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从碧云岛运送来的第一批货物已完成加工,一部分会留在三合楼,另一部分送往京都参加皇商的筛选。这段时间里方家也不能闲着,宋荟乔打算暂时不重开茶庄,而是听方是玉的意见,将买卖转到香料上。
她之前曾经观察过元城的香料铺子,这些铺子相互攀比排挤,就连调香师也相互打压,久而久之技艺无所精进,正是能让她有机可乘的时候。而从碧云岛上采集的奇花异草与各色琉璃石也能用作辅料,这可是外头没有的秘方。
这些天她搜罗了一些关于香料的书籍,也查过天榆各个城池的调香师,打算重金聘请一位来自其他城池的师傅,来为方家香料铺坐镇。
宋荟乔打算放弃传统的香包香囊的设计,直接改成香水,将那些花香果香提取出来。
考虑到千人千鼻,未必调香师就能做出满足每个人喜好的香水,她提议将不同种类的香味改为不同的分装,提供能让所有顾客亲自试香、调香的可能,并且开启评比活动,获得最多票选出来的香水制作人将会得到方家的特别奖励。
放眼天下哪有女孩不喜欢香水,就算是天榆的公子少爷身上都要挂上好几个香囊,只要找人将这噱头传出去,保准就有姑娘们挤破头也要来试一试。
方是玉听说了她这个想法,称赞之余提出了自己的见解。
“我倒是觉得我们不能重蹈玉荟茶楼的覆辙,如果要制香,倒不如之前就收购一家老字号,推陈出新,既能发源原始的调香工艺,又能打造全新的制香流程,这样结合起来,反而能留住有不同需求的顾客。”
这一点宋荟乔倒是忘了,如果一味以新颖吸引客人,必会引来传统手艺人的不满,倒不如将两者融合,反而是迎合了不同顾客的需求。
“不愧是我宋荟乔的夫婿,还是有点经商头脑的嘛。”
跟着商纵混了几日,方是玉做事越来越有掌柜的风范了,甚至早她一步给手艺师傅们递了帖子,邀请他们携新品前来应聘。
“那就多谢夫人夸奖了,不知道今日会有什么奖励?”
屋内就只有他们俩人,方是玉的手又不规矩,直接摸到了她的腰间,甚至用力捏了一下,让宋荟乔整个人一个闪现,跳到了他对面。
“奖励嘛……”
“少爷,之前你让老奴查的事情已经有眉目了。”
钱管家的适时出现让宋荟乔住了口,退到一边旁听。
“这些是陆老爷薨逝的前几天入府宾客名单,这一份是陆家少爷陆罄曾经见过的可疑人。”
“劳烦钱管家这几日费心查探了,您先下去吧。”
宋荟乔之前将刘氏私下里与她说的话尽数告知了方是玉,方是玉觉得当年之事仍有疑惑,便又换了个方向再次调查。
展开那份名单,宋荟乔一眼看见了里头那个熟悉的名字,吃了一惊。
“他,他怎么会在其中?”
这个人是方正礼,方家二爷,也是方柠的父亲。
“那就要问二叔了。”
方是玉蹙眉,这件事他倒是从未听人提起过,且回到方家这些时日,方正礼一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鲜少在人前露面。
午后,方柠与宋荟乔坐在花园里吃茶,方柠听说了昨夜的那些事,震惊之外不免觉得委屈。
“二嫂竟然连我也瞒着,真是让我白担心了一场。”
宋荟乔见她这般模样,不由笑她还是小孩心性:“赵小花这个女人狡诈,不好糊弄,如果不演全套,让她看见你实打实的担心我,又怎么可能露出马脚呢?这次还要多谢谢你,才让我们抓住了这幕后真凶。”
“光是这一句谢可不够,我这几日又是炖鸡汤又是多方走动,若是二嫂不在香料坊开业之后给我送几个上好香囊,我下次可不理你。”
方柠佯装不满,俩人说笑之间,小厮带来了关于赵小花的最新消息。
谭州牧估计是怕了,故意开设公堂公审赵小花,且请来百姓围观,这样的自保方式倒是让人意想不到。
公堂之上赵小花否认了她对老夫人下毒之事,也不承认自己与州牧大人勾结,一口咬定是自己趁着守卫松懈时逃了出来,但她混进方家是板上钉钉的事实,谋害方少夫人也有人证,更何况她本身就是戴罪之身,府衙没有给她脱罪的机会,直接决定半个月后问斩。
“赵小花在公堂之上拒不认账,竟然还说是不小心从流放的队伍里走散了,这才回到了元城四处躲藏。我怀疑根本就是她给奶奶下了毒,才让奶奶卧病在床这么久。”
“如今想起这件事我还是心惊胆战,没想到我们竟然和这样的女人同一个屋檐下住了这么久,还好你和二哥哥都没出事,要不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跟奶奶交代。”
听了一半,方柠就对这流传出来的版本十分不满,虽然宋荟乔也知道这些内容多半是在扯谎,不过是谭州牧的脱身之计,只能等巡抚大人来了。
虽然已经抓住了赵小花,可老夫人整日还是半梦半醒,一句完整的话也说不出来。方二爷虽然寻回了名医,也只能保证老夫人有点精神。
“对了,我记得你父亲之前一直在外做生意,好似常年来往于云州襄阳等地,不知道二十年前你父亲是否曾去拜会过陆老爷?”
想到方是玉的嘱托,她将话题扯回了正中,问起关于陆家的旧事。
方柠凝眸,思虑片刻后答道:“陆家与方家是多年的商界好友,也是因为我父亲的原因才牵了这一条红线。陆夫人过世之后我父亲一直觉得是他当年乱点鸳鸯谱才铸成大错,心中还难受了好一阵子,二嫂为何突然问起此事?”
