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上起飓风是常有的事，少爷和少夫人还是赶紧进船舱里避一避吧。”

    船老大组织着船员迅速撤走甲板上的物品，并且让方是玉和宋荟乔赶紧回到舱内。

    方是玉手背上的伤已经结痂，他是第一次看见这样的景象，也不知是不是好奇，竟然主动要求帮忙：“无妨，我也是看过不少航海闻录的，知道这飓风的可怕，你们若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一阵阵强风袭来，将船帆吹得猎猎作响，瞬间改变的天色让宋荟乔心惊，赶紧抓住了方是玉的手臂。

    几个有力的浪头打过来，让甲板上的人都没办法站稳。远处的天空黑压压的一片，海面又是汹涌的浓黑色，远处乌云汇聚堆在海上，就像是巨兽张开的大口等待着船只向前驶入。

    雨点逐渐密集，从小到大的雨粒儿砸在头顶，才将宋荟乔从惊吓中脱离出来。

    船夫们急急忙忙把帆收起，舵手拼命调转方向，着急避开那一片乌云。

    “你先和辰明回船舱里去，外面有我们就够了。”

    方是玉拉着她的手，将她推回船舱，自己则在甲板上帮着船夫们改变方向，整个船舱内部摇摇晃晃，让宋荟乔无比晕眩，好几次都站不稳，跌坐在塌边，还是辰明将她扶住。

    “你没事吧，再撑一会儿就过去了，海上的天气就是这样时好时坏，以后还会遇到很多次呢。”

    似乎是接近那片乌云，偶有闪电划破天际，恨不得要将海水也劈成两半。

    一轮又一轮的雷声在海面上回旋，宋荟乔从未见识过这样的奇观，惊恐之余又忍不住往外看去。

    大概过了小半个时辰，整艘船才平静下来，她急匆匆回到甲板上，才看到方是玉和那些船员们都坐在一起，身上湿透，头发也贴在脸上。

    “方少爷还真是艺高人胆大，普通人遇到这样的飓风早就吓得双腿打颤了，没想到方少爷还能和我们这些船夫一起收帆。”

    船老大筋疲力尽，可脸上还挂着笑容，还有闲情与方是玉开玩笑。

    “之前对航海有些兴趣，一直羡慕你们这些在海上的汉子，今天经历了一回才知道你们不容易，今天算是长见识了。”

    方是玉生得白皙，就算混在人群里也最容易被一眼抓住，宋荟乔连忙赶去他身边，替他拭去脸上的雨水。

    船上的几人都投去羡慕的目光，只有船老大再次开口，说着海上渔民的不易。

    “我们没那个富贵命，就靠这一门手艺吃饭，咱们天榆人到了海上，命就攥在老天爷手里了，运气好呢一年赚个几十两银子，要运气不好就只能下去喂鱼了。”

    宋荟乔接上话茬，让他不要妄自菲薄：“船家自谦了，您是天榆数一数二的能手，连商公子都赏识你的才能，怎么会去喂鱼。”

    “虽然我们总是开船去西津，但碧云岛着实是头一回，咱们啊就指望方少爷这桩买卖能谈成，顺带捎着我们兄弟几个也风光一把。等回去之后啊，还能和小娘子吹吹牛呢。”

    这时方是玉攥紧了她的手，笑言：“我夫人才是经商的一把好手，家中大小事务从来都是听她决断，有她在，碧云岛岛主一定会答应的，咱们这一次肯定能风光回到元城。”

    在众人的起哄声中，宋荟乔对上他的眸子，迷失在他的柔情之中。

    “看天色今晚应该不会再有什么风浪了，大家伙赶紧先回去休息吧，我来守夜。”

    胖子自告奋勇，众人也没有反驳，纷纷回到各自的船舱内休息。

    方是玉一边整理衣裳，一边往船舱里走，正巧遇见在船舱门口堵他的宋荟乔：“方才夫君好威风呐，倒是让我白白担心了这么久。”

    “也不算白白担心，我这也是头一回控帆，要是那风再厉害些，夫人就要下海捞我了。”

    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脱衣裳，宋荟乔将早已准备好的换洗衣服递给他，让他将头发擦干。方是玉脸上全然没有经历劫难后的担忧，反而显得十分自然。

    宋荟乔将酒壶从瓦罐中取出来放在桌上：“我让辰明把仓库里的酒拿了点分给船夫了，这些事是给你留的，喝点热酒也好暖身。”

    “还是夫人知道心疼我，方才那麻绳真是粗糙，划得我的手心现在还疼，要是夫人能替我吹一吹就好了。”

    宋荟乔明知他是撒娇，可又不忍心拒绝，拿过他的手摊开掌心，却发现他手里竟然抓着一只……派大星？

    “刚刚从海里卷上来的，我觉得好看，就送来给你，刚才还不是这样的。”

    宋荟乔将这只还湿漉漉的海星放进了自己的木桶缸里，这还是她第一次见活的海星，多少有点激动。

    从前她在科普书籍中看过，说世上已知最古老的海星化石能追溯到四点八亿年前，看来这枚海星也算是老祖宗了。

    至于方是玉所说的差别是因为海星离开水面就会快速脱水，从而逐渐变得坚固。

    “这块石头比我还好看吗？”

    许是因为宋荟乔盯着这块海星看了太久了，惹得方是玉也生出了好奇心。

    男人果然不能知道自己有多帅，他们一旦帅而自知，后果不堪设想。

    突然方是玉从背后贴上了她，温热的呼吸扑在她的耳后，一双有力的手臂箍住了她腰。宋荟乔想要回头，方是玉却不撤力，用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

    “夜深了，不如先看看我，明日再看这块石头。”

    温热一路从耳根滑到脖颈，最后淹没在海水的潮湿之中。

    一夜过后，海上风平浪静，守夜的张胖子捏着自己的肩膀，与早起放帆的曲老三聚在一起嘀嘀咕咕。

    “听说方家少爷和少夫人是新婚燕尔，昨个我守夜的时候，迷迷糊糊好像听见方少爷船舱那便有动静。”

    曲老三一巴掌拍在张胖子的后脑勺上，不许他说闲话：“发梦呢吧你，估计又是老三梦游了，他这人一睡熟了就浑浑噩噩的，叫你守夜，是不是又偷懒了！”