犹豫,似乎已经对谢雍完全失去了探究的兴趣似的,小小后退半步。
“……好吧,你赢了,我认输。”一个多余的字都没有,徐楸用另一只手拿出手机,当着谢雍的面儿解锁,偷拍的照片,录音,全部一一删除。
毫不拖泥带水地,“放心,我说话算话,没有备份。”
说完,徐楸转身就走,开门关门,没有回头看谢雍哪怕一眼。
谢雍站在原地不动,他微微怔着,心脏开始沉沉地涌起一些说不清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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