如果俩人是好友,那前去拜访是再平常不过的事了,就是不知道方家二爷是否还捏有什么旁人不知的内情。
见方柠投来疑惑的目光,宋荟乔连忙解释道:“之前方世玉总想着回去看看,毕竟他认祖归宗这些时日还从未去外公陵前祭拜过,想着怎么也得尽做孙儿的本分。”
“二哥果然是至仁至孝,作为晚辈回去祭祖也是正常的。只不过听说如今陆家的生意做得不怎么样,陆家家主脾气古怪,若二哥要回去还得做好准备才是。”
宋荟乔抬头,示意她展开说说。
“我听说陆罄从前就是好吃懒做的性子,并不是继承陆家的最好人选。陆老爷本来也未打算将府中的产业给他,只是在陆夫人死后不久陆老爷突然就走了,这家业也就落到他身上了。我常听我父亲说这人不好相处,自陆老爷死后就再也没与方家做过任何一桩生意。渐渐两家关系也就疏远了许多。”
如果真和传言中一样,陆兰年的弟弟垂涎家业已久,他也有一定嫌疑。
“原来如此,如今是玉应当希望两家重修旧好吧。”
宋荟乔只是随口一问,可方柠对陆家的事并不清楚,也就没有办法给她意见。
“紫怡可说什么时候回府了?”
谭州牧一日未曾澄清此事,方紫怡就一日不得安宁:“应该还有一阵子,这事还不算完呢,她待在外面反而更安全。”
“也好,过几天我也抽空去瞧瞧她。”
抽出了半晌,宋荟乔还是决定将商会的事托付给方柠照看。之前茶楼经营不当,方柠许久都闷闷不乐,出于对小女儿的关照,宋荟乔提议道。
“若是过几日后我与方是玉去云州拜见陆家家主,那时候还要劳烦你和你父亲帮忙照顾商会如今商纵并不在元城,咱们家也应该多费心思才好。”
得知自己还有机会,方柠面露喜色,立马表示自己会好好干。
“放心这一次我定不会让二嫂失望的,有我父亲在,方家绝对能重振雄风。”
商市正式开始试营业,因有商纵的名气支撑,初几日的生意都不错,元城的百姓们从未见过海上的这些稀罕物件,开业当日那些打造出的昂贵摆件就全被预定了出去,就连做成首饰的碎珊瑚也所剩无几。
有不少生意人得知商家能够与碧云岛合作,纷纷前来拜见,就连以前对商纵嗤之以鼻的那些人都改了主意,看在那些漂亮的珊瑚上提出采购意愿,却都被商浅碧以商公子不在为由挡了回去。
宋荟乔这会儿才明白,怪不得商纵要挑这么个时候去外地办事,原来是想把所有麻烦事儿都推给方世玉来交接。
应付这些上门求购珊瑚的难缠商人可不容易了。
“方少爷,这就是你不会做生意了,商公子将商会的生意托付给你,你怎么能把我们都往外推呢?”人群中有个穿着富贵的男子不乐意,出言埋怨。
方是玉朝声音的方向看过去,才知道这位是云州的车老板,家中做的是屏风生意。
“车老板说的哪里话,珊瑚摆件我们这儿都是供不应求,哪又有余量呢?”
谁知这车老板咄咄逼人,好似今天就非要得到珊瑚的购买权。
“你们既然已经与碧云岛合作了,那岛上的珊瑚奇珍岂不是应有尽有。反正你们商市工人有限,倒不如分一杯羹,我们愿意出更高的价钱。”
宋荟乔听完气不过,站出来维护方是玉。
“车老板就莫要刁难我夫君了,既然商公子把这生意交给他来管,那他便是商市的掌柜。既然我们当初答应了碧云岛要亲自为他们售卖货物,那就该讲诚信,岂能假手于人?车老板行商二十余载,会不知这个道理?”
宋荟乔一句话说完,所有人的噤了声,面面相觑,好一会儿才有人出来打圆场。
“嚯,早就听闻商纵认了个厉害妹子,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其中有人认出了这位车老板,不禁打听道:“车老板,你那屏风生意在云州做的不错,为何偏要购这红珊瑚?”
既然有人调侃,这车老板也挂不住面子,道出了实情:“别提了,若不是陆家的绣品一年不如一年,我又何苦四处奔走,来这元城采购?”
“怎么?陆家出事了!”
八卦乃人之常情,特别是生意人。
“哼,陆罄那人懂什么,仗着有点家底胡乱抬价,云州没人敢与他们做生意,我看陆家是撑不了多久咯!”
这会儿有人惊觉陆家与方是玉的关系,连忙给车老板使眼色,只是后者情绪激动,脑子转不过弯来。
“上个月好似还有其他商家联名,要将陆家从商会除名,看来是早已引众怒了。”
“云州商会的事何必拿到元城来说,陆家家大业大,如何经营自家生意,咱们可管不着。”
经由这么一提醒,车老板才意识到自己口无遮拦,连忙找了个由头就离开了。
宋荟乔看着方是玉的表情就知道他肯定是担心陆家的状况,考虑到现在是商市的关键时机,暂时抽不出功夫去云州亲眼瞧瞧。
宋荟乔想着如今香料铺子因为有名家坐镇又是商事名下的产业,也被元城百姓们爱屋及乌,他们从来没有闻过海上生长出来的花香,有了这个噱头,不少王孙公子们都纷纷采购。
这个时候绕去云州一趟,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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